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端製表悠著來才更美

想起過去的自己，從來不戴錶，出門總是用直覺與天色來決定，這樣的生活對照如今，的確是終極的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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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Laura Lan藍思晴為華語圈知名鐘錶珠寶評論家，創立公眾號《大寫的蘿菈》擔任主筆，並創辦《引想力工作室》從事專業文案、顧問、講習等工作。曾擔任多家專業鐘錶雜誌總編輯，及國內眾多雜誌刊物專欄作者，除了專精機械鐘錶賞析，亦對珠寶、生活、文化與藝術等各領域皆有著獨到的見解。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篇文章讓我很難下筆，不是因為拖延症的關係，我就是一直沒有靈感。老實說，寫我們這樣的評論文章，需要什麼靈感？也就是就事論事地去討論機械鐘錶的設計與技術事實，可我總還是希望在自己的文章裡頭多一點情懷的東西，為了這樣的情懷，這個題目在我的心裡就像滾筒洗衣機一樣，來回地蕩來蕩去洗了又洗。

我是怎麼想的呢？在2018年SIHH日內瓦高級鐘錶展上，我生了一場大病，這是我第一次在重要的工作上有一整個半天躺在酒店裡的房間里發著燒昏睡著。推掉了下午三、四個工作約，全都挪到了隔天，隔天有點虛弱的再完成所有的工作。在表展期間我必須密集記下所有的表款的特點，與重要的人談論表款設計與技術，還要記得給用在平台文章或貼文的拍照，筆記成為我最重要的東西，但我實在虛弱的連筆記都恍惚。

我在帕瑪強尼的表展工作約訪里，在自己的筆記本寫著＃慢生活訂製 以及＃讓生活慢下來 兩句話。我是個急性子的人，特別以前編輯周刊、管理月刊雜誌的時候，我養成了自己更精進有效的工作效率，對於他人的拖拍更是無法忍耐，可我卻神奇地可以在製表座椅前一整天只做一件重複且單一的事情。現實的工作逼著我以最快的方法理解一件事情，神速的自我訓練下，我越來越不耐於緩慢、拖滯以及無法一拍即合的混亂邏輯。

雖然如此我卻認為在鐘錶這個產業，我們需要的是：慢下來。

在鐘錶市場最蓬勃的時候，媒體的種類與數量爆炸，許多表款的推出供不應求，有些表款一經發表預定，有時候要等上好幾年都沒拿到，卻還是有人趨之若鶩。經過了這麼個幾年，世界信息媒介的改變，鐘錶的世界一下變成了要面對世界廣大群眾的精品之一，鐘錶作品也漸漸開始了較可普及化簡單且外形經典設計，高複雜功能款式討論技術的氛圍越來越淡薄，強調外型設計與拍照好看的款式越來越多，「如果要，現在就要」的心態充斥，人們迫不及待要獲得，但也輕易的轉手或丟棄的概念，鐘錶市場的生態也漸漸在轉變。

我一直認為高端製表（通常我會定義在100萬以上）本來就是為少數人服務的領域，這是個不僅僅是以財富為區隔的，更多層面還是對鐘錶藝術的欣賞，不管是乍眼一見的單純欣賞，或是基於對鐘錶歷史與技術的熟悉與累積而來。熱愛美且精緻的東西，是財富累積的路途上必定久而久之隨之而來的生活品味。過去幾個世紀頂尖的製表大師將自己的創作運用各種人脈與管道，帶到貴族、皇室的面前待價而沽，高端製表品牌則是創作無數後，透過競賽名聲傳播、透過一步一腳印的方式深耕跨境市場。

過去科技不夠先進，製表必須慢慢來，而這些習慣珍稀奢侈品圍繞的貴族名流們，養成了一定的高級品味，對於收藏品要求越來越高，就開始有了訂製的服務，有時候下了單願意等上幾個月，加上運送的船期與路程，就算迫不及待也得耐心等候那取到成品時，興奮且滿足的那一刻，就是因為這樣的來回討論與等待，才增高了對這件收藏品的各種情感累積，而這種更加個別化的購表方式，我認為才是高端製表的最奢侈代表，也是我認為未來更高端高價的機械腕錶發展的另一個趨勢。

