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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征戰,努爾哈赤之死

大明天啟五年(後金天命十年,1625 年),為更加便利地征伐蒙古、大明、朝鮮等勢力,努爾哈赤決定遷都瀋陽。當時群臣中有很多人反對,努爾哈赤回答說: 「瀋陽形勝之地,西征明,由都爾鼻渡遼河,路直且近;北征蒙古,二三日可至;南征朝鮮,可由清河路以進;且於渾河、蘇克蘇滸河之上流,伐木順流下,以之治宮室、為薪,不可勝用也;時而出獵,山近獸多;河中水族,亦可捕而取之,朕籌此熟矣,汝等寧不及耶!」於是諸貝勒、大臣一致表示認同,說「此言誠然」。努爾哈赤於是便遷都瀋陽,並且派人去迎接諸福晉、皇子,並把原先建州地區的人丁大量遷往遼東地區。

◎努爾哈赤畫像

天命十一年(1626 年),自覺時機成熟的努爾哈赤親率六萬八千名鐵騎,號稱十三萬大軍西征明朝。此役,努爾哈赤決計徹底消除遼西的反金勢力,並一舉攻克山海關,另作他圖。是年,努爾哈赤已經六十八歲。自感時日無多的他把數十年的理想賭於這場戰役,他有這個信心,因為自起兵始至今四十四年來,無論多麼險惡的戰鬥,他都會是最後的勝利者。

正月十四日,努爾哈赤率軍兵出瀋陽。十六日,八旗大軍進抵東昌堡。十七日, 大軍橫渡遼河,「於曠野布兵,南至海岸, 北越廣寧大路,前後絡繹,首尾莫測,旌旗劍戟如林」。明朝兵部尚書兼遼東經略高第探知後金大軍動向後心生畏懼,下令盡撤錦州、右屯、大小凌河及松山、杏山等地的明軍和守城器具,退入關內。由於撤退命令來得十分突然,事前缺乏周密的組織工作,因此明軍在撤退途中人馬爭先恐後,亂成一團,連平日屯積在各地的十多萬石軍糧也丟棄了。老百姓平白無故遭受逃難流亡的痛苦,在路上死亡的很多, 到處都能聽到悲慘凄苦的哭聲。百姓怨恨, 軍隊更加沒有鬥志了。錦州、右屯和大小凌河等地城堡均被放棄。只有寧遠守將袁崇煥顧全國家大局,不肯棄城。

二十三日,六萬八旗大軍抵達寧遠。此時寧遠孤城僅有守軍一萬餘人,危在旦夕。大明兵部尚書兼遼東經略高第和總兵楊麟擁重兵于山海關,卻不去救援寧遠。 袁崇煥得知後隨即寫下血書,與大將滿桂, 副將左輔、朱梅,參將祖大壽,守備何可綱等將士盟誓,以死守城。袁崇煥一面堅壁清野,一面讓同知程維楧盤查姦細,通判金啟倧守護糧草。

◎寧遠城(今遼寧興城古城)

當時努爾哈赤派被俘的漢人給袁崇煥帶去勸降書,勸告袁崇煥說:「我用二十萬大軍進攻寧遠,肯定會攻破它,你們這些將官,如果獻城投降,我就封你們為高官,給予豐厚的賞賜。」袁崇煥則果斷回復道:「義當死守,豈有降理!」

被拒絕的努爾哈赤惱羞成怒,下令攻城。正月二十四日晨,後金軍推楯車、運鉤梯,步騎蜂擁攻城西南角,卻被明軍猛烈的炮火擊退。努爾哈赤又下令移兵攻城南,以楯車作掩護,在城門角兩台間守御薄弱處鑿開兩丈見方的大洞四處。袁崇煥在此緊急關頭,親自擔土搬石,堵塞缺口,血染戰袍仍鎮定自若,督率軍民縛柴澆油並摻火藥,用鐵索垂至城下燃燒;又選健丁五十名縋城,用棉花火藥等物將抵近城下的後金戰車盡行燒毀。戰至深夜,後金軍損失慘重,只得暫緩攻勢。次日,努爾哈赤繼續指揮攻城,從早晨至晚上,雙方激戰一天。明軍於城上施放炮火,殺傷大量後金騎兵。後金軍畏懼炮火, 不敢近城。後金大將們持刀驅兵,僅至城下而返,搶走屍體,運至城西門外磚窯焚化。努爾哈赤無奈,下令退至離城五里之九龍宮紮營。

正月二十六日,後金軍繼續圍城,精於騎射的八旗將士卻依舊被阻於深溝高壘之前,矢石炮火之下,難以發揮騎戰特長,傷亡甚重, 被迫撤軍。

不過,雖然明軍於寧遠城阻止了後金軍,但後金軍卻趁機奪取了明軍的屯糧重地覺華島(今葫蘆島), 覺華島上七千餘名明軍和七千餘丁口商民都被後金軍殺戮;八萬餘石糧料和兩千餘艘船都被後金軍焚燒; 主島作為明朝關外的後勤基地也被後金軍摧毀。

遭遇寧遠挫折、取得覺華島之戰勝利的努爾哈赤返回了瀋陽。後金天命十一年(1626 年)八月十一,一代梟雄努爾哈赤懷著對宏圖霸業的無限留念,逝於距離瀋陽四十里的叆雞堡,終年六十八歲。努爾哈赤被葬於瀋陽清福陵。多年以後,大清朝建立時,努爾哈赤被尊為「清太祖」, 謚曰「承天廣運聖德神功肇紀立極仁孝睿武端毅欽安弘文定業高皇帝」。

