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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重譯:阿赫瑪托娃精選集  下部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遠離高懸的弔橋……」》

遠離高懸的弔橋。

繼而在泥濘、潮濕、十二月的黑暗裡

你出現了,在你全部的偉大之中:

聲名狼藉、罪惡累累、怪物一般。

此刻黯淡的此君明日將如花盛開

彷彿威尼斯——世界建築的瑰寶——

我哭喊道:「輪到你了,贏得所有的一切,

我對豎琴也對桂冠毫無要求已經太久」

1965年1月17日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被你讚美是令人恐懼的……」》

被你讚美是令人恐懼的……

你曆數我全部的罪行

然後將我的詩列為

最後的被告陳詞。

1965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音樂》

怪物似的想生出自己,

欣賞自己並窒息自己,

你沒有,唉,只有一條領帶

在善良與邪惡、土坑和天堂之間?

對於我意味著:你總在分界線上。

1965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最後一首》

我欣喜若狂,

歌唱墳墓。

我分配不幸

以超人之力。

窗帘沒有升起,

陰影旋轉的舞蹈——

因此,所有我愛過的人們

已經逃掉。

所有這一切正被披露

在玫瑰花叢深處。

但我不允許忘記

昨日淚水的味道。

1964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彼得堡詩篇》

1

再一次聖伊薩克教堂穿上

銀鑄的長袍。

而在暴躁難耐中被凍僵的

是彼得大帝傲然屹立的愛馬。

一股嚴酷而令人窒息的風

自黑煙囪升起席捲煙塵……

啊!他的新都

令君主不快。

2

我的心跳得平靜、穩定,

對我來說是多麼漫長的歲月!

在加列爾大街的拱門下,

我們的身影,永永遠遠。

透過低垂的眼瞼

我看見,我看見,你和我相伴

你的手中永遠舉著

我從未打開的摺扇。

因為我們並肩而立

在那幸福神奇的時刻,

玫瑰色月亮復活的時刻

在夏季花園的上空——

我不需要等候

在某個令人厭倦的窗口,

或是坐卧不安的約會——

我全部的愛心滿意足。

你是自由的,我是自由的,

明天將比昨天更好——

在涅瓦河幽暗的流水之上

在彼得大帝

冰冷的微笑之下。

1913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讀者》

一個人不一定就不快樂

但首先,不要試圖隱藏,不要!

為了凈化同時代的人,

一首詩投射出大千世界的一切。

而舞檯燈光在腳下,

每件東西都致命、空洞、明亮,

石灰燈冷冷的火焰

燎了他的眉毛。

但是每一個讀者都像奧秘,

彷彿埋在地下的寶藏,

甚至這最近的、意外的一個,

他在他全部的生命中保持沉默。

有一些事物自然隱藏,

當它適宜於她,便離我們而去。

有一些人無助地哭泣

在某個特定的時刻。

還有多少黎明在那裡,

還有陰影,多麼冰冷,

在那裡那些陌生的眼睛

與我交談直至旭日東升,

為了某件事而責備我

但是同意與我在一起為了別的事……

因此流露出無言的懺悔,

這幸福溫暖的談話。

我們在大地上的時間稍縱即逝,

這命中注定的十足的壓迫,

但是他——詩人的默默無聞的朋友——

無限忠誠並且天長地久。

1959年夏

科馬羅夫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但丁》

我美麗的聖喬萬尼。

——但丁

甚至在死後他也沒有重返

他古老的佛羅倫薩。

對該城,他決絕離去,沒有回頭,

對他,我要吟誦這首詩歌。

火把、黑夜、最後的擁抱,

在門檻外的遠方,是命運的荒野。

他從地獄對她發出詛咒

然而到了天堂還是無法將她忘卻——

但是赤裸雙足,身穿剛毛襯衣

手執點燃的蠟燭,他沒有走過

他的佛羅倫薩——他所摯愛的,

背信棄義,卑鄙下流,他晝思夜想的佛羅倫薩……

1936年8月17日

拉茲里夫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仿朝鮮詩歌》

我夢見某人——他基本上就是你。

這是什麼樣的撞大運!

然後我醒了,痛哭失聲,

在昏暗中呼喊你的名字。

可是他更高大更英俊

甚至,也許還更年輕,

並且他不曾光臨過我們可怕日子的

秘密聚會。上帝,我該怎麼辦?

怎麼!……這個幽靈來了,

就像我半個世紀前預測的那樣。

可我等待這個男人

已將我全身的力氣耗干。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你,亞洲……」》

你,亞洲——故土中的故土!

