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林講座 | 第四期 「黃帝之後第一偉人」(下)

引子

悲慘時代

戰國策

第二單元 趙國為什麼大起大落

第四期 「黃帝之後第一偉人」(下)

3 改革從服裝開始

春秋戰國一百五十來個諸侯國,國君出了幾千位,能夠被人們經常提起的不超過十位,趙武靈王就是其中的一位。那麼,是什麼讓趙武靈王青史留名?是他的重大改革,也就是有名的「胡服騎射」。那麼,「胡服騎射」又是什麼意思?這要從趙國的國防形勢談起。

三家分晉後,趙國的疆域主要處於今天的河北西南、山西中部。對趙國構成最大威脅的除了強大的鄰國如魏國、齊國,就是北方的游牧民族,這些游牧民族當時被稱為「胡人」。除了中山國之外,還有樓煩、匈奴等。他們經常侵擾趙國,趙國總是被動挨打。趙武靈王執政後,通過和「胡人」的戰爭,總結經驗教訓,認識到「胡人」之所以能夠肆無忌憚地欺負趙國,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們擁有當時最先進的兵種:騎兵。這個兵種「來如飛鳥,去如絕弦」,來的時候像飛鳥,去的時候像飛箭。他們騎在馬上飛快地賓士,機動性非常強;他們能在飛快賓士的馬上射箭,命中率還非常高。

這些騎兵戰鬥力非常強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他們穿的服裝,也就是所謂的「胡服」。為了騎馬射箭的方便,他們一身短打扮,上穿緊身衣,下穿分檔褲,足蹬皮靴,寬緊適度,就像今天的運動服,上馬下馬,打起仗來非常靈便。

而當時的趙國,流行的是中原習俗,服裝的風格是長袍寬袖,上身是寬大的袍子,下身是和袍子連在一起的裙子,類似今天的連衣裙。那時中原的男人都像今天的小瀋陽,儘管是純爺兒們,但是都喜歡穿裙子。這種服裝騎在馬上當然很不方便。說到兵種,趙國當時的主要作戰工具是馬拉戰車。趙國和游牧民族地區的邊境多半是山地,馬拉戰車在平原上作戰還能應付,在山地上就很難施展,和胡人的騎兵比起來,機動性差了很多。這就是趙國軍隊打不過游牧騎兵的重要原因。認識到問題所在,趙武靈王堅決進行服飾改革和軍事改革,推行「胡服騎射」,也就是穿胡人的服裝,學習騎馬射箭的本領。這個改革的阻力非常大。古話說:「相沿為風,相染成俗」,風俗,包括服飾習慣和特點的形成,不是短時間的事,它已經深深地滲透到人們的心理深處,形成了一種文化傳統。突然強令改變,肯定很難適應。不妨想想,如果讓今天的男人全都脫掉褲子,換上裙子,會遭到多大的阻力?恐怕連小瀋陽都不高興,他的特點給整沒了!

更為嚴重的是,漢人歷來瞧不起胡人,認為胡人是文化落後的民族。特別是趙國的首都邯鄲就像今日世界的巴黎,時尚、優雅,領導天下新潮流。別說服裝,就連趙國人走路的樣子,外國人都羨慕得不得了。莊子還為此寫過一個著名的寓言,說是燕國有位趙國人的大粉絲,從燕國大老遠跑到趙國首都邯鄲,學習邯鄲人走路的樣子。結果邯鄲人怎麼走路他沒學會,自己原來怎麼走路也忘掉了,最後只好爬著回到了燕國,這個寓言被後人提煉成一個成語,就是《邯鄲學步》,趙國人如此優雅時尚,現在呢,卻讓他們丟掉時尚,學習所謂文化落後的老土,又如何能夠接受?

胡服騎射,確實不僅僅是換換衣服,改變作戰方式的問題,它涉及到禮儀風俗、軍事制度的根本變革,因此阻力非常大,連武靈王的親叔叔都堅決反對。

《戰國策》濃墨重彩地記錄了趙武靈王為了進行胡服騎射的改革,和幾位反對派的辯論。《戰國策》第221章記錄了改革發動前,他對自己的丞相肥義不無憂慮地吐露心聲:

「夫有高世之功者,必負遺俗之累;有獨知之慮者,必被庶人之恐。今吾將胡服騎射以教百姓,而世必議寡人矣。」

意思是,想建立千秋功業的人,一定會受到習慣勢力的掣肘;有獨到見解的人,必然被一般人抱怨。現在,我打算號召百姓改穿胡服,學習騎馬射箭,難免要遭到社會的非議了。

肥義是改革的堅定支持者,他給武靈王打氣:「臣聞之,疑事無功,疑行無名。」

我聽說,在事業上猶豫不決就不能建立功業,在行動上疑慮重重,就不能取得功名。現在大王既然下定了擺脫世俗之見的決心,就不必再顧慮任何人的非議。

武靈王對自己的改革充滿信心:事有順我者,則胡服之功未可知也。

大家如果能夠擁護我的措施,那麼改穿胡服的功效將是不可估量的。

武靈王改革的決心非常堅定,為了排除改革阻力,他和反對改革的大臣們進行了幾輪大辯論。在反對派中,以武靈王的叔父公子成的理由最有代表性:

