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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小冬:梅蘭芳給她的承諾,從未兌現

承諾感是判斷兩個人是否能夠走下去的標準,可有些人的承諾,永遠不會兌現。

——彬彬說

即便現在的世界,男女地位已經越來越趨於平等,那些自帶女王氣場,作風也果敢雷厲的大女人,總還是少數,所以當她們出現的時候,女人們會又羨慕又喜歡。

范冰冰的「范爺」,鞏俐的「鞏皇」稱號,都是如此。

可你知道嗎?其實早在男女地位遠不如現在這般平等的民國時代,就有一位年輕漂亮的姑娘,被一眾男人女人,尊稱為「冬皇」。

她沒有顯赫的家世,也並非靠愛情贏得名利,她所得到的尊重與喜愛,都是靠自己親手掙來的。

她的名字,就叫孟小冬。

孟小冬

孟小冬出生於梨園世家,是著名京劇老生余叔岩的弟子,也是余派最優秀的傳人。

她九歲學戲,十二歲登台,十四歲時便已充滿大家之風,驚艷四座。

孟小冬固然在票友心中自有一番地位,可在普通人眼中,她身上最大的標籤,依舊出自男人,而且是兩個男人,兩個完全不同,卻又都名留青史的男人。

一個是溫雅謙遜、舉世聞名的藝術大師梅蘭芳,一個是叱吒上海灘的傳奇「狠角兒」杜月笙。

孟小冬與梅蘭芳

不過孟小冬在他們身邊的境遇,卻與普世猜測中的完全相反,孟小冬最終嫁給了杜月笙。

為什麼從「好男人」那裡得到不到的幸福,居然在「壞男人」那裡得到了?

孟小冬與杜月笙

愛你就信你

不管世間萬般障礙

孟小冬與梅蘭芳的愛情故事,在電影《梅蘭芳》里講了不少。

初識時,孟小冬年僅18歲,不但已被封上「冬皇」稱號,事業如日中天,還生得一副好皮囊,氣質也清麗脫俗。

與梅蘭芳的相識,似是命中注定。

一個是妙齡少女,扮老生被譽為前無古人;一個生得男身,卻將花旦扮出了入骨之雅。兩個領域的佼佼者,相逢是必然。

孟小冬男裝

二人因戲生情,又有當時的CP粉擁護,走到一起無可厚非。可錯就錯在梅蘭芳當時已有妻室,且是兩位,而孟小冬,則是出了名的一身傲骨。

孟小冬獨特的美,也因她的傲骨而生,她漂亮卻不艷俗,雖是個美人,卻絲毫沒有使用自己美貌的意思,甚至在演出後,也不願謝幕。

因為在她心裡,明明是她在舞台上賣力的表演,為什麼要和台下輕鬆看戲的人道謝?

孟小冬《四郎探母》

可這身傲骨,終究沒能警醒一個陷入愛情的女人。

梅蘭芳遊說孟小冬,講起年幼時曾過繼給伯父,所以身兼雙祧(有兩家延續子嗣的任務在身),所以可以娶兩房太太。

雖然此刻梅蘭芳已經有了兩位太太,但其中一位已經重病在身不久於人世,孟小冬與他結婚,並不必做妾。

深愛著梅蘭芳的孟小冬,自然就答應了。

孟小冬與梅蘭芳

可孟小冬的委曲求全,並沒有換來梅蘭芳的承諾兌現,他與孟小冬「成親」當日,沒有花轎,也沒吹打,連來客也只有一群摯友及梅黨,甚至婚房也只是安置在梅蘭芳的摯友馮耿光的「馮宅」的後院,沒有設在梅家。

