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紅樓夢》,看古人如何品秋賞月
秋色正好!
西風颯颯,蕊寒香冷,天朗氣清,恰逢迢迢新秋夕,亭亭月將圓,人們登高望遠,賞菊吃蟹,盡享秋之樂事。
古人賞月品秋的雅興亦不遑多讓,《紅樓夢》里就描寫了三個秋天,如脂硯齋評曰「用中秋詩起,用中秋詩收,又用起詩社於秋日!
那就讓我們管中窺豹,一覽大觀園裡的怡人秋色和賞心悅事吧!
1.簪菊與祭拜古人秋日會佩戴菊花來辟邪延年,大觀園裡的眾人也不例外。李紈曾擷了各式折枝菊花,盛在一個大荷葉式的翡翠盤子里,奉於賈母,賈母揀了一朵大紅的簪於鬢上。因回見了劉姥姥,又招呼她來戴。鳳姐促狹,將一盤子花橫三豎四的插了劉姥姥一頭,劉姥姥還美滋滋的,自命風流,惹大夥一通大笑。中秋節,古人還會焚香祭拜。屆時大觀園的正門大開,吊著羊角大燈。嘉蔭堂前月台上,焚著斗香,秉著風燭,陳獻著瓜餅及各色果品。賈母先盥手上香拜祭,大家再一一拜過才起身赴宴同樂。
2 賞桂大觀園的詩社在螃蟹宴時做的是菊花詩,賞的卻是桂花。園裡山坡下兩棵桂花樹開得正好,鳳姐設宴藕香榭,這藕香榭蓋在池中,四面有窗,左右有曲廊可通,亦是跨水接岸,後面又有曲折竹橋暗接,秋風送爽,河水碧清,正是是賞桂的好去處。山坡桂樹底下鋪下兩條花氈,命答應的婆子並小丫頭等也都坐了,只管隨意吃喝,等使喚再來。
寶釵手裡拿著一枝桂花玩了一回,俯在窗檻上掐了桂蕊擲向水面,引的游魚浮上來唼喋。
黛玉令人掇了一個秀墩倚欄杆坐著,拿著釣竿釣魚。
探春和李紈惜春立在垂柳陰中看鷗鷺。迎春又獨在花陰下拿著花針穿茉莉花。
寶玉又看了一回黛玉釣魚,一回又俯在寶釵旁邊說笑兩句,一回又看襲人等吃螃蟹。
好一幅秋日百美同樂圖!
3 品月中秋佳節,賈母說:"賞月在山上最好."因命大夥往山脊上的大廳上去,這座敞廳因在山之高脊,故名曰凸碧山莊。湘雲卻有不同見解,她對黛玉笑道:「這山上賞月雖好,終不及近水賞月更妙。這山坡底下就是池沿,山坳里近水一個所在就是凹晶館。可知當日蓋這園子時就有學問——這山之高處,就叫凸碧;山之低洼近水處,就叫凹晶。這兩處一上一下,一明一暗,一高一矮、一山一水,竟是特因玩月而設。有愛那山高月小的,便往山上去;有愛那皓月清波的便往此處來。二人在兩個湘妃竹墩上人坐下,果然見天上輪皓月,池中一輪水月,上下爭輝,如置身於晶宮鮫室之內。微風一過,粼粼然、池面皺碧鋪紋,真令人神清氣凈。
4 美食賈府中秋必吃的是月餅和西瓜,每年都由賈珍操辦分派。賈珍辦自家中秋家宴時,煮了一口豬,燒了一腔羊,余者有桌菜及果品之類,不可勝記。湘雲大觀園裡辦了一次螃蟹宴,設宴藕香榭,螃蟹放在蒸籠里,一次只取十個,怕冷了吃後積在心裡。王熙鳳最愛吃團臍的,平兒幫她剔了一殼子黃,多多放上姜醋。吃蟹要配燙得滾熱的酒,黛玉喝得是合歡花浸的酒。專門有兩三個丫頭煽風爐煮茶,這一邊另有幾個丫頭也煽風爐燙酒。吃完螃蟹後預備洗手用的是菊花葉兒桂花蕊熏的綠豆面子。劉姥姥剛好來逛大觀園,飯後送上來的點心是藕粉桂糖糕,松穰鵝油卷,一寸來大的螃蟹餡小餃兒,奶油炸的各色小面果,玲瓏剔透。菜肴里則有鴿子蛋和大名鼎鼎的茄鯗。中秋宴上凡桌椅形式皆是圓的,特取團圓之意。林黛玉喝酒用的烏銀梅花自斟壺和一個小小的海棠凍石蕉葉杯。就餐時,每人一把烏銀洋鏨自斟壺,一個十錦琺琅杯。
