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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書架.都市.目錄下章|加書籤|回簡介 1.我要對你負責到底(本章免費) 我喜滋滋地告訴陶晨霞我已經取得了招收碩士研究生資格的時候,陶晨霞劈頭就問我:「是招男的還是招女的。」這問話好象前年我在產房門口焦急地問護士小姐「生男的,還是生女」那般,興奮中透著焦慮。 晨霞還是懂得招碩士生對我教書生涯的重要意義,她很豪爽地說她要請客,但她好象對我所招的研究生性別更感興趣。我告訴陶晨霞,我確實不知道研究生是男的還是女的,目前為止,我只知道兩個本科畢業生和兩個在職的工作人員都準備考我的研究生,雖然只給我一個招生名額,但四人中有三人是女的,所以,我招到女研究生的概率比較大。 陶晨霞聽了高興,說:「招女的好,女的會跟我走得近,我會教她烹調。」 說實在的,陶晨霞的烹調技術確實不錯,她特別喜歡看《天天飲食》之類的電視節目,廚藝大有長進。至於她為什麼首先想到與女研究生切磋廚藝,我的確想不明白。可能女人們都認為在廚房裡一塊兒幹活能夠更快地相互了解吧。 陶晨霞這個女人做我太太已經六年了,凡事我都特別體諒她,真的。比如她喜歡在男性面前炫耀性魅力,這方面我也挺配合她,不管婚前還是婚後。就是婚前吧,有四個男人和我同時追求陶碧霞,陶碧霞電話里對我說:「左兆倫討厭不討厭,還在約我。」或是約會的時候陶晨霞靠在我的肩膀上,冷不丁地來上一句:「孫秦漢還給我寫信,真是的,煩不煩。」對這些話,我都會寬容地笑笑,告訴陶晨霞在她還沒有嫁給我以前,任何男人都還有追求她的權利。每當我非常理智地告訴陶碧霞其他男人在她的婚前權利的時候,陶碧霞都會極其惱怒地掐我,罵我:「你有病呀,你怎麼老替情敵說話。」 我說,情敵是情感的敵人,要是沒有情敵,我們這個世界的感情生活必然死水一潭。 「我不聽,我不聽,你這個教哲學的傢伙,我聽不懂,你到底準備什麼時候結婚呀。」每當我告訴陶晨霞一個男人在情敵面前應該如何樹立正確的戀愛觀的時候,陶晨霞總要問把結婚日子定在什麼時候。我常說:「快了,快了。」果真,在情敵的包圍中,我和陶晨霞結婚了。 婚禮上,我見到了所有見過面和未見過面的情敵,陶晨霞挽著我的胳膊,將他們一一介紹給我。我笑裡藏刀,與他們一一握手,並感謝他們來參加婚禮。 我驚訝地發現,婚禮上大概有三個情敵喝得酩酊大醉,那個長得象梁朝偉的孫秦漢還醉醺醺地地過來握著我的手說:「你是勝利者,你得勝了。」 這句話後來在朋友圈中一時還傳為美談,或是笑談。 蜜月的時間裡,陶晨霞幹勁沖天。結婚後的第三天的清晨,我和陶晨霞上了一節晨課後,陶晨霞坐在梳妝台前打扮。她昂著頭,梳著髮髻,不緊不慢地告訴我:「霍近溪老師,以後我的婚前男朋友,要是和我來往,你不能干涉,不能疑神疑鬼,他們現在是失敗者,懂嗎?」 我遲疑一下,馬上笑容可掬,說那當然,我們是夫妻了,他們現在都是我們共同的朋友。 陶晨霞接著噴上點CD香水,道:「可你那過去的幾條狐狸精,不能和你聯繫。」 我又笑了笑,知道這是她的氣話,連忙謙虛道:「誰看得上我,要不是你,我只能是孤家寡人。」 陶晨霞仔細地畫著唇線,道:「知道就好,可你這個人,我看的出來,其實呀,心裡頭,也就是你們說的『內心深處』,橫,不老實。」我慌忙陪著笑臉發誓,總算將陶碧霞哄高興了。 在婚後的日子裡,我性的虛榮心方面,我沒少照顧過陶晨霞。 那次陶晨霞的公司開新年派對,我作為公司員工的家屬也參加了他們的晚宴和舞會。那真是個人生得意須盡歡的時刻。 陶晨霞的公司效益不錯,租了五星級賓館的多功能廳搞活動。一時間高堂華屋,燈火輝煌,鐘鳴鼎食,紙醉金迷。 我在這燈紅酒綠醉生夢死的氣氛中好容易適應過來後,很快與陶晨霞的公司的剛來的新鮮人,一個叫楊桃的小女生談的投機。 楊桃約我跳舞。我說我的舞姿實在笨拙,楊桃笑說她對笨拙的人特別有耐心。 我和楊桃跳舞的時候,陶晨霞也在和一個男人跳舞。那個男人我認識,是陶晨霞的公司的老總,一個禿子,可以看的出來他們的舞步頗為默契,陶晨霞和領導共舞,臉上掩飾不住的是得意。你瞧,每當陶晨霞抿著嘴,嘴巴往左邊翹的時候,正是她虛榮心得到最高滿足的時候。 到了下一個舞曲,楊桃不知何時從我身邊溜走了,也去和那禿子老總跳起倫巴來。 楊桃畢竟是年輕姑娘,身材又高挑,舞步輕盈,和禿子老總跳倫巴,引得滿場喝彩。 我看的出來,陶晨霞因為一時無法成為舞會的中心人物,有點沮喪,有點埋怨,有許多不服氣。 陶晨霞假裝沒有看見我,盡量與其他男同事保持高聲談笑的活潑氣氛。這我也識趣,就一個人在那兒孤獨地飲酒,心理卻盤算著如何幫助老婆,讓她也象楊桃那樣輝煌上幾分鐘。可楊桃和禿子老總跳了三個曲子,還粘在一塊,我想我是該幫助老婆了。我趁楊桃休息的時候,接近她,誇獎她舞跳得太棒了,過去肯定在文藝團體里呆過,或者,父母是從事藝術工作的,得了好的遺傳。楊桃被我誇得暈乎乎,漲紅了臉,連聲說「沒有的沒有的」。 這樣我就以教我跳舞的名義將楊桃小姐控制起來,讓她隨我起舞。而陶晨霞呢,似乎懂得我的用意,又和禿子跳做一處,也發揮了起來,結果她和禿子老總的恰恰舞也贏得了大家的側目,陶晨霞也漸漸自信起來,一自信起來,她就發揮得更好了。可到回家的路上,坐在TAXI內,陶晨霞卻陰險地笑著,問我:「小楊是不是挺好的,是吧。」我也懶得解釋,說「小楊是不錯。」陶晨霞哈哈大笑道:「你們男人呀,我早看出來了,你和他們沒區別,還哲學教師,頭上的星空,心中的道德律什麼的,橫,一樣的貨色。」我心裡叫苦,可有什麼辦法呢,只好說以後這樣的活動我不參加了。不料,陶晨霞卻命令道:「不許你不去,你不去,誰陪我回家。」 就這樣,我和陶晨霞過了六年的日子,還有了結晶,生了個健康活潑的男孩,不過,孩子經常放在他姥姥家裡,所以,我們夫妻倆過日子,其實也挺單調的,有時候,為了活躍家庭氣氛,陶晨霞還一五一十地將楊桃如何周旋於男人之間的故事告訴我。結尾總是要評論道「這女孩子,可有心計,一把男孩子放在手裡,你要是碰上這樣的女人,別想安心過日子了。咳,現在的女孩子,狡猾得很,那裡象我當時那麼單純,傻乎乎地跟了你。」聽陶晨霞的話,看她對歲數小比她小的女孩子這般挑剔,我也就懶得將我已經招了一個女研究生的消息告訴她,免得她沒完沒了的。 對這個女人,我只希望她安靜些,讓我有時間看看書。 夏天一過,我就要給研究生開課了,因為我只招一個研究生,按照慣例,學校不配備上課的教室,我只能在家裡給她上課。事先我也沒有給陶碧霞打招呼,那天傍晚她回家的時候,我正和女研究生討論黑格爾的歷史觀念。 看我和一個女生在客廳里喝茶談學問,陶碧霞先是楞了幾秒種。確實,以前我們家還沒有過這種師生之間其樂融融的場面,陶碧霞自然會有點奇怪。還是我的研究生祖小纓伶俐,她起身,甜甜叫道:「陶大姐好。」 我也盡量在臉部塑造出接近慈祥的師長表情,介紹道:「祖小纓,一年級研究生。」 陶碧霞這才熱情道:「坐吧坐吧,喝茶。」 祖小纓看看時間不早,問我下午的課是不是結束。 我說好啊,都五點半了。 陶晨霞見祖小纓要走,一定要拉祖小纓在家吃晚飯。 祖小纓有點為難,我見狀,又慈祥起來:「那就下次吧,今天家裡也沒有好菜,不招待客人了。」 陶晨霞嫵媚地乜斜了我一眼,道:「好了好了,聽你這個當老師的,小纓,下次來,就在這兒用便飯。」 晚飯的時候,陶晨霞問我道:「你說招研究生什麼的,招的就是她呀。」 我說是的,祖小纓成績還不錯,總分第二名,英語成績第二,專業方面,還要好好努力。 「有你這位好老師,還怕什麼?」陶晨霞笑道。 我還以為陶晨霞還會問些什麼,想不到一晚上她嘴裡哼的都是歌,不說啥也不問啥,沐浴畢,還主動找我溫存。 大概因為快兩個月了沒來那事,那個晚上我和陶晨霞都很盡興,到了夜裡一點,我們還睡不著,又興奮了一次。 第二天早飯的時候,陶晨霞一臉壞笑地給我剝雞蛋,問我:「昨天晚上高興嗎?」 我也笑著反問她:「你不高興嗎?」陶晨霞眯著眼睛,問我:「你知道你為什麼高興嗎?」「因為你啟發的好。」我還以為我這樣說話意味深長,可以博太太一樂。 想不到陶晨霞抬起下巴,以俯視的嘴臉看我,道:「不,不,不是我,是那個祖小纓,那個小美人。懂嗎?你懂的,別裝不懂了,男人的心理,我還不懂。橫,瞧你昨天晚上那浮想聯翩的樣子,我還不知道你心裡怎麼個活動。」 我抗議道:「這都什麼跟什麼?」 陶晨霞繼續道:「別急,別緊張。心裡沒有鬼,緊張什麼?你36歲,在她這樣的女孩子面前,正是黃金年齡。而她呢,你當然是很有新鮮感覺了。我沒有說錯吧,研究生導師霍近溪?」 我狼狽地解釋道:「你胡說什麼,她可能有男朋友了,女孩子這麼大了來著。」 陶晨霞俯下身想來親我,我躲開。她穿鞋出門,繼續壞笑道:「好了好了,下次我幫你問她有沒有男朋友,我們女人之間,好說話。」話畢,陶晨霞一陣銀鈴般的陰險笑聲,窈窕無比地上班去了。 這以後,我採取鴕鳥政策,對陶晨霞的風言風語不聞不問。反正我保定一個宗旨,我是祖小纓的導師,給她授課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職責,我對她並沒有什麼壞想。雖然,祖小纓是個女人,而且確實是一個長相和脾氣都不錯的小女子。可是,我天生膽子小,別人的教訓,總是給我警示。比如我們系的佟田教授,五十多歲的人了,還和一個已婚女博士研究生不清不楚的,鬧得沸沸揚揚,結果呢,系裡決定下個年度佟田教授暫停兩年招收研究生的處分。我正處在事業的上升期,不能在男女事情上開自己的玩笑。 可我不開玩笑,陶晨霞卻和我開起玩笑來了。 兩個月後的一天,祖小纓在我這兒上完課,正準備離去。陶晨霞回家了,瞧她手裡一兜子食品,我就知道她的企圖。 果真,她執意要留祖小纓吃晚飯,我也就順了陶晨霞的意思,說吃飯就吃飯吧。祖小纓似乎也無為難之色。還主動地給陶晨霞幫廚。兩人在廚房裡有說有笑的。