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鄭虔-台州（選編）

06-20

題鄭十八著作丈

杜甫

台州地闊海冥冥，雲水長和島嶼青。亂後故人雙別淚，春深逐客一浮萍。酒酣懶舞誰相拽，詩罷能吟不復聽。第五橋東流恨水，皇陂岸北結愁亭。賈生對鵩傷王傅，蘇武看羊陷賊庭。可念此翁懷直道，也沾新國用輕刑。禰衡實恐遭江夏，方朔虛傳是歲星。窮巷悄然車馬絕，案頭乾死讀書螢。

詩中鄭十八即鄭虔（685—764），字若齊（一字弱齊、若齋），河南滎陽滎澤人。盛唐著名文學家、詩人、書畫家，又是一位精通天文、地理、博物、兵法、醫藥近乎百科全書式的一代通儒。他學富五車，精通經史，書畫成就卓然一家，是當之無愧的中國歷史文化名人。開元始（約714），初仕通直郎行率更寺主薄，為東宮椽屬，專掌薄書事務，位任輕，卻因才學出眾，見賞於宰相蘇頲，「臨以忘年之契」。後仕左監門錄事參軍。開元中，任協律郎，正八品上，掌「調和律呂，監試樂人典課」，為宮廷文藝總管，公務之餘集綴當朝異聞，初成草稿八十餘卷，不幸遭人誣告「私撰國史」，倉惶焚稿，因罪外貶十年。天寶五年（746），唐玄宗李隆基愛其才，召還京師，然不了了之。九年，虔自作山水畫一幅，並自題詩獻上，玄宗大加讚賞，御署「鄭虔三絕」，並特置廣文館於最高學府國子監，詔授首任博士，從此揚名天下，史稱「名士」、「高士」，時號鄭廣文。天寶十三載（754），遷著作郎，從五品上，掌撰朝廷碑誌、祝文、祭文等。十五載，安史之亂爆發，文武百官被擄去洛陽，安祿山偽授水部郎中之職，虔託病未就，潛以密章致肅宗，以表忠心。安史之亂平息後，卻以三等罪流貶台州司戶參軍。在長安期間，他與杜甫一見如故，常飲酒唱和，遂成莫逆。杜甫敬佩有加，尊稱「鄭老」、「老畫師」。乾元元年（758）暮春，杜甫的腳蹤又出現在長安城南，借遊覽名勝來排遣心頭的惆悵悲傷。一日，他過韋曲鄭虔故居，回想起兩人舊日在長安哀樂同游之景，不僅為鄭虔被貶台州司戶，自己闕為面別而深深自責，而且深深地感到「亂後故人雙別淚，春深逐客一浮萍。酒酣懶舞誰相拽，詩罷能吟不復聽。第五橋邊流恨水，皇陂岸北結愁亭。」春深逐客，別後凄涼，鄭虔的遭遇引起了他深深的同情。他為鄭虔辯冤：「賈生對鵩傷王傅，蘇武看羊陷賊庭。可念此翁懷直道，也沾新國用輕刑！」聯想到自己的處境，他更有同感，酒酣起舞有誰相拽，詩罷能吟無人再聽！第五橋邊的流水裡載著自己的憤懣，皇陂岸北的亭台上也纏結著自己的愁情。廣德二年（764）鄭虔歿，台人以禮葬於城東三十里白石金雞山。至終亦未與杜甫最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