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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你,在時光之上

  想起你,彷彿是偶然,又彷彿是預謀已久。    時光荏苒,決口不提過去,似乎偷得時光在彼岸蛻變成長。我在這裡碎碎念,和著入秋的涼意,朝著葉疏枝蕭的街道林木淺淺微笑,想著各自是否會記得共處過的這段年華,以及含在裡面的人與事。  又是一年秋風蕭瑟,已是多時未遇,依舊期相逢之日,淺淺地問知你的近況與去向。這般細小的心理,零零碎碎、七零八落如衣履上無法撣去的污漬,不能讓塵埃歸於塵埃。我聽了別人的勸誡,信與不信不能共負一軛。只仍不厭其煩地重複,期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時光遷陌光陰交替,彼此都會記得曾經來過的這片蒼綠的原野,以及共話的徘徊不散的語音。  很多事情,正如薄薄的扁舟盛載著積年的亂麻,走慣貧沙,達不了安逸。經過了那麼多個春秋,終於放下一腔空想。仿若與人相識,相交甚濃,不過是那片春夏的萬紫千紅,總是有那麼一片雪,即使遠在冬天遙遠的地方,都會見縫插針覓得時機不便不移地落下。明白自己趕不上時間,不管我多麼努力,總有一段時間在掌握之外。像落在遙遠之境的荒野,等待失落之極的闖入。貌似生命里沒有什麼東西能夠長久經得住時光的雕琢,永遠完好無損、一塵不變。那些未曾落幕的故事,真幻之間交錯的情事,陪伴過的人,不知不覺在歲月的流轉之中,待一個嚴冬過去,早已失了熟悉的容顏。就像翻開多年以前的日記,人面未老,也是熟悉的字跡,卻發現在某個街角的過道,丟失了一些至為重要的人。  我一心想免去那些遺憾,用堅忍的表情渡過時光里的一往無前,各自達成夢想,在你們來之前來,在你們離開之後離開。時光里的隔閡,想必你亦知道。任由我多麼用力,所有試圖穿越時空的用力都無濟於事。時光彷彿站在夕陽西下的點下,無限被拉長,我所有的幻想,在這樣的夜裡全部碎成拾不起零零片片。這麼長的時間過去,記憶清淅如你,卻再無瓜葛。為奔前程,在塵世里磨合,各自疲憊不堪,連同思想,也被雜蕪清洗乾淨,只留著泛著光的稀薄呼吸,在等待里失去耐心。我不過是又一次縱容了一腔的固執,希望尋到你的路,借著這哪怕近乎遊離的記憶之光。  又是一年春華成秋碧,我站在生活的別處,筆尖落在紙上,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過往,以及那些沾滿落花的容顏與故事。多少個日夜沉澱下來的迫切之意,於一瞬間讓我想去抓去那些於已珍貴的東西,在獨自靜默之時,亦或多年過去,人老黃昏,仍然記得那時的樣子。於是借了文字,當一種抵擋,反反覆復地寫下這些瑣碎的平常之事,想要打造成一個晶瑩剔透的記憶的漂流瓶,避免遺憾,減少失落。將它投於某個安靜之處,某時想起,亦可以拿來細細品讀。那麼那刻上時光之上的竊竊私語,故事裡因了才情亦或內斂亦或張揚的人群,還有那些散發著青草味道的年華,都會回來。  有些東西終是不能忘,它們如此溫暖,是白雪層疊的化暖春意,是徐徐無聲的潤物細雨。寫這些文字,不過是想記下那些感動過開懷過幸福過的瞬間,立此存照。    我在想這的時候,醞釀了一天的陰雨正透過軒窗躡足而來。我順著飄進來的雨絲望了同去,整個城市的天空彷彿失血的面容,和路上行人的素顏一樣,蒼白地拾不起喜悅。同事清和的面容浮掠一絲秋瑟,寬懷地笑納彼岸的語鋒契機,方才知道,平常的玩笑也能如此作結。稍舒展了下額頭,又有明顯的涼意穿袖而過。轉去倒了一杯開口,放了新鮮的茶葉,茗香在唇邊迴旋,有如裊裊不去的往昔。  最初是在網站上塗畫,未想過要如何起色。我說,選擇文字,不過是受困于山重水復的困惑,於心里反覆搜刮,自問自答。希望有些填補,或者豁然得釋,讓惶恐不安的內心,不再像上一年冬季密盛觸目驚心傷口的手掌。生活糾纏里種種瑣碎,與心中的期望難以全兩,每日抽時間自我拷問,匆忙工作,之餘看收,寫稿,與陌生人周旋,不可開交。就這樣慢慢有了自己的心靈的棲息之所,用你的語就是一個乾淨的沒有任何血腥味的俠骨柔情的江湖。