高山和沙漠的搖籃……

我先前所知的一切都無法與你相比

你的天空——火紅、深藍。

鄰近的區域光芒萬丈

彷彿隱形的仙女——神話電影。

一群鴿子飛過緬甸上空

飛向要塞堅固的中國。

偉大的人沉默了很久,

在燃燒般的高溫中自己囁嚅著,

於是永恆的青春隱藏

在令人敬畏的華髮下。

然而一個光明的新時代正在切近

向著永恆的神聖之地。

在那裡,你高唱英雄讚美詩,

每個人都會成為英雄。

繼而你出現在世界面前

戴著橄欖枝

於是一個嶄新的真理將響徹

你古老的舌頭。

1944年

塔什干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詩人不是一個人……」》

詩人不是一個人,他只是一個幽靈——

甚至他是盲的,像荷馬,或者像

貝多芬,聾的——

他看見一切,他聽見一切,

並且他控制並發揮所有的一切……

1965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老師》

——紀念伊那肯季·安年斯基

而這一次我想像我老師

經過,像一個影子但不留絲毫陰影。

他吸收所有的毒藥,飲盡全部的懶散,

然後他等待著名揚四海,並且是徒勞地等待。

他是預兆、先知,

他同情世人,吸入每個人的痛苦——

然後窒息……

1945年1月16日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致詩歌》

你領我去向無路之地,

穿過黑暗像一顆隕星。

你是苦難和錯誤的信仰,

但卻不是安慰——絕不。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警句》

碧媞能喜歡但丁的創造嗎?

勞拉能以愛情的擊敗為榮嗎?

我教女人發言……

但是主啊,怎樣使她們住口!

1958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詩人》

你認為這是在工作——

這是輕鬆地活著;

偶然聽到些音樂,

於是戲謔,向它索賠彷彿歸你所有。

然後安排某人的婚禮詼諧曲

成為某種分行的形式,

詛咒某些卑鄙的心靈

在閃光的玉米田裡呻吟。

然後在森林裡偷聽,

在松林間類似修女宣誓般獨對寂靜

在陰霾高懸的

煙幕里。

我要自左自右逃離,

甚至沒有一丁點犯罪感,

來自狡詐的生命,

連同一切——來自夜晚的寂靜。

1959年夏

科馬羅夫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詩人》

——鮑里斯·帕斯捷爾納克

他把自個兒比作馬眼,

側臉一瞥,觀察,目擊,識別,

於是頃刻間水窪在閃光

彷彿熔化的鑽石,冰封的松樹。

淡紫色的薄霧在後院休息:

站台、園木,樹葉,雲朵。

火車頭的嘯叫聲,西瓜皮的咬碎聲,

在香香的小孩手套里,有一隻羞怯的小手。

他發出雷鳴、摩擦聲,他拍擊如同海浪

然後突然歸於寂靜——這意味著他

正小心翼翼地前進穿過這片松林,

如此這般彷彿不想打擾空地輕淺的睡眠。

還意味著他在細數穀物

通過折斷的莖稈,這意味著他

已經回到達利亞被詛咒的黑色墓碑,

在某種葬禮之後。

然後再一次,莫斯科疲倦地灼傷這喉嚨,

遠方,死一般的小鍾在敲響……

誰迷失了他距家兩步遠的路,

在齊腰的積雪中無路可出?

因為他把煙霧比作拉奧孔,

並且讚美墓地上的蒺藜,

因為他以其詩篇的嶄新聲音

填滿世界,回蕩在新的太空——

他被獎以永葆童年,

他的慷慨和高瞻遠矚的敏銳在閃光,

整個大地是他繼承的遺產,

於是他與天下人一起分享。

1936年1月19日

列寧格勒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我承受不起的痛苦……」》

我承受不起的痛苦

這已過二十年的玩笑——

我差點兒收到了

一封寄自他的信,

不是在我夢裡,而是事實

完全是在現實之中。

……………………

1965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在夜裡》

月亮站在夜空里,奄奄一息,

在小小的做夢的雲團中間,

還有悶悶不樂的皇宮哨兵

瞪著塔樓鐘錶的指針。

不忠的妻子正在走回家,

她滿面愁容和堅定,

還有忠實的妻子,被夢想緊抱

在永恆的焦慮中燃燒。

對我來說他們又算什麼?七天前,

深深地喘了一口氣,我對世界告別——

那裡令人窒息——我偷走了東西跑到花園裡

抬頭仰望群星,手摸我的小豎琴。

1918年秋

莫斯科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題在一幅未完成的肖像上》

哦,別在我頭頂嘆息,

那會變成無用的罪惡的悲傷。

在這灰色細麻布般的廣場上,

我奇怪而又曖昧地浮現。

這抬起骨折雙臂的痛苦,

眼裡有一絲迷亂的笑意,

我無法變成別的樣子

面對這沉重不堪的苦澀時刻。

那是他想要的,那是他命令的

用尋死覓活惡毒有加的話語。

我焦慮的嘴唇變成紫色

我的臉蛋兒慘白如雪。

然而他沒有絲毫犯罪的內疚,

他離開了,正窺進別的眼睛;

