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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謎《紅樓夢》(4)

  一二0:不是冤家不聚頭(一)  這一小節里,我要重點說說寶玉和黛玉「清虛觀之行」回來後的一場「大鬧」的問題。  我們提出的問題是:賈母「清虛觀之行」的真正目的,「靈心慧性」的黛玉豈能不知?  那麼,「清虛觀之行」回來後,寶玉和黛玉為什麼還會有這麼一場「寶玉砸玉」及「黛玉剪穗」的「大鬧」呢?  難道又是黛玉的「小性兒、尖酸刻薄、行動愛惱人」及「失敗的性格」在作怪?  賈母在這次寶玉和黛玉的「大鬧」後說了一句「不是冤家不聚頭」的話,更是令人深思。     榮國府短短的幾天內,出現了元妃公開的「賜端午兒節禮」之事,接著又出現了賈母浩浩蕩蕩的「清虛觀之行」事件。賈府稍微有一點明白的人,比如賈璉心腹小廝興兒等人,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  所以,當後來「尤三姐思嫁柳二郎」時,當尤二姐、尤三姐、小廝興兒聊到寶玉時,小廝興兒和尤二姐尤三姐說:「只是他(寶玉)已有了,只未露形,將來準是林姑娘定了的。因林妹妹多病,二則都還小,故尚未及此。再過三二年,老太太便一開言,那是再無不準的了。」(第六十六回)  我們從這裡可以看出,小廝興兒和尤氏姐妹說的話簡直就是對賈母在清虛觀和張道士說的話的詮釋。    至此,賈母的「清虛觀之行」的目的已經全部實現:  賈母在鳳姐和張道士的幫助下,有力的回擊了王夫人「小集團」——借元妃之手「賜端午兒節禮」——對她的尊貴地位和人格尊嚴的惡劣挑釁;賈母回答了她對「金玉良緣」的態度;賈母宣布了她的「木石姻緣」之心;  賈母還借「金麒麟」的「適時」出現,讓賈府年輕人積極討論,從根本上動搖了「金玉良緣」的理論基礎;指出了「金玉良緣」輿論在賈府滿天飛,其本質就是一種「荒謬」。    以賈母的「清虛觀之行」為標誌:從此以後,榮國府里的「金玉良緣」和「木石姻緣」的鬥爭,從只有少數人「心知肚明」的「地下化」變成了人人「心知肚明」的「半公開化」。  我之所以說是「半公開化」, 是因為賈母的「清虛觀之行」時,賈母還沒有和榮國府「小集團」主要人物王夫人有過「直接的」或者「公開的」較量。  直到後來王夫人完全不顧體面的露出了醜陋的真實嘴臉:王夫人用惡狠狠的「一巴掌」「攆出」並「逼死了」為自己「盡忠服務十幾年」的貼身丫鬟金釧兒;王夫人用自己的月例銀子「收伏」了花襲人當怡紅院的「看門狗」;王夫人開始在「內闈」中「封閉」賈母。。。  賈母和王夫人才有了「直接的」或者「公開的」較量。。。  以賈母「兩宴大觀園」為標誌:賈母「兩宴大觀園」時和王夫人的「直接的」面對面的較量,則標誌著榮國府「金玉良緣」和「木石姻緣」的鬥爭就「完全公開化」了(後文和大家討論)。。。   一二一:不是冤家不聚頭(二)  我在這裡要提醒各位朋友:雖然「又大又有文採的赤金點翠的金麒麟」在清虛觀「適時」出現後,賈府里所有眾人都知道史湘雲早就有了一個「金麒麟」了,特別是賈府年輕人知道並積極討論後,可以說就是從根本上否定了「金玉良緣」的理論基礎。  黛玉是個「心較比干多一竅」的姑娘,黛玉當然也知道「金玉良緣」確實很荒唐,黛玉也知賈母有一顆堅定的「木石姻緣」之心,黛玉也知道寶玉心中的愛情屬於自己。。。   但有一個事實,那就是只要薛姨媽還住在榮國府,只要寶釵的金鎖還明晃晃的掛在脖子上,只要寶釵還沒有「入宮參選」,只要王夫人的臉每天都還是這麼冷冰冰的「風刀霜劍嚴相逼」一般,而且有越來越惡劣的趨勢,黛玉心中對「木石姻緣」的「終有嫌疑」(「終有嫌疑」一詞出現在第四十五回)、「恐懼」「擔心」和「隱痛」必定存在。  況且,這次元妃的「賜端午兒節禮」之事,已經是更加深深的刺痛了黛玉那顆稚嫩的心了。  元妃在黛玉心中,可不是個一般人物;元妃身上可是有著皇家之氣的;元妃可是個敢於挑戰賈母的人物;或者說元妃就是個比賈母更強大的人物。  所以,我們後來看到,黛玉清虛觀回來以後,總還是自覺或者不自覺的就會對寶玉說:「那裡像人家有什麼配得上呢。」(第二十九回)  「只是丟下什麼金,又是什麼麒麟,可怎麼樣呢!」(第三十二回)  黛玉時常的就會對寶玉順嘴說上這些話,其實並不稀奇。    這當然不是 「巴普洛夫」的條件反射。這是深藏在黛玉內心的一種真正的「痛」。  因為「冰雪聰明」的黛玉知道:這「金玉良緣」的真相就是對著她和寶玉「宿命的愛情」來的;這「金玉良緣」本來就是對著賈母的「木石姻緣」來的;這「金玉良緣」當然也就成了黛玉心中永遠的陰影和一個真正的「痛」了。  