女人們樂觀的外交天性在隨著廚房裡飄出的食物的香氣開始瀰漫到客廳。 吃飯的時候,我喝了點葡萄酒,隨便說了幾句玩笑,竟然逗了兩個女人哈哈大笑起來,我也以為自己真的很幽默,準備飯畢小憩的時候繼續發揮自己的詼諧天才。 不料陶晨霞竟然將祖小纓引到我和她的卧室里。 這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真的,我覺得象卧室這樣的私密空間是不宜讓祖小纓這樣的未婚女孩子隨便進出的,況且那卧室是她導師的卧室,我還得繼續在祖小纓面前扮演德教雙馨的角色。這卧室里兩個女人唧唧喳喳的私語聲特別是陶晨霞那咯咯咯的笑聲將一個導師的私人空間分解得無比曖昧。 當兩個女人再次在客廳里亮相的時候,陶晨霞領著祖小纓,將她推到我的面前,自豪地對著我說:「羅斯夫,你看,我這件連衣裙,就是上次在上海買的那件,我穿的不合身,小纓一穿,你看,剛剛好,好象是給她量身定做的,小纓轉過來,給導師看看,是不是剛剛好。」 我簡直驚呆了,這陶晨霞竟然出了這樣的鬼主意。我靠,將我和祖小纓的師生關係轉變為她們兩女子的同盟關係,可真有她的一手陶晨霞。我只好點點頭,說好看。 祖小纓走後,陶晨霞繼續輕盈地在客廳里走來走去,對我說:「我對你的學生不錯吧,看她小女孩還伶俐,賞給她一件衣服,我挺配合你的工作吧,下星期我要到武漢出差,和我們老總一起走,一個星期左右,你可以好好地利用這個時間,懂嗎,象歌里唱的,給我一個空間,我還給你時間呢。」我有點氣急敗壞道:「陶晨霞,你不要不三不四,好不好。」 「什麼不三不四,我是真心的,霍近溪老師,你看人家小姑娘,聲音軟軟的,皮膚細細的,綢緞似的。眼睛裡含著水,一雙小手多可愛呀,還特別小鳥依人,多可愛啊。我不在,我已經吩咐過了,請她照顧照顧你,不好嗎,稱心了吧。」我簡直不知道如何斥責陶晨霞這個女人。 可有什麼辦法,我要是太發作,反而讓她抓住把柄,我知道治這女人的最好方式就是不理她,讓她自個兒一邊熱鬧去。 但事情比我預料的要複雜。陶晨霞出差以後,祖小纓上我這兒上課,竟然穿陶晨霞的那件連衣裙,而且到吃飯的時候,祖小纓還真的開冰箱,問我是煮碗面還是炒點菜。 更可怕的是,經過陶晨霞的提示,我竟然開始注意祖小纓的細膩的皮膚,發現她皮膚上的光澤的確誘人,而且,我也注意到了祖小纓的手,確實如陶晨霞所說的,長得挺別緻的,象古代仕女的手。 陶晨霞不在的日子裡,我和祖小纓討論哲學問題似乎特別能深入。 祖小纓幾乎是一點撥,就領會了。她是個聰明的姑娘。 祖小纓還是堅持給我煮碗麵條,她說這費不了多少時間,況且,這時候她回食堂,可能就剩殘羹冷炙了。 後一點理由打動了我,我同意祖小纓下廚房。 吃麵條的時候,祖小纓和我一時無語,我連忙找話題,問她學校食堂飯菜如何之類的問題,祖小纓說她經常在宿舍在里用電炒鍋煮飯,結果被沒收了兩次。說完我們都笑了,好象電炒鍋被沒收是一個天大的幽默新聞。 事後,我為自己在女研究生面前表現得如此天真而大為慚愧。 接著祖小纓竟然扯到「陶大姐」身上,她說陶大姐要為她介紹一個男朋友,是她公司裡頭的小夥子。「老師,你看,陶大姐真是個熱心人,可我現在還沒有打算談戀愛。」祖小纓翹了翹嘴角,向我告狀般地說道。 我才明白陶晨霞和陶晨霞暗地裡都嘀嘀咕咕了些什麼。 這女人怎麼這麼三八,我好不容易地招了個女研究生,她竟這般和我過不去,我心裡暗下決心,等陶晨霞出差回來,我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女人。 但在面上我還是以十分接近長者的風度告訴祖小纓研究生談戀愛還是可以的,但要注意對方的人品、性情和修養,當然,還有學問。也要講點門當戶對,不是完全沒有必要的。我心裡想陶晨霞公司里的那些臭小子,還想攀上祖小纓這樣的漂亮碩士研究生,這真虧了陶晨霞的想像力。 祖小纓雙手托腮,對我說:「老師,我都不懂的,這方面你要教教我。」 說的我心裡麻酥酥的,覺的很受用。但我馬上提醒自己,不能和祖小纓這樣的小女子多談戀愛技法什麼的,免得亂了師生分寸。我提醒自己注意,貌似清純的女性的天性中常常深藏著不露聲色的「狡詐」。我可不能被一個小女生哄得團團轉。於是馬上假正經起來,端正了一下姿態,將自己想像成一個德高望重的長者,長長地嘆口氣道:「你們年輕人的世界,現在我不好發言了,你們都挺有主意的,我相信一代人比一代人聰明。」 「老師,真是的,你才三十多歲,就說自己那麼老,你不也是年輕人嗎?害得我們同學們都說我跟了一個年輕的老頭。」祖小纓努著嘴巴抗議道。 「什麼,他們說我是老頭。」我聽祖小纓這麼一說,心裡確實有點詫異。 「沒有啦,沒有啦,大家開你的玩笑啦,說你有點少年老成啦。」祖小纓撲閃著眼睛,對我快樂地說道。 我摸著腦門,眼睛望著天花板,囁嚅道:「我不是少年了,我豈是少年,心已老矣。」 祖小纓哈哈大笑,說:「老師,你這個人真是的,以後要再說自己老,我就不叫你老師,叫你老頭算了。我覺得你這個人好矛盾呀。」 我和祖小纓東一句西一句扯著,不覺的已經晚上8點了。電話鈴響了,我起身接了電話。是陶晨霞從武漢打來的,問我:「晚飯吃了嗎,還好吧。」接著突然襲擊道:「小纓在你那兒嗎,讓我和她說說話。」我想這個陶晨霞也太他媽的過分了,她怎麼就料定這時候祖小纓在這兒呢?而且,她出差在外,跟祖小纓有什麼好說的。去她媽的。可祖小纓確實在這兒,我也不好發作,便對祖小纓道:「陶大姐電話,她想和你說說話。」 兩個女人在電話里竟然聊了起來,祖小纓一直說「好的好的」,一會兒也格格笑了兩聲,我實在納悶,兩個女人,剛剛認識不到三個月,便有無數的話題可以分享,而且,還挺神秘的樣子。我靠,女人之間的事情,真說不清楚。 「陶大姐都和你說了什麼,小纓?」我很正色地盤問祖小纓。 「沒有呀,她和我聊天呀,隨便說說,說武漢有好多好玩的地方。老師,我回宿舍了,明天我給你帶些菜來。」 「不用了,明天我要去開個會,不在家裡吃飯。」我臨時編了個借口,我覺得我已經處於陶晨霞的監視之下,而這個祖小纓,弄不好,已經被這個陶晨霞發展為同謀。這世道,真他媽的吃不透。我靠,我一個堂堂的哲學副教授,竟被陶晨霞這樣一個女人耍弄。 「那我後天來,好嗎?」 「有事情電話聯繫,你這幾天好好收集材料,準備寫一篇兩萬字的作業,『論海德格爾的存在理論』。你要儘快完成。」 「這麼大的題目呀,老師。」 「是的,你先看看書,搜集資料。這個作業做好了,就算是你的學期論文。」 「可是,羅老師,這幾天……」 「回去好好想想海德格爾,你的專業課要好好錘鍊錘鍊,你的學問跟研究生的要求還有一段差距。」我知道我的表情何止是嚴肅,簡直嚴厲。 但從現在開始,我要讓祖小纓為學問而殫精竭慮,免得她認為當研究生就是和導師的老婆搞好關係,以為靠與導師妻子拉拉關係就把學問做成。去他娘的,我要把你打造成真正的研究生,先從海德格爾下手,讓你結識學問的艱深。 祖小纓顯然是有點不安地走了。我發現我必須拿出殺手鐧來,給祖小纓以壓力,不然她還以為做我的研究生,就是和陶晨霞過過家家就了事。對,以後就是要給祖小纓大量布置艱澀龐大的作業。讓她一天到晚都得好好讀書。 然而,這世界上的事情往往比哲學複雜。 陶晨霞出差回來後,就給祖小纓打電話,說是給她買了個小挎包,既可以當書包用,又可以放個錢包首飾什麼的。「你趕緊來呀,我還給你帶好吃的呢。」陶晨霞打電話的聲音熱烈而誇張,好象她帶給祖小纓的是一包黃金。 這以後的七天里是五一長假,我開始感覺到兩個聯盟的女人對我的威脅。 雖然我說不清楚這種威脅躲藏在什麼地方,但我可以肯定,她們越是親熱,越是藐視我的存在。 她們先是一起到沃爾瑪購物,扛回來的不僅僅是大包小包,還有一串串的笑聲。 接著她們去接我的孩子。據說她們帶著孩子,還有孩子的外婆一家,在一家酒店裡吃一頓大餐,虧得她們也還記得我,給我帶回來打包打好的殘羹冷炙,放在微波爐里熱好了給我吃。陶晨霞還笑嘻嘻地對我說:「你看,大家都知道你現在正忙著寫論文,什麼事都不讓管,你管吃就可以了。」祖小纓也在一邊竊笑,好象她找到了一個可以節制我的保護人。 長假的後半段,她們玩起來更名正言順了,因為我接到了一個大學老同學聚會的通知,說好了都不帶家眷,到一個度假村封閉式娛樂兩天。 我在度假時間裡給家裡掛電話,晚上九點一次,十點一次,十一點一次,一直到夜裡一點,才聽到陶晨霞明顯帶有醉意的聲音,她還問我「你幹嗎呀你,這麼遲了你打電話來。」我說擔心她的安全,陶晨霞說:「什麼呀,小纓和我在一起呀,老闆還派車送我回家,今天我們公司活動,昨天我們幾個朋友一起玩,大家都開心得不得了。」「祖小纓也跟你去?」我盡量冷靜地問道。 陶晨霞咯咯咯咯地笑起來,道:「當然也去呀,為什麼不去,大家一起happy,小纓就在這兒,你要不要跟小纓說話,」我在話筒聽到祖小纓的聲音,她嬌嗔道:「不說不說,我不說。」陶晨霞的聲音又傳了過來:「看你把人家小姑娘嚇的,人家說話都不敢跟你說,好吧,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帶你去happy,慰勞慰勞你,會寫論文的研究生導師。」 放下電話,我很難說是沮喪,還是憤怒。 從度假村回來後,陶晨霞歡天喜地迎接我,她竟然非常浪漫地提出一起洗鴛鴦浴。 這是我們蜜月的日子裡經常玩的一種遊戲,我自然樂得消受,不過,這也可以看出我是一個意志薄弱分子。 老婆一對我浪漫些,我就被她收買了。 洗鴛鴦浴的時候,陶晨霞就約我明天晚上去吃韓國燒烤。吹頭髮的時候,陶晨霞還興奮地告訴我今年公司的贏利可觀,今年估計可以獲得雙倍紅利,我知道陶晨霞有公司的股份,她經常說我是無產者,而她是剝削者,那天晚上我開玩笑說,就是做愛,她也越來越象一個女老闆,陶晨霞嬉皮笑臉地說:「那當然了咯,我永遠都是你的的老闆。你呢,是我的男人。我會對你負責到底的,誰叫你是我的男人呢?」我的心裡一驚,覺得一個女人的權力欲要是膨脹起來,比男人更可怕。 那天在韓國人的店裡吃燒烤的時候,陶晨霞殷勤地為我拿這拿那的,極盡主婦的責任。