但是我,我什麼都沒有夢見

在毀滅性的昏睡中。

(1912)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結尾之處》

而在那裡,夢想被加工成形

為我們倆——差別不大的夢想

被容納;

我看見這同一個夢想,它充滿力量

彷彿春天正到達。

1965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紀念鮑里斯·皮利尼亞克》

所有這些你孤身一人能夠猜想……

當無眠的黑暗沸騰,

那陽光,那山谷里的百合花擠進來

將刺穿十二月夜晚的陰暗。

於是沿著此路我將走到你面前。

於是你會無憂無慮的開懷大笑。

但是松樹林和池塘邊的灌木叢

答之以一種奇怪的回聲……

哦,如果我正在走向死者,

原諒我,我無法做別的:

我為你而悲傷彷彿為我自己,

並且我羨慕任何一個哭泣者,

在此可怕的時刻他能夠哭泣

為這個躺在這黑竹溝深處的人……

但是水分在抵達我雙眼之前就被煮沸了,

我的雙眼不再清涼。

1938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輕易到來的一切……」》

輕易到來的一切,

如此輕易地離去:

燃燒之情,禱告之聲,

和第一首詩歌的祝福——

一切飛離像透明的煙,

衰敗在鏡子深處……

於是一個沒有鼻子的小提琴手開始演奏

這無可挽回的一切。

但還是懷著陌生人的好奇,

被每件新奇的事物所迷,

我觀看雪橇怎樣掠過,

並洗耳恭聽我的母語。

然後精神飽滿、狂熱而健壯,

幸福扇著我的臉龐,

彷彿一位親愛的老友

和我一起剛剛踏上走廊。

1929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去活……」》

去活——如果身處自由,

去死——就像回到家裡,

沃爾科夫田野上,

稻草一片金黃。

1941年6月22日

(宣戰日)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咒語》

穿過高高的鐵門,

越過奧克塔沼澤,

通過無法旅行的道路,

穿過尚未割除的草地,

穿越黑夜的封鎖線

抵達復活節的鐘聲

不速之客不請自到,

並非我的未婚夫——

來與我共進晚餐。

1936年4月15日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如果月光的恐懼泛濫……」》

如果月光的恐懼泛濫,

整座城市將被吊在一瓶懸掛的毒藥里。

沒有安然入眠的一丁點希望,

我望穿發綠的陰霾

不見我的童年也不見大海,

不見蝴蝶們的結婚飛行

在雪床之上——白色水仙

在十六歲那年……

但是永恆凍住了你的墳墓之上

古柏們旋轉的舞蹈。

1928年10月1日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假如這世間的眾生……」》

假如這世間的眾生

向我尋求情感的慰藉,

所有神聖的傻瓜和啞巴,

跛子和棄婦,

罪犯和自殺者

每人願意送給我一個戈比——

我會比整個埃及更加富有

像已故的庫茲明常說的那樣。

但是他們不送我戈比,

代之以他們願意與我分享他們的力量

於是我變成了這世間最強壯的人,

對我而言,甚至連這都不難。

1960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雙行詩》

對於我,來自別人的讚美是——灰燼,

來自你,甚至一聲責備也是——禮讚。

1931

(伊沙、老G譯)

《「野蜂蜜聞起來像自由……」》

野蜂蜜聞起來像自由,

塵埃——像一線陽光。

像百葉窗——一張年輕女傭的嘴,

黃金——像虛無。

木樨草的花聞起來像水,

像一隻蘋果——愛。

但是我們曾經學過並且為了這一切

那血聞起來只是像血……

而在虛榮中那羅馬代理攝政王

在全體人民面前洗乾淨他的手,

被不詳歡呼的烏合之眾慫恿著;

而這蘇格蘭女王

虛榮地洗凈她纖細的手掌上

噴濺的紅珠

在這女王回家的陰鬱沉悶中……

1933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詩集插圖》

它不悲哀,它不憂鬱,

它幾近透明,又如煙似霧,

周遭已被廢棄,新婚的

家庭,黑白相間的小王冠

以及在它下方那似鷹的輪廓,

以及巴黎式劉海般的緞子

以及一個綠色的橢圓形,

非常渴望的眼睛。

1958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獻給普希金的城》

還有這皇村遮風擋雨的華蓋……

——普希金

1

哦,悲痛如我!他們已經燒毀你,使你倒下……

哦,聚會比分離更難忍受!……

此處有噴泉,高尚的小巷,

遠處是遼闊的古老公園;

