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車合法化到底難在哪裡？

06-20

毛壽龍|文

私家車提供的計程車服務，在很多地方深得消費者的認可，即使它是非法的。

6月2日，北京市三個部門約談滴滴公司，明確提出快車和專車等模式都是違法的。這次約談，讓專車發展何去何從，出現了分岔口：一個是政府嚴格執法管制之路，一個是讓市場起充分的決定作用。核心的現實焦點是，私家車可不可以當專車。

實際上，在互聯網推出專車服務，從而讓私家車可以在灰色地帶介入計程車服務之前，私家車就在很多城市介入了計程車服務，這就是所謂的「黑車」服務。黑車服務，政府的態度是非常明確的，它是非法的，擾亂合法的計程車市場，而且一直在嚴厲打擊，逮住就罰。但是，私家車提供的計程車服務，在很多地方深得消費者的認可，即使它是非法的。在這裡，一方面政府嚴格管制，另一方面市場自動起決定作用，給消費者提供服務。由於市場交易的特點是，供給者和消費者是兩廂情願的事情，只要消費者有需求，供給者有供給的意願和能力，政府即使明令禁止嚴格執法，但做到完全取締，政府一直沒有很好的辦法。在這裡，政府作用的明顯後果只是讓黑車服務局限於計程車不願意去、公交車服務供給不足的地鐵口等特定的地點。在這裡，市場依然起決定作用，只是政府限制了其作用。

進入互聯網時代之後，互聯網租車平台的擴展功能，不僅使得計程車可以接入，而且私家車也可以介入。這一平台的發展，無疑是市場起決定作用的重要表現。互聯網租車平台，不僅更好地配置了計程車資源，改善了營運性租車市場，更重要的是通過納入私家車當順風車、當專車，從而大大地擴展了租車市場。而且從治理的角度來說，互聯網租車平台，還形成了一個多中心的、扁平化、無限擴展的市場治理結構。它不僅擴展了租車市場的容量，從而激活了大量的閑置車輛資源，而且還激活了消費者的不同類型的需求，還通過資本市場的運作，大大降低了租車市場的治理成本，在一定程度上還降低了租車的消費價格。更重要的是，通過市場治理結構的創新、發展和擴展，大大降低了傳統租車市場的管理成本。因為傳統的計程車市場的管制是單中心的，本地的，往往是政府一家管理，市場僅僅局限於本地。這一單中心的政府管理，其特色是對計程車、營運車輛和私家車進行身份管理，計程車市場只有有身份的而且數量有限的計程車才能進入，營運車輛僅限於租車市場，而私家車進入市場，雖然很受消費者歡迎，但一直處於打壓處罰的狀態，只有在政府處罰失效的空間里才得以頑強生存。

這一傳統的計程車市場導致了很多問題，其中最核心的是老百姓的租車需求得不到很好的滿足，打車難、打車貴。城市中迅速擴展的私家車擠滿了有限的道路資源，使得很多城市車滿為患，空氣污染。這迫使很多城市政府不得不對私家車實施限購政策，而且與此同時還實行尾號限行。這些政策緊緊延緩了私家車數量的急劇膨脹，卻加劇了車輛資源的閑置問題，使得寶貴的汽車資源白白浪費，因為汽車即使不用停在那裡，也會同樣因老化而報廢的。互聯網租車平台的發展，不僅在理念上符合中央全面深化改革的精神，因為這樣做的的確確是讓市場起決定作用的重要覺錯，而且在治理結構上可以解決傳統計程車市場政府很難解決的問題：計程車在傳統的單中心管理結構裡面出租司機對著高昂的拍照使用費（份子錢），面對著掃大街空駛高成本，從而不得不高強度長時間工作，疲勞駕駛問題一直難以解決，司機宰客問題也時有發生，沒有很好的治理手段。私家車作為黑車彌補了很多公共交通和計程車服務的不足，但因為非法在單中心的體制里很難管理，各種問題層出不窮，宰客問題比較嚴重。

互聯網租車平台，通過技術手段，使得計程車不需要長時間空駛就可以接單，通過加錢消費機制還可以避免計程車拒載，空前提高了計程車的使用效率，節約了消費者打車的時間成本。它通過技術手段，還對加盟的私家車進行刪選，排除了廢舊私家車提供危險服務的問題，通過技術手段對司機進行信譽評估，也排除了宰客和服務態度不佳的問題。互聯網聯網手機的網上支付功能，節約了結算的時間成本。更重要的是，它通過資本市場的運作，可以對加盟的計程車和私家車進行補貼，從而讓市場在短時間裡得到充分發展，大大延緩了市場的擴展。而互聯網的超越本地性質，也使得消費者可以異地訂車用車，可以異地支付車費，也解決了很多異地消費的問題。

顯然，互聯網技術推動了計程車市場的發展，在很多方面都是符合政府的全面深化改革的精神的，同時也可以說很好地解決了政府在租車市場上很難解決也沒有什麼有效手段可以解決的一系列問題。它唯一的問題在於，它引入了私家車進入營運市場，專車這一新的身份，雖然使得非法營運這一非法行為取得了模糊的合理性，但它的確很難介入傳統的計程車市場的單中心的治理結構。可以預料，如果政府對租車市場的計程車、營運車和私家車繼續進行身份管理，繼續進行數量控制，那麼這個模糊的身份合理性，並不能給予私家車參與租車市場給予合法的保護。在實際運作中，很多城市政府開始圍剿專車，就是例子。

圍剿專車這一新鮮事物，這是單中心的政府治理結構的排異反應。支持專車這一新鮮事物，這是市場治理結構中政府的友好反應。這兩個反應，看起來是專車和不合法的問題，政府要不要選擇嚴格執法的問題，其實質是政府治理之道是否變革了的問題。如果政府治理之道實現了變革，這一問題，在治理層次就得到了解決，否則互聯網技術再發達，專車一詞如何有智慧，依然無法讓私家車真正參與租車市場。

也可以想見，如果租車市場的政府治理之道得到了變革，取消了身份制管理和數量控制，大城市的戶籍管理和數量控制的治理結構也將得到轉變，戶籍制度改革的糾結之處，也將在治理結構上得以消失。這對政府來說，又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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