中國這個地方,是聰明睿智的人居住的地方,是各種物質財富聚集的地方,是聖賢進行教化的地方,是仁義道德施行的地方,是詩書禮樂所使用的地方,是各種精妙技藝所應用的地方,是遠方國家前來參觀學習的地方,是四方不開化民族崇拜和效法的地方。如今,大王您捨棄這些,而去襲用遠方胡人的服裝,改變古代的禮教,顛覆古代的準則,違逆人心,背叛了聖賢的諄諄教導,脫離了中國的傳統習俗。我希望大王您要慎重考慮啊!

瞧,這帽子扣得夠大的。總而言之,胡服騎射的改革,忘祖宗,背聖賢,違人心,反傳統,妄自菲薄,崇胡媚外。萬萬不可行。

針對公子成等人的反對理由,武靈王針鋒相對地給於駁斥。他首先申明實行胡服騎射改革的宗旨:夫治國有常,而利民為本。

治理國家總的原則,就是以有利於百姓為根本。武靈王的意思是,我搞的改革正是為了體現這個宗旨。

夫服者所以便用也,禮者所以便事也。

衣服的式樣,不過是為了穿著方便,禮制的制定,不過是為了做事方便。所以聖人總是考察當地的習慣而因地制宜,根據實際需要而制定禮法,目的就是為了便民富國。聖人認為,只要對百姓有利,措施上就不求一致,只要做事方便,禮法上就不必相同。

從道理上說明改革的根據後,武靈王又從趙國的歷史和現實需要闡釋改革的必要:

前些年,中山國依仗齊國的雄厚兵力,侵犯我國領土,俘虜我國百姓。先王對此十分憤怒。這個仇至今還未報。如果我們採用便於騎射打仗的胡服來裝備自己,近可以保衛上黨這個重要的地方,遠可以向中山國報仇雪恨。而您偏要因襲中原地區的舊俗,卻違背了先主的遺願,反對改穿胡服的命令,而忘記了國家蒙受的恥辱,這可不是我對您的希望啊!

公子成聽了很慚愧,立刻接受了武靈王賜的胡服。

大臣們反對胡服騎射,還有一個理由:穿胡服是接受野蠻民族的奇裝異服,怪僻習俗,這就難免要壞人心智,令人放蕩,是亡國之兆。

這種論調,遭到武靈王的有力駁斥:

服奇而志淫,是鄒、魯無奇行也;俗辟而民易,是吳、越無俊民也。

如果說服裝特殊,人們就會思想放蕩,那麼服飾正統的鄒、魯兩國,就應該沒有不正當的行為了;如果說風俗怪辟,百姓就會變壞,那麼風俗特殊的吳、越地區就不會有傑出的人才了。

風俗改革穿胡服遭到強烈抵制,軍事改革的騎射同樣遭到強烈反對。《戰國策》第224章記載一位叫牛贊的大臣反對武靈王建立騎兵基地:「國有固籍,兵有常經。變籍則亂,失經則弱。」

意思是,國家有成文法典,軍隊有固定兵制。改變法典,國家就要混亂,改變兵制,軍隊就要削弱。

武靈王反駁說:賢人觀時而不觀於時,制兵而不制於兵。子知官府之籍,不知器械之利;知兵甲之用,不知陰陽之宜。

意思是,你呀,只知道官府的舊法典,而不知道器械的便利;只知道一般地使用兵器,不知道根據不同的條件而變化。

兵不當於用,何兵之不可易?教不便於事,何俗之不可變?

兵器如果不好使,為什麼就不能換?教化如果不管用,為什麼就不能變?

總之,反對改革者的理由歸結起來不外乎三條,三不主義:

1 我們一切都好,不需改;

2 我們一向如此,不能改;

3 我們一貫正確,不要改。

古今中外的反改革者的共同特徵就是這「三不主義」,他們思想僵化而自以為是,觀念陳舊而不思更新,背離時代而一味復古,拒絕變革而抱殘守缺。

面對反對派的種種質疑,趙武靈王理直氣壯地發表自己的改革理論:

古今不同俗,何古之法?帝王不相襲,何禮之循。

古今習俗本來不同,為什麼要效法古代?歷代帝王互不相襲,為什麼一定要遵循古禮?