◎努爾哈赤的長眠地——福陵

關於努爾哈赤的死因,史學界一直眾說紛紜。清代官方史書都稱努爾哈赤是病死的。如《清史稿》中記載,天命十一年七秋七月「上不豫」,至「八月丙午,上大 漸,乘舟回。庚戌,至愛雞堡,上崩」。不過這些記載都過於簡略,甚至連努爾哈赤得的是什麼病都沒有提到,顯得極為隱晦和神秘。

另一種說法則認為努爾哈赤死於寧遠之戰中所受的重傷。朝鮮人李星齡所著《春坡堂日月錄》中記載,寧遠戰事結束後, 袁崇煥曾經派遣使臣帶著禮物前往後金營寨向努爾哈赤「致歉」,說:「老將(指努爾哈赤)橫行天下久矣,今日見敗於小子, 豈其數耶!」努爾哈赤「先已重傷」,這時備好禮物和名馬回謝,請求約定再戰的日期,最後終於「因懣恚而斃」。這條史料明確記載努爾哈赤是在寧遠之戰中受了重傷, 並且由於寧遠兵敗,精神上也受到了很大創傷,整日悒悒不自得。在肉體和精神受到雙重創傷的情況下,這位沙場老將終於鬱鬱而終。

但清史專家李鴻彬卻在《滿族崛起與清帝國建立》一書中,對努爾哈赤「炮傷而死」論者的關鍵證據《春坡堂日月錄》提出了質疑。第一,既然朝鮮譯官韓瑗都知道努爾哈赤「先已重傷」,那麼守衛寧遠的最高統帥袁崇煥就應更加清楚,何況袁崇煥還曾派遣使臣前往後金營中察看過呢。如果努爾哈赤確實身負重傷,這當然是袁崇煥的特大功勞,也是明軍的重大勝利,不光袁崇煥本人,朝廷上下、文武百官都應會對此事大書特書,以激勵軍民的士氣。但是,無論是袁崇煥本人報告寧遠大捷的奏摺,還是朝廷表彰袁崇煥的聖旨, 抑或是朝臣祝賀袁崇煥寧遠大捷的奏疏, 其中都隻字不提努爾哈赤受傷之事,顯然是後人附會之說。第二,努爾哈赤戰敗於寧遠是天命十一年正月,至八月死,其間有七個月。從大量史料記載看,在這七個月中,努爾哈赤並沒有去治病,而是「整修舟車,試演火器」,並且到「遠邊射獵, 挑選披甲」,積極準備再進攻寧遠,以復前仇。四月親率大軍,征蒙古喀爾喀,「進略西拉木輪,獲其牲畜」;五月毛文龍進攻鞍山,後方吃緊,這才回師瀋陽。六月, 蒙古科爾沁部的鄂巴洪台吉來朝,他親自「出郭迎十里」,全不像「重傷」之人。因此, 李鴻彬認為,努爾哈赤在寧遠之戰中有沒有身受「重傷」,是不是「懣恚而斃」,很值得懷疑。

李鴻彬認為,努爾哈赤回到瀋陽以後, 一則由於寧遠兵敗,赫赫有名的沙場老將敗在初歷戰陣的青年將領手中,精神上受到很大的創傷,整日心情郁忿;二則因為年邁體衰,長期馳騁疆場,鞍馬勞累,積勞成疾。同年七月中,努爾哈赤身患毒疽, 二十三日往清河湯泉療養。八月七日,他的病情突然加重。五日之後,八月十一日, 努爾哈赤乘船順太子河而下,轉入渾河時與前來迎接的烏拉那拉氏相見後,行至離瀋陽四十里的叆雞堡逝世。

縱觀努爾哈赤一生,可謂功過共存。他吸收了先進的社會生產方式和民族文化, 有力地推動了女真社會的發展。其先祖猛哥帖木兒率部落南遷,使女真社會由狩獵、牧放和采捕生產邁向農業生產。其後董山繼承父志,密切了與漢族人民的關係,在女真地區與漢區之間架起一道經濟交往的橋樑,完成了女真社會向農業生產發展的基本過渡。而脫羅、脫原保及其以後各代, 再次繼承和發展前輩所開創的事業,奠定了明代女真社會統一的物質墓礎。及至努爾哈赤父、祖時期,女真社會大變革時代來臨。

在此基礎上,作為女真新興奴隸主集團的利益代表,努爾哈赤開始顯現其威力。他統一了建州三衛,先後將分散兩百多年的海西和東海女真各部歸於一統。

軍事征服中,努爾哈赤創建八旗制度, 又吸收漢、蒙古等各族官民,從而統一了女真地區的民族經濟,集中了社會財富, 推動了女真社會的階級分化。他還統一了各部族在服飾、居地、法制、生產、習俗、語言、婚姻諸方面的不同,加速了滿族共同體的形成。

在政策方面,努爾哈赤嚴肅法紀、禮尊謀士、廣集將勇、優待功臣、獎罰分明、厚養士卒。文化方面,他愛好漢族文化,精於戰略戰術。明朝人徐光啟評論努爾哈赤: 「厲志四十年,尊禮謀士,厚養健卒,博咨密議,簡練訓齊,其制器選士,政教服習, 不合於法者鮮矣。」(《徐文定公集·卷一》)

但是,努爾哈赤晚年也做了很多壞事、蠢事。尤其是天啟五年的大屠殺,致全遼每年被殺者動輒以千、萬計,嚴重地破壞了遼東社會生產力,使得後金人心盡失。

由於努爾哈赤晚年並沒有貫徹將後金汗國封建帝國化的改革,而是對原始社會半軍事共和制度殘餘妥協,制定了八王共治制度,所以在努爾哈赤死後,如何確定繼任者就成為了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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