5.奏樂大觀園遊樂時,賈母命文官等在藕香榭演習曲目,因借著水音更好聽。果然,蕭管悠揚,笙笛並發。正值風清氣爽之時,那樂聲穿林度水而來,使人神怡心曠。
中秋夜,月至中天時賈母道:「如此好月,不可不聞笛。」 又說:「音樂多了,反失雅緻,只用吹笛的遠遠的吹起來就夠了。」 待眾人飲酒閑話時,猛不防只聽那壁廂桂花樹下,嗚嗚咽咽,悠悠揚揚,吹出笛聲來。趁著這明月清風,天空地凈,真令人心頓解,萬慮齊除,都肅然危坐,默默相賞。
6 取樂宴請劉姥姥時,眾人行酒令,令官是鴛鴦。劉姥姥不懂,鬧出了「大火燒了毛毛蟲」的笑話。中秋宴上,賈母令人折一枝桂花來,命一媳婦在屏後擊鼓傳花,若花到誰手中,飲酒一杯,罰說笑話一個。東府小家宴上,賈珍要行酒令,尤氏便叫佩鳳等四個人也都入席,猜枚划拳,飲了一回。賈珍有了幾分酒,益發高興,便命取了一竿紫竹簫來,命佩鳳吹簫,文花唱曲,喉清嗓嫩,真令人魄醉魂飛.
7.賦詩聯句秋日新霽,月色如洗,探春雅興大發,寫花箋給寶玉,力邀眾姐妹另起別號,成立詩社。第一社詠的是白海棠,寶釵以「淡極始知花更艷」一舉奪冠,黛玉的詩句也風流別緻: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螃蟹宴上,大家賞得是桂花,詠得是菊花,瀟湘妃子奪魁:一從陶令評章後,千古高風說到今。吃完螃蟹大家又做食螃蟹絕唱,寶釵難得尖刻一次:眼前道路無經緯,皮裡春秋空黑黃。被眾人評諷刺世人太毒。中秋夜,黛玉湘雲相攜去凹晶館賞月聯句,二人皆才思敏捷,一口氣接了二十二聯,湘雲接的最後一句:寒塘渡野鶴,黛玉聯:冷月葬花魂。因過於悲涼,被妙玉制止繼續聯下去。她研墨蘸筆,一口氣續上十三聯,命為:《右中秋夜大觀園即景聯句三十五韻》
8.秋雨秋聲秋雨秋聲纏綿凄涼,讓人心生傷感,萌發詩意。某日黛玉歪在床上等寶釵,誰知日未落時天就變了,淅淅瀝瀝下起雨來。秋霖脈脈,陰晴不定,那天漸漸的黃昏,且陰的沉黑,兼著那雨滴竹梢,更覺凄涼。黛玉知寶釵不能來,便在燈下隨便拿了一本書看,卻是《秋閨怨》《別離怨》等詞。黛玉不覺心有所感,寫下《秋窗風雨夕》。紫鵑移燈下簾,伏侍黛玉睡下。她自在枕上感念寶釵,猜疑寶玉,又聽見窗外竹梢焦葉之上,雨聲淅瀝,清寒透幕,不覺又滴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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