這裡特有的黎明比別處更紅,

四月里有黴菌和泥土相混雜的氣息,

於是這第一個吻……

1945年11月8日

2

這棵柳樹的葉子乾枯於19世紀,

為的是它能夠在一百年後變得更加新鮮

在詩行間鍍銀。

讚美詩自中學升起烘烤著所有的時間。

半個世紀過去了……被不平凡的命運

過分地懲罰,

我已忘記,在這渾渾噩噩的日子裡,多少年頭

都已流走——

然而我無法重返!但即使飛越忘川我仍將帶走

皇村我的花園那栩栩如生的輪廓

與我同在。

1957年10月4日

莫斯科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遲復》

我的玉手美人、黑暗公主。

——瑪·茨維塔耶娃

隱形人、雙重性、開心果,

你隱藏在灌木叢深處,

這人蜷縮在八哥屋裡,

這人翩翩飛過死者的十字架,

這人自瑪林基納塔樓哭喊著:

「今天我已回到家。

故土懷抱我

因為發生了什麼

深淵吞沒了我的親人,

祖屋已被侵吞」

*

今天我們在一起,瑪麗娜,

步行穿過午夜的首都,

在我們身後有千百萬愛我們的人

從來沒有一支比這更安靜的隊伍,

被葬禮的鐘聲陪伴

還有這荒涼的莫斯科呻吟著

一場暴風雪埋葬了我們所有的足跡。

1940年3月16日

噴泉屋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散句:1956-1958》

至於我自己彷彿一個池塘的回聲,

像洞穴,難以捉摸,並且在夜間……

——

遺留給某把荒涼的小提琴

某人的恐怖和絕望。

——

而你將成為這些老女人中的一個

她們比任何人都活得長,

失去視力、聽力、記憶……

——

而每個人都追隨我,我的讀者們,

我接受你們和我在一起在那條獨一無二的道路上。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而現在……」》

而現在!你,新添的悲傷,

正在扼殺我像一條蟒蛇……

繼而發現我的枕頭,

這黑海在怒吼。

1957年8月27日

科瑪洛沃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玻璃門鈴》

玻璃門鈴

急切響起。

約會真在今天嗎?

停在門前,

等了好一會兒

別靠近我,

看在上帝的份上!

1940年代末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行者日記》

——即興詩句

華麗閃亮——此為最後的審判日,

聚會比分離苦多。

在那裡,將我托舉向身後名的

是你們在世的手。

1964年12月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聖誕時光(12月24日)》

——在羅馬的最後一天

總結一個虛構般的假期

通常很難,對於心靈的承受來說,

我放棄了生命中的許多東西

幾乎沒有什麼可以讓我要的更多——

對我來說,科瑪洛沃松樹

說著一種它們自己的語言,

熱愛完全獨立的春天時光

它們傲然屹立,各自在天空的酒池中狂飲不醉。

1964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和平之詩》

旋轉在蒼穹的波浪之上,

掠過高山和海洋,

啊,我嘹亮的詩歌,

飛翔,飛翔,像一隻鴿子!

去告訴傾聽的每一個人

那漫長等待的時間過後

如今倖存並呼吸的人們

在你們的祖國拉在一起靠得很近。

你不是獨自一人——將會有許多

鴿子與你一起飛翔——

在一個遙遠的門檻上,

溫柔的朋友們在熱心地恭候你。

飛進紅得發紫的落日,

飛進令人窒息的工廠濃煙,

飛進黑人區,

遠至恆河之光——藍色流水。

1950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讓這位澳大利亞人坐下……」》

讓這位澳大利亞人坐下,無形地坐在我們中間,

並且讓她講話令我們眼前為之一亮,

好像她搖搖我們的手並撫平我們的皺紋,

好像她最終原諒了不可饒恕的邪惡。

然後讓一切重新開始——我們再次獨立自主的時間

然後重獲和平甚至寧靜。

1965年8月26-27日夜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今天我仍舊在家……」》

今天我仍舊在家,

但是先前的

一切有點奇怪——

每件東西都在秘密叛亂。

繼而他們交頭接耳,好像要求

此處成為它們該在的領地?——沒有我,

彷彿在一宗刑事審判中

一個陷阱在四周,突然跳了出來。

……………………………

1965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取自義大利日記》

陰差陽錯我們相遇在某一年——

不是這一年,不是這一年,不是這一年……

我們都做了什麼,主啊,與你同在,

與跟我們交易命運的主同在?

