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色湘西：有座山城叫吉首·小潘篇

我地理學得不好，不喜地圖，在熱衷於四處去「踐踏」祖國山水之前，除了渤海灣內，我可恥地搞不清河南河北湖南湖北。但是現在，閉上眼睛想一想，就能模擬著拼出一整張中國版圖。可是，如果不是決定去湘西，恐怕我這輩子也不知道有座小山城叫吉首，是湘西苗族土家族自治洲的洲府。

自然我也不會想到有一天我們輾轉著在路上，然後在這裡落足，約見紅袖女友。就象06年的桂林，07年的南京。

百度出來，說那裡南聯鳳凰城，北接張家界，山川綺麗，風情獨特。境內山峰林立，溪河縱橫，溶洞廣布，有全國落差最大的流紗瀑布，有蔚為壯觀的矮寨坡公路天險，有集自然風光與民俗於一身的德夯苗寨，物華天寶，美不勝收。

小潘請了年假，等著我們。她說，你們在湘西要多住幾天，湘西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一個生於斯長於斯的人用毫不掩飾的熱情告訴你，你一定不會對她的家鄉失望，當時就感動了我，也堅定了我落足吉首的勇氣和信心，原本，我是怕自己攪擾她平靜生活的。

常有朋友會問我，那個誰誰誰就在哪裡，你不去見她嗎，我總會帶幾分好笑地解釋，我不是逮著誰就見誰的呀，網路相交，講究的也是緣份契機，相知相惜。有的人明知她就在身邊，也未必有相約的念頭，有的人遠隔山水，也終會相見。我們邀請來共享生命的，哪怕只是短短几天，也一定會是一輩子的朋友。對這一輩子的朋友，難道會那麼輕率，甚至輕易嗎？一旦相約，絕不敷衍，便慎重，便真誠，便喜悅。所以，那一次次的相約才會這麼美麗，回味永久。

和小潘的交往，淡淡如水，除了紅袖上的留言往來，再無其他，我都忘了什麼時候她出現在我日記後面的，森林木屋，六個木字的組合，這樣特殊的ID。她說從她家走出不遠，就能爬山，在森林裡漫步。我一度曾經懷疑這是她的夢想而不是現實，一直揣測她生活的地方在哪裡。

從她短短几篇雲淡風輕的日記里，看不出太多的情緒和情況，但卻能感受這樣一個蘭心慧質的女子，俏麗溫柔，安靜又不失活潑，熱愛花草，家居明凈，也許前世曾經是海的女兒，經常逐海而游。

她有北方女人欣羨的好皮膚，她有所有媽媽都會欣羨的九歲乖女兒嶺嶺，她有一個性情沉穩不夠浪漫但卻肯陪著她四處去逐海的丈夫，最讓我感動的是她的丈夫放下手頭工作，從一座城市打車到另一座城市，等到深夜趕上她和女兒所在的那輛火車，「千里」追妻，不責備，不埋怨，就為了陪嬌妻愛女一起去廣州看宜家。

相比她而言，我顯得有些鬧騰，總是高調地說著低調，其實這世上真正低調的人是她這般的女子，宛若一條入世清流，蕩滌了塵埃，避開眾人的眼在角落裡靜靜地開著淡色的花朵，不急近，不冷情，不世故，慢慢地靠近你，而不讓你覺得突兀。

我們並沒有過多地走近。我們或許都是這樣的人，站在原地欣賞就已經足夠，如果沒有一股力量來推動，那麼是會這樣一輩子欣賞下去的。不一樣的生活，不一樣的性格，卻有很多相通之處，這是從心底里發出的共鳴。

而我們的相約契機是我看過《血色湘西》後流露的湖南行意願，她發了紅箋小字，留下她的地址和家庭號碼。後來又接到她電話，她的聲音語氣讓人感覺很有涵養，不急不緩，不斷不粘，讓人安穩，流暢清晰，讓我徹底打消如丫等人給我的湖南普通話的印象的同時，也恍然，這個有著女中學生一樣清純容顏和羞澀甜美笑容的小潘，同時是一位九歲女兒的母親呢。

對著小潘的照片，和楚在出發前打賭，楚說小潘早婚，估計還沒香香大，我說別看她的樣子象女中學生，可她說不定比香香大，說不定還比我大，可我是滿臉皺紋了，人家還這樣清純，我汗顏啊。

結果，楚欠我一頓飯，鳳凰沒讓她請，是準備留給將來的北海，我不會忘的，嘿嘿。小潘與我同年同月，只比我小上十來天。加上楚，是三隻老虎。按小潘的說法，這三隻老虎搭配的另一半，雞、豬、狗，都是絕好的搭配，所以婚姻都幸福，日子也都美滿。

一個半小時的火車上，回憶了與小潘的結緣，按捺住就要相見的欣喜，等待火車停靠在依山的站台前。走出站，夜色濃濃，青山隱隱，吉首火車站前有中巴車在呼喚去鳳凰的客人。去話吧打電話，先給家裡報平安，再給小潘打手機，這一刻心裡有點小小的壞念頭，想聽聽一向安靜穩定的小潘發出意外的驚呼。不過，小潘大概是受沉穩的丈夫影響，居然處亂不驚，對我們的提前到來適當表示過喜悅後便立刻安排我們打車到洲醫院門口相見，然後她送我們去附近的賓館。