這一系列的舉動,簡直就是在宣告世人:孟小冬沒名沒份,只是梅蘭芳的情人。

沒人能想到,像孟小冬這般一身傲氣,又年少成名的人,居然真的為了愛情默默地接受了,當時世人的震驚,一定不亞於當年我們看到王菲在衚衕里倒痰盂的震驚。

可這大概就是年少時的愛情,沒有身價身份,沒有值得與否,有的,只是那顆想和對方時時刻刻在一起的真心。

婚後,二人租了一所獨門的宅院,梅蘭芳每日都來,孟小冬則深居簡出,她雖未徹底荒廢技藝,但也依舊像很多熱戀中的女人一樣,對旁人的勸阻充耳不聞,一心撲在愛情之中。

當然,孟小冬和梅蘭芳有過那麼一段快樂的日子,雖然當時小報記者沒能將二人的生活探尋明白,卻在一張公開的照片上可見生活的小情趣。

照片中,梅蘭芳長衫在身,扭身叉腰做著手勢。

照片的右側,孟小冬一行手寫的小字「你在那裡做什麼啊?」梅蘭芳則在左側回答「我在這裡做鵝影吶」:

愛有多深

失望就有多決絕

日子若就這麼一直過下去,也不知道梅孟二人會否真的相伴下去。可上,好景不長,不到半年,發生了一樁血案,對梅孟二人的關係造成了極大的影響。

在馮耿光的宅子里,一位孟小冬的重度戲迷闖了進去,原來他在得知孟小冬嫁給梅蘭芳後就妒火中燒,伺機尋事。

在場的張漢舉(梅蘭芳好友)被當作人質,最終不幸遇害。

這樁血案雖沒能真的傷害到梅蘭芳,卻使他內心受到了不少了驚嚇,對孟小冬產生了嫌隙,不再日日登門,漸行漸遠。

那個時候,孟小冬還不到20歲,遭遇冷待,只能選擇重回舞台。梨園對「冬皇」的回歸倍感欣喜,報紙上專開了「孟話」專欄,賦詩無數,「吾皇萬歲」的口號竟也被喊了起來。

在這之後,梅孟二人,又過短暫的回暖,可最終在梅蘭芳伯母(養母)去世時,二人徹底決裂。

在梅宅的靈堂上,孟小冬身著素衣,頭戴白花,想為自己這位「婆婆」送行。

可不但梅宅的人不許她進,連梅蘭芳本人出來,也只是勸阻她回去。

嫁入梅家三年,從未進門,當時梅蘭芳允她的正房夫人之名,沒能兌現,如今面對眾目睽睽的羞辱,梅蘭芳隻字未言。

孟小冬心灰意冷,跑回娘家,在義母和家人的伏地勸慰下,終於答應不死,可與梅蘭芳,是萬萬沒有走下去的可能了。

於是,在1931年,倆人結束了這段似乎也從未被真正承認過的婚姻。

在那之後的兩年,孟小冬頗有看破紅塵的架勢,日日在天津吃齋念佛,到寺院拜師求教。

可於此同時,輿論並沒有放過她,在天津的大報上,有人用化名打著虛構的名義映射她與梅蘭芳的故事,說她敲詐,說她是那場血案的知情人。

在友人的勸說下,時隔兩年,孟小冬終於發聲,在《大公報》上連續三天刊登了《孟小冬緊要啟事》:

「冬自幼習藝,謹守家規,雖未讀書,略聞禮教,盪檢之行,素所不齒……旋經人介紹,與梅蘭芳結婚。

冬當時年歲幼稚,世故不熟,一切皆聽介紹人主持。名定兼祧,盡人皆知。乃蘭芳含糊其事,於祧母去世之日,不能實踐前言,致名分頓失保障。

雖經友人勸導,本人辯論,蘭芳概置不理,足見毫無情義可言。冬自嘆身世苦惱,復遭打擊,遂毅然與蘭芳脫離家庭關係。

是我負人,抑人負我,世間自有公論,不待冬之贅言。」

愛不在嘴邊

愛是行動

可在感情上心灰意冷的孟小冬,並沒有就此沉淪下去,幾年之後,她如願入了四大鬚生余叔岩的門牆,成了他的關門弟子,也是唯一的一任女弟子。

在這期間,她也邂逅了她生命中另一個男人,杜月笙。

孟小冬與杜月笙

和梅蘭芳比起來,杜月笙像是另一個極致。他十幾歲就獨自一人闖蕩上海灘,一步步拜門派、自立門戶,成為青幫的三位大亨之一。

但杜月笙又不只於此,一個街頭混混成為幫派大哥的故事比比皆是,為什麼他可以成為傳奇人物?因為杜月笙不僅僅是個幫派大哥,他在近代史上的地位,其實是蔣介石的影子,是地下政府的首腦。

