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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與哭 || 終於,你也到了知交半零落的季節

第一次聽到《送別》哭,是在看《城南舊事》的時候,片尾英子的爸爸因肺病去世,在他的墓碑旁,英子隨母親坐在馬車上,與多年來陪伴她成長的宋媽背向而馳,《送別》BGM響起的時候哭出聲。

第二次,也是最近一次淚目,看到朴樹在錄音棚里泣不成聲,自己在宿舍被窩裡,沉沉的夜裡不敢出聲,只低低地啜泣,像木頭一樣哭著,聞到陳年的味道。

這不是一個完整的表演,因為他泣不成聲……而最後,突然碰到的話筒引起了一個短暫的嘯叫,彷彿是麥克風在代替強忍的他哭出了聲…

——音樂博主@耳帝

我們很多印象中的朴樹是淡然的,也是洒脫的,他像少年一樣單純自然,盡情地燃燒自己的能量。可是當他在錄音棚里唱《送別》時,卻淚流滿面到唱不下去。

不懂的人說他是不是得抑鬱症了,被各種作秀噱頭炒怕了的人說這該不會是缺錢要炒作吧,可是朴樹他44歲了,他送走了自己意氣風發的年青時代,也漸漸走上送別各種各樣愛的人和物的道路。

2011年底,他的吉他手程鑫患上胰腺癌,他四處奔走極力挽留摯友的離去,經紀人說這已經花了你幾年收入了,他說錢不夠我們就去簽公司賣身嘛。

可是到底還是留不住,唯有送別。

朴樹說:

有的時候覺得生活就像煉獄一樣,特別難熬,但在音樂里即使唱最悲傷的歌也覺得是享受。

那些死去的人,停留在夜空,為你點起了燈。

一生能寫出這樣的歌詞(指送別),死而無憾。

寫出這傳世經典的是李叔同先生,也是後來的弘一法師。

寫下《送別》歌詞的時候,流傳一個動人的故事:

[有年冬天,大雪紛飛,當時舊上海一片凄涼。

李叔同「天涯五好友」中的許幻園,站在門外喊出李叔同和葉子小姐,說「叔同兄,我家破產了,咱們後會有期。」

說完揮淚而別,連好友的家門也沒進去。]

走的那個人匆匆忙忙來不及品味苦澀,而送別的那個人卻停留在原地,感到身邊真真切切少了一個人,真是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處處都可觸發冷寂。

李叔同看著昔日好友遠去的背影,在雪地里站了整整一個小時。隨後返身回到屋內,把門一關,讓葉子小姐彈琴,他便含淚寫下:

長亭外 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 晚風扶柳笛聲殘 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盡余歡 今宵別夢寒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東坡居士在下文給出了彌補遺憾的解決方法——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可知交半零落、今宵別夢寒,這人生的憾事在歌詞里得不到解決方案,但若干年後李叔同用他的人生實踐給世人拿出一個圓滿答案———皈依佛門,念佛修行。

《送別》的原作出自美國人約翰·奧德威,一個集醫師、作曲家、音樂事業家 和政治家於一身的奇才。約翰·奧德威離開人世的1880 年,正逢李叔同出生。這也許純屬巧合。但天才確實少見。

附歌詞:

Dreaming of home,dear old home!

Home of my childhood and mother;

Oft when I wake "tis sweet to find,

I"ve been dreaming of home and mother; Home,Dear home,

childhood"s happy home,

When I played with sister and with brother, Twas the sweetest joy when we did roam, Over hill and through dale with mother.

後來流傳到了日本,音樂教師的犬童球溪基本沿用原作的曲調,填入了日文歌詞,取名《旅愁》。

更け行く秋の夜 旅の空の わびしき思 いに ひとりなやむ

戀しやふるさと なつかし父母 夢路に たどるは 故郷の家路

更け行く秋の夜 旅の空の わびしき思 いに ひとりなやむ

窓うつ嵐に 夢もやぶれ 遙けき彼方に こころ迷う

戀しやふるさと なつかし父母 思いに 浮かぶは 杜のこずえ

窓うつ嵐に 夢もやぶれ 遙けき彼方に こころ迷う

很多人是在兒時就熟悉這首歌,或許在幼兒園就看著年輕老師用口琴吹奏,或許小學低年級就用稚嫩的童聲齊吟「長亭外古道邊」,但等到長大後才能意會其中的無奈和蕭瑟。

你是因為什麼才會聽到《送別》而淚目?

前幾年,參加高中同學的葬禮,鼓起勇氣走近卻不敢看他蒼白的臉,轉頭髮現同齡人已顯老態。回家的時候聽到《送別》里的「知交半零落」,終於明白自己也到了身邊人會慢慢離去的階段。

年過不惑,很多老友故人早就因為各種原因疏遠和走散,而奔波在家庭與工作夾縫中的我們連伸手挽留的氣力也沒有。

小時候如此渴望新的一年到來,那樣我們就會有吃不完的糖果和放不完的鞭炮,以及暫時供我們自由支配的壓歲錢,可我們忘記了過完年爸爸媽媽會再老一歲,我們與愛的人相處時間又少了一年,於是現在那麼希望有一個0,5倍速的慢行鍵按下。

當你的痛苦不再是嚎啕大哭,而是拚命隱忍的時候。

大學畢業的時候,其實我想說真正的離別感覺襲來的時候不是在長亭古道,連濁酒都不需要喝,只是一覺醒來發現沒有聽到那三個懶豬的呼嚕聲了。

高三晚自習做習題的時候喜歡翻看語文練習冊里的閱讀題,大家都知道的吧,在那麼枯燥的晚上那些文章讀起來相當有趣。然後弘一法師出家後妻子追到中國責問「你慈悲對世人,為何獨獨傷我」,想起他還是李叔同時所作的《送別》,淚流滿面。

電視劇里女孩對男孩說:每次都是我看你走,每次我都很難過,這次換我先離開,你來做留下來的斷腸人。

隔壁鄰居不知什麼原因用小號吹了《送別》一整天,嗚嗚咽咽,就……把我也聽哭了。

想起某一二故人,曾經處得很歡快,但如今已物是人非。人生總是聚少離多,總是一程程的分別,很多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所以人生的長恨也就由此而萌發了。李叔同可以說正是勘破情緣事態的無常才遁入空門的,而他所作之曲卻令我們這些紅塵俗客因不忍而每每淚沾衣衫......

我該怎麼結束這樣混亂的敘述呢?

有人說……那個人就是我,蕭瑟的冬夜裡哆哆嗦嗦戴上耳機,不小心點到送別,像是上帝的聲音傳來。

他告訴我不要慌張人生里的消失,那些人與物總會在某個平行世界裡伴我前行。

我也想送別我的過去的,可是一轉身,發現她含笑倚在門邊,要我越走越遙遠,最好少回頭。

於是我大步向前。

雞湯有毒

多喝可樂開水

可樂開水

影視|書薦|音樂|深度|牢騷

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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