我記得那些揮之不去的脈脈溫情,亦記得自己轉一圈就可以沉睡的安詳表情。還有江湖裡,你寫下的詩句,誓要我記住的那句話:生如夏花,宛如茉香。我抬頭微笑,望見天空高遠。也就是那一盞開闊之後,看見江湖裡掀起的那股離愁:相繼有人離開,彷彿是在我閉眼打一個盹之後。只是大家仍不願淺訴離殤,盡全力守護一個永不離散的江湖。那時顯然未料到竟是杯水車薪,彷彿一把微弱的爐火要對抗一整個寒冷的綿延不盡的冬天。  之後是你的離去,因了那次動蕩,新疆開始斷網,我們就這樣過了不聯繫的十個月。那時到現在,彷彿拋上客車的旅途從未結束,總是有不明就裡的想念生生將你記得。各自或以同樣的姿勢穿梭於行色陌路的人間,要經歷一些劫難,次次走完,方能再相安度過一個尋常的四季。  我亦短時間離開,只為尋找一直缺少的溫暖,那時真就已為找到,不遺全力將所有的希望拋向另一個網站。那時確有一種溫暖,彷彿初春映了桃花的水面,波光瀲灧折射著日光的金華,兩岸楊柳依依,樹木蒼綠,桃花開滿長堤,晃得人眼迷離。只是一切終究結束,結束於自己過高的期望與跌入谷底的陣痛,對文字亦是失去了一腔熱忱。  那時才得知,新疆開始斷網,方才想起,已是多時未與你謀面。抬眼看見飄起了細細密密的雨絲,彷彿未道出的珍重,留下無數遺憾。  日子漸盡,前所未有的失望有如江海決堤,不自覺感到寒冷。倒數已過的歲月,曾經交心的人兒早已天涯,我如此珍重且道念的人兒,遠得彷彿要舟車勞頓,不遠千里的跋涉,方能在水湄間看到她淺淺的低笑。那遠遙遠的距離,不知彼此的天空是否換顏色,只是我清楚地知道,再也難遇一場來自呼嘯山莊的雨,而冬天來臨,那些花開春暖的希望仲夏之夜的渴望一葉知秋的美麗就那樣迅速以不可抵擋的速度倒下去。  一行枯枝,光禿禿,倒使我懷念臘梅凍唇的美,雖然不可拂去凄清,卻選擇了絕世的凄艷,蓋過了平鋪直敘的雍容與平白的世態。  後來拋開了塵世魚龍混雜的一切開始寫個故事,是在冬天最寒冷的三個月里。或放進無人對話,我說就當是講個故事給自己聽,趨趕冬日的嚴寒。我又說那是個無愛的故事,或許不會有人懂得,也是沒有關係,當是一種釋放,將漸至末路的情感打包,存放在地上,不需時刻背負,那些楊柳曲折的心事,望不斷山水闌珊過往,便可稍微心安,不再作結。  故事寫完已是五月,往後再沉寂一兩月後,見到你歸來。我欣喜如常,大家亦是歡喜。隨後的談話,你問及我是否有新作,我說只作了一篇小長篇《未央》,你說你會去看,當時我並沒有在意,覺得有些難為你。我並沒有告訴你,在你回來之前的兩個月,我傳給朋友看,一致說不知所云。唯有你,不吝嗇你的包容與鼓勵,我甚為感激。  從未告訴你知,在我心目中,你亦如那句話說的一樣,是個尊貴的靈魂,為我所景仰。認識你愈久,愈覺得你是我人生行路中一處清喜的水澤。  我一向感激,感激你適時的提醒,彷彿一种放在遠方的理智,讓我在許多個日子裡甘心沉靜下來若有所思。這一路之上,看盡時光飛逝,靜無一物,手指間還散著著青春的灼灼年華,轉眼便成積厚起來成了難以辨認的屍身。我驚覺時間緊迫,必付出全力,去抓住於已珍貴的東西,選擇一種適合自己的方式。  我早把這一路,當做朝聖的歸途,你必是途中的驛站,而我只是想,何時能相聚,把酒言歡,言無不盡。    想起你,彷彿是偶然,又彷彿是預謀已久。    前幾日收到你的簡訊,我只是簡單回應,未及祝福。直到今日,淺淺在Q上留言你,你的回復遲了半刻,卻比我預期的要快得多。你說你已成了一名中學思想老師,我想著如此甚好,跟著為你開懷。一切如昔日夢想達成,知道此時你過得還好,平靜且充實,忘記了憂傷。藏在心裡的話你亦懂得,沒有說的必要。在你頭像閃爍的時候,忽然想說想念你,我心知或許這是我唯一的機會。假想深處,一直有那麼一幕,人海茫茫,輕易錯過,不再同行。  所以再次要說出感謝的話,感謝未央的路上有你,亦要感謝你的開釋和引導。很多東西是會退去,化為塵埃,然而這一段,在我人生的記念冊里,會如珍珠一般,歷久彌新。  早早的說下這些離散的話,並不是有所想法。遍及這人生的書卷,誠然知道你便是那最精彩最有告誡意義的箴言。總是以為很多人不必刻意想起,很多事情不必刻意記得,醞釀已久的情義會隨著時間的推延,發酵成香飄十里的陳年密釀。