他突破了幫派之路的天花板,獲得了當時中華民國政府數不清的政治頭銜,成為當時政局中極其重要的部分。

杜月笙

這樣的杜月笙,你想像中的果敢甚至狠毒的杜月笙,卻比溫柔謙遜的梅蘭芳,有著更深沉與誠摯的愛。

杜月笙是資深戲迷,與孟小冬也相識已久,一直傾心卻並未有任何舉動。

在他60歲那年,舉辦了一場賑災義演,南北名伶雲集上海,為了照顧孟小冬的身體,又要滿足她不願與梅蘭芳同台的心愿,杜月笙從中助力斡旋。

那次的演出空前絕後的成功,孟小冬的演出票被炒到10倍仍一票難求,台灣香港的戲迷也不惜專程趕來,演出當晚,連馬連良都只能加了凳子坐在過道上觀看。

全國的名伶都聚在台下聽戲,無一不對孟小冬的技藝稱道。

演罷,孟小冬又一次拒絕謝幕,還是杜月笙親自上台安撫觀眾,想了兩全的辦法。

可誰也沒想到,在那次演出之後,孟小冬將自己幾乎所有的行頭都贈予他人,再也沒有登上舞台。那一年,她已經40歲。

與和梅蘭芳的故事不同,孟小冬與杜月笙之間,並未經歷什麼大起大落的愛恨交織,也並未有世人阻撓的奮不顧身可以演繹。他們就那麼淡淡地走到一起。

1949年,杜月笙派專機把孟小冬從北京接去了上海,並在第二年,與孟小冬舉辦了低調卻絕對不敷衍的婚禮。

杜月笙的兒子後來說,父親與她結婚,就想給她個名分,這樣自己死後,遺產也好分給她。

這番低調與質樸的情感,那些甜蜜與溫柔的細節,旁人自然也無從知道,只有當時杜府中的客人透露的一句「杜先生和孟小冬,倆人嗲得來。」

什麼樣的人更容易兌現承諾?

心理學家Robert J. Sternberg認為,一段幸福長久的關係需要同時包含三個因素:

親密、激情和承諾感。

親密和激情是決定雙方是否能夠走到一起的先決條件,而承諾感,則是決定雙方是否可以一直走下去的判斷標準。

承諾感令伴侶更緊密、更信任、更具備忠誠意願,也更加主動的犧牲。

在孟小冬與梅蘭芳的故事中,孟小冬就喪失在梅蘭芳這虛無的承諾感之中,她因為一個承諾,而變得深居簡出,不問世事,不理會旁人的看法,只沉浸於自己的愛情之中,也更加隱忍,只為等到這個承諾的兌現。

然而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承諾,往往並不會兌現。

尤其對方是梅蘭芳這樣的大藝術家,他的成就也促發著他的自戀,而眾所周知,自戀型人格不容易做出承諾,也不容易兌現承諾。

因為在他們的心中,自己的利益是放在首位的,從那場馮宅血案和後來的靈堂衝突,都可以看出,他在極力避免對自己不利的情況,即便這樣會傷害到深愛他的人。

而杜月笙則是更容易遵守「承諾」的那種類型,關於他的江湖軼事不絕於耳,最著名的故事就是離開上海時,杜月笙的身家早不如從前那麼豐厚,但手下的心腹侍從每個人移民都要花上十五萬美元,可他一個都沒有丟下。而在他離世之際,更是當著子女的面,燒毀了一切他人寫下的欠條。

杜月笙這種品性,其實很符合在「親密關係中的高道德感」的屬性,且不說他對外如何,但對自己人,永遠是照顧有加,十分義氣,這番作風,放到愛人身上,會更加明顯。

如何選擇愛人,是個永恆的課題,也許陷入愛情之中的人,絕大部分都會迷失自我,但只有萬分之一的幾率清醒地審視自己的愛人,或許也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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