我心安理得地吃烤肉,啤酒的泡沫發出滋滋滋的細微的聲響,彷彿這個世界可以讓你無所用心地活著。 吃燒烤的時候,我突然感覺有些不對頭,前一陣子陶晨霞還和祖小纓形影不離的,就在我度假回家那個晚上,祖小纓還在我家吃晚飯。可我回來這幾天,祖小纓就不見了蹤影,該不會她和我對立到這種程度。我不在家的時候她在我家吃呀,住呀。我一回來,她就連個電話也不給我打,難道我叫她寫論文就錯了? 想到這兒,我不能不皺了皺眉頭,我問陶晨霞:「祖小纓最近幾天都跑那兒去了?」話一出口,我也感覺滑稽,我問祖小纓的行蹤,如今只有陶晨霞能夠回答,這確實荒唐。 陶晨霞嘴角笑了笑,道:「本來呢,你不問,我也不告訴你,省得你瞎操心,可你問了,我也有必要告訴你,不然你以後會說我做事不負責任。」 陶晨霞用芥末粘著烤肉,一邊說話:「事情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關鍵是你這個人有時候思想不夠解放。」 「我的思想不夠解放?」我驚訝道。 「是的,你想想,祖小纓就是把論文做好了,將碩士學位拿了,那又怎麼樣,去讀博士?祖小纓說自己哪是什麼讀博士的料,留學校教書,祖小纓說她不愛教書,那麼,你說,祖小纓將來應該幹什麼?」這麼又扯到祖小纓身上,況且祖小纓的問題和我思想解放又有什麼關係,我費勁地思索著。 「如果你當導師的思想開放一點,那麼,你會生活得很好,祖小纓也會生活得很好的。」我真不知道我現在什麼地方生活的不好,且聽她說說。 陶晨霞吞下一塊烤肉,喝下一口啤酒,緩緩道:「目前呢,祖小纓正和我的老闆一起工作,這樣說吧。她現在正半工半讀,她英語好,應酬方面,也非常得體,公司里聚會的時候,老闆說哪裡來的這個小姑娘,很有活力,很有氣質。我就將祖小纓情況跟我老闆說了說,後來老闆招呼我去參加一次聚會,還特意問我能不能將祖小纓帶去,我跟小纓一說。小纓也願意呀,你看,小纓一去,聚會的氣氛就特別好,客人們也感覺那頓飯吃得特別生動。你看,小纓平時在你面前老鼠見貓似的,可她其實很有社交天才的,還會喝點酒,說起應酬話來,一點也不吃虧,簡直進退自如,老闆說她要是肯學做生意,是很前途的。」 我耐心地聽完陶晨霞說完這些話,帶肉屑的牙縫裡吐出一串字來:「你這是拿我的研究生當三陪,無恥!」 「你看,你看,說你思想不解放還不承認,你說這是三陪就不對了,我也經常和客人應酬,那你老婆就是三陪了嗎?要是三陪小姐都能做我們這種工作,那麼多的三陪小姐,老闆挑幾個來不就把生意都搞定了嗎?我們不是三陪,我們是商人。談生意,做買賣,就跟你教書,寫論文一樣。」 「你看,祖小纓現在是很開心的,老闆說祖小纓可以用課餘的時間到公司兼職,一個月領三千塊的薪水。她因為有一個好機遇,潛力被發現了,現在就能服務社會,成為一個很有前途的人。你這個當老師的應該感到高興。我感覺,將來祖小纓會發展得比我好。」陶晨霞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她很快活,眼神里還有一絲不容妥協的固執。我知道這個女人要做成一件事情,只要她認定有理由,那麼,她就可以獲得一種居高臨下的驕傲姿態。 「祖小纓要經商,兼職,我當然不反對,但她作為一名研究生,就要按照研究生的培養程序來學習,搞好研究,不然,她可以不讀研究生,直接參加工作,沒有人會阻撓她。」陶晨霞聽了我的話,笑了笑,咀嚼著肉。陶晨霞的手機響了,她很快樂與對方說話,霍近溪耐心等待著她通話的結束。 「好了,我不知道怎麼說你好。你想想,祖小纓也是個成年女孩子了,她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是嗎?她告訴過我,當時念研究生只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考上研究生,考驗一下自己的能力,並不是特別想做學問。現在呢,她想一邊參加社會實踐,一邊學習。很多在職的人不都讀研究生嗎?」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陶晨霞竟然也一套一套的大道理。我不太想和她糾纏下去了。我想,現在重要的是找祖小纓談談。 事情實際上比我想像的要進展得更快,我找人找到祖小纓的宿舍的時候,祖小纓的室友告訴我祖小纓已經搬出學校的集體宿舍了。而且祖小纓的室友同學用充滿羨慕的口氣告訴我,祖小纓現在正在學開小車。 過了兩個星期,祖小纓主動找我的時候。那天陶晨霞不在家裡,我讀著祖小纓交給我的學年論文,一目十行地看下來,明明知道這篇論文很可能是祖小纓請人代作的,她的水平還遠未達到如此的論述深度,但我沒有確鑿證據表明這篇作業是抄襲的,只是裝著漫不經心的口吻,問祖小纓:「駕駛執照拿到了嗎?」祖小纓並沒有迂迴,嘿嘿笑了笑:「拿了,老師,我學車很快的。你以後要學車,我教你。」 陶晨霞告訴我,祖小纓現在要不是還是在校學生,老闆很快就會提升她做部門經理的,老闆說她為公司推薦了一個很好的人才。 半年後,當祖小纓一襲高級的白領套裝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已經學會了用客氣的口吻跟她說話。當然,祖小纓也很客氣,她的口氣中透露著一個信息,即她不會用一篇不合格的畢業論文來搪塞我的。因為她知道她的論文質量關係到我的職稱晉陞。 「一切都很好。」陶晨霞總是笑吟吟地對我說,當我問及祖小纓近況的時候。 我終於明白,我是一個能夠很快地接受「現實」的男人,一個犬儒主義分子。 半年後,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在南京參加學術會議的時候,遇到一位從歐洲留學回來的年輕的心理學家,我跟他閑聊,談自己的婚姻狀況,說了陶晨霞、祖小纓和我的關係,年輕的心理學家斬釘截鐵地告訴我:「你的妻子是個非常聰明的女人,當她感覺到其他女人對她的婚姻構成威脅的時候,她懂得用最巧妙的辦法保護自己。」陶晨霞真的這麼厲害嗎?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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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書架.都市.目錄下章|上章|加書籤|回簡介 2.晚報編輯高熱的婚外故事(本章免費) 一 晚報副刊編輯高熱習慣步行回家,一路上要經過兩家銀行,四家藥店,三家酒店,一家電影院,兩家茶藝居,三家按摩院(其中一家是盲人按摩)。通常,高熱在這路上還會遇上換外幣的黃牛,賣三級片的小販,討錢的乞丐,散發傳單廣告的房產推銷商。如果在夜裡10點以後回家,高熱還有機會遭遇身份曖昧女性的搭訕,或是目擊搶奪婦女挎包的小偷獵鷹一般掠過街道。 高熱太熟悉這個城市的生活了,這個城市的街道和人流就象高熱經常敲擊的電腦鍵盤,即使藏污納垢,卻能熟視無睹。 高熱是個沉悶的男人,至少,高熱也承認自己是這座城市最沉悶的男人之一。 在單位里,高熱略有名氣,大家都知道那個老是低頭走路的副刊編輯就是高熱,許多人都知道高熱業餘時間喜歡閱讀哲學書籍,還喜歡寫點散文。高熱的散文通常發表在這個城市另一份市民們喜愛閱讀報紙上。大家讀了高熱的作品,都說高熱當副刊編輯是合適的,能寫又能編。所以,高熱幾次要求調到社會新聞部換換空氣,搞搞新聞, 或者乾脆到娛樂版做點明星的八卦新聞,都未得晚報社長的同意,社長對高熱說:「你要走,副刊誰來撐起來。」 高熱只好認了,反正在晚報社搞什麼不是搞,領的工資獎金都一樣。 沉悶的高熱閑下來的時候,總是在讀書,大家也都知道高熱是個讀「正經書」的書蟲,因此,高熱即使換換口味,看點時尚讀物,同事也會覺得高熱可能在讀海德格爾或哈貝馬斯。 高熱是個沉悶的人,但好學,情緒穩定,工作上從無紕漏,這是高熱公認的優點。 然而星期三早晨的打進晚報編輯部的一個電話,讓沉悶的高熱極度亢奮了整整一天。 高熱公事公辦地問打電話的女人找誰的時候,高熱馬上觸摸到自己與電話中的這個女人不同尋常的關係。女人明確道:「我找高熱先生。」 的時候, 高熱就確定了,這是如天鵝般豐腴而又高挑的方晴給他的電話,高熱的身體顫抖得象帕金森病人。 十二年來,高熱對這個電話也曾有過無數次的期待和設想。可當這個「真實」的電話降臨的時候,高熱依然無法抗拒接近窒息的快感對他身體的襲擊。 十二年時間裡,幾乎每個新的季節來臨的時候,高熱都會設計和方晴相聚的幾種色彩迥異的邂逅的第一瞬間:款款深情的無言擁吻,滿腔幽怨的驚鴻一瞥,欲說還休的遙遙相望,或是奮不顧身的直奔主題。其實,就是在昨天,高熱的大腦里還一閃而過,預感某個神秘電話的來臨。可當真接到方晴的電話,面對著從天而降的巨額情愛遺產,高熱實在無法控制這種幸福的摧殘所導致的嚴重失態。接電話的時候,高熱的喉嚨堵得厲害,只好盡量壓低自己的聲音,以免說話結巴:「你回來了。」方晴告訴高熱她前天就從澳大利亞回來了,打電話到高熱原先教過書的學校,學校說高熱五年前就調離學校了。後來方晴的妹妹方羚四處打電話問高熱的情況,七拐八彎才知道高熱現在在晚報社上班。知道方晴方羚兩姐妹象找孤兒似的滿城子找他,高熱差點落淚。高熱在這一刻不能不承認自己是個非常重感情的人,平時自己沉悶,大概就是因為自己太重感情了,但沒有人理解自己,只好一個人悶著,高熱如此分析自己。高熱是個喜歡反省的人,這點高熱比誰都清楚自己。 「你,還好嗎?」高熱猜想方晴可能是泡在浴缸中給他打電話,她的聲音彷彿浸泡在橘紅色的水池中,發著濕漉漉的嗲,傳達著芳香身體的歡快和輕佻。高熱明白,自己21歲時最著迷的就是這個女人的輕佻,是這個女人對男人的滿不在乎的戲耍態度。方晴身上的淺薄的市民氣息和不受約束的個性常常讓高熱又愛又惱,高熱甚至檢討自己是不是受虐狂。 