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二度再嫁，為何她寧願坐牢也要將丈夫告上公堂？

06-20

李清照，是當今語文教材詩詞版塊為數不多的亘古巾幗，她與蔡文姬、上官婉兒、卓文君的名字被鐫刻在「中國四大才女」的詞條上。

豆蔻年華，她便因文采斐然而名動汴京，理學大家朱熹評價當時的她：「如此等語，豈女子所能」。

才華漸漸施展，心事也慢慢盛開。

我，是一朵盛開的夏蓮，多希望，你能看見現在的我。

風霜還不曾來侵蝕，秋雨還未滴落。

青澀的季節已離我遠去，

我已亭亭，不憂，亦不懼。

現在，正是，最美麗的時刻。

——席慕容

公元1101年某天夜幕降臨，賓客散去後，紅燭燃燒著最火熱的青春，新郎官趙明誠借著燭光掀開紅紗，她抬起頭來。

明眸皓齒，粉面朱唇。

婚後，趙明誠照樣穿梭於太學與家中，李清照除了寫詩填詞外，也與志同道合的丈夫一同撰寫金石巨作《金石錄》，也盡情地舔舐新婚的甜蜜。

「賣花擔上，買得一枝春欲放。淚染輕勻，猶帶彤霞曉露痕。

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雲鬢斜簪，徒要教郎比並看。」

——《減字木蘭花·賣花擔上》

春日清晨，夫婦走在街上，見挑擔賣花郎，妻子選了一朵最鮮艷的，花瓣上沾著露珠，在朝霞的映襯下顯得更加嬌艷。妻子把花兒插在雲鬢上，嬌嗔地問道：「我美還是花美？」

情話像陣陣清風，吹拂耳畔。

思念像片片花絮，飄入夢中。

等待像根根火燭，燃盡韶華。

夫妻二人分隔兩地，李清照十分思念丈夫，在重陽佳節人團圓的時刻，她卻獨自度過凄清的夜晚，於是提筆寫下：

「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銷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櫥，半夜涼初透。

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醉花陰·薄霧濃雲愁永晝》

在宋朝那個大眾寫詞，萬眾填詞的社會環境里，作為才女之夫也不例外。

當趙明誠收到這首詩時，一方面被妻子的絕世才情所驚艷，一方面又有男人的自尊心作祟，於是三天三夜閉門不出，只為填出更好的詞句。

他把李清照的詞夾在自己作的詞里，當他拿給好友品鑒時，好友思索片刻便說：「這裡面只有三句最好。」

「哪三句？」

「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歌德說：「凡是讓人幸福的東西，往往又會成為他不幸的源泉。」

公元1102年，司馬光、蘇軾等元佑重臣遭蔡京陷害，被貶出京。

作為蘇軾門生的李格非也未能倖免，他被列為「元佑黨籍」被貶出京。

李清照的左邊是接連降職的父親，右邊是連升三級的公公。

父親的身體已然經不起馬車顛簸，她請求公公為父親美言幾句，公公為了明哲保身，只能無奈地嘆息。

她不解，為什麼公公如此無情。

秋風颯颯，看著昔日門庭赫奕的娘家，門前早已堆積了厚厚一疊落葉，它們被風吹得無落腳之地，只能在立錐之地踮著腳尖顫慄著。

次年，朝廷頒布《甲辰詔》：尚書省勘會黨人子弟，不管有官無官，並令在外居住，不得擅到闕下。

經歷了一次與至親分別，這次又要和至愛分離。

公元1106年正月，朝廷一紙「許其回京」的政令使她再度回到汴京。

朝廷局勢如風雲變幻，不久，趙挺之被蔡京陷害，不久後便一命嗚呼。

李清照與丈夫來到青州，過起了清苦的田園生活。

在這裡，他們把書房命名為「歸來堂」，取自陶潛的《歸去來兮辭》，又取作品裡「審容膝之易安」一句中「易安」二字為自己的號。

經過幾次波折的李清照，此時「易安」或許是內心最大的期許吧，易安二字，有雖處陋室，心情卻尤為安適之意。

公元1126年，金兵第二次南侵，東西兩隊鐵蹄再次踐踏汴京的土地，一時間兵火肆虐，硝煙很快席捲全國。

次年，趙構建立南宋，趙明誠被指派到江寧做官，可是不久後便因小事被罷官。

（圖）趙構，宋朝第十位皇帝，即宋高宗，字德基，在位35年，南宋開國皇帝。

夫妻二人遂離開江寧，在過烏江時，李清照看到一旁的項羽廟有感，於是提筆寫下氣勢恢宏的《夏日絕句》：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本來打算在池陽定居的趙明誠，突然接到朝廷的一紙調令：赴湖州任知州。

在趕往湖州的路上，因天氣炎熱，趙明誠感染瘧疾。

得知丈夫得病的消息，李清照心急如焚，於是匆匆來到丈夫身邊。

當她到來，丈夫已經奄奄一息，在公元1129年農曆八月便撒手人寰。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聲聲慢》

這首《聲聲慢》的具體創作日期已經無從查證，我想應是剛喪夫之痛的李清照寫出這字字錐心的詞吧。

命運的巨輪似乎沒有停下它碾壓這個女人的腳步。

李清照帶著一批古董南下，先到紹興，之後流落到杭州。

經人介紹，李清照結識了一個叫張汝舟的人。

張汝舟向她表達愛意，更不吝於為酷愛古董的李清照搜羅名畫。

戰火紛飛的年代，有一個男人苦苦追求，張開臂膀承諾永遠守護你。

她相信愛情曾經來過，也相信愛情還會再來。

此時她已經49歲，再次披上嫁衣的她依然心動起來。

婚後，她發現張汝舟不過是覬覦她的珍貴古董，可是戰火紛飛，人得以保全已是不易，怎麼還能夠奢望金銀在身。

張汝舟發現李清照的古董並非想像的那麼多，大失所望，此後的日子裡不斷地對李清照拳腳相加。

於是，結婚三個多月的李清照把丈夫告上了公堂，揭發張汝舟謊報參加科舉的次數，並提出離婚。

在宋代，參加科舉考試達到一定次數的人就可以做官。

而在當時的法令上，妻子狀告丈夫是天理不容的，就算罪名成立也要遭遇兩年的牢獄之災。

好在李清照有親友的保釋，只在獄中呆了九天。

當今，我們多是從李清照的詞里窺探她當時的心情。

同是看花，溫柔嬌嗔時，她寫「買得一枝春欲放」，兩情繾綣時，她寫「香臉半開嬌旖旎」，愁苦時，她只能輕輕嘆息：「未必明朝風不起」。

作者：洪丹淳，魚羊秘史簽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