治世不必一道,便國不必法古。

治理國家,不必只用一種方法;只要對國家有利,就不必效法古代。

治世不一道,便國不法古。這是商鞅搞變法喊出的口號,載諸《商君書》。這十個字是變法的理論根據,是改革的思想旗幟。武靈王高舉這面思想旗幟,大刀闊斧地開始了胡服騎射的改革。

趙武靈王深知改革的艱難複雜,因此他很講究改革的策略。為排除改革阻力,他先做自己的叔叔公子成的工作,派了個大臣叫王孫紲的請他的叔叔進宮,請他帶頭支持改革。但公子成裝病拒絕進宮,卻對王孫紲家講了一大堆反對改革的理由。武靈王就親自到公子成家看望,深入交流意見,讓公子成心服口服,接受改革。對於一些頑固拒絕改革的大臣,武靈王毫不客氣。例如貴族趙燕頑固拒絕穿胡服,武靈王就嚴厲訓斥他:「我擔心你已經觸犯了殺身之罪,你是想證明國法無情啊!」

嚇得趙燕趕緊換上了胡服。

趙武靈王陳明利害,突破傳統,以身作則,雷厲風行,恩威並施,剛柔相濟,終於讓趙國的男人都脫下了袍子,穿上了褲子。與此同時,他專門聘請胡人做教練,訓練趙國軍隊騎馬射箭。經過「胡服騎射」的改革,趙國在戰國群雄中率先組建了騎兵部隊,戰鬥力空前增強,在公元前307年至前296年的十二年間,趙國西破林胡、樓煩、北滅中山,開疆拓土上千里。

趙國不僅戰勝了游牧民族的侵擾,就連魏國、齊國甚至秦國這樣的超級大國也都不能不對趙國有所忌憚。

趙武靈王的軍事改革影響深遠,後來的漢朝之所以能夠成功地戰勝匈奴,和這個改革很有關係。所謂「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龍城飛將」,說的是西漢的飛將軍李廣,他代表了大漢騎兵,試想,如果沒有趙武靈王「胡服騎射」的改革,大概就不會有大漢的騎兵。

「胡服騎射」的改革不僅僅具有軍事意義,它還具有文化意義和政治意義。它打破了狂妄自大的文化態度,促進了國內的民族融合,使改革意識深入人心。

然而,趙武靈王想不到,一千多年後,就在他的一家子創建的宋朝,還有極端的復古主義者竟然要顛覆他的改革,回到寬衣大袍,讓男人再穿起連衣裙。這位復古主義者就是北宋宰相、《資治通鑒》的作者、那位砸缸的司馬光。司馬光為了復古,提倡穿「深衣」。什麼是「深衣」?就是先秦趙武靈王改革前中原人穿的寬衣大袍連衣裙。「深」者意為有深刻的含意,所謂深衣,每一塊布都有深刻的象徵:長袍,有上衣下裳相連,象徵二極;今天我們說衣裳、衣裳是一個詞。上古時代,衣裳是兩個詞,上身穿的叫衣,下身穿的叫裳。衣在上象天為玄色,裳在下象地為黃色,天地玄黃又取之乾坤;上衣用4幅布,喻為四季,下裳有12幅,喻為12個月,這是「法天」;領口是交領,直角相交表示「地道方正」;背有中縫,象徵「人道正直」;袖長而廣,伸展如圓規,是為「天道融和」;腰系大帶,以作權衡;整個造型上寬下收,因為上是陽下是陰。穿著深衣要有五項規則:即規、矩、繩、權、衡。這種寬袖大袍,穿在身上,要求行為進退有板有眼,穩重遲緩,以順應天時地勢人和。這種衣裝,已成為政治倫理的符號,它的牽強附會只能令人啞然失笑。

司馬光穿深衣復古其實是自己找罪受。他穿著深衣去上朝,路上騎馬非常不方便。沒辦法,只好路上還穿著便服,到了朝堂,再換上深衣。下了朝回家,再脫下深衣,換上便裝。拖了換,換了脫,不勝其煩。不像個大臣,倒像個服裝模特了。

司馬光熱衷於服裝復古穿深衣,同時代的大儒,北宋五子之一的劭雍劭康節就比他開明。他就拒絕穿什麼深衣。一天,司馬光問他:「先生你是大儒,為什麼不穿深衣?」

劭雍回答::「某為今世之人,當服今人之衣。」

我是當代的人,就穿當代人的衣服。

司馬光聽了也不能不服氣。

我由此想到今天,在弘揚傳統的熱潮中,又有人主張穿漢服,穿唐裝,甚至還有人主張穿深衣。遠在千年以前,宋朝的人都不看好,豈能為現代人所歡迎?這種主張只能是製造笑話、甚至是帶有商業目的的鬧劇,和弘揚優秀傳統毫無關係。當然,在今天這個時代,喜歡穿什麼絕對是個人自由,但是如果認為穿長袍大褂才是繼承和發揚優秀傳統,穿西服就成了漢奸,這就是當代的司馬光,很對不起趙武靈王這樣的改革前輩,照劭雍也差遠了。

