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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明學入門》的學習體會

《因明學入門》的學習體會 

凈智法師      

2009年04月11日

很早就聽過因明的名稱,知道是菩薩應修學的五明之一,但以前僅僅是泛泛地知道宗因喻等名相,感覺好像與現在的邏輯差不多,只是與現代人說話的習慣似乎不太一樣,兼之漢地弘揚因明的法師又少,於是在心中就只把它當做塵封的佛教故物,沒有多大留意過。幸逢寶僧法師來西園為我們依西藏的傳統講授《因明學入門》,才讓我對因明學有了重新的認識。

一、信仰不離理性之基

每逢談起佛教,總有很多人覺得是迷信,是經不起科學考驗的。以致一些佛教人士總會寫一些佛學與科學的文章,來會通二者是不矛盾的,如說佛陀在二千多年前就有一些符合現代科技水平的認知,如看到宇宙是三千大千世界,一碗水中有八萬四千條蟲等,以用這些來證明佛陀所說是合乎科學的。但真正說來,佛教中卻依然有很多的說法與現代的科學並不一樣,比如人類來自光音天、須彌四洲的位置、日食地震的原因等等。可見以上用科學來證明佛教的合理性的方式至少是不周遍的,這時我們不禁要反問,我們為什麼要拿科學來證明自己,我們為什麼要靠科學的施捨,佛教難道自己不能依量抉擇自己的正確嗎?

我們信仰的基礎到底是什麼?難道只是因為我家附近正好有座廟,或是因為我父母都是佛教徒,或僅僅是因為我喜歡某某法師?這些信仰的基礎其實只是一層窗戶紙,在理性的面前經不起任何推敲,別的宗教也可以依此建立信仰,我們又憑什麼認為自己的皈依是正確的,如果我們沒有如理抉擇過三寶,抉擇過解脫和解脫之道的合理性,我們又能有多大的動力投身在佛陀開示的道路上來,而在他人眼裡,我們所謂的堅定的信仰充其量也只不過是一腔熱情的頑執。

信與慧是必須平衡的,有信無慧是迷信,有慧無信易狡黠。常常聽到有人講「信願行」,卻不知為何要把原來完整的「信解行證」的解證二字省掉。難道理解會妨礙我們的信?甚至有些人會說學的越多就越多所知障,這倒真是望文生義。所知障的定義是「所知非為障,此障障所知。」什麼都不知道才真的是所知障,相反,知道的越多,理解的越深刻,我們才會建立發自內心。不被他人他論引轉的正知正見。

舉一個事例,比如我們說皈依佛,那什麼是佛,我們真得清楚嗎?如果有人問,佛是常還是無常?我們該怎麼回答?如果是常,那釋尊應該還在這個地球上,可我們看不到。如果佛是無常,那我們的皈依就不成立,因為是無常的緣故。這似乎真是一個左右為難的問題,其實,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我們的知識不夠,對佛的概念是模糊的,我們可以知道釋迦牟尼佛、藥師佛、阿彌陀佛這些例子,但到底什麼是佛,我們心中並沒有清晰的定義。經論中說『佛是斷除二障者』,這是無遮,故是常。所以我們的皈依是成立的。這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事例,但通過因明邏輯,可以讓我們反省內心深處對某種事物的認識是否圓滿,如果是正確的,那一定可以用語言用邏輯表達出來,而不會是一種感覺,想說卻又說不出。

總之,因明可以幫我們依理抉擇我們信仰的正確性,雖然似乎是在繞圈子,但依正理而確立勝解,絕不是未經抉擇就信仰可比。佛陀也曾說過,「比丘與善士,當善觀我語,如煉截磨金,信受非為敬。」經過如理抉擇而樹立的信仰,即使碰到他人拿刀架在自己的頸項上,也不會改變自己內心信仰的相續,這是因明能起到的作用。

二、人類語言闡述玄旨

因明不僅僅是佛教邏輯,更是研究人類語言的邏輯。人類認識的基礎無非是直接經驗,邏輯規則,世間共許,在這三者之中,邏輯規則更佔有核心的地位,當餘二者與之矛盾時,我們會更傾向於邏輯規則。人類是如何正確的認識世間的,是因明所要研究的課題。

很多佛教徒,追求「言語道斷,心行處滅」的玄境,認為語言是一種障礙,而研究語言的邏輯則更是頭上安頭,所謂「多言多慮,轉不相應,少言少慮,無處不通。」這乍看起來是對的,因為因明學實在是一門很難很枯燥的學問,不絞盡腦汁地去想,簡直就不知所云。學了一大堆繁雜的專業術語,卻又往往辨論一些看似白痴都明白的道理,比如「凡是顏色是不是都是紅色啊?」等等。這到底是在幹什麼呢?這樣的辨析有什麼意義呢?

