張國榮,有你出現,我們都挺好的
很難具體描述他的氣質,如果一定要有一個,那麼可能會是,美,首先來自於真。
其實他很有資格做張思聰,甚至陳冠希一樣的公子,他爺爺曾是廣東首屈一指的大地主,父親張活海的洋服裁縫店早早就開在中環,希區柯克、加里·格蘭特、馬龍·白蘭度這些當年讓人瘋狂的大牌導演和演員,專程去找他父親做衣服。
他還有一個乾媽,是香港太平紳士張玉麟的夫人,譚愛蓮,這個家族在1980年代末,有大約百億的資產,譚愛蓮很疼愛他,曾花上百萬給他辦生日會,他後來卻說「她疼我的程度,簡直比親生母親為甚,予我強烈的母愛感覺。但惟一我要控制的,是不容許她太縱容我,我喜歡人惜,而不是嬌縱。」
他從小,就被人稱作中環三太子。
加上夭折的,母親生了10個孩子,他行十,這是很有主意的人人,看不慣風流的父親,一直和這個富有的家族刻意保持距離。父親希望這個有靈氣的孩子子承父業,他也喜歡服裝設計,還專門去英國留學。
1977年,父親病重,他回到香港,卻要自己獨立,去賣牛仔褲了,就像王家衛當年做過的那樣。他被朋友拉著去參加選秀,朋友很快就給刷下來,他卻一路過關斬將得了亞軍。
他發現了自己的才華,想進娛樂圈,卻吃了出身富貴的虧。那會兒加入這個圈的,大多是期待逆襲的底層,拼的是努力和討好,一個有個性、有才華,難免還帶著驕傲的富家子跑進來,不是找鄙視么?
他上台唱歌,得到的噓聲總是比掌聲多,在台下,同行的排擠和折辱當然也少不了,還拍過三級片,這樣的生活,他持續了7年,但他堅持了下來,甚至對觀眾叫囂:「我知道你們不喜歡我,但我會一直唱下去,總有一天你們會喜歡我的!」
7年里,不全是黑暗,他認識了唐先生,這位一生的伴侶,唐先生做銀行業,其時剛入行,前途無量卻仍然掙得不多,他跟唐先生借錢,唐先生連想也沒想,就拿出幾個月的收入。
直到1984年,這首歌出現,《Monica》,他才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明星,明星也是分層次的,他的才華一直都不是大眾願意欣賞的類型。
明星們大多有個可供痛說的「藝術人生」,在成名之前,他們總是要經歷煎熬,相比而言他更久了點,直面黑暗,就是真,只有這些還是不行,直面自己的才華,才能到達美,這個過程,恐怕更加痛苦。
1980年代,譚詠麟平均每年至少有兩三首歌,可以得到 「十大中文金曲」、「十大勁歌金曲」什麼的獎項,曾蟬聯四屆「最受歡迎男歌手」,譚詠麟退出後,他才有機會獲得過兩屆「最受歡迎男歌手」,至於兩個十大的獎項,他也就是每年一首,和林子祥、陳百強、張學友差不多。
《風繼續吹》肯定干不多《愛在深秋》,更不用說後來的《忘情水》,甚至《我是不是該安靜的走開》,沒辦法,老百姓不認。就像現在,《山丘》、《給自己的歌》無論怎麼好,也干不過《最炫民族風》、《愛情買賣》。
還好,他至少能經常上個十大,Beyond能上個一兩次,就謝天謝地了。
他演的電影,遭遇也差不多,不要以為《英雄本色》、《縱橫四海》大家都是在看他,周潤發永遠是最光彩奪目的一個,甚至《倩女幽魂》,大家恐怕也不是去看寧采臣,而是王祖賢這個當時年輕貌美的花瓶。
《阿飛正傳》、《春光乍泄》這樣的文藝片,永遠不可能比《家有喜事》賣的更好,就算是《家有喜事》,也不可能比王晶的電影賣的更好。就像大家後來都愛死了《大話西遊》,它剛被拍出來的時候,在香港反響是相當的一般。
他永遠都處於這樣的尷尬之中,好像挺火,又沒有那麼火。他自己是什麼態度呢,在《霸王別姬》里,他帶著殘妝,對情人說:「不行,說的是一輩子,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算一輩子!」
就是這麼個決絕的態度,他這輩子,只做自己。
1996年他復出歌壇,在「跨越97」的舞台上,表演愈發自我,孤獨綻放,一直嘗到來年1月,他在台上唱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滿不在乎的對全場觀眾說,你們知道我這輩子最愛的是誰,除了老媽,就是唐先生。
2000年,他舉辦了那場震驚世界的「熱·情」巡迴演唱會,那麼大膽、那麼驚艷,美國人都嚇了一跳,《時代》說,哇,這才是激情與時尚之巔!
這時候他已經40多歲了,心中早已有了清晰的未來,他很知道自己最愛的不僅是唐先生,還有自己所做的事情,可惜,他得了抑鬱症,自己和愛人都痛苦無比,2002年拍完《異度空間》,2003年4月1日,他從香港東方文華酒店24樓一躍而下,像愚人節一樣不真實。
人們說他演了《異度空間》太入戲,我是不信的,他肯定細膩敏感,也決絕獨立,不會纏綿於自己的小情緒無法自拔,對於真和美,他一定有自己理解,不然也不會成就一代風華。
2000以後,甚至在他死後,我們走出了錄像廳,在滿大街的租碟店裡,才學會欣賞那遺世的美,那穿越流行和時代的才華和氣質,他已經遠去,又在前方等著我們,《風繼續吹》還在吹,《沉默是金》里有一遍一遍的感動,循環播放,細水長流、很難止歇。
我就是我,顏色不一樣的煙火,一個看見《我》,追尋《我》,不迎合也不湊合的人。
他是張國榮,59年前出生,12年前死亡,有你出現,我們能一直聽那麼美的歌,一直看那麼真的電影,都過的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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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人啟事:姓名張國榮,於2003年4月1日離家
※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喜歡張國榮?
※紀念哥哥還是消費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