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自古誰無死 留取丹心照汗青
人生自古誰無死 留取丹心照汗青 ——談文天祥《過零丁洋》
辛苦遭逢起一經,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里嘆零丁。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宋帝昺祥興元年(1278)12月20日,文天祥在廣東海豐北的五坡嶺不幸被元軍俘虜。元軍強迫他隨船攻打南宋小朝庭的最後據點崖山(在今廣東新會南大海中),《過零丁洋》這首詩便是他經過伶仃洋(在廣東珠江口外,包括內、外伶仃)時而寫的。祥興二年(1279)正月,元軍元帥、漢奸張弘范三番五次地逼迫文天祥寫信招降南宋堅守崖山抵抗元軍的張世傑,文天祥給張弘范這首《過零丁洋》,結果,張弘范對他「但稱好人、好詩,竟不能逼」。 這是一首七言律詩。詩題中的「零丁洋」,即上文提到的伶仃洋。詩的首聯回首往事,上句寫出身,下句寫戰事。「遭逢」,是遭遇的意思;「起一經」指通過考試某一種經書而進入仕途。文天祥是在宋理宗寶祐四年(1256)考取進士第一名的。「辛苦遭逢起一經」這一句突出了「辛苦」二字,一來表明詩人是在苦境中攻讀經書而出仕的,二來暗示詩人艱苦卓絕的戰鬥的一生。「干戈」,原指古代的兩種兵器,這裡代指宋元之戰。「寥落」意為荒涼冷落;「星」即歲星;「四周星」,指4年。宋恭宗德祐元年(1257),文天祥聞元兵渡江,便奉詔起兵勤王,至祥興二年被俘,恰好4年。「干戈寥落四周星」這句寫宋元之戰。那時,元兵想要滅掉南宋,而南宋軍民(包括詩人在內)不願做亡國奴,奮起反抗,因此,戰事自不在少數,但詩人不寫「干戈頻繁」,而寫「寥落」,弦外有音,可以說,字裡行間蘊藉著詩人對南宋小朝廷苟且偷安、不敢抗敵的諷刺。 在那「干戈寥落四周星」的歲月里,國家的命運和詩人的境況如何呢?詩的頷聯續寫道:「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絮」,即柳絮;「萍」,指浮萍。這裡,詩人以狂風吹得柳絮亂飄來比喻戰亂使得祖國山河支離破碎,以雨打水上浮萍,浮萍時浮時沉來比喻自己在動蕩不安社會裡飄蕩不定的一生,從而,暗喻國破山河碎的命運,以及與之息息相關的詩人的不幸遭遇都已難以挽救。這兩句分明是和著詩人血淚而下的文字,寫得沉鬱悲壯,頗具「老杜」之風。 詩人兵敗被俘,孤身一人被元軍逼迫著隨之攻打南宋的最後據點崖山,經過伶仃洋,他怎能不觸景生情、感慨萬千呢?詩的頸聯「恐惶灘頭說恐惶,零丁洋里嘆零丁」,便是詩人當時心境的真實寫照。「惶恐灘」,在今江西省境內,是贛江十八灘之一,水流湍急。蘇軾《八月七日初入,過惶恐灘》有「七千里外二毛人,十八灘頭一葉身。山憶喜歡勞遠夢,地名惶恐汝孤王」的詩句。公元1277年,文天祥在江西被元軍打敗後,曾從惶恐灘一帶撤退到福建去。「零丁」,形容孤單的樣子。這裡,「說惶恐」的「惶恐」,「嘆零丁」的「零丁」,都是一語雙關的。前者既指「惶恐灘」,又指詩人惶恐的心情;後者既指伶仃洋,又指詩人孤苦伶仃。「說惶恐」,不僅是說惶恐灘的地勢險惡,令行船者心驚膽顫,也是寫詩人對當時國家危急的局勢感到憂懼不安。「嘆零丁」,不僅是慨嘆他們全軍覆沒的慘重失敗,也是自傷當前孤身一人陷於敵軍中,不能再像往日那樣與戰友們共同抗敵了。這兩句詩,既是抒情,又是敘事,是抒情與敘事的有機結合。可以說,從「惶恐灘」至「零丁洋」,象徵著詩人由出兵抗戰至兵敗被俘的過程,集中概括了詩人艱苦奮鬥的一生,其間大有詩人在國家危急存亡之際奮力挽救,結果出師未捷自身卻作了「階下囚」之慨嘆。 詩人作了「階下囚」,自知凶多吉少,但他決非貪生怕死之輩。詩的尾聯「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正是他大義凜然、視死如歸之精神的生動寫照。「丹心」,指赤誠之心。「汗青」,這裡指史冊。古代在竹簡上書寫,先用火烤去竹汗(水),既便於書寫,又可防蟲蛀,這就是「汗青」,後人也就用「汗青」來稱書冊。這兩句的大意是:自古以來,有誰能長生不死呢?一個人只要能將愛國的赤誠之心永載史冊,雖死也無憾了。這兩句詩直抒胸臆,強烈地表達了詩人為國捐軀的決心,體現了其堅貞不屈的民族氣節,寫得慷慨悲壯,氣吞山河,成為傳誦千古的名句。它不知激勵了後代多少仁人志士為忠於國家民族奮然前行,慷慨赴死!詩人的另一首詩《金陵驛》的結尾兩句「從今別卻江南路,化作啼鵑帶血歸」所表達的思想內容與這兩句詩相似,也同樣感人至深,只是其筆力不似這兩句詩來得剛健,而顯得委婉曲折,沉鬱悲涼。文天祥詩風的多樣化,也可由此窺見一斑。 文天祥矢志報國,拒降元軍,最終被元軍殺害了,但他的英名,他的一片「丹心」,連同《過零丁洋》這首充滿浩然正氣的詩作一道載入史冊,永放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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