要知道,這些不是沒有意義的,我們必須從最簡單的語言邏輯結構開始,研究人類到底是怎樣思維以及如何正確表達的,從而建立起正確的思維平台,否則當碰到複雜的問題時,橫看成齡側成峰,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我們往往就會無所適從了。

舉一個例子,《金剛經》上說「所謂佛法者,即非佛法,是名佛法。」歷史上的一些學者就會覺得很荒謬,以為佛教是不講邏輯的。把一桶水倒進另一桶中,說是空;然後再倒回來,說是不空,這有什麼意思呢?《心經》上也有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有人就會問,色明明現見是有的,為何是空的呢?空明明是什麼也沒有,又如何說成是色的呢?這麼明顯的與人類直接認識相違的東西,又有什麼道理可言呢?

上述雖然是依文解義,但確實,對於缺乏佛教知識,又沒有受過邏輯訓練的人來說,這是很難回答的。於是我們常常聽到另外一種說法,佛法是「不可思議」的,經書是拿來念的,不是拿來思考和討論的,於是乎大家終於找到一個理由,心安理得地人云亦云,不懂裝懂了。

但我們不禁要反思一下,如果佛陀所說的東西是人類所不能理解的外星語,那跟我們講這些有什麼意義呢?就像與一個不懂外語的人講外語,這又有什麼作用!佛陀不是不說無益語嗎,如果說到最後,給人的感覺僅是,這是人類思維所不能理解的,那我們的信仰如何能夠理性地安立呢?如何與那些號稱天啟的宗教區分開來呢?「不可思議」並不是說人完全不能依量認識佛法,因為正確的認識除了現量之外,還有比量。雖然對於我等凡夫不能現量親證,但可以通過比量這個工具正確的理解和認識。所以,我們不應再把「不可思議」作為我們知識或能力不足的遮羞布,表面的信心,其實只是隱藏心中愚昧的幫凶。

總之,因明可以幫助我們用人類的語言闡述深刻的道理,通過現量,事勢比量,信許比量,極成比量來認識到極隱秘事和微細因果。從世間公認的直接經驗上一層層累積,正確推論到佛陀是唯一的量士夫,解脫與解脫之道如何得以安立等一般難以理解的問題上來。因明是以凡解聖的橋樑,通過它,我們可以有信心地說,凡是所知都是可以依量抉擇的。

三、思維模式正確縝密

在中觀應成派的因明實際辯論中,立宗者常用的答法只有四句,同意、為什麼、因不成、周遍不成。因明學用宗因喻等簡單但明晰的格式討論所有問題,回答也必須乾淨有力,絕不拖泥帶水。而沒有受過因明訓練的人,一碰到難以回答的遮難往往就會顧左右而言他,經常是講了許多廢話,除了出現一些似是而非的名相以外,與主題可以說是毫不相關的。更有甚者,一些人說話全憑氣勢,當你問他問題時,他會答非所問地說上一大堆排比句,一大堆反問句,在你還沒弄清楚他在講些什麼東西時,在你被他似乎理直氣壯的反問所迷惑之時,一開始問的問題早就被忘到九霄雲外去了。當然這也算是一種辯論技巧,但在受過嚴格因明訓練的人面前,這種詭計是難以得逞的,因為立宗者不須說得太多,簡單地就是那四句,是即是,非即非,絕不容許胡攪蠻纏地亂答一氣。

因明是明「因」之學,因類學是因明學中很重要的部分。因有真因和假因,真因按體性分又有真果因、真自性因、真未緣到因。前二者是成立彼之成立因,後者是成立彼之遮止因。

真果因是從彼生相屬的角度成立法,真自性因是從自性相屬的角度成立法。假因則可分為相違因、不定因、不成因三種,細分還有很多。通過這些關於真因假因的細緻學習,我們可以掌握如何正確地推理。