待到重新那日,把酒言歡,一醉方休。便便在時光流盡以後,某天再踏上記憶的山枝頭,儘管春意濃濃,卻沒有結出一朵關於你們的花苞。那些曾溫暖一個秋冬的脈脈溫情,悉數都不記得。我習慣靜默,等著時光煉成炙的流水,焦烤額頭,方急急尋找那方碧綠的水源。很多散落在碧城裡的心緒,淺淺的如初春那春那抹挑不起的亮色,又如風裡苦苦等雪臘梅的枝頭,那抹爬上山頭燎原的綠色,瞬間冰封於入冬的寒流,不知道盡頭何日。等到化雪春暖,早已不再關心糧食與蔬菜,春暖與花開,以及瑞雪與花季的爭辯。  我又容易學了別人開脫。說,我的固執,不是順水推舟對已成的現實的責問,而是對自個生命忠貞不二的守信。我一向隨波逐流。  你說,人有時候很容易相通,有時候卻水火不容。但凡如何,開心過活就好。不可封鎖,或者獨活。  我點頭,誠然如此。    想起最初,我們的確是因為如飯水般尋常的瑣碎而認識。  恍惚記得,那應該是個困頓的午後,我正與一堆雜亂無章的數據周旋,磨合,希望找到一個合理的組合,讓它們成看上去尚且還是一目了然的賬目。空調在早前就已經沒有什麼起色,吹風機在身側的桌子上飛快地轉,袖口絲帛欲去,拉了絲許的纖維在風裡搖搖欲墜。你開了窗口,頭像在跳動,我確認與你並不相識,剛想問過你,你的話語便如決堤的河水過來。於是我明白你的來意,在活色生香的文字里與你淺談起來。  隱約感覺有新的友誼出現,彼此淡定而尋常,或有共同的話題,某些領域達成同識,適合長久。那一個午後過後,躺在床上手握著一本書,忽然有一種被珍重的半疼半喜。那時我想,那必是一道拱門,可以拱下一輩子的回憶。    二十五歲之前,適合為別人而活;二十五歲之後,適合為自己而活。  我如此對你說,你淺淺笑,說你已快二十五歲。你說要找到愛,找到快樂。我驚訝於你俠骨柔情的江湖,驚訝於你如被希望裁剪過的精妙文字,更驚訝於你一度的開懷,那亦是我那時想要學的,只是努力過後,終是抵達不到,才另闢蹊徑。儘管我知道,你一向美麗,甚我美麗。你又說,只要有心人,就會找到愛。我低頭思忖,是否心裡棲息著魔物,不知不覺已將心吃空。  你又問我,是不是發表了很多東西。我搖頭不解,說很少寫字,每篇文字包含自己某個時段無處告白的心思。我學了簡幀了一句話:你一定了解創作的磨坊一路孤絕與貧瘠,沒有一日,我卑微的靈不在這裡工作、學習。若我有任何貪戀安逸,則將被遺棄。走慣貧沙,啃過粗糧,吞咽之時竟也有蜜汁之感,或許,這是我的迦南地。一直想把自塑造成她那般理智的女子,只是想與做到底是不一樣的,有所困阻。或許也是一時的愛好,不管對錯,執著的東西,一塵不變,即沒辦法讓它過去,只能讓自己徹底死心,或許是抱了這樣的想法。文字之於我,總是不能成為自娛自樂的一種方式,只有把它當成挖掘內心困惑與不滿的手段,若是哪天丟開,或許亦可以成為你所說的那種凡事都能找到快樂所向的人。  後來才知道你此問的真正含義,你以為我就是未央里那個女子,行走中以文字謀生,是你曾經想要的生活。我笑你,這樣的生活或許並不如想像中那般美好,且不易達成。文字一旦變成謀生的手段,就容易失去興趣。還有故事終究只是故事,你的懂得,未央當為你寫。我很慶幸,慶幸自己遇到了你。你從不吝嗇把你的欣喜之意傾注於我,借我翅膀,給我無上的意志,鼓勵我去尋找心中的迦南之地。  想起那時日子,彷彿寒冷侵襲了整片抽綠的地方,我固執地寫下的文字,如同住在寒傖的磨坊,無一日不在負軛,轉軸,誓要磨出整個年度的食糧。你悉數體會、理解。那些不被指認不能執著的所有。你找到了那條通往它們的路,使我不至於太落魄、孤單。這是賜予給大的恩澤。  學了某人的話,我深深動容,你一片片蓮燦,都為我惜生,而我能為你做什麼?性格里橫槊賦詩的草莽氣質,總讓我對最親近的人殺伐征討。不留餘力。  我自覺不厭其煩,自顧嘮叨瑣碎,一意想為那些轉眼雲煙字的人與事,塗上寫不盡道不完的友誼。所以,再多的感謝,亦無法言盡。  只是我清楚地知道,我一直在漂,所以,有關珍惜的字句,我都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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