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敏/袁世凱屠殺革命派 清制死灰復燃

360百科說：陳其美1912年7月被解除滬軍都督職。1913年3月宋教仁在上海火車站被暗殺，陳其美當時無正式官職。因此，袁偉時在《民國初年憲政失敗原因：社會全面腐敗》中推論說：宋案辦理過程中，兇手武士英在獄中被毒死，應夔臣越獄，陳其美應該負責……就全是胡說八道了。

1913年4月13日上午，國民黨上海交通部在張園舉行約二萬人的追悼宋教仁大會。居正宣布主席黃興因病缺席，由陳其美代理主席。因病缺席的黃興在送來的輓聯中說：「前年殺吳祿貞，去年殺張振武，今年又殺宋教仁；你說是應桂馨，他說是洪述祖，我說確是袁世凱。」相比之下，同樣沒有到場的孫中山送來的輓聯，就顯得超然中立又平和貼切：「作民權保障，誰非後死者；為憲法流血，公真第一人。」

4月25日，宋案證據全部公布，真相大白於天下。國民黨人怒不可遏，大聲疾呼：「民賊一日不去，大局一日不寧」，《民權報》的社評號召「為保全民國戰，為發揮民權戰，為誅鋤奸人戰，為征伐叛逆戰。」面對腥風血雨般殘酷的政治鬥爭，國民黨內部卻意見分歧，爭執不下。孫中山在宋案發生後，自日本匆匆趕回上海。孫中山意識到此刻法律已成廢紙，如一味尋求法律途徑解決無異於自束手腳、任人宰割，因此在國民黨領袖的秘密會議上孫主張採取主動，武裝討袁。但以黃興為代表的大多數（包括陳其美）則主張法律解決，因為他們知道國民黨手中的實力遠不及北洋軍閥，貿然興師，後果不堪設想。黃興在一段猶豫後，也轉而支持武力倒袁的主張。圍繞宋案問題，國民黨與袁世凱之間的矛盾迅速激化，兵戎相見已勢所難免。

黃興1914年6月解釋說：他要小規模的暗殺暴動為宋教仁復仇。宋教仁遇刺後，武漢方面的一些革命黨季雨霖、熊秉坤等人「刊發宣言書，組織改進團」，陰謀推翻副總統兼湖北都督黎元洪。孫中山、黃興專門派遣田桐等人到湖北從事秘密聯絡。結果事泄，季、熊等人逃往上海，部分革命黨人被關押、殺害。1913年4月8日，也就是中華民國第一屆正式國會宣告開幕的第一天，黎元洪通電中央政府，指責前任湖北第八師師長、陸軍中將季雨霖，以及旅長少將熊秉坤等人組織改進團密謀倡亂。就在同一天，黎宗岳的《國報》刊登了《黃興造反》的文章，該文說，叛黨舉定蔡濟民為都督，詹大悲為民政長，事成以後，即舉黃興為大總統，再與北方開戰。6月熊秉坤等人潛回武漢，聯合詹大悲等準備再次起義，無奈因叛途告密，倉促舉事，再次失敗。在這幾次失敗的反黎鬥爭中，遇難的革命黨人達2000多人。湖南宣布獨立後，駐漢口大智門的鄂軍3師第10團準備響應，黎得知後將該團包圍剿械，將該團100多名官佐集中在隊前，以機槍全部掃射，令人髮指，無怪乎當時的報章上說「嘆黎元洪之殘忍，殆為各都督冠。屠戶之美名，趙爾豐不能獨有矣。」此外，黎元洪還指使廣西陸榮廷殺害了辛亥元勛、文學社負責人蔣翊武。鑒於黎元洪在二次革命前後的表現，袁世凱特賜給他「國之柱石」的牌匾。曾為共和奠基的首義之區，在此後的護法與護國諸役中，湖北不僅未能掀起波瀾，且成為北洋軍革命黨人的基地，這正是黎元洪屠刀飛舞的結果。

暗殺宋教仁是中華民國的一個血腥的開端。它證明袁世凱已走上了一條逆歷史潮流而動的不歸路。袁世凱已決心與國民黨人攤牌，以武力剿滅革命勢力。袁世凱不顧帝國主義銀行團提出的苛刻條件，於4月26日背著國會將談判經年、屢經中輟的善後借款合同迅速簽署，與俄、英、法、德、日簽定了2500萬英鎊的善後大借款，作為鎮壓南方革命黨人的經費。

6月9日，袁世凱下令罷免李烈鈞的職務，由黎元洪兼領贛督。6月14日和30日，又將粵省胡漢民、皖省柏文蔚二人的都督職務免去，分別改委為西藏籌邊使和陝甘宣撫使兩個有名無實的虛職。