我們很多學佛的人喜歡論證自己的觀點正確或最優秀,但往往只是簡單地引一篇經文或某大德的開示,以為這就是拿到了尚方寶劍,如果有人敢反對,就是蔑視佛陀和祖師大德。更有人,動不動就說自己的觀點是佛陀的本義,別人的說法都是不了義,而其論證僅僅就是搬書。這其實是很幼稚的,沒有對佛法三藏通盤地閱讀理解,不考慮當時背景地斷章取義,竟然就敢稱自己的說法必是佛陀的本懷,這哪裡能經得起正理地推敲呢?但現實中就有很多人樂此不疲,造成這種現象的很大一種原因,就是我們很多人缺乏邏輯的訓練,論證問題沒有嚴密性,而通過因明的學習可以有效地解決這個問題。

不過,也有的人說因明學和三段論一樣,都演繹推理不出什麼新的知識。比如下面這個論式,「以聲作有法,應是無常,以是所作性的原故。」有人會問,如果但凡所作性都是無常的話,那麼作為因的所作性,是否已包括了有法聲,如果已包括了,那麼就不合宗法「無過欲知有法」上「欲知」的定義,因為已經了解聲是無常,無須再重複論證了。如果所作性不包括聲,那麼就算論證了除聲以外的所作性是無常的,也不能證明聲是無常的。這個矛盾與三段論中大前提是否已包含了小前提的問題一樣,因為如已包括,那就是多餘地論證,若未包括,那憑何說「但凡」一類全稱判斷。

這個問題法稱論師是通過相屬這個概念解決的,以瓶做例,是所作性,是在無常的同品中遍有,而無常的同品無常不空和無常的異品無常空是互絕直接相違的矛盾關係,即若是此就一定不是彼,而若是彼也一定不是此,因此即使對聲是否無常還猶豫,也可以得出但凡所作性一定是無常的結論。這有效地闡釋了因明推理的合理性,突破了西方經典的三段論哲學的瓶頸問題。

四、樹立法幢摧邪顯正

因明學不但能夠自利,而且能夠利他。自利是從引發勝解,堅固信仰,正確理解經論,確立道之次第等方面來說的。有的人以為,自己不是隨理行的,是隨教行的,不用這麼麻煩,堅信再加上不斷地薰修,也可以達到自利的效果。這對於某一類根器的眾生來說,是可以的。因為福德智慧資糧的不足,時節因緣的不成熟,不是每個人都必須做隨理的行者。但從樹立法幢,摧邪顯正的角度來說,因明實在是太重要了。我們常說以理服人,要想服人,不是光憑著一腔盲目的熱情,或是什麼權勢地位的壓迫,而必須是經得起大家推敲的正理。

比如,釋尊在世時,有一梵志來尋佛問難,彼立「一切見不受」的宗,暗示任佛陀說什麼自己都不接受,看佛能怎麼辦。結果佛陀只是簡單地反問說「此見受否?」,就讓外道啞口無言,羞慚而退了。這裡若用因明的格式來表示就是,以你自己『一切見不受』的見作有法,應是不受,因自許的緣故。那麼等於對方什麼宗都沒有立,沒有觀點有什麼好辯論的。若不同意,那麼就是說,以自己「一切見不受」的見作有法,應受。那麼這時就要請問對方,你自己的這一見在不在一切見中呢,若在則就自語相違,若不在則與人類最基礎的邏輯規則相衝突了。

又比如,有些外道認為有常恆不變的大自在天,而大自在天又是造物主。這種觀點佛教徒是可以用因明的方式輕鬆地反駁的,如說「以大自在天作有法,應不是常,以能作功用的緣故。」因能作功用是物的性相,常和物是相違的,所知中不存在既是常又是物的例子。若外道堅持不承認過失,認為這是非人力能夠所知的,是先知們受到天啟才知道的,那我們對於這類話語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因為一套理論不能夠證真,不能夠被人類邏輯所理解,那麼信仰這種非理性又有什麼意思?一旦人類認識理解的共通性被破壞,那任何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需要建立一套非理性的信仰,這在瘋人院里比比皆是,若還強迫大家都相信,那可真是荒謬透頂。

因明就像是文殊手上的寶劍,即使偶露智慧光芒,亦能摧伏外道邪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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