高熱咀嚼著與方晴對話的每一個細節,放縱著自己的對方晴身體的回憶,星期三整天,高熱用沉悶的姿態飄浮在對十二年前那場戀愛的肆無忌憚的回味中。 在高熱長達十二年的記憶里,方晴存在的背景逐漸固定在80年代末的夏季。印象中,那是一個悶熱得令人不停地喘息的夏天。在傍晚的街道上,方晴常常穿著淡紫色無袖連衣裙,以輕快的碎步招搖過市。她的白色高跟鞋地敲擊著散發著熱氣的水泥路面,為夏日中依然面目嚴峻的城市施捨著這位輕佻的美腿女人的放蕩風情。 那個夏天的夜晚總是姍姍來遲,高熱一見到迎面而來的方晴,就從腹部涌動起數股熱流,在接下來的擁吻過程中,19歲的方晴無師自通地迎合著身體劇烈反應的高熱,讓高熱在公園中的任何一個黑暗角落都能迅速完成從啟動到失控的完整環節。事後,方晴笑高熱「連脫褲子都免了」,這常常讓21歲的高熱在每次戶外約會之後都慚愧不已,以為自己有病。而在如今33歲的高熱看來,那才是年輕氣盛的自己最富表現力的一種愛情表達方式。這令高熱有點崇拜十二年前的自己。 高熱至今依然清晰地記得十二年前的那個夏天,他的胳膊或大腿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那是方晴亢奮之後的傑作。 方晴人緣挺好的,總是能借到房子,隔三差五,方晴就給高熱掛電話,說她現在剛剛借到朋友的一間房子,要高熱馬上過去。高熱總是興沖沖地騎著自行車從城北趕到城南。 一個夏天的中午,高熱進了方晴借來的房間,吊扇在班駁的天花板下呼呼呼地轉動著。方晴說這是師範大學的一個女助教的卧室。方晴將牛仔短褲和圓領衫往破沙發上一撂,象一個幹練的女戰士,利落地發出戰鬥指令:「時間不多了,這次我在上面。」於是,在中午時分,在令人懨懨欲睡的知了的奏鳴聲中,兩男女便倉皇做愛。 在如今高熱的印象里,那吊扇呼呼呼地轉出綠色的光暈,而在轉動著的吊扇之下,方晴閉著眼睛高昂著頭,渾身汗津津的,張著口大聲呼吸著。她的身體上上下下,那束高傲的馬尾巴也興緻勃勃地甩來甩去,汗珠不停地滴落到高熱的身上。 公園暗處的「不及物」狀態一旦轉移到室內的「完全及物」的操作,方晴這個性愛狂熱分子便左右逢源,把事情搞得如火如荼,弄得高熱始終處於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的守勢。 雖然高熱至今依然可以感覺到那個寂寞的夏天他和方晴用汗水共同創造出的近乎虛脫的快意,但高熱又不能不遺憾地提醒自己,當時只顧著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兩個人都屬於濫采亂伐的資源掠奪者,所以,今天要讓高熱回憶關於方晴身體細節的微觀形態,高熱只能遺憾地告訴自己,確實已經淡忘了,或者,當時壓根就沒有在意過。高熱只記得那時侯的方晴冬天喜歡抹珍珠霜,到了夏天,方晴又總是不停地往兩條大腿上塗防晒油。方晴是個極度關心自己皮膚的女人。那是在八十年代末,鋪天蓋地針對女人皮膚保養的廣告尚在孕育之中,所以當時的高熱總覺的方晴對自己皮膚的挑剔純屬多餘。現在的高熱當然懂女人皮膚的重要性了。高熱甚至還幫廣告商策划過一次女性香水的廣告,而且,在老婆生日的時候,高熱還挑選護膚用品作為生日禮物。高熱的老婆叫王裳,上海交通大學畢業生,在深圳的一家通訊器材公司工作,收入非常豐厚。王裳最近的一個重要心愿就是要利用休假時間讓自己懷孕,所以周三下午王裳也還給高熱掛了個電話,問高熱什麼時候能讓報社給他長點的休假,一起去海南旅遊。高熱覺的王裳做生意每一天都把日程排滿滿的,怎麼連懷孕都可以排上議事日程。高熱總覺得懷孕是「色情活動」的結果,又不是給馬配種,說用力就用力,說結果就結果。所以,關於休假旅遊的事情,高熱總推說報社不讓請么長時間的假。王裳有點惱,問「要不要我和你們社長談談?」高熱知道這個女人已經很習慣與各種官員打交道,她是非常可能用類似談工作的得體語言與晚報社社長談高熱的休假事宜,就好象父母到小學裡找班主任為孩子請個假,這女人要如此下作,真把自己的面子給丟盡了。高熱想著,便綏靖道:「我再和社長談談,總有商量餘地,老蘇人不錯的。」 高熱不太願意在馬上就要和方晴幽會的日子裡突然添件麻煩事。明天方晴就要和他見面了,這之前高熱希望自己都保持著明朗快樂的心情,不過,高熱對這個女人的到來不是毫無疑慮,女人說:「明天我們好好在一起好嗎?」真不知道她的「好好在一起」是怎麼回事,這女人當年走的時候那麼義無返顧,如今如何事隔十二年之後又念起舊來了呢。高熱至今仍能留戀這個女人身上的體味所散發出的令人琢磨不透的神秘。這使得高熱又激動了起來。 中餐時間到了,高熱離開辦公室,一個人到一家三星級酒店用自助餐,這兒距離報社較遠,不會碰到熟人,明天要是方晴沒有準備幽會的地點,這兒算是候選地點之一。用完午餐,晚報編輯高熱到前台問小姐開不開午休房,小姐告訴高熱開午休房的,兩小時80元。「那麼一天的價呢?」高熱問。「標準間第二天12點以前離開220元。」小姐微笑地答道,高熱卻覺得小姐口齒間有點嘲諷的意味。高熱想,住在晚報宿舍區,來來往往的都是熟悉的同事,自己突然引來一個惹人注目的高個子女人,怕是十分醒目。不過,賓館好象也不太安全。而且,220元的房費不如請方晴吃飯來得更體面。方晴真要駐店,當然得自己為她付錢,要不如何顯十多年來的變化,讓這女人以為自己十二年間過的都是窮人的生活,這太氣短了。對,她這次來,費用全給她包下來。她特意從老家趕來看我,這委實還算講點情分。不過,住酒店確實不是太好,上次報社一年輕記者去外地採訪,與女人苟且,就是在賓館裡讓人逮個正著。還是在家裡自在,環境又熟悉,愛招待老情人就怎麼招待老情人。家裡不是還有按摩浴缸嗎,又有天然溫泉供應,比一般賓館好多了。王裳是決無可能突然闖回家的,她的日程是一早到晚排得擠不開縫隙,不過,慎重起見,下午電話航空公司查一查明天深圳來的航班,印象中,明天好象沒有從深圳飛來的班機。對,明天方晴來,就往家裡迎,周四上午,單位的人都去上班了,這時間讓方晴參觀參觀自己剛剛化了10萬元裝修的家,也算是對老情人宣傳宣傳現在的生活。對,這樣最好。高熱愉快地計劃著。 從賓館回報社路上,高熱坐著公共汽車,盤算著幽會時間裡的交通問題,第一個答案是不能坐這公共汽車,這太容易暴露目標了,特別是遇上熟人,還要花時間解釋,容易破壞情緒,而且時間不緊湊。那就全程計程車好了,高熱下了決心:這個月單位允許報銷的100元採訪車費自己只用了40元不到,剩下的正好派上用場。不就車嗎,上次王裳回家的時候還說過買部私家車。如今隔三岔五聽的都是這位老同學買了別克,那位熟人又置了帕薩特,王裳說現在我們買部富康還怕買不動,就是算來算去,坐計程車比買私家車來得合算,王裳計算出一組數字,很有說服力,讓人覺得買了私家車的傢伙,不是笨蛋,就是被虛榮心熏得發燒的傢伙。「不過,以後自己要開公司了,我是要買部好點的車。這是公司形象問題。」王裳計劃生畢小孩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自己開公司當老闆,王裳告訴非名牌大學畢業的高熱她從小學開始就天天有計劃,月月有目標,年年上台階。「現在我的目標一個一個地實現了。我要做的事,都可以憑計劃辦到。你呢,還是省屬高校的水平。」王裳很瞧不起高熱的地方大學的文憑,常常以此作為談笑的由頭,這讓高熱有點氣惱,卻也覺得有趣,因為一個地方大學的大學生不是把名牌大學的畢業生給娶回家了嗎,高熱心裡這樣回答老婆,覺得老婆的得意是淺薄的。不過,高熱這樣想著,又馬上傷感起來了,這個叫王裳的老婆的外貌雖還清楚,可哪有初戀情人方晴妖嬈挺拔,後來自己又談了數次戀愛,那些女人無論身段、臉蛋,還是性感程度都不如方晴,這令高熱不服氣,為什麼好的女子都送國外去了,留給國人的儘是次點的,我們民族的性資源中的優資資產怎麼盡往國外流失,國家還管不管。 高熱回到報社剛剛泡了杯熱茶坐下,電話就響了,是鹿霏打來的,鹿霏是前半年來報社見習的傳播專業的大三女生,現在還經常打電話和高熱聊天,高熱也常常在電話里熱心輔導鹿霏。不過,高熱和鹿霏的談話許多時候並不限制在專業範圍內,鹿霏還有一茬沒一茬地告訴高熱她的生活上的煩惱,比如一個比她大9歲教傳播概論的任課講師就因為鹿霏請他輔導過一個策劃案,和他散過一次步,老是打電話給她,說要請他吃飯,或是到酒吧閑聊,而且在電話里還常常說些露骨的話,說會對她「負責」。 「可是,他都已經結婚了,而且她太太我也認識,在體育系教藝術體操。」「你說她太太身材那麼好,為什麼他還要找我,我小女孩一個,和他有什麼好聊的。」「高老師,你快教教我,人家我都急死了。」 高熱當然對這種求援充滿了耐心,而且很願意為鹿霏遇上的這等難題出謀劃策。雖然,高熱聽了鹿霏的話,也有一絲不舒服,因為高熱算了算,自己比鹿霏年長13歲。自己在年齡上比那講師更無絲毫優勢。而且鹿霏喜歡說某某男人對她如何,某某男人又對她不任何,雖然都是請教的口吻,但高熱還是有點擔心自己會不會也成為鹿霏口中的「某某男人」,這讓高熱在心裡划了警戒線。不過鹿霏那麼信任自己,把許多生活秘密都告訴自己,高熱又馬上覺得自己可能本來就是非常高尚的人,也說明大家印象中有學識的那種人就是自己這模樣,不然這位20歲的女大學生如何願意對自己和盤托出,想到這兒,高熱得意起來了。高熱是很看不慣單位里那些搞婚外戀的傢伙,比如說那個開一部奧拓的廣告部田雲波和專刊部的孫茵,兩個人毫無顧忌地好著,每天田雲波開著車去接孫茵,又開著車送她回家,向大家示威似的,高熱覺得他們倆人的婚外戀情已帶有表演性質,屬於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痞子式婚外戀,把婚外戀應該有的羞澀,躲避,委屈都省略得一乾二淨了。