最好我們從未降生在這大地之上,

最好我們都住在天空的城堡之中,

我們飛翔似鳥,我們開放如花,

但無論如何,我們都是——你和我。

1964年12月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科瑪洛沃素描》

啊,哭泣的繆斯……

——瑪麗娜·茨維塔耶娃

……於是我在這裡放棄了一切,

大地上所有的祝福。

森林裡的障礙物變成

「此處」守護者的幽靈。

我們全都轉瞬即逝彷彿生命的過客,

活著——只是出於一種習慣。

似乎面對著我在那天空之上

有兩種聲音正在交換意見。

兩種?但都反對這東邊的牆,

在一樹新生的混亂的紅草莓中,

有一片黑暗,老樹發新枝……

它是——一個預言,出自瑪麗娜。

1961年11月19-20日

港口醫院

(伊沙、老G譯)

《最後的玫瑰》

您將從一個角度寫下我們。

——約瑟夫·布羅茨基

我不得不與莫洛佐娃一起鞠躬,

與希律王的繼女一起跳舞,

與蒂朵的大火所冒出的濃煙一起飛升,

只想返回聖女貞德火刑用的柴堆。

主啊!你看我已經倦於

生死和復活。

拿走一切吧,除了允許我能夠再一次

感覺這種深紅色玫瑰的新鮮。

1962年8月9日

科瑪洛沃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馬雅可夫斯基在1913》

你如日中天時我不認識你,

我只記得你暴風雨的黎明。

但也許今天我有這個權利

回想起遠去歲月中的某一天。

在你的詩歌里有著怎樣的堅定,

新生的聲音蜂擁而來……

你年輕的雙手不會躺倒無所事事

你正在搭建強大的腳手架。

你所觸及的一切

似乎不再與從前一樣。

你所破壞的——已經破壞了,

在每個字里都有一個判決的打擊。

孤獨並且牢騷滿腹,

你不耐煩地催促你的命運向前沖,

你知道快樂和自由已經不久,

你將開始你偉大的戰鬥。

當你對著我們朗誦時,

嗡聲四起,響應如潮,猶在耳際,

雨水憤怒地斜著它的眼,

你與這城市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但你尚且默默無聞的名字

卻像光芒四射到這古板沉悶大廳的每一個角落,

以至於今天,珍愛遍及四野,

它或許就要響起了,彷彿一句戰鬥口號。

1940年3月8-10日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普寧》

於是那顆心不再有反應

對我的聲音,無論悲喜。

一切都結束了……於是我的詩

漂進空空如也的夜,在那裡你不再存在。

1953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保羅·布爾熱》

於是秋天再一次發動猛攻彷彿帖木兒,

有一絲寂靜在阿爾巴特街深處。

在小小的車站或陰霾之上

這條不通的道路幽暗。

所以,在這裡,這最後的一個人!憤怒

平息。彷彿世界已經變聾……

一個強有力的福音派信徒的晚年

那最痛苦的客西馬尼在嘆息。

1947

噴泉屋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最後的散句》

多麼健忘的生命,而死亡——記性多好。

——

人人都會擁有思想對我來說那是

64歲時在社會的每一個底層在商店裡獲得了它。

——

刺耳的聲音令人沮喪、崩潰,

把過去和未來鏈接起來繁殖。

——

我的十四行詩站立起來,

也許是這世上最後的十四行。

——

我不知道什麼在引導我

於是向回走,跨過了如此的深淵。

——

而我沒有要求,

既不想站在這新時代之上也不想讓它包圍我。

——

……以血做詩韻

使血中毒

是世上最血腥的事。

——

在悲傷中,在激情中,在無法忍受的重壓之下

………………………………………………

在那裡死亡站在每一個拐彎處,

並且有許多廢墟在四處走動。

——

什麼潛伏在鏡子里?悲傷。

什麼轟鳴著破牆而入?災難。

1963-1965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未向一座秘密的亭子……」》

未向一座秘密的亭子

這座正在燃燒的橋沒有引領:

惡魔殿下走向一籠子的黃金,

而她面對一個紅色的絞刑台。

1965年8月5日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為什麼那時候我總是……」》

為什麼那時候我總是

把你摟在臂彎里,

為什麼從你的藍眼睛裡

會射出強烈的光芒!