現在我們談到先秦的改革,首先想到的是商鞅變法,其實趙武靈王的改革至少和商鞅變法同樣偉大。因此,清末民初的大思想家梁啟超曾經說:「七雄中實行軍國主義者,惟秦與趙。……商鞅者,秦之俾斯麥;而武靈王者,趙之大彼得也。」

梁啟超認為先秦只有秦國和趙國推行富國強兵的發展戰略。他把秦國的改革家商鞅比作德國的鐵血宰相俾斯麥,這位鐵血宰相是德意志帝國的創建者,儘管鐵血,他又是世界上第一個社會保險制度的創立者;梁啟超又把趙武靈王比作俄國的沙皇彼得大帝,這位彼得大帝是著名的改革家,他的改革使俄國空前強大。梁啟超甚至盛讚趙武靈王是「黃帝之後第一偉人」。

4 武靈王的慘死

可惜的是,這位「黃帝之後第一偉人」,結局卻十分悲慘,不僅令趙家後代為他惋惜,天下人讀史讀到他的結局,恐怕也都不能不為他嘆息幾聲

原來,趙武靈王也沒有逃出美人關。他本來立了自己的長子趙章為太子,但是後來寵愛一個叫吳娃的妃子,竟廢掉了太子趙章,換了吳娃生的孩子趙何當了太子,公元前299年,武靈王傳位於趙何,自稱「主父」,搬到沙丘宮,要當太上皇享清福。想想又覺得有些對不起趙章,同時怕兄弟倆因權力而殘殺,於是又在公元前295年封趙章為安陽君。

沒想到畫虎不成反類犬。武靈王之舉反而釀成了一場血雨腥風的宮廷政變。趙章正鬱悶呢!他對父親廢掉自己,讓趙何接班做了國君一肚子氣,竟然借父親封自己為安陽君的機會夥同給父親帶過綠帽子的田不禮造反,殺死了惠文王的丞相肥義,結果被惠文王擊敗,趙章逃到主父也就是武靈王的住處沙丘宮避難。趙何派追兵包圍了沙丘宮,殺了趙章和田不禮,同時以父親包庇反賊為由,將父親圍困沙丘宮長達三個月,並且斷絕糧食供應,餓的父親在院子里到處抓麻雀吃,結果被活活餓死。

可嘆趙武靈王頂天立地,叱吒風雲,最後卻被自己疼愛的兒子那麼殘忍地要了命。真的是最毒不過帝王家。春秋戰國時代乃至後來的宮廷,臣弒君,子弒父,簡直是常規遊戲。帝王家很少講親情,講親情也要圍著權力轉。親不親,權上分;愛不愛,利上見。追求最高政治權利的慾望往往使人瘋狂,乃至滅絕人性,喪盡天良。

並且提前退休,讓趙何繼承了王位,自己做起了太上皇,號稱「主父」。後來這位主父又可憐起自己的大兒子趙章,覺得有點對不起他,也想封他為王。趙章早就對弟弟趙何取代自己心懷不滿,一看老爸支持自己,索性就起兵造反,兄弟相殘。結果造反失敗,趙章逃到父親這裡。追兵包圍了「主父」的院子,在趙何的主使下,斷絕了「主父」的糧食供應,可憐趙武靈王一代英主,餓得在院子里抓麻雀吃,最後竟被活活餓死了。

趙武靈王如同古羅馬的凱撒大帝,也是一位悲劇英雄。他叱吒風雲,深謀遠慮,氣魄雄大,勇於改革;他不貪戀權勢,正當盛年就將王位傳給兒子,希望自己能騰出精力考慮趙國的長遠發展戰略,但卻因此慘死在自己的親人手中。

過早放權,要了武靈王的命。我由此想到法家所謂「勢」。法家所謂的「勢」,就是統治者的權威,這個權威由權力而來。就像大法家慎子所說:「飛龍乘雲,騰蛇游霧,雲罷霧霽,而龍蛇與蚓蟻同矣」。(《韓非子·難勢》)

雲和霧就是龍蛇的「勢」,也就是權力。沒有了雲和霧,龍蛇和蚯蚓也就差不多了。沒有了權力,再偉大的政治人物,也很可能陷入任人宰割的境地。這就是趙武靈王的悲劇。

梁啟超曾經設想,如果趙武靈王能夠繼續執政,那麼完成中國統一大業的,應該是趙國而不是秦國。

下期預告

第五期 孽子偏為明君(上)

推薦閱讀:

有關母愛的偉人、故事
中華網網上紀念館--毛澤東館祭文轉載--偉人毛主席永恆
中國最牛的偉人故里
一代偉人周恩來平掉自家3處祖墳
一代偉人的風水密談

TAG:偉人 | 黃帝 | 講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