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天子」朱元璋的政治思想(3)
三、尊儒崇經與愚民
朱元璋尊崇儒家,優渥孔氏。元至正十五年(1355),他下太平、克應天,首謁夫子廟,親行釋奠禮;十六年,入鎮江,亦先謁孔子廟。明洪武元年,他即位之初便在國學以太牢祀孔子,又遣專使詣曲阜祭孔,鄭重諭誡使臣曰:「仲尼之道,廣大悠久,與天地並,有天下者莫不虔修祀事。朕為天下主,期大明教化以行先聖之道。今既釋奠成均,乃遣爾修祀事物闕里,爾其敬之」。三年,衍聖公襲封及授曲阜知縣,優待孔氏子孫;七年,修曲阜孔廟成,設孔、顏、孟三氏學,教授其族人。十五年詔令天下通祀孔子,並頒釋奠禮於天下;又以太學成,親幸太學向孔子行釋菜禮。他以「孔子,百世帝王師」,故宣稱:「今朕有天下,敬禮百神,於先師禮宜加崇」(26)。
朱元璋崇奉儒家經典,注重了解、學習儒家思想。他自己「每於宮中無事輒取孔子之言觀之」(27),又教育皇太子要通過學習儒經來認識「為君之道」(28)。他還曾問宋濂「帝王之學,何書為要」,「濂舉《大學衍義》,乃命大書揭之殿兩廡壁。頃之,御西廡,諸大臣皆在。帝指《衍義》中司馬遷論黃老事,命濂講析」(29)。如此注得了解、學習儒家思想,對朱元璋的政治思想當然會有重要影響。
如果說在創建明王朝的過程中,朱元璋推崇儒學,重視發揮儒家學者的作用,主要是為了爭取人心,特別是為了爭得儒生文士對他的支持(30),那末,明王朝建立以後,他仍然尊儒崇經,則完全是為維護其君主專制統治。換言之,他實際是將儒學當作愚民之治術。朱元璋視儒家倡導的綱常倫理為「生民之休戚系焉,國家之治亂關焉」(31),故對其特別重視,始終堅持以三綱五常示天下。他經常詔告臣民,頒講「事君之道,唯盡忠不欺」(32),「治天下者,修身為本、正家為先」,「孝順父母,尊敬長上」(33)等倫常規範。他尤為重視忠孝之道,說:「聖賢之教有三,曰敬天、曰忠君、曰孝親」(34),特命大學士吳沉等以「敬天」、「忠君」、「孝親」為綱,以采儒經之言為主,編成《精誠錄》,頒示臣僚,為其提供行動指南。在他看業,「孝」是「忠」的基礎,「非孝不忠,非忠不孝」,「所以忠於君而不變為奸惡者,必以孝為本」(35)。朱元璋還竭力強化禮法以整頓君臣紀綱。他認為,「禮法」乃「國之綱紀」,而元末所以會「人心渙散」、「天下騷亂」,其重要原因就在於「紀綱不立,主荒臣專,威福下移」。所以,他強調「建國之初,當先正紀綱」,指出:「禮法立,則人志定,上下安。建國之初,此為先務」(36)。他依據禮法規定,明確君臣等級名分,嚴明號令,君主「馭臣下以禮法,臣能馭吏卒以體上」(37),從而形成上下一貫的行政體系。這便使專制君主之權力,意志的貫徹執行得到制度上的保障,使君主具有個人的絕對權威。
朱元璋不僅在政治制度廢除宰相,實行高度的君主集權統治,而且還在思想文化上借重儒學來維護專制君主的絕對權威。他「即位之初,首立太學,命許存仁為祭酒,一宗朱氏之學,令學者非《五經》、孔、孟之書不讀,非濂、洛、關、閩之學不講」(38)。洪武六年,他詔諭國子博士趙俶及助教錢宰、貝瓊等曰:「汝等一以孔子所定經書為教,慎勿雜蘇秦、張儀縱橫之言。」趙俶遂請頒《正定十三經》於天下,屏《戰國策》及陰陽讖卜諸書勿列學宮(39)。他又明確規定科舉考試必須以欽定的《四書》、《五經》為內容,以程朱理學為標的,「其文略仿宋經義,然代古人語氣為之,體用排偶謂之八股,通謂之制義」(40)。這就使得知識分子為謀求政治出路,不得不「日夜竭精敝神以攻其業,自《四書》一經外,咸束高閣。雖圖史滿前,皆八股取士制度確實技高一籌,「特明巧秦拙耳,其欲愚天下之心則一也」(41)。他自己也直言不諱地說:「吾有法以柔天下,則無如復舉制科」(42)。這樣,朱元璋便將儒家思想同君主專制統治有機地結合在一起,收到了愚弄民眾、鉗制人們思想的效果。
朱元璋尤為重視對生徒的思想統治和行為控制。洪武二年(1369),詔令天下立學時,他特命禮部刊定禁約十二條,傳諭天下立石於學宮,要求幼孺皆知,人人遵從。其前二條規定:
國家明經取士,說經者以宋儒傳注為宗,行文者以典實純正為主。今後務須頒降《四書》、《五經》、《性理》、《通鑒綱目》、《大學衍義》、《歷代名臣奏議》、《文章正宗》及歷代詔律典制等書,課令生徒講解。其有剽竊異端邪說、炫奇立異者,文雖工弗錄。
天下利病,諸人皆許直言,惟生員不許。今後生員本身切己事情,許家人扞告。其事不幹己,輒便出入衙門,以行止有虧革退。若糾眾扛幫、詈罵官長,為首者問遣,余盡革為民。(《松下雜鈔》卷下)
這裡最值得注意的,主要有二點:(一)要求生徒恪守儒家正統,以宋儒、尤其是程朱一派理學家的傳注為準則,否則便為「異端邪說」;以儒學、特別是程朱理學來統一人們的思想,支配人們的行為。(二)嚴禁生徒議論「天下利病」,即不許對當世政治有任何評說。這就使生徒只能將精力放在為應舉業而進行的互相觀摩、評論八股文字上,後來的文人結社即起源於此。陸世儀說:「令甲以科目取人而制義始重。士即重於其事,咸思厚自濯磨以求副功令,因共尊取友,多者數十人、少者數人,謂之文社,即古以文會友,以友輔仁之遺則也。好修之士以是為學問之地,馳鶩之徒亦以是為功名之門,所從來舊矣」(43)計東說得更為明確:「社事之興,不過諸生文字之會。自朝寧視之,無異童子之陳俎豆、習禮義,為嬉戲耳。且明太祖諸生之禁甚嚴,非若漢、唐、宋之太學生得群聚京師,伏闕百十人,橫議存亡大計也」(44)。生徒們以寶貴的時間和精力去從事猶如「童子之陳俎豆、習禮義」的「嬉戲」,這正是明太祖朱元璋「諸生之禁甚嚴」的必然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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