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領為什麼羨慕農民
06-20
□熊培雲白領羨慕農民的生活也是一種自省,是城裡人在向農村人尋找失落的精神資源談到農民,許多人的腦海里會浮出兩種印象:一是農民愚昧、不開化,甚至落後到不知道如何經營自己的生活;二是農民的生活過於艱苦。前者推理到極端,便有了憂國憂民之士的無窮擔憂———你要是把土地分給農民,他們會把土地賣了換酒喝,這樣一來,數億農民皆酒鬼,不就天下大亂了嗎?後者則有另一種極端———既然農民生活在底層社會之底層,就只有被憐憫的份。如果你說農民有時候過得也還不錯,甚至比城裡好,不說你別有用心,至少是特對不住農民了。最近有個例子,很能說明後一極端。據《華東區白領生活形態調查研究報告》調研顯示,上海八成白領自認活得不如農民,58%的白領羨慕農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53%認為比不上農民的理由為「他們沒有輻射和交通污染」;43%希望能和農民一樣三餐都正常。調查甫一上網,立即招來罵聲一片。有說白領叫苦「得便宜賣乖」,有本事你也去種地!有說農村不是世外桃源,白領看小說給看病了。還有人語重心長要和白領說幾句心裡話:農民不容易啊,那苦你受不了,別異想天開啦!農村之苦、農民之窮我還算了解。不過,對於「白領羨慕農民」的調查結果,我並不感到意外,更不覺其荒誕,因為我一直未忘農村生活好的一面,也見證了白領的辛勞。同時,我也能理解部分網民的憤怒。然而,對農民同情歸同情,你不能因為「農民很苦」這一「政治正確」,就斷定農民的任何生活都不美好,都不該被人羨慕。事實上,我也聽過不少進過城的農民表達了類似看法。當然,這都只是些局部比較,農民是拿自己最好的東西和城裡比,白領是拿自己最差的東西和農民比。顯然,白領對農民生活的「局部羨慕」也是非常真實的。眾所周知,農民的不幸更多在於物質貧困,但在精神自由、生活自由以及與自然的親近方面並不輸給白領。白領終日生活在「城市」這個沒有家園的世界裡,而農民雖遠在鄉下,但家園未失。在鄉下,熟人社會與傳統的溫情還在,價值與倫理還在。農民按部就班地春種秋收、生兒育女,他們不用關心全人類,不消費「丁克」一類的概念,只管種好自己的莊稼,養活自己的孩子,節衣縮食送他們上學。雖然一切簡單到別無選擇,但畢竟都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事。與此相比,城中白領的生活卻要複雜得多。那是一個獨來獨往的世界,無止境的慾望與虛榮被稱作「事業」;謀取更高的職位、更大的房子、更好的車、更多的機會以及認不完的證書被稱作「謀生」。為此,許多白領不光是「有錢卻沒時間吃飯」,甚至連戀愛、結婚、生子都無暇顧及,而且安全感不如農民工。《盲井》里說,「中國什麼都缺,就是不缺人。」這句話似乎只是說給城裡人聽的。在城裡,即使現在可以放開生孩子,可以終結張五常先生慨嘆的「沒有兄弟姐妹的社會」,白領們也多半無能為力了。許多城裡夫妻甚至一個孩子也不想要,理由是生活壓力大,養不起。遙想當年農家父母如何拉扯孩子,人類真的進步到連孩子都養不活的地步了嗎?終日勞碌的現代人,究竟買回了多少自己並不需要的東西?白領的困境也是現代人的困境。儘管有人把廣告稱為「兩千年來人類製造的最大災難」,但這並不妨礙全世界被廣告商牽著鼻子走。在消費社會裡,廣告正在成為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它不僅教人什麼生活是美好的,而且讓人時刻垂涎欲滴。革命年代流行一句話,「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今天與消費社會一同到來的還有中性化社會。當拜物教攻城奪池,男女界線日益模糊,人與人的相悅變成了物對人的取悅,而且變化多端,取之不盡———就這樣,人從人的快樂世界裡被驅逐了。回到前文,農村確實艱苦,但農村也有其金貴與美好的一面。積極一點想,白領羨慕農民的生活也是一種自省,是城裡人在向農村人尋找失落的精神資源。至少有人開始意識到那所謂的事業丟了生活的根本。清新的空氣、正常的作息、真實的生活,才是人真正需要的。(作者為時事評論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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