高熱認為自己有理由看不起這種明目張胆的中年人的婚外行為,簡直是給整個晚報社的全體有婚外戀行為或有婚外戀打算的男女們丟臉,讓那些沒這企圖的傢伙們覺得婚外戀有多惡俗。 今天鹿霏打電話給高熱,是邀請他到學校開一個講座,談談「紙媒體與網路媒體的互動關係」。 「你忘了,我是我們年級的學習部長呀,我代表我們年級的同學歡迎高熱老師,要不要大家列隊歡迎你,嘻嘻。」從來沒有人請過高熱開講座,高熱更沒有想到自己在鹿霏的心目中是可以到大學開講座的老師。所以,這種邀請只會讓高熱驚訝,而不是激動。高熱連忙說自己的口才不好,反覆推辭了幾次,鹿霏竟然生起氣來了:「我都跟同學說好了你肯定會來的,你不來,大家還以為我吹牛,高老師,你太不夠哥們了。」 鹿霏時常在電話里說著說著就賭起氣來,但過不了兩分鐘,這女子便會歡天喜地起來了,「那你要幫幫我的忙,要不,你要請客的,要請我吃漢堡包。」 高熱總是以接近慈祥的態度對待鹿霏的賭氣。高熱說他認識文化廳一位研究媒體的專家,他可以幫助聯繫。請漢堡包也是要的。高熱還問鹿霏最近是瘦了還是胖了。這個問題顯然讓鹿霏感興趣,鹿霏道:「嘿嘿嘿,高老師,你先說,你覺得我是胖點好,還是瘦點好。你快說,不許思考。」 高熱憨憨道:「可能瘦點好吧。」 「那你是說我太胖了?」 「不是的,我是說瘦點好,當然,胖點也一樣好的。」鹿霏「撲哧」笑了一聲,罵道:「高老師狡猾。」 高熱總是努力地讓自己顯得風趣一些,因為在高熱的印象中現在的女孩子都喜歡搞笑,不然網上那麼多美眉為什麼交友條件中都強調對方要有幽默感。高熱覺得如果自己象平時那麼沉悶,那鹿霏可能過不久就不會給自己掛電話了:高熱喜歡讓鹿霏覺得自己有幽默感。報社裡副總編輯羅衛東和高熱是同齡人,是個有年輕女人的場合就能談笑風生的傢伙,聽說羅衛東現在也和一個女大學生交朋友,羅衛東經常駕著報社的採訪車到大學裡接那女學生出來吃飯,一次高熱偶爾和朋友進了大學校園附近的一家靜吧,就遇見那羅衛東與一長發披肩的女大學生手拉手極親熱地聊著,好在羅衛東沒有看見自己,高熱連忙拉著朋友退出靜吧。那羅衛東就和高熱一幢樓住著,有妻有子的人,在單位里也算是人五人六的領導,怎麼還這麼不收斂,高熱心裡罵著,卻覺得這羅衛東婚後幾年的生活好象也不是太如意,與自己有類似的地方,心裡又掠過一絲彼此彼此的想法。不過,高熱覺得,自己與鹿霏這種模糊的友誼要比羅衛東與長發女大學生的關係更有想像空間。這又讓高熱回憶起前個月與鹿霏相聚的情景。那天高熱到鹿霏所在大學的附近辦事,順便給鹿霏掛了個傳呼,鹿霏知道高熱來了,聲音里都透著甜蜜的芬芳,問高熱要不要到她宿舍坐坐,一起到食堂吃飯,高熱猶豫了一下,說還是請鹿霏到學校附近的找個餐廳一起吃晚飯。 高熱還記得那是一個六月初的傍晚,大學校園附近的街道五彩繽紛,變幻著俗艷光輝的塑料彩管攀附在黑色的樹椏上,提示著這個社區物美價廉的自我陶醉和弱智者的風情。大學城四周好象在爭先恐後地創造著曖昧的暗喻,在仿歐街燈的暖色燈光撫摸下,年輕的男男女女宛如水族館內的玻璃般透明的魚,酷型酷態地自如地遊動著。 高熱在一家書店門口等待著,半個小時過後,鹿霏好象從黑藍色的海底款款步出,行走在橘黃色的海灘上,當高熱看清鹿霏的齊耳短髮映襯著的笑靨之時,周圍的喧嘩紛紛退去,高熱無限清晰地聽見鹿霏的額前劉海被初夏的夜風撥動出的快樂嘆息。 「我沒有遲到吧,高老師。」鹿霏背著手、掂著腳,笑吟吟地站在高熱面前的時候,高熱也笑了,但他迴避著鹿霏的目光。高熱已經無法面對這位20歲的大女孩眼神中晶瑩剔透的光芒,那是即使在極度冰冷的大海深處也仍耀眼奪目的閃亮。高熱在大學讀書時候一度對詩歌有過狂熱,大三的時候,搞過一次年級詩歌比賽,高熱獲得第一名。現在,高熱在鹿霏的眼睛裡隱隱約約地抓住了詩這精靈的尾巴,卻在忽悠間就遛走了。高熱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用詩歌來表達情緒的能力,高熱對自己的內心尷尬地笑了笑。 「我們去哪兒?」鹿霏歪著頭問。高熱問她附近有沒有乾淨的餐廳。 「那我帶你去,阿多西餐廳,你請我吃牛排好拉。我們過街去。要走一段路的,你能走嗎?」鹿霏笑了起來,好象高熱能走路是件令人無限開心的事情。 學院門口就是交通極繁忙的環城大道,車輛魚貫穿梭在車道上,大小車燈如交叉火力網,快意地相互施虐,迸射出極耀眼的白光。橫穿大道的時候,鹿霏的手臂輕輕挽住高熱的胳膊,高熱感覺到少女皮膚細膩的溫熱,高熱的身體歡騰了,好象接受到那隱藏在鐵灰色的雲彩之後的諸神們的祝福,高熱感覺自己懸空而行。那一瞬間,高熱的大腦迅速划過一道快樂的假設:此刻,如果這位抓住自己胳膊的女孩遭遇危險,自己願意為她去死。 與鹿霏說過電話後,高熱喝下一大杯茶,高熱喜歡回味鹿霏說過的每一句話。 雖然高熱不承認自己愛上了鹿霏,可是,每當他看不慣周圍的婚外好動分子不良德行的時候,高熱又不能不聯想到自己與鹿霏的關係,因為鹿霏與他的關係能給高熱一股力量,可以憑此藐視那俗不可耐的婚外猖狂者。 高熱覺得,如果自己與鹿霏的來往也可以算是婚外的情感生活,或者愛情生活,那這愛情多甜蜜,又多神秘呀,這才是獨特的婚外愛情。 與鹿霏通過話後,高熱心情雀躍,一直到快下班的時候,高熱才被另一個想法難住了:明天就要見到方晴了,她與自己的關係,算不算婚外關係呢,方晴可是自己的老情人老相識了。 這真是一個難題。 其實,一切都比高熱想像的順利。 方晴到達這個城市的半個小時之後就和高熱見面了,見面不到一分鐘便熱烈擁吻,擁吻不到三分鐘就都泡到了高熱花了五千購買的雙人按摩浴缸。 互相寬衣解帶的時候兩人都還習慣自下而上,這個發現讓兩男女人相視而笑。開始洗澡的時候兩男女都很衝動,接著因為要享受溫泉按摩,就鬆懈了下來,躺在浴缸里就交流起彼此的近況。方晴曉得高熱現在是事業穩定的報紙編輯,夫妻兩地分居,高熱也清楚方晴已生有一男一女,兩年前就與那位澳大利亞華僑離了婚,離婚後方晴在墨爾本開了一家小超市,雇有六個夥計,用方晴的話說她給澳洲創造了六個就業機會。 兩人在浴缸里戲了半個小時的水,高熱道:「你瘦了。」方晴咯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你不說我老了我就謝謝你拉。」高熱驚訝地發現,十二年來方晴性格最大的變化就是從一個倔強的性愛活躍分子變成了一個會調侃自我的豁達女人。做愛的時候,高熱又發現方晴不象年輕的時候只顧正面進攻,圖一時痛快,如今的方晴不但善於側翼迂迴,而且懂得精打細算地享受。異域文化的熏陶和年齡的增長更讓方晴在親熱的時候象一位顧大體識大局講效率的精明女老闆。高熱則感覺得自己象個熟門熟路的老房客,冷不丁回到了十二年前自己借住過的房子,所有的家什依然擺設在老地方,不過被歲月打磨得更光滑更有韻味而已。 高熱發現曾經是跨欄運動員的方晴依然精力過人,高熱被她帶動著,隨之也能幹了起來。最後,在裝飾一新的卧室內,那令高熱心口酸痛的青春回憶演變成一場向失去的80年代激情進行瘋狂索賠的床上活動。 活動的間隙,高熱領著方晴參觀花了半年時間才完工的裝修成果。方晴對高熱書房內的博古架和客廳的窗帘讚揚了一番,還問高熱哪兒買的,高熱說是朋友介紹的,直接到廠家訂購,方晴順口說她也有意思在這城市買套房子,到時候裝修就勞駕高熱了。高熱愉快地答應下來,說現在再讓他裝修一套房子,那是駕輕就熟了。「有經驗了,現在。」高熱對方晴道。方晴則一語雙關笑道:「你現在是很有經驗了,不象過去笨手笨腳的。」 高熱聽懂了,也笑了,上去攬方晴的腰,想還要。方晴笑道:「我餓了,早飯都沒吃呢,吃午餐吧,說好了,我請客。」 高熱聽了,臉紅了起來,說無論如何今天他要做東,過去沒有錢,老是想請方晴到東街口的上海西餐廳好好吃回大餐,可每次到那兒都只點了什錦炒飯和鄉下濃湯,偶爾吃了趟話梅雞,都覺得花錢多了。高熱告訴方晴那有名的東街口上海西餐廳已經被拆了,現在那地方蓋起了百貨大樓。 說到當年的戀愛遺址,兩人都有點傷感,正要再說些念舊的話,方晴的手機響了,女人很乾練說話,要求對方做這做那,夾雜著不少英文,當中還罵了一句「shit」,不知罵誰。 高熱問誰給她電話,方晴說是店裡的夥計,「大陸來的留學生,也是我們福建老鄉,人還老實。」方晴笑了笑道。 高熱卻馬上發生了曖昧的聯想,離異後的孤身女老闆與留學生夥計間常常發生的故事不能不讓高熱發生提問的衝動,高熱脫口而出道:「那你一個人過,會不會和店裡的夥計解解悶。」 其實,高熱也只有對方晴才敢表現得如此放肆,這是80年代末這對男女就達成的默契,如今兩人欣喜地發現這種默契依舊有效。那時候方晴就是位性感受過剩的女人,運動完後,喜歡躺在床上有一句沒一句地和高熱瞎侃,問高熱如果她要跟某某男人睡覺,高熱會怎樣。這某某男人通常是他們共同的朋友或熟人,年齡介於18到65歲之間的各界男士,或是當時熱極一時的影星,高熱記得當時這某某當中就包括高倉健、阿蘭?德隆和如今已經徹底過氣80年代國產男影星。 「跟夥計玩是不行,夥計絕對不行。」 方晴認真地搖了搖頭,又咯咯咯笑出聲音來。 「那和誰行,和老外?」高熱不依不饒,他知道方晴喜歡他接著問。 「不和老外,我還是不習慣老外身上的味道。」方晴咯咯咯笑得更起勁。 「那你到底和誰,你又不準備再結婚,總要解決自己的實際問題。」 高熱又笑著問,不過高熱說這話的時候確實生出一絲憐憫,他覺得自己的初戀情人如今確實不容易。 「結婚,再離婚,太可怕了,上次離婚已經把我弄得夠戧。」方晴說了一句正經話,又馬上輕薄起來,「反正我自己有辦法解決,這種事情就跟體操運動一樣,我才不會看得太嚴重。」 聽了這話,高熱雖然已經不會有十二年前那種受傷的感覺,可聽了還是不太舒服,難道自己一不小心也成了體操運動員。於是,兩男女一個追問,一個人躲閃,又調了半個小時的情。 高熱準備在進午餐前與方晴再次溫存,卻發現略有些力不從心,於是決定馬上出去吃飯。高熱讓方晴先出門,他尾隨著她,兩人到了大街,連忙招呼了輛的士。 的士內冷氣充足,兩個人的手緊緊地握到了一塊。