遠遠看見從夜幕中跑過來的一高一矮兩個纖纖身影，相差一個頭左右，象姐妹，絕不會是母女。等她們站在我面前，我還有些回不過味來，此時吸引我的竟然不是研究琢磨了很久的小潘，而是她九歲的女兒嶺嶺，照片里的她很小，站在面前的卻是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九歲的孩子可不可以用「有氣質」去形容？

母女倆牽著手，一樣春風和煦的笑顏，一樣親切得體的舉止。手中拿著我們送的小泥人盒子，嶺嶺帶著孩子的期盼，卻不妄動，若不是母親輕輕允諾她打開來看，她絕對會克制住自己，等到回去再拿出來看。後來，和棠聊天，棠說一看就是修養極佳的父母教育出來的孩子，小小年紀就這麼有風度。

是的，小潘就是這樣的女人。嫻靜，文雅，也會有燦爛的笑容，但總會克制讓它在不走板的範圍之內，也會有羞澀，但絕不失禮，成熟與天真兼具。她喜歡穿素雅衣衫，米黃，或者白，衫上有不經意的簡單點綴，款式簡潔可體。如同她的人一樣低調雅緻。是一份獨具的味道，不是漂亮可以形容的。

或許她喜歡巧帛，才會見到我那件紫色的領口有小荷葉邊綴珠的上衣時脫口說出這個牌子，可惜我那件並不是，只是有雷同的元素。我也喜歡巧帛，只是我不清秀不苗條，穿不出那個味道，所以也只是欣賞而已。

與她在一起，莫明其妙地就把自己的喧囂壓低，把語調放緩，找到自己心底的矜持，然後微笑，感覺很好很靜。她不是那種適合一起瘋鬧一起瘋玩的類型，卻是可以在安靜的處所把盞傾訴傾聽的良師益友。記得在德夯，我倆合影，站在她身邊，我說跟小潘站在一起，我就把自己也變得很嫻靜很淑女吧。說罷自己都忍不住好笑。不過，氣質真是可以互相渲染的，如果有一天我變得成熟穩重起來，一定要是這一種。

小潘囑我們早些休息，她明早去接楚，我說一起吧，為的就是早來給她驚喜呢。送走母女倆，和棠聊著天，卻不想早早休息，棠慫恿我：難道你就不想看看吉首的夜景嗎。於是兩人都換上了舒適的老布鞋，下樓，走進這座陌生城市的夜裡。

再次感謝一下棠，是他在臨出發前悄悄為我買來了一雙黑布鞋，並和他的一起塞進了背包，那是他為了我們休息時能充分放鬆腳丫子而準備的。

吉首的街道並不寬敞，也不正南正北，橫刺里可能就會多出一條路來，路也不是一徑平坦，居然有坡有谷的，顯示著它山城的特點。既是山城，發展受局限，吉首面積並不大，計程車三元起步，少有超過十元的地方，剛我們從火車站到洲醫院，花了四塊五毛錢，小潘卻說司機繞路了，應該四塊就可以了的。

閑閑逛下，回到賓館，對面有家皇朝咖啡第2餐廳仍然燈光閃亮。奇怪，在湘西的胃口一直好得很，棠提議去吃夜宵，嘗嘗吉首的口味。於是兩人靠窗坐下，跟服務員小姑娘點菜，看到鴨腳板，大喜，以為是掌中寶脆骨之類的東西，料不到這裡也有，忙點，服務員小姑娘笑，說這可不是真的鴨腳板，是一種野菜。

失落下，瞬間又心喜，野菜好啊，好象在兄弟客棧時聽說過的，只是當時沒有了，便依舊點上來。另外要了份泡菜筍絲，還有一個以為是小點心的香酥什麼餅。囑咐小姑娘告訴廚房不要弄得太辣，我們北方人，吃不習慣。

結果飯菜端上來傻了眼，不管是碧綠的鴨腳板，還是開胃爽口的泡菜筍絲，甚至所謂的油炸小點心，統統襯托著紅艷艷的辣椒，嘗一嘗，一個字，辣。本著不浪費的精神，我們盡量打掃了一番。嗯哼，以後記得直接囑咐一句不辣才行，湖南人定義的微辣對我們來說已經太辣，他們的不辣對我們來說已經微辣。是誰說的，湖南菜里根本就沒有不辣的，哪怕是不放辣椒，菜也辣味十足，因為他們的鍋子根本就是辣的。或者這種辣，已經融進了湖南人的血液吧。

不知道是不是吃得太辣的原故，或許是睡得太遲，鬧鐘叫醒我們時，我發現自己的臉都是腫的，臉腫眼腫，短髮亂翹，慘不忍睹。用這面目去迎接我親愛的楚，讓她在驚喜之餘再驚嚇一番，哈哈。我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幾張照片。借來德夯苗寨和鳳凰古城的幾張照片。小潘和我。或是小潘。多半兒背影或側影，讓棠抓拍她的時候，她一有感覺，便不好意思地躲開去。有時她走在前面，我就會看著她的背影出會兒神，這麼安靜的存在，不忍打擾一般，便推棠拍這畫面。青山綠水，遺世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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