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善 愛藏書的老教授 夫子書話
圖/新民晚報 王瑜明 人物簡介 陳子善,文學史家,《現代中文學刊》主編,長期從事中國現代文學史研究和教學。曾參加《魯迅全集》的注釋工作。後來在周作人、郁達夫、梁實秋、台靜農、葉靈鳳、張愛玲等現代重要作家作品的發掘、整理和研究上作出了重要貢獻,尤其對張愛玲生平和創作的研究為海內外學界所關注。著作有《文人事》、《發現的愉悅》、《沉香譚屑:張愛玲生平和創作考釋》、《中國現代文學史實發微》(新加坡版)等多種,編訂現代作家文集、全集和研究資料集數十種。 曾聽說,華東師範大學的校園裡,有個愛書的老教授—讀書界、文學研究界大名鼎鼎的陳子善。他愛買書、讀書、研究書,他是個愛書的人,也是個藏書大家,他曾說,每本書都有它獨特的生命軌跡。陳子善的家中,大約有兩萬冊的藏書,去世界各地旅行,他必會買書回家。前幾天,我在華師大中文系辦公室找到了陳子善,他,身材高瘦,笑起來兩頰往裡凹,襯著尖尖的下巴,很精練。我們的聊天就從他剛出版的新書《紙上交響》開始。 寫書 《紙上交響》新譜就 一直以來,坊間都有「如果你是個讀書人,就不會不知道陳子善」的說法。其實,除了讀書愛書,陳子善對古典音樂也很有興趣。他和古典音樂的不解之緣還得追溯到「文革」期間。當時他和鄰班有位愛好文學的同學魯兄因為時常「交換」書看,成了莫逆之交。魯兄還有個拉小提琴的愛好,一次,陳子善被他拉的《梁祝》深深吸引了,魯兄告訴他,還有精彩的西方古典音樂。於是,魯兄介紹陳子善認識了小學同窗陳兄,他也是文學迷加古典音樂迷。1967年到1969年間,他們三人時常躲在陳兄小小的亭子間里緊閉門窗猛聽「老貝」和「老柴」。從此,古典音樂一直伴隨著陳子善。 「我在研究中發現,許多現代作家都與美術有關係,其實,現代作家和音樂的關係也十分密切。」陳子善說,他和曾經的同事格非在一起時,幾乎不談文學,只談古典音樂,格非還寫過很多古典音樂的隨筆。「研究音樂的人做的事現在很多作家也在做,所以我也加入了其中。」陳子善說,新書《紙上交響》有三部分內容,第一部分就是他寫的現代作家和古典音樂關係的文章。「郭沫若、郁達夫、豐子愷的作品中都寫到瓦格納;徐志摩專門為瓦格納寫過一首詩;沈從文對莫扎特十分著迷,也許和夫人張兆和的弟弟張定和有關,1946年,他寫過一篇《定和是音樂迷》,記述他和張定和的音樂因緣……」陳子善娓娓道來。 《紙上交響》的第二部分,記錄的是陳子善聽古典音樂的體會。「我比較喜歡冷門的作曲家。」說到這裡,他笑了起來,「前年去斯洛伐克訪問,我讓人帶我去唱片店,專找冷門的唱片買。」巧的是,在一家店裡,陳子善找到了他十分喜愛的作曲家胡梅爾的碟片,意外的收穫是還順便去了他的故居參觀。「我竟然是第一個來參觀的中國人。」陳子善很自豪。 說《紙上交響》初步梳理了1920年代到40年代現代作家與古典音樂的各種因緣一點不為過,陳子善用活潑的文字講述了魯迅、郭沫若、郁達夫、徐志摩、沈從文、劉榮恩、張愛玲、傅雷等與古典音樂家的關係,說文又談史。 藏書 文學啟蒙始於舊書店 陳子善常說,他的文學啟蒙從舊書店開始,由此走上了藏書之路。他小時候住在虹口區東餘杭路,那時屬於提籃橋區。在他的記憶中,他從初三開始逛上海舊書店的提籃橋門市部。「當時已是『文革』前夕,舊書店裡還有不少好書。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文學小叢書』、中華書局上海編輯所出版的『古典文學普及讀物』,價廉物美,我經常一次買好幾本,馬南邨(即鄧拓)的《燕山夜話》也是那時買的。」陳子善的閱讀興趣越來越濃,興緻好的時候,放學後還會走半個多小時,去上海舊書店四川北路門市部看書。 工作後,陳子善從事過《魯迅全集》的注釋工作,同時參加了現代文學的教學工作,圖書館的藏書已不能滿足他的需要,借閱圖書在當時也有很多限制。於是,陳子善再次求助於舊書店,又成了上海各種舊書店的常客。但在那時,進入舊書店買書必須要有介紹信,陳子善被擋在了門外。