望著車窗外熱浪滾滾的街道,車內的人如隔岸觀火。兩人的手互相撫弄著,傳達著殘餘的愛意和對激情歲月的緬懷。 高熱的內心又回到了那個炎熱的夏天,他看著臉朝著窗外的女人,這個曾經愛過,背叛過,如今又回到這個城市憑弔那個激情夏季的女人。高熱好象感受到一點相濡以沫的溫情,但他知道,這點溫情是靠不住的,一出了依靠人工創造的冷氣世界,兩個人就不再需要互相取暖了。但高熱覺得這種愛哪怕再短暫也是值得,所以高熱告訴司機往五星級的西湖大酒店走。高熱就是要在五星級酒店請客,請依舊風情萬種的老情人吃回開心的午餐。高熱的過期愛情也值這個價。做出這個決定,晚報編輯高熱非常欣賞自己的果斷。 四季如春的酒店中餐廳,背景音樂舒緩深情,這兒的客人即使在夏天,依然有條件西裝革履,以盛裝的姿態進進出出。 服務生引領落座後,高熱又暗自高興了起來:在這兒可以非常自如地進餐,自己的同事和朋友很少在這兒請客,他們都喜歡往熱鬧實惠的地方擠。在五星級賓館請老情人的用餐,晚報社的那些傢伙缺乏這種想像力。 方晴還是那樣好胃口,但菜顯然點得太多了,一盤滷水拼盤和一盤咖喱牛肉幾乎沒動,高熱想打包,但他拿不定主意,也許五星級賓館根本不興打包,況且難得請方晴吃回飯,浪費就浪費一點,這可是隔了十二年才請的一頓飯。晚報編輯高熱馬上打消了打包的念頭,反而問方晴飯後要不要再上點餐後甜點。方晴說吃得太好了,我們都是中國人,要甜點幹嗎,甜點吃了會胖的。見方晴滿意,高熱又幹了一杯紅葡萄酒。 微醺後高熱浮想翩翩。餐廳內的枝形吊燈的柔和燈光好象幻化出超越季節的奇妙世界。高熱想,請過方晴以後,下個星期找個時間,讓那位喜歡唧唧喳喳地撒嬌,一會兒叫一聲「高老師」的鹿霏也到這兒玩,與自己共進晚餐。也該讓小女孩見見世面,讓她知道這兒有這麼一群人過著如此這般的美崙美奐的生活,然後再告訴小女孩這種生活的虛假。這五星級賓館其實就是給那些高貴者創造一種虛假得讓你舒舒服服的氛圍,讓你覺得假的太有道理了,嘿嘿,要把這些感受告訴鹿霏這個女孩子,讓她知道我高熱對這個世界的批判態度,是的,批判的立場。還有王裳,大小現在她還是我老婆,她回來也讓她到這兒來吃一次飯,不能太怠慢了自己的妻子,對女人最好一碗水端平,這樣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和王裳戀愛的時候自己不也覺得挺浪漫的嗎,她凡事喜歡計劃,就讓她計劃好了,生個小孩的事情也不是件壞事情,連阿Q都懂得要生育後代,為什麼自己就不能有個孩子呢?哈哈。 方晴問高熱:「你笑什麼呢?小熱。」 高熱問方晴:「我笑了嗎?」高熱聽方晴叫「小熱」,心裡一顫,只有方晴才這樣叫自己,剛才做愛,吃飯她都不這麼叫自己,高熱還以為她已經忘了這個只屬於方晴的稱呼,怎麼這時候她冒出個「小熱」來了呢,看來葡萄酒真是個好東東。 方晴笑道:「你還是老毛病,想到什麼高興事情就笑,自己卻不察覺。你呀,還是老樣子,孩子氣。」 高熱聽方晴說自己「孩子氣」,便又很孩子氣地再幹了一杯葡萄酒。是呀,眼前這位擁有高高挑挑美麗大腿的女人十二年前是拋棄了自己,可她不是還疼愛過自己嗎?一次發高燒,方晴不是對自己又專制又溫柔嗎?那個夜裡她低聲呼喚「小熱」都叫出母性來了。 生命中擁有這樣的女人,值得。對了,等會兒叫她拿她兒女的照片看看,哈哈,看她都下了什麼呀的崽。 高熱這時候知道自己確實在笑。 「優質硅凝膠假體經腋下或乳暈切口植入胸大肌下,達到豐胸目的。 優點:適應面廣、選擇餘地大、價格適中,假體有支撐作用,可矯正輕度乳房松垂。 缺點:需一定切口及廣泛胸大肌下剝離,需幾天恢復期和強迫體位,國際公認的5%左右包膜攣縮,X線下顯影,可能影響體檢。」 第二天一大早上班,生活還是和往常一樣。 高熱上班後第一件事就是上網,用「隆胸」做關鍵詞搜索。 MMD,高熱叫了起來,竟然出現了六千多條有關「隆胸」的相關信息。 昨天和方晴做愛的時候,高熱就斷定方晴已經做了隆胸手術,怪不得撫摸方晴的乳房,覺得有她兩隻乳房內部有異物,雖然不是特別生硬,但她十二年前的乳房又軟又滑,不是如今這樣,原來是優質硅凝膠假體在做怪。還好當時自己反應快,馬上判定方晴是做了手術,要是冒失地問她,還不定她如何氣惱自己。不過,現在就是很難弄清方晴是在離婚後還是離婚前做了手術,大概是離婚之後吧。 上過網後,高熱又開始打開一本精裝書,一邊閱讀一邊思考,路過副刊部的晚報社的記者編輯們都看見沉悶的高熱又沉浸在詩意的思想境界中。 中午,方晴來電話和高熱聊了一個小時。情話綿綿,高熱說著說著,生理上都起了反應,還好,中午的副刊部就高熱一個人。 下午一上班,晚報社內就傳出一個消息,說要公開選拔各個部門的主任,許多人都摩拳擦掌。高熱又看不起他們了,何必呢,為一個小官。 到了快下班的時候,社長找高熱談心,動員他參加選拔,說了許多意氣風發的話,把高熱的血都說熱了。 高熱回家路上想著,其實在這社會上有一官半職也不全是壞事,關鍵看權力掌握在誰的手上,自己要是部門主任,也就成了中層幹部了,說話是有人聽的。鹿霏不是想留在這個城市工作,她不是說最好能進晚報社嗎。自己成了副刊部主任,說進人的事情就更有分量了,這女孩子實在可愛,要能留自己身邊工作多好。方晴雖然也挺不錯的,她那放置了優質硅凝膠假體的美乳也另有一番韻味,可惜明天她就要回她的澳洲去了。 晚飯後,高熱想到與自己同齡,又是校友的副總編輯羅衛東,他也是這次選拔部門主任的評議委員,要說服他投自己一票。做一件事情,常常就是這麼一個人一個人地動員過去,對,先找羅衛東。社長這麼瞧得起自己,為什麼不把握時機呢。 高熱又想到了鹿霏,他覺得這晚上有必要掛電話和她聊聊,問清楚她畢業後的意向。 高熱猶豫片刻,撥打鹿霏的電話
余岱宗中篇小說作品集
首頁.書架.都市.目錄下章|上章|加書籤|回簡介 3.被人看透(本章免費) 霍近溪真不知道妻子陶莉萍到哪兒去弄來那些X級的碟片。如今,他們要過夫妻生活,已經到了需要用這些碟片來催情的地步了。 星期六,孩子被舅舅接去玩,律師陶莉萍難得清閑,在家看著電視,從一個朋友的來電中她得知自己的一個女伴那兒有張台灣的年輕政治女人被偷拍實錄的碟片,便很有耐心地給自己的女伴打了好幾個電話。找著人後,那女伴告訴陶莉萍已經有好幾個人在排隊等著看這片子,要看的話馬上來取,但是當天晚上就要還給她,已經約好等片子看的人都急著看片子,晚上七點就有朋友上門來取,能先給陶莉萍看這碟片是因為本來這個時間段要來取碟子的朋友突然拉肚子,不能來拿碟子了。 陶莉萍打了一個的士,穿過一整片市區,取回碟片後就放。那天霍近溪原先想好好休息,但陶麗蘋周末花了這許多氣力才弄回這熱門蝶片,時間上有了限制,不看不行。若看了這碟片,依照慣例,兩夫妻又喜歡一邊看一邊乘興互娛。 那天,霍近溪做完後問陶莉萍,說:「我們老是看別人做這種事情,然後自己做,好象我們是別人的替身。」 霍近溪說的所謂「別人」,就是那些碟片中的男女演員。只不過這次他們看到的不是演員,是「真人」實戰。 陶莉萍不以為然,一邊梳妝,一邊回答:「我知道好幾對夫妻都是這樣的,看看碟助興,這很正常的。這個方法還是饒曉敏告訴我的,她說夫妻兩人處久了,沒有新鮮感,用這個辦法最好。我也覺得挺不錯的,我就是喜歡你想入非非的樣子。」 霍近溪哼了一聲,覺得陶莉萍象是在諷刺他,就回應道:「你不想入非非?」 律師陶莉萍回過頭乜斜了霍近溪一眼,答道:「想入非非好呀,反正是我們倆在做這種事情,我才不管你想誰不想誰的,我對你首先是無罪推定,查不出你想誰就是在想我。因為我們兩人在一起這是目前的唯一事實,這總比你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好。你是接觸社會太少,外面臟女人太多了,我有個當事人,那情況,真不好,一個20出頭的女人,哎,都發臭了。真的,我該帶你到醫院瞧瞧她。」說著,陶莉萍也抱以一個「哼」:「象你老婆這麼乾淨的女人,你還有意見呀你?」 事實上陶莉萍不時地用「外面的臟女人」的故事嚇唬嚇唬霍近溪還真有作用,霍近溪從來不接近性交易者,這與律師老婆陶莉萍的長期教育有關。 陶莉萍是這個城市裡最標準的生猛白領。她每天固定服用昂貴的Amway出售的維生素,定期吃素,每年度檢查身體,每個星期上健美館一趟,每年出國旅遊一趟。這邊上的國家,就剩朝鮮她沒有去過了。霍近溪也陪同夫人前往韓國、東南亞各國、俄國邊境城市訪問過。霍近溪的不少同事,都羨慕或嫉妒霍近溪有這樣一個老婆。 副教授霍近溪的家離學校比較遠,許多教師都建議霍近溪買部車。他們的共同建議是:「叫你太太給你買部車算了。」事實上,律師陶莉萍也的確有買車的打算,但陶莉萍的意思是不買就不買,要買就買部上檔次的車子。陶莉萍一度還打算買部中檔等級的麵包車,她說過幾年,自己獨立開家律師事務所,那是需要一輛麵包車才可能應付日常的業務的。 陶莉萍總是能將將來的事業想得很大很遠的,這點著實讓霍近溪佩服。霍近溪知道陶莉萍受過成功學課程的訓練,時刻都能將心態調整到最積極的位置上。就連做愛,陶莉萍也是為了放鬆身心,是為了明天更好地投入工作而去完成做愛的過程。陶莉萍參加的成功學課程中,就有一條原則,就是夫妻間要有定期的、保質保量的性生活,這樣能夠有效地泄導壓力,提升自我。 陶莉萍按圖索驥,要求夫君配合成功學教程中的教義去生活。她說:「這對你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陶莉萍總是非常誠懇地對丈夫說些「道理」。 文學副教授霍近溪在律師陶莉萍的安排下,也慢慢學會了變換體位,使用公開發行的有關夫妻性事的視聽材料加以輔助,乃至以看毛片的方式熱身。 這些方法的確見效快,這讓陶莉萍感覺極好。 陶莉萍是個講方法、講效率的律師,許多事情只要在方法上對頭,於邏輯上沒有漏洞,且快捷有效,陶莉萍都樂於嘗試。 剛剛開始的時候霍近溪感覺不適應,嘴裡不說,心裡卻覺得自己象個嫖客或午夜牛郎。