個人化客制服務將會是高端鐘錶的發展趨勢。

－六個月訂製腕上布加迪－

電影《茉莉牌局（Molly』s Game）》裡頭，好萊塢明星、富豪、政商名流等聚集的牌桌上，我瞥見一款Parmigiani帕瑪強尼的Bugatti布加迪腕錶的手腕正在握牌，鏡頭只有短短的一秒鐘，但布加迪腕錶的身影實在太難忽略，那是一款第一代布加迪腕錶，可以從錶殼的正面就直接觀看到其獨特的柱狀機芯設計。這部電影基礎於一個真實的故事，一個被稱為「撲克牌」女王的前滑雪選手在2004-2005年開始，在加州好萊塢私設高籌碼賭局。不知道是不是電影太考究，第一代布加迪的確是在這段時間推出的。

帕瑪強尼第一代布加迪推出於2004年，柱狀機芯與垂直面盤的結構，是當時震撼表界的前衛設計。

帕瑪強尼大師所設計的布加迪腕錶的確走在時代的太前面，柱狀機芯的設計對腕錶設計來說，是個劃時代的革新，不過在對腕錶設計也是一大挑戰，一個圓形柱狀的機芯怎麼樣都很難服貼在手腕上，後來幾代的布加迪腕錶：Bugatti Super Sport、Bugatti370等，都在這方面有進一步跨越性的設計突破，後期的布加迪腕錶的確更適合佩戴，且在機芯的創新上仍延續著柱狀機芯的排列概念。

2018年帕瑪強尼推出的最新布加迪款式：Bugatti Type 390。

2018年發表的Bugatti Type 390，是今天我要說的主角：柱狀機芯加上陀飛輪裝置，雙發條盒提供三日的動力，這個專利的三層柱狀傳動結構，將發條盒、輪系以及陀飛輪裝置串連成一個圓柱體，並以特殊設計的差動傳動齒輪，將動能與時間規律傳遞到平面的指針顯示。

陀飛輪、輪系與發條盒垂直排列的柱狀機芯結構。

Bugatti Type 390機芯中用以取代傳統差動齒輪的行星式三齒輪組。

在技術上我不在這裡多做說明，從外型上大約我們都能看出布加迪Type 390的驚人之處，但我認為Type 390最引我興奮的，除了這些創新的機械結構，就是其全套的客制服務。布加迪Type390的錶殼一共有90個零部件組成，除了固定用的螺絲外，所有的部件材質你都可以透過帕馬強尼訂製服務個人客制化，帕馬強尼在與顧客討論的過程中，會以電腦繪圖的方式試繪出組合效果圖，且不接受重複性的訂製組合，訂製期完工約為6個月。

Bugatti Type 390可接受完全客制化訂購，錶殼所有部件幾乎都可按照自己的意思組合設計。

帕馬強尼表款因為與愛馬仕有機芯廠的股東關係，因此錶帶皆由愛馬仕手工縫製提供，顧客訂製的Type 390腕錶也可以從愛馬仕提供的皮革色卡，選擇自己偏好的色彩。

皮帶也可任意選擇喜愛的愛馬仕皮帶搭配組合。

－大師級個人化手工訂製－

等上六個月擁有自己客制化的表款，在時長上還不算令人難耐，不過在這種訂製服務上，一般還是得由品牌先行推出了既定的腕錶款式，再由客人以自己的偏好選擇材質組合做訂製，也是目前較為常見的訂製服務。品牌錶廠以自己擅長的技藝，讓有特殊要求的顧客個別化訂製想要的款式，寶珀在這一方面就更專長於金雕工藝的客制化。

機芯夾板上雕有精緻瑞士風情的寶珀Villeret繁複紋飾手錶款式，金雕圖案可根據個人喜好訂製。

以瑪麗?洛瑞?塔布里（Marie-Laure Tarbouriech）大師為首的寶珀金雕團隊已經有五位大師進行各種形式的雕刻工藝，而訂製方法多半是針對機芯表橋與擺陀上的刻紋裝飾為主，我曾經在寶珀錶廠見過各種擺陀浮雕的客製作品，有些客人將自己或家人的肖像，或各種對自己具有重要意義的圖騰，委託寶珀在指定表款上的擺陀上進行浮雕工藝製成。

寶珀提供客制化金雕服務，多出自榮獲「法蘭西手工技藝最高獎」榮譽的瑪麗-洛瑞 塔布里希（Marie-Laure Tarbouriech）大師的手筆。

萬寶龍也曾推廣品牌既定表款的個人化訂製，是針對旗下高端手工工藝的Villeret系列腕錶，客人可在選定的款式中，進行面盤雕刻、琺琅彩繪、細工鑲嵌以及鑲鑽等工藝裝飾訂製，不過這項服務似乎較不廣為眾人所知，且也運用在Villeret系列珍稀的手工表款上更加適宜。不過這樣的訂製效果是我認為更適合萬寶龍的調性，大家可能都忘了萬寶龍的限量筆款充滿了各種工藝創作的可能，萬寶龍在古老手工裝飾工藝上有強大的團隊，可惜腕錶的客制化工藝還沒有如其限量或訂製鋼筆一樣形成收藏風潮。