一次,他在書店遇到在上海新聞出版局工作的倪墨炎,正巧,倪墨炎要把一本買重複的書退掉,陳子善一看,竟然是沈從文的《邊城》初版本,還是毛筆簽名本,陳子善要求讓給他,結果只花了0.60元,就把這本書收入囊中。 陳子善始終保持了對舊書的愛好,他說,舊書帶著很多記憶和故事,收藏舊書就是收藏歷史。由於經常逛舊書店,許多舊書店的老闆也認得了陳子善,大家常常一起喝茶聊天,偶爾也會幫他留意好書。陳子善說:「舊書店存在的意義,就是幫書找讀者,幫讀者找書。」 買舊書、讀舊書,去國外旅遊,即使不買紀念品,也要買幾本書。和舊書打了那麼多年交道,陳子善的藏書也越來越多,問他有多少,他笑答:大概有2萬冊。陳子善家住梅川路,他的家就是他的書屋。「我家的客廳就是我的書房」,他說,進門就可以看見董橋先生的四字墨寶:「梅川書屋」。客廳的兩面主牆排滿了頂天立地的書櫥,曾在華師大圖書館工作過8年的陳子善,整理圖書很有一套,他按照作者分類將所有書整齊擺放。「我母親去世後,她的房間也成了我的書庫。我曾住的老房子,現在也是我的書庫。」 編書 發掘張愛玲早期作品 陳子善是國內研究張愛玲最有影響力的人之一。我們的話題兜了一圈,必然回到張愛玲。陳子善對張愛玲的研究始於上世紀80年代中後期,而且純屬偶然。1986年,陳子善研究魯迅的弟弟周作人,在搜集他的作品的過程中,發現了張愛玲1950年代初在上海《亦報》上用「梁京」筆名連載的小說《小艾》,這是張愛玲本人從未提起過的作品,文學界也根本不知道。1987年1月號香港《明報月刊》刊登《小艾》後,引起很大轟動,出現了「張愛玲震撼」。張愛玲還有文章散失在各種報刊上嗎?帶著這樣的想法,陳子善開始了對張愛玲的研究,重新梳理她的文學創作。 然而,當時張愛玲還健在,她並不希望別人看到這些作品。「可能她對這些作品是不滿意的,或者當時她不願重印這些作品。但我想,作為研究者,我有責任把這些作品挖掘出來,供研究使用。」陳子善說,讓他釋然的是,張愛玲後來對他的發掘還是認可的。張愛玲最後一本書《對照記》中收錄了幾篇陳子善後來發掘出來的張愛玲的前期散文,說明她已經承認了陳子善的發現。《對照記》出版時,張愛玲的姑父李開第也健在,陳子善時常和他見面,請教一些問題。有一次,李開第問陳子善:我正要給張愛玲寫信,你有什麼要求?陳子善表示希望得到《對照記》的簽名本。過了一段時間,他果然收到了一本從台灣皇冠出版社寄來的《對照記》,封皮上寫著「張愛玲女士囑寄」,雖然不是簽名本,陳子善已經很高興了。 這些年來,陳子善發掘出了不少張愛玲散落的作品,也發現了跟她生平有關的不少大小事件。有一年台灣作家雷驤到上海拍張愛玲的文獻紀錄片,因為張愛玲中學的資料許多都保存在上海市檔案館裡,所以陳子善就跟他一起去,把聖瑪利亞女校年刊一年一年調出來,又發現了張愛玲最早的一篇小說《不幸的她》。 與貓結緣 為貓出書 陳子善養貓始於1990年代中期。當時,鄰居養了只貓,可那隻貓常被主人家的小孩捉弄,貓不開心了,就去陳子善家玩,陳子善自此和貓結緣。後來,這隻老貓生了一窩小貓,又遇上搬家,陳子善就帶了一隻小貓來到了新家。 最多的時候,陳子善養了三隻貓,老大陳皮、老二陳弟和老三陳多。老大是陳子善的學生送的,取名「皮」,據說小時候特別調皮。老二是太太同事家的老貓生的小貓,取名「弟」,是因為它是陳皮的弟弟。老三則是陳子善撿回家的流浪貓,取名「多」,意思是多出來的意思。如今,和陳子善最親的老二已經去世了,老大年事已高,已成了老貓。 和陳子善聊貓,可以聊很久,說到現代文學史上愛貓的作家,他更如數家珍,甚至專門收集整理現當代作家寫貓的作品,編輯出版了一本《貓啊,貓》的書。《貓啊,貓》由於篇幅的限制,雖然只收錄中國作家關於貓的散文,但把這些中國作家琳琅滿目的貓文集中起來考察,就彷彿在讀一部另類的20世紀中國散文史。後來,他又編選過一本《貓》。 為了能讓貓在家玩得開心,陳子善還專門準備幾堆不那麼重要的書和報紙,供貓抓。「它們很聰明,一般要『練爪』,都會去專門的地方,不會搞錯。基本不會在我的藏書上搞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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