霍近溪有點不配合的時候,陶莉萍便曉以情理道:「要不是你老蔫著,熱情不起來,我會這樣煞費苦心嗎?現在證明你不是器官有問題,不是器質性的,是心理性的,是心理有問題,心理有問題就要學會調整,懂嗎,你上醫院找大夫,他也是會建議用這種辦法的,你要是還愛我,就好好聽我的話。我這也是幫你治病,你懂嗎?一個人不能長期拒絕性生活你懂嗎?女人要是不過性生活,就可能導致乳房小葉增生,嚴重的要得乳房癌症。性生活對男人來說也是健康的保障,這你又不是不明白。魯韻你認識嗎,她丈夫跟你是一樣毛病,心理性陽痿,她丈夫的態度很積極,服了葯,也用了我們常用的一些辦法,現在他們兩個人都很正常了,都很快樂了。你的問題要比魯韻的丈夫輕的多,我們看看碟片你就能進入遊戲心態,排除干擾,獲得高潮,我也感覺不錯,這不是很好嗎?」陶莉萍這樣一說,霍近溪還真說不出有什麼不好來。不過,陶莉萍和她的女伴之間交流起自家的夫妻隱私來,就好象在討論彼此家裡草木蟲魚之類寵物的生理狀態,彼此特別能打開天窗說亮話。這,讓霍近溪噁心。陶莉萍解釋道:「我又沒有那麼傻,把我們的事情到處宣揚,你放心好了,我們能交流得來的都是知心朋友,魯韻你又不是不認識,我小學到高中,和她都是最好的朋友。」霍近溪猜疑,難道這對好朋友從小學開始就對對方公開自己的生理隱私並且互相討論。這種朋友確實是難得。 霍近溪不想對妻子的穿衣打扮干涉太多,他不希望自己是成為一個在女人身上關注太多細節的男人。可霍近溪與陶莉萍生活在一起,卻不能不被她熏陶,有時候霍近溪覺得自己竟要充當一條嗅覺靈敏的狗,因為陶莉萍經常問他:「哎哎,你今天覺得我的香水味道怎麼樣?淡了點,還是濃了點,說呀你。」就這樣,霍近溪被陶莉萍長期「訓練」下來,一靠近女人就知道她灑的是CD牌香水,還是夏奈爾,或是雅詩蘭黛。有時候陶莉萍還喜歡用點男性香水,比如爵士,或城市獵人。霍近溪也分辨得出來。陶莉萍穿衣打扮灑香水甚至畫眼線都請霍近溪擔任藝術現場指導,為她評分參謀。霍近溪雖然不是做得很投入,卻也應付得過去,而且得到陶莉萍的稱讚,說他的嗅覺、視覺和手的感覺,都不錯。這種表揚不是讓霍近溪非常開心,因為他擔心自己是不是生來就帶著某種女性化的性格成分,因為霍近溪也的確覺得自己對女人的品味或評價,有著無師自通的本領。 霍近溪非常明白,在他與陶莉萍的夫妻關係的格局中,陶莉萍總是占上峰,據主動。久而久之,霍近溪並不覺得自己被動有什麼不好,他可以被動地吃陶莉萍為他提供的飯菜,他可以被動地接受陶莉萍為他採購的衣物鞋帽,他可以被動地按照陶莉萍的設計的體位和她做愛。 霍近溪總是盡量迴避對自己婚姻的檢討。 霍近溪根本就不想讓他的婚姻有所變化,他是個懼怕變化的男人。 這倒不是他愛陶莉萍,而是他擔心失去陶莉萍再找另一個女人可能還不如陶莉萍。「還不如」的恐懼使得霍近溪根本不打算承擔任何婚姻變故的壓力。霍近溪遠離這種壓力,意味著他還要與陶莉萍生活下去。霍近溪的邏輯是,婚姻沒有破裂,就意味著陶莉萍想做愛,他還要與她做愛。既然還要做愛,那總不能板著臉行夫妻大禮,既然不能扳著臉,那就要爭取多一點的快樂。而夫妻間有快樂,那說明他們的婚姻關係還算穩固。 這種循環證明的生活圈套,倒的確讓霍近溪能夠繼續生活下去,並且生活得心安理得。 但是,霍近溪無法抑制自己對婚姻以外的美好女性的注意和愛慕。 霍近溪即使不想承認這點,他的行動卻透露出他對婚姻之外新鮮空氣的渴求。 陶莉萍可以容忍霍近溪在做愛的時候心有旁騖,但對霍近溪的自瀆卻無法睜之眼閉隻眼。 那天,霍近溪見到陶莉萍躺在床上已經發出輕微的酣聲,就到書房裡上網查找資料,每年的科研論文常常讓霍近溪殫精竭慮,構思論文的間隙霍近溪總要瀏覽些美女圖片養眼。夜深人靜的時候,霍近溪瀏覽著從互聯網上下載的各式各樣的圖片的時候,偶而會以圖片上的某個年輕異性為對象自瀆起來。霍近溪每次做完這種事,都自嘲自己怎麼還跟未婚青年似的,見到圖片就能熱火朝天,這隻能證明自己還具備某種少年人的懵懂狀態下才有的膽怯、羞澀、輕率、熱情、莽撞和肆無忌憚。當然,自己是過來人,不象少年的時候,連門牌號碼和開關布局都搞不清楚,也能靠想像有聲有色起來。而一個接近中年的男士做這種少年郎樂於從事的事情,畢竟更有條理,駕輕就熟,想像的路徑一清二楚,就象三級跳遠運動員,從助跑到起跳,雖然爆發力和彈跳力比不上少年郎,但動作要領卻完成得特別好。 霍近溪在搜索引擎中鍵入非煙的名字,做關鍵詞搜索,竟然搜索到了一百三十多條關於非煙的信息,點擊條目,竟然找到了非煙的兩張照片。其中一張是非煙在高中同學的網上同學錄中的照片,背景綠意盎然,非煙背著手,理著短髮,穿著高中女生的制服,臉上的微笑嬌媚中帶著天真,還帶點調皮,是那種點霸道的高中女生對著暗戀自己的高中男同桌才會有的任性和野蠻。另一張照片非煙所就職的報社的網站中介紹報社同仁的網站,這是一張在海邊拍攝的照片。非煙坐在海邊的一塊礁石上,兩條腿探入大海,眼睛被海風吹得迷離,卻依然用勁地注視著勁頭,這是一個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一些時日的女人才會有的眼神,她在渴望著,渴望著性卻又不那麼在乎性的純正度,她想進入社會的更高階層,佔領這個社會上的某個制高點,眼神裡帶點不擇手段卻又不能不有所逢迎的狡黠,是的,那種進入叢林原則為主導的社會之後「訓練」出來的狡黠,甚至可以稱得上滑頭。這種帶著風情的世故和她那被海風隨意撥弄的散亂長發卻讓霍近溪激動不已。 非煙是一位在職研究生,非煙的導師是霍近溪。在職研究生通常與導師亦師亦友。霍近溪早有心與非煙做進一步接觸。但作為導師的他,始終矜持著。如今在網上「捕獲」到非煙的照片。霍近溪打算縱容自己的想像,讓這樣夜晚略略「越軌」。 霍近溪於是以非煙的照片為「素材」,開始無聲的自瀆。 動作停止的那一刻,霍近溪才發現陶莉萍立在她的身後。她問道:「這是誰呀?這照片拍得還聽不錯的。」 霍近溪激靈了一下,很快冷靜下來,這圖片上的美女,海花,礁石和天空,和網上的大多數美女照片相差無幾。霍近溪這時候也不知道從那裡來的從容機智,用地下黨一般的口吻回答道:「隨便挑一張看看,你看,我還儲存了大幾百張。」 說著霍近溪趕快點了點滑鼠,很快就出現了幾百張用來美眼的美女照片的縮略圖片排列。霍近溪現在最急切證明的是他是隨便挑一張網上的美女照片作為自瀆的對象,只要這點讓陶莉萍認可,自瀆的經過已經被她瞧見,也沒有什麼好申辯了,只好聽她擺布了。 「這女人好象朱無瑕。」霍近溪吃了一驚,朱無瑕是霍近溪的初戀情人。他知道陶莉萍是認識朱無瑕的,結婚的時候朱無瑕還參加了他們的婚禮。女人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發達的直覺,在婚後陶莉萍的不斷旁敲側擊之下,霍近溪只好承認朱無瑕是與自己有過那麼一小段含含糊糊的戀情。陶莉萍象挖財主的浮財一樣,時不時地問及霍近溪與朱無瑕的當年戀愛經過,無奈霍近溪與朱無瑕的短暫戀情的確缺乏情節,霍近溪就是坦白地敘述起來,也是零零落落、支離破碎,所以拷問者陶莉萍不久覺得霍朱之戀乏味,就不拿霍朱之戀來逗笑了。今天,陶莉萍見到霍近溪這電腦屏幕上的照片,乍一看,那照片上的女人還真有點朱無瑕的模樣,但再認真一看,霍近溪正朝著她動情的女人並不是朱無瑕。大概他要選個與朱無瑕模樣相當的女人快樂吧,他還在念舊! 霍近溪慌裡慌張地回答道:「不是她,不是她,不是朱無瑕。」 陶莉萍笑了笑道:「象她就行了吧。」她的笑聲很刺耳。 霍近溪在這當兒,因為不知所措,已經缺乏足夠的心力判斷陶莉萍是不是真的認識照片上這個女人。如果陶莉萍知道自己暗戀自己的女研究生,那她會怎麼想呢? 這深夜裡律師陶莉萍人贓俱獲,自己已經成了這母貓爪下的小老鼠。貓——陶莉萍——正進入捉放自如的境界。 萬萬想不到,律師陶莉萍突然哭了起來,嚎啕大哭了起來。 「你根本就不愛我,是不是?」陶莉萍一下坐在木地板上,她披散了頭髮,夜裡,暗淡的燈光將陶莉萍整個垂頭喪氣的臉面倒映在光滑的梨木地板上。 她的悲傷象水銀泄地一般在整個居所中瀰漫開來。 這時候霍近溪才發現,原來自己這次「闖禍」之後,夫妻面對面不到五分種的,首先被擊倒的是陶莉萍。 這時候霍近溪才意識到妻子陶莉萍是弱者,至少,律師陶莉萍現在是以弱者的面目一屁股坐到了木地板上。 霍近溪呆了那麼三四秒種,正要俯身去扶陶莉萍她起來的時候,她已經一骨碌地坐了起來,她奔向自己的卧室。 霍近溪急了,他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肯定是過激的舉動。 跳樓,不可能,自己的家在二層樓,陽台離地面不過兩米高度。當霍近溪準備蹦出第二種可能的時候,他已經到了卧室里,陶莉萍不知從哪裡搜出一個盒子,扔到他的面前。 她命令他道:「你打開來看看。」 一個包裝得花里胡哨的盒子。 霍近溪近乎本能地聽從陶莉萍的指令,他打開盒子。 盒子赫然出現一個女性自慰用的模擬器具。 盒子里還擺著塑料瓶子的消毒酒精,一小包藥用棉簽。 陶莉萍把那器具從霍近溪的手裡奪過,開了開關,那模擬器具便象放置在震動檔上的手機,自個兒動個不停。 陶莉萍將其關閉。要求霍近溪看看放在盒子里的說明書。 說明書上寫著「女用自慰器具:獨特模擬完美的造型,上等優質超軟膠製造,性感刺激;衛生、清潔、方便;超強的震動按摩頻率可以無級調節,直到您滿意為止。」 「獃子,你會,我也會。這是我從網上買來的。怎麼樣,你以為只有你們男的會來這個,我也喜歡,我這個比你更刺激,更實用。你要不要也買個你們能用的玩意兒試試看!」 陶莉萍說話依然吐字清晰,說起話來感情控制也恰倒好處。 畢竟是法庭上的辯論好手,陶莉萍很懂得控制局面,善於以攻為守。 霍近溪感覺奇怪,五分鐘前陶莉萍還披頭散髮地坐在地板上,如今已經高昂著頭,大義凜然地坐在卧室里的沙發上,直視著他。 「是我錯了,還不行嗎?」霍近溪討軟道,說著幫陶莉萍收起那模擬器具。 