你長大了,長得高大、英俊,

吟誦詩歌,喝馬得拉白葡萄酒,

然後開走你的魚雷船

到小亞細亞以遠。

在山地大戰中

他們射殺了一名軍官

差一星期才滿二十歲

他仰望著上帝的世界。

1918

彼得堡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我知道怎樣去愛……」》

我知道怎樣去愛。

我知道怎樣變得溫柔和順從。

我知道怎樣看透某人的眼睛,

面帶迷人、魅惑、遲疑的微笑。

還有我柔軟的體形那麼輕盈苗條,

還有我飄香的捲髮那麼親切愛撫。

哦,和我在一起的這人是苦惱的

並被柔情萬種所籠罩……

我知道怎樣去愛。我貌似害羞。

我如此膽怯、溫柔並且永遠安靜,

我只用我的眼睛說話。

它們清純,

所以透明,光芒四射,

幸福的祭品。

相信我——它們會欺騙,

只是變得更加蔚藍,

更加溫柔和明亮,

藍色明燈閃耀著烈焰。

還有我的芳唇——深紅的幸福,

潔白乳房勝過山巔積雪,

我的聲音——藍色小溪流水潺潺。

我知道怎樣去愛。我的吻把你等待。

1906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致***》

哦,噓!這些不可思議、驚心動魄的話語

令我戰慄,令我燃燒,

對我來說,這很可怕

以至於我無法將我溫柔的目光撕開。

哦,噓!在我正值妙齡的心裡

你喚醒了某種奇妙的東西。

對於我生命似乎像是一場非凡、神秘的夢想

在花兒——親吻的地方。

為什麼在我面前你鞠躬鞠得這麼低?

在我眼中你讀到了什麼?

為什麼我會戰慄?為什麼我會燃燒?

走開!哦,為什麼你卻已經到來。

1904-1905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致弗·庫·索洛古勃》

你的蘆笛在這萬籟俱寂的世界之上歌唱,

繼而死神之聲神秘地隨聲附和,

但我是無助的,被你的殘忍製造的甜蜜

所折磨和沉醉。

1912年3月16日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你們為什麼要污染水……」》

你們為什麼要污染水

並弄髒我的麵包?

你們為什麼要把最後的自由

變成小偷的賊窩?

因為我沒有揶揄的言語

在朋友們悲慘死去之時?

因為我保持真實

對我悲哀的祖國?

隨它去吧。沒有劊子手和絞刑台

詩人無法在這世界存在

我們一道披散懺悔的頭髮

手執蠟燭,一路前行,放聲哀號。

1935

(伊沙、老G譯)

《來點兒地理》

——致奧·曼德爾施塔姆

不像一座歐洲的首都

帶著最美麗的光環——

而是像沉悶地流放到葉尼塞斯克,

像換乘一列火車到赤塔,

到伊希姆,到無水的伊尓吉茲,

到著名的阿特巴薩爾

到前哨斯沃博德內勞改營,

到這腐爛的鋪位惡臭的屍體——

因此在這午夜

該城向我展現暗淡的藍——

該城被第一位詩人讚美,

被我們兩個罪人,主要是被你。

1937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搖籃曲》

在這搖籃的上空

我彎腰成一棵黑色的冷杉。

寶貝,寶貝,寶貝,寶貝

睡吧,睡吧,睡吧,睡吧……

不是在暗中監視一隻獵鷹

既不遠離也不靠近。

寶貝,寶貝,寶貝,寶貝

再見,再見,再見,再見……

1949年8月26日(下午)

噴泉樓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節日之詩》

在這刺繡的檯布下,

看不見桌子。

我不是詩歌之母——

但是繼母

啊!白紙一張

整整齊齊!

我目睹了多少光陰

在燃燒。

被流言蜚語中傷,

被蓄意攻擊擊敗,

蓋章,蓋章

用定罪的烙鐵。

1955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伊沙、老G譯

《故土》

但大地上的人民無不流淚,

出身低微而又充滿驕傲。

1922

我們沒有把她佩戴在身上珍愛的護身符里,

我們沒有用痛苦的哭泣寫下關於她的詩篇,

她沒有打擾我們苦澀的睡眠,

似乎也並未對著我們做出天堂的許諾

在靈魂之中,我們也沒有

使她淪為商品。

苦難、疾病盤旋在她頭頂,

我們甚至忘記了她的存在。

是的,對於我們它是雨鞋上的泥濘,

是的,對於我們它是牙齒上的砂礫。

於是我們揉搓,我們粉碎,我們研磨

這乾淨的塵土。

但是我們躺在她體內然後我們變成了她,

那是因為我們直呼其為——「我們的土地」。

1961

列寧格勒。港口醫院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伊沙、老G譯

《「我摘下好看芳香的百合花……」》

我摘下好看芳香的百合花,

小心謹慎,未敢公開,像一位主人的無辜女僕:

