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看我長大，我扔他們獨自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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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花的印象最深刻一筆錢，買的是什麼？

周日我去聽一個講座，其中一位嘉賓說：「我花過印象最深刻的那筆錢，是給我媽買房子。」

說完，台下一片「吁」聲，聲音里，帶著祝福，又帶點羨慕。

但他繼續說：「不是因為努力多年，終於有錢孝順媽媽了，而是因為買了房子之後，我償還清了媽媽的生養之恩，終於自由了。」

表達這個意思時，他翹著二郎腿，語氣溫和，特別坦然。

這麼驚世駭俗的觀點，我並不認同的。父母花在我身上的錢，我能還得清；但光是生育之恩，我如論如何都沒法還的。

當時我就在心裡嘀咕：「『償還』這種話也敢說，不怕被噴嗎？」

但他接下來說得內容，某一部分的態度，我卻能感同身受。

他媽媽是生命力特彆強的一個人，當時他舉了一個例子：

「我媽在蘇北玩的時候，乘坐公交車。老人家嘛，行動有些遲緩，上車、付錢慢了一點。

一旁乘客就罵我媽：『你個老不死的』，我媽當下悄悄的。但在那位乘客下車時，我媽緊跟著下了車，追上那位乘客，給了她一巴掌。

我問我媽，為什麼不在車上就爆發？她說，車上的人肯定會幫自己的蘇北老鄉啊！」

愛好撕逼，絕不吃虧，他媽媽就是這樣一個生命力特彆強的女人。

但這樣的女人，在離異，特別是退休之後，整個人無所事事，把她強大的生命力一股腦全都傾注在兒子身上。

他說：「有一年，我和媽媽一起看春晚，看到趙本山的小品，本來在一旁嘎嘎大笑的媽媽，忽然轉過頭問我一句，『這麼好笑，你為什麼不笑？』」

這麼一問真是嚇死個人。

他知道媽媽一直很愛他，也知道離異後的媽媽格外依賴他。但像看小品這樣的小事，不止一次的發生。

而且他媽媽看到每一件事，每一個人，都想看看他的反應，聽聽他的意見，這樣的媽媽，讓他窒息。

所以，給媽媽買了房子，還清生養之恩後，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說：

「此後一生，我要的關係，都將會是我主動選擇的關係。」

主動選擇的關係，若愛一個人，就在一起；不愛了，就兩不相欠，各自分開。

不像和母親的關係，他愛母親，卻想遠離她；母親依賴他，最終卻綁架了他。

這也是有些人，身為兒女，想說，卻不可說，不敢說的事實。

朋友PP和前任分手時，起初很不舍。雖然前任劈腿，但要結束這麼長時間的感情，她也很痛苦。

後來前任說了一句話，讓她徹底死了心：

「我娶誰不是娶？和誰過不是過？為了我媽，我娶一個經濟條件好，能照顧得了我，也能安養我媽晚年的人，很適合，很孝順啊。」

三個月後，前任娶了別人；PP也徹底清醒。

PP的家人尊重並支持她的每一個選擇。但前任的媽媽卻是那種把自己的後半生，和兒子捆綁在一起，沒有安全感，急需人陪伴的人。

他倆大學還沒畢業時，前任媽媽就經常提到家鄉的事業單位考試，以及鄰居的兒子要回家鄉的中國郵政儲蓄銀行上班的事。

希望兒子畢業回家，陪在身邊，這很正常。

不那麼正常的是，PP第一次去前任家時，他媽媽一周前就開始打電話，PP當時很奇怪，又不是沒回過家，至於提前一周，每天三四通電話的叮囑同樣一件事嗎？

但前任習以為常。PP就沒有在意。

直到後來，前任劈腿，和她分手，說：「娶誰不是娶」，PP徹底死了心。

她說：「我曾經因為愛他，而選擇接受，並忍受他所謂的孝順；而他卻為了孝順他媽媽，任何人都可以愛。這樣捆綁式的親情，太過可怕，也令人窒息，散就散了吧。」

李安曾經說：「父母子女的關係，能夠彼此相愛就夠了。每個人都是一個個體，都要尊重他，他的性向，他的喜好，他的任何東西，都要尊重他，接受他。我就教自己的小孩，不用孝順我，愛我就夠了。」

但很多父母，還是用愛，去捆綁子女的自由，用孝順，去譴責子女的良心，最終大家一起，過一個相互捆綁的人生。

父母子女的關係應該是：

對子女來說，父母看我長大，但成長路上的磕絆和跌撞，就讓我自己來扛。

對父母來說，子女伴我變老，但以後我的人生路，不為子女，只為自己走。

有一位機長，在他飛行三周年紀念日那天，父母第一次坐他駕駛的飛機。起飛前，他對父母說：「如果你們當年沒有相遇，我現在就不會站在這裡。」

聽到機長說出這句話時，我聽到的，是身為父母子女最簡單，最單純，最初心的感動。

我有一個超級大的妄想，就是像這位機長一樣，有一天，攜著滿身的成就，在人生最得意的時刻，站在爸媽的面前，就像贏了一樣，跟他們說：「謝謝你們生下了我。」

但不是現在，不是聽他們的話，順從他們的意願。

記得剛來北京時，每天晚上和我媽微信視頻，每一次，她都特意選擇燈光昏暗的角度，和我聊天。但從聲音我能聽出來，她在哭。

她聽到我說搬家，要聯繫房東，聯繫搬家公司時，會哭；聽到我說今天下了超級大的雨，而我剛好沒帶傘，會哭；看到我一邊和她視頻，一邊工作，也會哭。

我知道如她所願，回了家鄉，她就不會哭了；但我會哭。媽，我不會按照你想要的方式順從你的。

這一生不管我會經歷什麼，我都感謝爸媽當年的相遇，給我機會去體味人生況味，看不同風景，所有的淚水，歡笑，開心，痛苦，都會是我獨一無二的人生。

爸媽呀，我還會不聽你們話，會不懂事和你們吵架。

但這吵鬧背後，我都帶著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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