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璞 | 這個世界沒有天堂，只有進天堂的門

阿璞38歲了，住在廣州西華路的一棟老房子里。38年他與身體的病痛為伴，扛著哪些神經發育不完全、智力障礙、脊髓血管瘤、抑鬱症……如今，他每一天都依靠導尿管活著。阿璞聽了三十年的古典音樂，收藏了超過1000張古典音樂C D ，畫了超過2 0 0 0 張古典音樂繪畫，他的故事就在這樣的極端辭彙中圖窮匕見。世界能自愈嗎？無論如何，每棵草都還在修復自己。阿璞沒有常人意義上的生活坦途，沒有成功，只有聲音和線條。音樂與繪畫沒有結局。誰都能自愈，阿璞此時此刻，無比美麗。我們羨慕藝術嗎？還是為世間簡單的堅持而感動。

阿璞作品詩人說：在沒有光明的地方，黑暗也是一盞燈。這盞燈照耀著一條道走到天亮。與老教授說：音樂的終結除了沉默就是死亡。面對死亡，只有音樂可以讓生命的刻度擁有質感。阿璞說：偉大的東西，要經歷苦難才能成為經典。經典不是作品，更不是知識。沒有人生的豐滿，知識就是偽裝。本書的另外兩位主角，肖斯塔科維奇與馬勒在這裡並不是古典音樂的知識，而是他們與阿璞一起將自己的人生為世界擺上盛宴。「對話周鮚：你覺得你是藝術家嗎？阿璞：算是吧。周鮚：什麼時候開始算是呢？阿璞：大概畫古典音樂畫開始才覺得，太小的時候剛進來是鬧著玩的。

《柴可夫斯基 曼弗雷德交響曲·第四樂章 》 阿璞開始要寫阿璞的時候，我就在想，需要一個寫他的理由嗎？音樂人李皖說的一段話：「現在我們確實被生活的東西，吃喝拉撒、食色或者說性愛，被這些完全包裹了。所有的感知都在這個層面，而這個層面不過就是活著而已，它不是生活。不是你處身在這樣宇宙之下、存在於這樣一個世界之下，去好奇、去懷疑、去發現，不是這個東西。不過我對未來仍抱有一種樂觀，只不過是我們階段性地變成這樣，人類最終一直都是走向更高的智慧，更好的精神世界。」如果把話說的簡單些，也就是尼采說的：在自己身上克服這個時代。這也就是我寫阿璞的理由。這兩年我跟著他聽古典音樂，本書選擇了7 首交響樂，以此來互為解釋。音樂明白阿璞，阿璞理解音樂。

《馬勒 C 小調·第二「復活」交響曲》 阿璞當寫道第四首曲子，肖斯塔科維奇的第十三交響曲時，我忽然想起了十架七言。也就是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時所講的七句話。寫完最後一首大地之歌的時候，我試著將我選擇的七首曲子與這七句話對應了一次。有四句話是契合的，也就是四個詞：同在，離棄，渴了，成了。在曲子中恰好是與此意思相近。對，成了，音樂與耶穌一樣，不反對什麼，也不順從什麼。歌劇，交響樂，過時了嗎？音樂是一種自憐的東西，無論是什麼曲子，傳唱一時的和傳誦千秋的，都是那些失落者在孤寂時刻，絕望的面對世界。說得清楚又詞不達意，層層遞進又從天而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一切音樂只是關乎音樂，這是音樂雄辯的本質悲劇；音樂越是悲傷，就愈接近音樂，音樂局限於它自己，沉思它自己，哀悼自己失去了對象。這些音樂是永恆的，不是我們這個時代說他們過時就過時的，也許我們可以說今天的時代超過他們了。其實很多短暫時期都在否認他們，很快，那些否定就變成笑話。

《馬勒 第二交響曲·第一樂章》阿璞2015年歲末初略統計，阿璞繪畫超過3500幅，其中關於古典音樂的繪畫超過2000幅。他有一天告訴我說：打算把整個西方音樂史畫完。看著他這20年來的幾千張畫，我很想知道，畫完了多少？阿璞神秘的說，差不多十分之一吧！阿璞在35歲那一年，寫下了自己的音樂遺囑。遺囑最後有一段說明：「死之並不可怕，應該順應它，學習它；時間到都順了，不要懼怕它；死亡是通向另一個世界的一扇門。死因之一，感染；之二，不明原因心臟病；之三；濫葯；之四，心裡壓抑；之五，猝死。」遺囑前面列出他葬禮時需要播放的音樂，幾乎就是這些年他畫完的所有古典音樂。真是要播放的話，十天都不夠。許許多多的樂迷都有這樣的願望，用自己最愛的音樂為自己送葬。我卻從未有見過如此霸道的要放上十天十夜。他故意要將自己的生活，命運都綁架到這漫長的音樂中。人生不一定平安，但是我們期望能在在音樂中安魂。

《斯特拉文斯基 火鳥組曲之二·火鳥組舞》阿璞二戰前一位名叫弗萊斯曼的年輕人，曾經上過肖斯塔科維奇的課。當前線移到列寧格勒時，他參加了志願旅。這個旅的男兒是註定要為國捐軀的，幾乎無一生還。這個年輕人沒有留下墳墓，除了名叫《羅特希爾德的小提琴》外，他沒有遺留下任何樂譜。1965年，在一次以肖斯塔科維奇命名的音樂節上，肖斯塔科維奇向人們推薦這份手稿，並且完成了弗萊斯曼作品的專場。他堅持說只是為已故學生作品寫了配器。弗萊斯曼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留下名字，就是音樂。很多年後，肖斯塔科維奇的另一位高足RUDoL F ， B A R s H A I ，在完成了最後那一部交響之時，一頭栽倒在總譜架前。阿璞與他們一樣，都需要用音樂裝扮葬禮，英雄的死亡方式一定是音樂。當然，阿璞沒有演唱度曲，他用繪畫的方式將音樂插進英雄的心臟。阿璞說他知道他在這個世界的位置，更知道與這個世界的關係。

《肖斯塔科維奇 第十四交響曲·第六樂章》阿璞本文節選自：《一條路走到天亮》作者：周鮚，著名公益策展人，廣州大學副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甜公益創始人，廖冰兄人文藝術基金會理事。周鮚曾經導演多部動漫作品屢獲國家級大獎。近些年他更是倡導公共事務參與的學者型藝術家。其不但以動漫文化研究聞名，並在中國美術館、中國科技館、廣東省博物館、廣州藝術博物院等多個公共文化機構策劃藝術大展。並以對兒童與公益的大型展覽引起社會多角度共鳴,。2010年被媒體評為廣州十大創意人物。微信掃一掃關注該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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