從它們帶著露水的顫抖的花瓣

我飲下一杯香氣四溢的酒,又幸福又平靜

然後我的心開始畏縮,彷彿陷於痛苦之中

於是這面色蒼白的花兒點了點它們的頭

然後我再一次夢想遙遠的自由,

來自我和你在一起的那片國土。

1904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於是我們垂下我們的眼瞼……」》

於是我們垂下我們的眼瞼,

把鮮花投放在床上;

直到最後我們也不知道

怎麼稱呼彼此。

直到最後我們也不敢於

說出自己心愛的名字,

彷彿目標已經接近,卻又放慢了腳步

我們像被施了魔法。

1965年2月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伊沙、老G譯

《「最後的需要……」》(遺作)

最後的需要,她本人已經親自提交,

然後沉思著走到一旁。

1966年2月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站在這湖的背後……」》

站在這湖的背後月亮並未攪動湖水似乎變成一扇窗子,穿過它進入一幢寂靜無聲、光線充足的房子,

在那裡不愉快的事情已經發生。死去的男主人已被帶回家,

女主人與情人私奔而去,

或者有一個小女孩走丟了,她的鞋被發現在小溪的河床上……我們看不見,但感覺有一些可怕的事,我們不想談論。寂寞,老鷹和貓頭鷹的哭聲,花園裡悶熱難耐,風兒在嚇唬我們。

1922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一個人應當大病一場……」》

一個人應當大病一場,神志不清全身滾燙,在恍惚中重遇每個人,漫步在海風吹拂灑滿陽光的

海濱花園寬闊的林蔭大道上甚至死者,今天已經同意光臨,還有流放者,走進我的房子。

領著孩子把小手牽到我面前。我已長久地錯過了他。我會和那些死去的人一起吃著藍葡萄,喝著冰紅茶葡萄酒,然後望著灰色瀑布飛流直下濺落在這潮濕的燧石河床上。

1922年春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拉結》

雅各就為拉結服事了七年。

他因為深愛拉結,

就看這七年如同幾天。

——《聖經·舊約》

當雅各和拉結初相遇,他像個不起眼的旅人向她鞠躬。牛群踏起熱烘烘的塵土漫天飛揚,小小的水井的嘴被一塊圓石封蓋。他將這古老的圓石滾離水井然後用乾淨的井水飲自己的羊群。但一絲甜蜜的小憂傷還是躡手躡腳走進他的心

隨每個逝去之日此消彼長。要娶她了,他討價還價,辛勞七年

為她刁鑽的父親拉班做牧羊人。哦,拉結!對他眼裡這名愛情的俘虜而言七年似乎是幾個閃亮的日子。但拉班渴望銀子,並且十分精明,

不崇尚憐憫,設想上帝會寬恕所有的謊言……

像他們在自己的房子里服務一樣天長地久。他用他肯定的手挑選了家常化的長女利亞然後領著她走向雅各,在他婚禮的帳篷里。一個悶熱的夜晚統治了高高的沙漠上空的蒼穹繼而在早晨播撒迷霧、露水,而所有的夜晚在絕望中扯著她的辮子妹妹拉結在呻吟,為她的厄運詛咒利亞和上帝懇求死神的天使快點到來。當雅各夢著最甜美的夢:

山谷里的春天清澈的水井拉結的眼睛快樂地望著他她優美的聲音輕輕哼唱:啊,你怎麼不吻我,雅各,用愛並且呼喚我,我總是你的黑斑鳩?

1921年12月25日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致眾人》

我——是你們的聲音,你們呼出的熱氣,我——是你們的面影,徒勞的翅膀,無用地振翅,我和你們在一起到他結束,在任何情況下。那便是為什麼你們如此熱愛弱點中的我,罪惡中的我;那便是為什麼你們衝動地把你們最好的兒子交給我;

那便是為什麼你們甚至從來沒有問起他一個字

然後用讚美的煙霧

熏黑我永遠遺棄的家。於是他們說——彌合是不可能的,但也不可能棄愛……因為影子想與身體握別,因為肉體想與靈魂分開,所以,現在我想——被遺忘……

1922年9月14日

彼得堡.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陽光的思想……」》

陽光的思想微弱、暗淡,還有口乾舌燥的草場。微風,新鮮的微風在黎明早起的微光上,

往返穿梭。望著柳樹直插晴空,萬里無雲,廣闊無疆。更好的,更好的遠遠不是送給你——你的新娘!陽光的思想微弱、暗淡,哦,黑暗!愁雲!再一次……早晨,告訴我說:冬天正來臨。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綠蔭》

「一個女人如何知道她的死期?」

——曼德爾施塔姆我們中最高佻的、最倜儻的,為什麼記憶,迫使你從往昔出現,穿過下了火車,搖曳生姿,找到了我透過窗玻璃清除異形?天使還是小鳥?我們如何辯論!詩人認為你像半透明的稻草。透過幽暗的睫毛,你的眼睛,喬治亞,尋尋覓覓,柔情萬種,望著所有這一切。哦,綠蔭,請原諒,藍色天空,福樓拜,失眠,晚開的丁香花,給你,還有這華麗的一年,1913,在我心底,和你的晴朗的溫帶的下午,記憶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已經變得如此艱難——啊,綠蔭!

