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羅薦文：脫歐的意義不是老三樣

06-20

　　英國公投脫歐派勝出，出乎大多數人的預料。中國公知們對此的反應無非是老三樣：中國是最大輸家;西式民主制是最不壞(least bad)的制度;折射中國體制問題。公知們的創新能力實在是太貧乏了，很難和他們對話。對於英國脫歐這樣的重大歷史性事件，簡單地用老三樣來解釋，恐怕是真真地圖樣圖森破了。

　　西方世界越來越多的公投告訴我們，西式民主制是一種50%+1或-1的幼稚的遊戲。這種基本思路，在投票人只有幾十人、幾百人時，工作狀態良好，雖然不能讓另一半兒心服口服，但也能夠避免爭吵，提高決策效率。但是，當投票人數達到幾百萬、幾千萬，乃至幾億時，就會發生一個人或幾十人、幾百人否決幾千萬人的意志的滑稽場面。另外幾千萬人的意志哪裡去了?被這麼一小撮兒就給殘酷地否定了，更不用說十幾億人的人口大國去投票的場面了。這種50%+1或-1的制度，最終只能造成一個民族或者一個選區的均勢分裂(equally divided)，不是解決問題的良好手段。

　　歐盟作為一個組織是不太靠譜的。歐盟組織設定的目的過於雄心勃勃，但整個歐洲(連同英國和歐洲大陸)又都缺乏起碼的融合力。在歷史上，歐洲本來就沒有經歷過一次「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的歷史階段，長期停留在春秋戰國的群雄並起，誰也不服誰的時代。俾斯麥、拿破崙、希特勒都想扮演一回秦始皇，但開頭都是「力拔山兮氣蓋世」，而結果都是「虞兮虞兮奈若何!」歐洲歷史上又從來沒出過一個孔子，每天嘮叨著讓大家都多想想自己有什麼問題，少去埋怨別人，而且能把大傢伙兒用最平實的語言捏和到一塊兒。文的武的都不行，猛不丁地搞出一個歐盟，讓大家貌似很平等，但誰也融合不了誰，個人主義、個體權力被捧上了天，實在沒法把大家捏成一個拳頭，只能是湊在一起打打麻將，最多算是橋牌。被打綠了或者看不到贏錢的機會，起身就走，真的可以連一片雲彩都不必帶走。

　　西方的個人主義哲學和伴生的自由市場經濟模式出現了根本性的危機。從社會結構設計角度上講，政府只承擔守夜人的角色，不太靠譜。遙想當年求學期間，讀亞當·斯密的《國富論》，對於亞當同志的那份兒崇拜，現在也該收斂一下了。自由市場理論的基礎是個人權利和資產的神聖化，但是當一個社會把個人權利和資產放置在過於神聖的地位，集體的權利和利益就可能被徹底忽視。脫歐公投之中影響選民的最重要因素，就是那些令人生厭的移民和難民，此時此刻早就說好的「人生而平等」的哲學理念，早就被人的惡性拋到了九霄雲外。因為家庭瑣事而把國家、民族的大義給狠狠地耽誤了一把，兒戲了一把。

　　西方多黨制(主要是兩黨制)的競選遊戲也可以玩兒出大問題，闖出大禍。為了上位，弱勢的一黨可以漫天誇下海口，為了討好選民，什麼都可以許諾。又恰好碰上卡梅倫這麼個二貨好學生，把自己競選時的諾言記得比選民自己還記得清楚，許諾公投就真的實施了，結果翻車翻得找不著北。這次公投也是西方精英階層的一次重大失敗，他們把自己左右選民的能力看得過高。本次選舉之前，政治界、IT界的、金融界的精英們都出來力挺留歐，讓人覺得留歐派肯定能夠涉險過關，把選民再玩於股掌之間一次，結果忽悠未遂。本來嘛，考克斯被殺是有機會甘灑一腔血喚起千萬人的，有望用她年輕美麗的生命換來留歐派的勝利。可惜呀，白死了。足見英國精英派的控制力和影響力在大大下降。

　　西方多黨制競選的制度造成了政府職能的嚴重缺位，把重要的事情交給公投，其實也不是西方政客們非常偏好的辦法，但是實在沒轍。黨派政治鬥爭的需要，競選時豁出去的反敗為勝的策略，特別是政客們因為自己實在無力去解決重大難題，無奈之際只好選擇推卸自己的歷史責任。現在，英國是翻車了，任神仙下凡也扳不回來了。有些人在議論，公投的結果可能會被推翻，要麼是二次公投，要麼是行政手段暗渡陳倉。錯了，如果最終結果是此次公投之後，英國還能繼續留在歐盟，英國的民主制就徹底垮了，大英帝國怕是連英格蘭都保不住了。

　　並非是說民主錯了，民主還是對的，依然是人類發展的潮流。國家是大家的，世界是大家的，有什麼大事兒大家都來發表一下意見，是人類的共同需求。但是，民主制絕非一個偷懶、耍滑頭、推卸治理責任的機會。中國一向把民主集中制看作一個重要的理論創新，現在還是要堅持這個路子，而且必須理直氣壯地堅持，堅定不移的發展、完善。話說回來，其實英國的代議制也是一種民主集中制的形態，如果在脫歐問題上，英國政客們能夠一直堅持民主集中制，讓民意相對集中的議會投票，而非全體選民一起投票，脫歐至少不會來的這麼早。但是，兩黨輪替的基礎制度，容不下民主集中制，也讓政客們輕易忘了水可載舟亦可覆舟的淺顯道理。

　　英國脫歐不是一個孤立的個案，往大了說，它可能成為歐洲歷史乃至人類文明發展的轉折點。如果用二戰來類比的話，它有可能成為像偷襲珍珠港、保衛斯大林格勒那樣的決定總體走向的重大事件。但是，對中國而言，影響完全不是公知們的老三樣。中國還沒有強大到世界上每一個幾角旮旯出點兒事兒都可以當最大輸家的程度，中國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脫歐派勝利使很多國家的人比中國更加受傷，國人不必去觸那個霉頭。西方民主制是不是最不壞的制度，還要再看，一切都是比較而言的，中國經濟如果成功了，西方民主制就是比較壞的制度，事實勝於雄辯。中國體制有問題不假，但是西方民主制對於中國體制的心理優勢經過此事，會變得更弱了。

　　英國脫歐警示我們認識西方、認識自己的角度、方式和態度都需要改變，真的不能再用老三樣浪跡江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