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女性的超時空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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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熟悉科幻電影，想必一定看過或聽過由朱迪·福斯特（Jodie Foster）主演的《超時空接觸》。

它由卡爾·薩根（Carl Sagan）的科幻小說《接觸》改編而來。《接觸》是卡爾眾多著作中唯一的小說，原本是他與第三任妻子安共同創作的劇本，因為電影遲遲不能啟動，便索性將故事改寫為小說，兩年內便售出近兩百萬本，大獲成功。

小說《接觸》封面。

卡爾出生於猶太家庭，從小喜歡科學，他的父母都是信徒，尤其母親更為虔誠，但兩人對他以科學為終身事業的選擇都持開明態度。卡爾曾表示，是父母讓他對世界始終保持懷疑與好奇，這兩點正是科學家必備的素質。

故事的主角埃莉·愛羅維（Ellie Arroway）小時候也是個小卡爾，她喜歡玩無線電設備，曾經因為與老師起爭執而自己跑到圖書館去查找π是無理數的證明。父親很鼓勵她鑽研科學，然而好景不長，父親去世後，母親很快改嫁，繼父信仰宗教，與熱愛科學的埃莉格格不入。

因此，成年後的埃莉醉心於用射電望遠鏡聆聽外星人的消息，卻與家人的關係十分疏遠。

但她的事業並不成功，搜尋外星人是個邊緣項目，純粹的監聽無法帶來實質性的經濟回報。所有人都不看好埃莉，她曾經的導師，現在的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主席大衛·德拉姆林（David Drumlin）甚至打算中止資助她的項目。

就在這時，埃莉的小組收到了智慧生物自織女星發來的消息。人類依據破譯的消息內容製作了一台機器，埃莉等五位科學家坐著機器，踏上了未知的旅途。

《超時空接觸》劇照。

在《銀河系漫遊指南》里，宇宙的終極答案是42；而在《接觸》里，身為科學家的卡爾·薩根給出了一個更「無理」的終極答案——圓周率π。

π是固定的，任何一個研究過圓的文明都會發現它；但它又是無限的，沒有人能看到它的結局。

卡爾自認是不可知論者，在他的眼中，上帝便是宇宙本身，規定了世界運行的所有規律，是它把平坦空間里圓的周長與直徑的比率定死為一個神奇的數。

數學家已經證明π是無理數、超越數，小數點後無窮無盡的數字從不重複，無規律可循，0到9這十個數字出現的概率幾近相等，換句話而言，你能想到的任意長度的數字組合都能在π里找到。

π就像是上帝的誘餌，引誘著人類不斷去計算它，看看究竟算到哪一位會發生奇蹟。已知的手動計算世界紀錄是1874年由威廉·尚克斯（William Shanks）創造的527位。進入二十世紀中期，電腦的發明使圓周率的計算有了突破性的進展，目前的世界紀錄則是2016年的22.4兆億位，即十的十三次方。

不過在小說中，只有算到超級文明提到的十的二十次方，π的「秘密」才會露出真面目——一串僅由0和1組成的數，這個數是十一個質數之積，代表著弦論里的十一維空間。然而，儘管外星文明的科技水平遠遠勝過地球文明，卻仍然無法理解這十一個數背後隱藏的秘密。

阿瑟·克拉克說過：任何足夠先進的技術，都與魔法無異。或許我們也可以說，任何足夠先進的文明，都與上帝無異。

卡爾並沒有描述外星人的相貌。它們為了不嚇到地球人，選擇了以人類的形象出現在埃莉與同行的科學家面前；它們能夠從埃莉的夢裡了解她的人生，複製出與她父親一模一樣的形象；對於無知的人類，它們也盡量以淺顯易懂的方式講述宇宙的奧秘。

它們溫柔寬容，彷彿就是宗教里的上帝，對人類充滿慈悲之心，時刻觀察著人類，擔心他們會因為潛在的暴力傾向而自我毀滅。

埃莉一行在回到地球後，遭遇了人類集體的質疑，他們遇見外星人的經歷被很多科學家認為是天方夜譚。無奈之下，他們唯一的自證方法便是計算π，向人類展示宇宙創造者埋藏於其中的終極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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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薩根。

卡爾一生都堅持著不信宗教上帝的態度，但他卻在故事裡讓科學與宗教達成了某種程度上的和解。

埃莉曾經與宗教領袖帕爾默·喬斯（Palmer Joss）有過兩次交談：第一次雙方几乎是針鋒相對，水火不容，埃莉接二連三地拋出她對宗教的疑問，她認為宗教只不過是將任何自己無法解釋的東西歸結於上帝所為，而主動放棄了思考的能力。

諷刺的是，在她不被世人理解的時候，選擇相信她的人卻是帕爾默，因為埃莉的經歷證明了創造宇宙的上帝不只存在於小小的地球上，他確實是無處不在。

埃莉最終找到了隱藏在π里的數字，卻也同時失去了母親。在母親留給她的信里，她得知自己一直憎恨的繼父才是她真正的生父。

平心而論，卡爾的小說稱不上超凡之作，但他成功塑造了埃莉這個堅強獨立、勇於探索而內心複雜的女性角色，他將女性在追求男性佔主導地位的職業時會遇到的困境描寫得入木三分，也不吝嗇描寫原本為美國頭號候選人的德拉姆林為救埃莉而死時，她卻只想到自己可以登上機器的卑鄙心思。

除此之外，他還借帕爾默之口表達了對科學發展的擔憂：人類的生活的確越來越便利，但是內心並沒有因為科技發展而在本質上更加快樂。

不過總體上，卡爾對於科學依舊是充滿信心的，書里的人類對於外星人要他們造的機器滿懷疑惑，但美國、蘇聯還是聯合其他國家斥巨資建造了機器，並派出了勇敢的人類精銳解開這個謎團。

在宇航員仍然僅限於少數人的時代，天文學家只能困在地球上，通過精密的儀器觀測他們的對象，所以埃莉也是卡爾·薩根等天文學家的夢想——上一次太空，親眼看看那些遙遠的光點究竟是什麼模樣。

《超時空接觸》劇照。

《超時空接觸》上映於1997年，此時距離卡爾·薩根出版小說已經有十二年。就在前一年的12月，這位從未進入過美國科學院，還被哈佛大學拒絕授予終身教職的天體物理學家與世長辭，熱愛科普事業的他沒能看到電影，熱心於尋找外星生命的他也沒能等到外星人的消息。

2018年4月6日，《自然》發表報告稱，科學家認為銀河系中心應該有幾百個黑洞，而且是在一秒差距（約3.3光年）內。

這讓我不禁想起小說的末尾，埃莉正是通過各種蟲洞隧道，來到了銀河系的中心，然後發現這裡是個巨大的星際交通樞紐，無數的黑洞便是上古智慧生物留下的隧道入口，這實在是個讓人浮想聯翩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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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讀庫編輯 · 時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