7月6日，早已集結在湖北的北洋第6師開赴九江，贛軍共有25000人的兵力。7月8日李烈鈞從上海回到湖口，7月12日得知江西第一師第一旅已與北洋軍開戰，遂宣布獨立，發布討袁檄文，二次革命正式開始。13日，國民黨控制的江西省議會推舉李烈鈞為討袁軍總司令。二次革命終於打響。7月25日湖口陷落；8月18日，北洋軍圍攻南昌，李烈鈞遣散余部潛逃。袁軍攻入南昌後，和洗劫南京大同小異，南昌富室均被指為國民黨，劫掠其財物，姦淫其子女，尤以第6師11旅旅長兼南昌衛戍司令張敬堯所部，入南昌的第一天就橫屍1000餘具，其慘狀可以想像。

江蘇是「二次革命」的主戰場。7月15日，黃興在南京就任江蘇討袁總司令，誓師北伐。7月28日，黃興因為戰場失利棄職跑到上海，江蘇省民政長宣布取消江蘇獨立。9月2日，南京革命軍散走，「二次革命」失敗。與此同時，安徽、湖南、廣東、福建、上海、重慶先後舉義，在袁世凱軍隊的打擊下，一一失敗。袁世凱大規模地屠殺涉嫌二次革命的自由派分子，流血的清洗持續了一年多，死者數以萬計。

袁世凱派張勳鎮壓。張勳攻南京時，曾下令城破之日大掠三日以為獎賞。南京城破後，北洋軍放火燒了下關，從1913年9月1-3日，張勳大縱兵士任意地姦淫搶劫，他於9月4日才進城。由於討袁軍總司令黃興是湖南人，因此，南京的湘人被殺的不計其數。在洗城的3天中，雷震春軍在南門，張勳軍在北門，好像劃分勢力範圍一樣，挨家挨戶地燒殺搶擄，上自天花板、下至陰溝都不放過。許多婦女投秦淮河自殺。在搶劫過程中，城內大街小巷出現了各式各樣的怪現象，有些兵士脫下軍衣，把步槍當作扁擔來搬走他們的「戰利品」，有的強迫人力車替他們搬運，有的則因搶奪贓物而互相槍擊。張勳雖打了一場勝仗，可等到士兵們歸隊點名時，卻少了很多。原來他們打完了仗，老總們都飽擄滿載，發了不小的財，於是便開小差回家去享福了。張勳和辮子軍攻下南京後的大肆洗劫，使到天愁地暗，中外震動，連袁世凱聽了也為之驚訝，於是發電給南京各軍師，全電如下：「閱路透電，稱南京城內住宅商店，茅舍草屋，無不被搶，婦女老小貧富，多被姦淫，其餘均入外人家避難，各軍皆然，而張部藍衣兵實占多數。各官長目睹不理，所謂不傷一人，不驚一戶之宣告，完全背棄。日本民居，亦多被害，有自日領署出者，被兵槍斃三人，受傷一人云雲。此次大兵南下，伐罪救民，似此強暴行為，如果盡確，則是喪盡名譽，大幹軍律…」

張勳做了江蘇都督後，偌大的一個南京城立刻就看不到一點民國氣象，完全恢復清代的氣氛。他絕對不准他的兵士們剪掉辮子。他看見穿西裝剪短頭髮的人就生氣，看見留辮子的就引為同志，於是，南京城內突然流行起拖辮子，扎假辮子的風氣盛行一時。辛亥起義的時候，張勳被江浙聯軍趕出南京城時，城內警察曾經歡迎革命軍。這次他收復了南京後，首先把所有的南京城內的警察一齊革職，用辮子兵代替警察站崗，然後從北方招了一批北洋警察來。辮子兵的各營都用龍頭令箭，官長們則穿的是清代的藍制服，軍營中不許懸掛中華民國的軍旗，而要懸掛紅色白邊的蜈蚣旗。民國的國旗也不許懸掛，江蘇都督府門前大桅杆上掛的是一個斗大的「張」字紅旗。所有這些怪現象，袁都裝做不曾曉得，可是外國使節們對此非常驚訝，他們曾質問南京城不掛民國國旗的原因。袁待外國人抗議了，才打電報責備張勳不該禁止懸掛國旗。9月17日，南京城內才有五色國旗出現。

一些當代人指責孫中山不該搞二次革命，說走民主法治的軌道就可避免民初的混亂。那是不切實際的幻想。民主共和革命表面看來是思想、組織、制度的創新與變革，其實質是人與人之間的實際平等關係在在宏觀上的體現。人人平等不是通過高呼口號就能實現的，而是通過民間組織的壯大來抵消政府的專制傾向，從而保證自由平等的民主制度的實現。

辛亥革命是一場不徹底的民主革命，其革命成果被擁兵自重的滿清軍閥篡奪了。從1911年到1928年，在中國有1300多個敵對軍事集團發動了約140場戰爭，全國大部份地區戰亂不斷。從1912年到1930年，軍費開支平均占廣東省政府稅收收入的93%。持續的戰爭，不斷擴充的軍隊，高額的軍費開支，造成對經濟和社會的嚴重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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