萬寶龍亦提供裝飾工藝款式的客制化服務，從主題的選定到琺琅彩繪、金雕、鑲鑽等不同工藝皆可自由選擇搭配。

－全方位客制複雜夢幻孤品－

所有高端製表品牌的訂製服務多半圍繞在已經創作出來的作品，多半還是外貌上的選擇與組合變化。大概也只有像江詩丹頓這樣累積了兩個半世紀以上的品牌，才能累積出全方面製表工藝，接受從無到有的客制化服務。江詩丹頓閣樓工匠系列名聲顯赫，但大部分的人都無從得知閣樓工匠系列的表款的模樣，就連在官網上你都不能找到這系列的表款形象，為什麼？閣樓工匠是江詩丹頓將旗下客制化獨一無二孤品所劃分的系列名稱，這種服務可以從你憑空想像的表款功能與面盤設計，委託江詩丹頓以其傳承百年的專業技藝打造出來。

江詩丹頓的「閣樓工匠系列」以18世紀日內瓦製表業的精神為宗旨，提供全方面的個人化訂製服務。

不過所謂的憑空想像當然也不可能超過江詩丹頓堅守的品牌特徵的特質，一些太跳脫品牌堅持的製表審美都將經過雙方的討論達到共識並開始製作。閣樓工匠系列從委託、商討到製作成品，有可能根據訂製品的複雜程度耗費的工時不等，其中Ref.57260懷錶在顧客訂製的過程僅僅五分鐘討論，但卻花了江詩丹頓8年的時間創造出這枚結合了57個高複雜功能的機械懷錶，而這些高複雜功能也促成了後來於2017年江詩丹頓發表閣樓工匠系列天體超卓複雜3600腕錶的技術靈感。

耗時長達8年才打造完成的超複雜Ref.57260懷錶，其中所搭載的希伯來萬年曆功能便是江詩丹頓針對訂戶需求完全量身設計的超複雜功能。

怎麼樣的人才能夠像江詩丹頓要求委託訂製一隻前所未見的腕錶？這個訂製門檻的確已經不是錢的問題，而是深度品味與審美的層次了，如果不是對機械錶已經具有相當認識，並且已經玩賞表款頗有心得，又怎麼可能憑空想像一隻自己夢想中的腕錶？

江詩丹頓曾為客戶專門打造的一款獨一無二的Philosophia腕錶，包含了陀飛輪與三問報時功能，但時間顯示僅以單一指針指示，傳遞精密製表與含糊時間相結合的矛盾，相當具哲學意味。

閣樓工匠系列的客制服務行之有年，江詩丹頓錶廠內甚至有專門的部門負責這樣特殊的訂製表款打造計劃，不過令人感到歡快的是，江詩丹頓也已經開始開放訂製服務的形式，推出幾款由品牌主動性設計的工藝或複雜表款，再由顧客指定款式進行客制化的款式，每一款閣樓工匠系列的腕錶都是不重樣的獨一無二。

所有江詩丹頓閣樓工匠系列表款均為孤品，此為2017年推出於SIHH日內瓦表展的Celestia Astronomical天體超卓複雜3600腕錶。

推出於2017年SIHH日內瓦表展的交響樂大自鳴1860腕錶，擁有複雜的大小自鳴報時功能，還獲有日內瓦印記。

2018年江詩丹頓推出的Les Cabinotiers閣樓工匠超卓複雜「帝鱷圖騰」腕錶，搭載15個複雜功能，錶殼側面雕有兩隻布滿立體鱗片的巨鱷。

我一直覺得現代的富豪生活太沒勁，能夠觸及購買的奢侈品在某一個程度上，其實都不怎麼奢侈。工業量產以及科技的輔助，既使是完全手工製作的奢侈品已經漸漸減少之餘，在設計概念、稀有創意等方面，甚至是確保不與別人撞上同款的可能性都越來越少。機械鐘錶大眾化的普及固然可以幫助整體產業的蓬勃，但是以最極致、終極的手工藝創造的獨一無二，即使緩慢即使鳳毛麟爪都應該再堅持傳承，因為所謂的奢侈就是來自這樣緩慢的積累與沉澱，所謂的頂級品牌不也是這樣一路悠著走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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