「那你說說看,錯在哪裡?」陶莉萍已經完全恢復了平靜,側著臉看著站在她面前的丈夫。 「我不該一個人在書房裡,做那種事情。」霍近溪囁嚅道。 「為什麼不應該呢,本來這種事情就只能一個人做的,兩個人做就沒勁了,不是嗎?我買了這玩意兒,也就是打算一個人的時候拿出來試試,這有什麼錯。沒有任何一條法律規定你只能和配偶才能發生性行為。」陶莉萍用譏諷的語氣繼續說道。 「我沒有發生性行為。」霍近溪辯解道。他的確從來不把自瀆看成是性行為。 「這你就錯了,這也是一種性行為。」陶莉萍強調道。 「那我就算做錯了性行為,好不好。」霍近溪還擺脫不了難堪,他希望儘快結束這樣的談話,讓他回到書房去。 霍近溪就象挨訓的小學生希望班主任快快放他們回家。 「你沒有做錯什麼呀,誰說你做錯什麼了。你怎麼還那麼幼稚呢?手淫並不是犯罪呀,適當的手淫還有利於人的健康,真的,這我知道,你知道福柯嗎,我建議你們搞文學的人也都看看他的書,他的《性經驗史》《不正常的人》都提到手淫的事情,西方人開始的時候並不是將手淫看成什麼罪惡,只不過後來所謂醫學的介入,手淫的兒童才成為被監視的對象。其實,現代醫學已經證明手淫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男人手淫也就是用掉些蛋白質罷了。你要有興趣,我把書借給你看看。可能你就不會把手淫當成洪水猛獸,以為自己犯了什麼錯誤。你沒錯。至少,沒有任何科學證據表明手淫對人有害。我們起碼可以說它是唯一的對人無害的樂趣,那麼,為什麼又要如此長期地禁止它呢?那完全是因為人們的性價值觀念在起作用。我想說的是,自己能自己快樂,沒有侵害任何人,那是你自己的權利。」陶莉萍是北京大學法律系的畢業生,工作再怎麼忙,她還保持著閱讀與業務有關書籍的好習慣。即使是與霍近溪做完愛後,她也常常挑燈夜讀,而且認真地做好筆記。所以陶莉萍業務上能頂起事務所的一片天,不能不歸因於她的用功。這點霍近溪是學不了的,霍近溪從來不熬夜讀書。 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霍家的各種燈具全亮了,夫妻兩人都比平常更清晰地聽見彼此的聲音,甚至心跳。 霍近溪聽著陶莉萍說話,恍惚間覺得用學術觀點化解夫妻間矛盾真妙,再也沒有什麼事情比這更妙的了。 心平氣和,還讓人有所收穫,自己過去一自瀆就有罪惡感,想不到醫生就在身邊,想不到開心鎖的鑰匙就是自己的配偶。 霍近溪前一個小時受了驚嚇,變傻了。現在受了教益,懂事了。 在這象水一樣涼的深夜裡,聽老婆用學術視點談手淫問題,真是長知識,去蒙昧,還陶冶了性情。 可是,霍近溪的脊背還是冷冰冰的,陶莉萍的每句話都對,還那麼誠懇。自己聽著,懂得她說的哪些話,福柯什麼的,是在為丈夫開脫,更在為自己辯護。 可她想說服的不是她丈夫,實際上她是在儘力地說服她自己,而且希望霍近溪也能幫助自己說服自己。要強的陶莉萍能說服自己嗎? 霍近溪畢竟是霍近溪,他知道他們夫妻的關係,已經悄悄地隱藏下某種危機。這夜裡陶莉萍滔滔不絕地為目擊的丈夫自瀆事件發表辯護詞,她想讓丈夫的自瀆象喝礦泉水一樣自然,可這可能嗎?她剛才是默不作聲地「凝視」著自己,打量著自己如何面對著電腦屏幕上的非煙歡蹦亂跳,她不是哭了出來了嗎,也許北京大學法學學士陶莉萍那一聲將空氣都撕裂得粉碎的哭聲才是最真實的,也許能言善辯的律師陶莉萍坐到地板上的那一屁股,才是將她的個性發揮得最淋漓盡致的瞬間。 可她為什麼那麼快地收斂起一個女人應該有的脆弱和憤怒呢?這點,霍近溪確實不懂。 他只是憑藉著一個結婚六年的丈夫的直覺,感覺到妻子已經無可挽回地被他傷害著。那一聲哭、那一屁股倒地,都在詮釋著這種害。她為什麼要掩飾自己呢,這點,丈夫霍近溪就的確無法探究了。 他沒有能力了解她。 現在,霍近溪只能試一試「討好」這一招。他不能傻呵呵地以為妻子真的是在為的自己的自瀆開脫。那就真傻了。 霍近溪在當了一段時間的安靜學生之後,輕聲地插話道:「我去煮速食麵,你喜歡吃紅燒牛肉,還是紫菜海鮮。」 妻子看著丈夫的臉,琢磨了一兩秒種。平靜地說:「現在幾點了?」 「三點三十五分。」 「乾脆去『藍與白』好了,那兒二十四小時都營業的。」妻子清了清嗓子,發出的聲音卻依然有點沙啞。 她有職業病,總是患咽喉炎。 兩個人下了樓,走到大街上。 大街上無人,來往的車輛也只有幾部的士。兩個人大概從來沒有在這個時間裡走在白日里顯出醉態繁華的大街上。 兩個人輕鬆地過了大街。 夜象透明清涼的水,帶點薄荷的清新氣息,緊緊裹挾著在深夜的街道上行走的兩個男女。 霍近溪這時候,才突然意識到,律師陶莉萍她帶點散亂髮絲的面容原來在這夜裡是能發出紅暈的。 就象她的那聲哭泣和那一下屁股著地。都是在呼喚著一個男人要去挽留去呵護,還要去品味。陶莉萍不是一個需要憐憫的女人,但她需要人去愛護。把她那幾綹散亂的長髮歸位,可能是走在她身邊的丈夫的責任。但丈夫沒有這樣做。他選擇了注視和體察,而不是行動。行動從來不是霍近溪的長項。 而且霍近溪不善於表達的。他只問了陶莉萍一句:「不知道這店裡這時候還褒湯嗎?」陶莉萍愛喝湯,這點,霍近溪知道。 「會的。」妻子不知道懂不懂的丈夫的想法,她這樣回答道。 店內燈火通明。服務人員並無疲態,熱情地招呼這對夫婦。沒有人會推測得到這兩男女前一時間裡都在為什麼事煩惱。 深夜的街道那夾帶著霧氣的風,已經悄然整理過這對夫婦的心情和表情。 「我們事務所的老田有個女兒,你記得嗎?」兩個人的談話已經轉入平常他們經常聊的那種話題。夫婦兩人經常說些他們身邊人的事情。 「記得。」霍近溪知道所謂老田是陶莉萍單位的負責人,與陶莉萍的關係不錯。 「她女兒作文寫得不錯,要你抽空再指導一下。」陶莉萍喝著湯道,「老田他不知道你們大學老師不一定都願意指導小學生的作文,但我答應他了。」 霍近溪知道妻子又與他客氣了一下,他點了點頭,表示答應。 「你在文學院,找找報紙編輯什麼的,不可能不都不認識些人吧?女編輯,女記者什麼的,好象都跟你有聯繫,好象晚報那個叫宋含露的女記者不是和你有來往嗎?最近怎麼都沒有提到她。有可能的話,推薦老田女兒的作文在晚報或者其他報紙上發表。老田很在意這些的。」霍近溪發現了一個可喜的變化。陶莉萍和他的談話已經能象拉家常那樣帶點瑣碎,看來熱騰騰的宵夜有助創造一個好情緒。 「是好久沒有聯繫了,聽人說宋含露已經去澳大利亞定居了。老田要讓他女兒的文章亮亮相,是不是?」霍近溪還叫了瓶啤酒。喝了酒,霍近溪心情也爽然起來了,心裡轉著圈,想著門路。陶莉萍說著這些不痛不癢的事情,多少說明她的心態目前已經恢復正常了。不然她不會拿這種錦上添花的事情來要求自己。 「你把這事情當事情辦,回頭我叫老田的女兒拿幾篇作文給你。能直接發表的的話最好,不行的話,你幫著修改修改。」陶莉萍的念頭還兜在這件事上,這讓霍近溪覺得頗為閑適。 他喜歡閑適,沒有衝突,沒有競爭,沒有猜疑,沒有防備。對,陶莉萍至少從目前看對自己已經沒有防備了。 霍近溪心裡一陣高興。 難道別的妻子都沒有撞見丈夫自瀆的機會,總有這種可能吧。 也沒聽誰把這事情看得特別嚴重,她陶莉萍不也喜歡看毛片助興嗎?一邊看毛片,一邊與丈夫做愛,她就沒有荒淫的想像嗎? 妻子看見丈夫手淫,或者丈夫看見妻子自瀆,可能本來就是件小事情吧。 是啊,是啊,陶莉萍剛才不也口口聲聲說這不要緊嗎?還拿出福柯什麼的來說事。霍近溪這樣想著。 霍近溪開始露出半絲兒微笑望著頗有滋味地吃著辣椒炒大腸的陶莉萍,看著她額頭上細細的汗珠,遞給她一張餐巾紙,望著她擦著額頭又擦嘴,估計對面坐著的這個女人可能在短時間裡不會再恨著自己。 至於那老田女兒的作文,還真是個麻煩事,那就請非煙想想辦法吧,在她供職的那份報紙上的文藝副刊發表,大概不難吧。她該為自己用點心吧。昨天晚上的事情,不,應該說是今天凌晨這事情,是跟她有關係的。簡直就是她非煙引起的,自己要不是搜索到她的照片,就不會生出自瀆的念頭。她該對這事情負責。 事情就這麼定了,誰惹出的事情誰來揩屁股。以非煙的交際能力,推薦個把文章有什麼難。非煙看上去就象個擅長交際的女人。 非煙,她要對我負責。 霍近溪耍無賴一般得意地想著。 陶莉萍問道:「你幹嗎笑了?」 霍近溪反問道:「我笑了嗎?」霍近溪的確沒有察覺到自己笑了起來。 陶莉萍盯著霍近溪道:「你剛才就是笑了。」 霍近溪這時候感覺到自己是在笑,在尷尬地傻笑。霍近溪見到陶莉萍的眼神上閃爍著一種光,這種光象隱蔽的探頭一般銳利,直接抵達霍近溪的內心。 他好象被陶莉萍看透了。她的目光好象能將他整個人融化。 被人看透,被妻子看透了。在妻子的目光下無比尷尬,這在其他男人可能要暴跳如雷,可副教授霍近溪卻能順從的低下了頭。 一個手淫都被妻子「現場」抓住的男人,在他的心裡上,已經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霍近溪突然恨起妻子來。霍近溪突然發現,自瀆被窺事件,自己實際上是一個被迫害者。 陶莉萍憑什麼象只貓似的看著自己手淫,她那時候一定是象望著一隻老鼠那樣打量著自己的一舉一動。既然她覺得自己的丈夫手淫不好,為什麼不及時制止呢?而是那樣饒有興緻象目擊犯罪現場一般從頭到尾地看著自己的丈夫的自瀆,她的這種心態就健康了嗎?好呀,她取證完畢了,看著自己的丈夫表演一幕活劇,她哭了,她該是無比開心地哭了吧。霍近溪在她面前已經變醜了,象蟲子一樣丑,那我就該另再找個地方,象人一樣活著吧。 霍近溪的內心醞釀著背叛,他的表情卻充滿了討好。他不希望好端端維持起來的局面,就這樣坍塌了。 他恨陶莉萍,但他不希望她知道他恨她。他知道自己被看透了,但他不希望她知道他知道他被看透。 文學副教授霍近溪終於明白了自己活得多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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