1940年8月9日 夜

《三月悲歌》

我有足夠的珍寶來自過往一直延續到比我需要或想要的時間還長。你了解的和我一樣清楚……惡毒的記憶不會放過其中的一半:一座謙遜的教堂,用其黃金衝天稍稍有點歪斜;一支嚴酷的烏鴉合唱團,一列火車的汽笛聲;一棵白樺樹形容枯槁在田野里彷彿它剛剛越獄;隱秘的午夜,一個紀念聖經橡樹的

秘密會議正在舉行;一條小划艇漂流在某人的夢想之外,緩緩沉沒。冬天已在這裡閑逛,在田野里輕輕撒粉,鑄造堅不可摧的陰霾填滿像地平線一般遼遠的世界。我總想:在我們離去之後一無所有,一切皆無。然後是誰徘徊在門廊再次呼叫我們的名字?他的臉貼著磨砂窗格?伸出的手臂揮舞著多麼像一截樹枝?在應答的道路旁,在蛛網的角落裡,一場來自太陽的襲擊粉碎了鏡中的舞蹈。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一切都被洗劫一空……」》

——致娜塔麗婭·雷科娃

一切都被洗劫一空,出賣和交易,黑色的死神翅膀在上。一切都被填不飽的飢餓吞噬,那麼,為什麼會有一盞明燈閃耀在前方?白天里,一片神秘的樹林,靠近小鎮,呼吸出櫻桃——櫻桃的香氣。到晚上,七月的天空,深邃,透明,

新星灑滿天。而奇蹟將會到來靠近黑暗和毀滅,

空無一物,無人盡知,雖然我們渴望它,從我們還是孩子時。

1921年6月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慶祝》

慶祝我們的周年——君不見今晚,我們第一個冬天的雪夜再度歸來,從每一條道路和每一棵樹木——那鑽石般華麗的冬夜。蒸汽瀉在黃色馬廄之外,莫伊卡河沉到大雪之下,月光的迷離,彷彿它置身於寓言之中,我們正向著何方前進——我全然不知。在戰神廣場上有冰山。

列比亞日亞的瘋狂用水晶藝術來展現……誰的靈魂能夠與我的靈魂相比,如果喜悅和恐懼都在我心裡?——如果你的聲音,一隻奇妙的鳥兒的叫聲,

在我的肩頭顫抖,在夜裡,於是積雪閃耀出一道銀色的光芒,我被突然射來的光線所溫暖,或者是被你的話語?

1939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有多少要求……」》

有多少要求愛人可以做到!被拋棄的女人,一個也沒有。我是多麼高興,今天的河水在沒有色彩的冰層下靜止不流。而我站立其上——基督救命!——在這易碎明亮的裹屍布上,

救救我的書信

以便我們的後代能夠主宰他們的命運,你如此勇敢和智慧,將被他們更清楚地洞見。也許,我們可以留下一些空白在你輝煌的傳記里?太甜——俗世的酒,太緊——愛情的網。某個時候讓孩子們讀我的名字在他們的課本里,

在上面學習這悲傷的故事,讓他們靦腆地微笑……因你既不賜我以愛也不賜以我和平而是授予我苦難的榮耀。

1913

(伊沙、老G譯)

【俄蘇】安娜·阿赫瑪托娃

《「我教我自己簡單明智的生活……」》我教我自己簡單明智的生活,仰望蒼穹,向上帝祈禱,傍晚之前長途漫步

消耗我過剩的憂慮。當山溝里牛蒡沙沙作響黃紅相間的花楸漿果簇擁著下垂,我寫下快樂的詩句關於生命的衰變,衰變和美麗。我回來了。毛髮蓬鬆的貓咪舔著我的手心,咕嚕咕嚕叫得那麼動聽烈火熊熊分外耀眼在湖畔鋸板廠的炮塔上。偶爾只有鸛降落在屋頂上的叫聲

打破了寂靜。如果你敲我的門我可能甚至聽不見。

(伊沙、老G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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