這當然也不是可以用我們中國人所說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來解釋的通的。  因為黛玉心中的這個「痛」,不是偶然原因造成的。而是王夫人小集團多次的「蓄意」「欺負」造成的;  元妃「賜禮」,則更是在賈府「公開的」「欺負」黛玉了。  只要「木石姻緣」沒有變成現實,或者,只要寶釵還沒有出嫁,這個真正的「痛」就會在黛玉心中永久存在。  第四十五回,瀟湘館「秋窗風雨夕」之時,寶玉冒雨來看望病中孤獨的黛玉,寶玉走後,寶釵派了一個婆子給黛玉送來了「一大包上等的燕窩」,黛玉打發了婆子走後,這時作者寫道:「黛玉自在枕上感念寶釵,一時又羨她有母兄;一回又想寶玉雖素昔和睦,終有嫌疑。又聽見窗外竹梢蕉葉之上雨聲淅瀝,清寒透幔,不覺又滴下淚來。」  這個「終有嫌疑」就是黛玉「清虛觀之行」後真實的心境。  這個「終有嫌疑」就是黛玉心中真正的、永久的「痛」。   一二二:不是冤家不聚頭(三)  賈母「清虛觀之行」,用那個「又大又有文採的赤金點翠的金麒麟」請出了史湘雲身上的「金麒麟」,從我們讀者的角度來說,我們「恍然大悟」:原來「金玉良緣」的理論確實「很荒謬」。  但我們又靜心細細一想:「金玉良緣」是不是「很荒唐」「很荒謬」,從薛姨媽擎兒帶女進入榮國府住下來開始,原本就是個無所謂的事了。  或者說,寶釵這「金鎖」上「不離不棄,芳齡永繼」八個字是「是個癩頭和尚送的。他說,必須鏨在金器上。」(第八回)  或者說, 「金鎖是個和尚給的,等日後有玉的方可結為婚姻。」(第二十八回)等等。  這些根本不一致的說法,都只是表象而已;都只不過是王夫人「小集團」的一個「幌子」而已。  這些都只是屬於王夫人之流的「欺人」「不自欺」的目的而已。  他們製造並散布「金玉良緣」,目的無非就是為了對抗賈母的「木石姻緣」和警告打擊黛玉。    其實,作者在寶玉寶釵「比通靈」「比金鎖」的第八回里,早就題詩一首了:「女媧鍊石已荒唐,又向荒唐演大荒。失去幽靈真境界,幻來新舊臭皮囊。好知運敗金無彩,堪嘆時乖玉不光。白骨如山忘姓氏,無非公子與紅妝。「  我們現在應該好好體會一下作者寫在這裡的這首詩的內涵了。兩百多年來,我們可能都沒有怎麼真正在意作者在此的用心良苦。  作者在這首詩里告訴我們讀者:不但「金玉良緣」是「荒唐」「荒謬」的,就是「女媧鍊石」也是「荒唐」「荒謬」的。所以作者才說「女媧鍊石已荒唐,又向荒唐演大荒。」  作者筆下的「失去幽靈真境界,幻來新舊臭皮囊。」我認為作者甚至在告訴我們:賈寶玉生下來口中含著的那塊「通靈寶玉」也是「荒唐」「荒謬」的,只是作者不讓我們懷疑、不讓我們討論而已。。。  作者筆下的「白骨如山忘姓氏,無非公子與紅妝。」我認為作者甚至試圖在告訴我們讀者:人生短暫,人生如夢;「人生真相」其實原本就是「荒唐」「荒謬」的;既然人生都是「荒謬」的,那麼,人生「勞累奔波」所追求的、永遠沒有「饜足之心」的「金玉」「權勢」「美色」,其本質也就是「荒唐」「荒謬」的。。。  或許,這就是作者的那顆「悲天憫人」的大情懷吧!  作者「悲天憫人」的大情懷在告誡我們大家:人生短暫;人生如夢;人生「荒唐」;人生「無奈」;人生「好知運敗金無彩,堪嘆時乖玉不光」。。。  所以,我們每個生活在塵世中的人決不能「只有一顆富貴心,只有一雙體面眼」啊!  特別是那些「富貴已極之人」,心中要多些「同情之心」、多些「草木之心」、多些「悲憫情懷」。。。   一二三:不是冤家不聚頭(四)  我們說,王夫人「小集團」這「金玉良緣」背後的真相,就是賈政王夫人薛姨媽元妃他們「只有一顆富貴心」「只有一雙體面眼」。他們沒有一點「木石心」。  他們根本不管「孤弱」的「草木之人」黛玉的命運和生死問題。他們時時在用惡毒陰謀的手段「蓄意」「欺負」「警告」「危害」「草木之人」黛玉。  他們後來甚至視「草木之人」黛玉為「眼中釘肉中刺」,他們對黛玉心生「必欲除之而後快」之心,他們沒有任何理由,就因為「草木之人」黛玉妨礙了他們的「富貴心」、「金玉心」和「體面眼」。  隨著我的分析,我們將更加清楚的看清王夫人「小集團」所有人物的真實嘴臉。特別是王夫人和薛姨媽這一對姊妹,她們可以說是沒有一點人性的。。。  至於他們用了「草木之人」黛玉的嫁妝和養命的錢來造大觀園,他們可能認為是應該的。因為他們是「富貴之人」,他們用「草木之人」的錢就是理所當然的嘛。    在作者筆下,王夫人「小集團」這些人的「只有一顆金玉心」「只有一雙體面眼」確實惡毒厲害。  在作者筆下,王夫人「小集團」這些人的「金玉心」和「體面眼」,後來是真正「紅了眼」「黑了心」的。是「無情無義無人性無親情」之極的。。。  再後來,在作者筆下,王夫人「小集團」這些人的這些「黑心」和「紅眼」已經是「沒心沒肺」了的,他們已經是真正變成「烏眼雞」了的。  這「沒心沒肺」和「烏眼雞」,那就是真的要吃人了。  那就是後來探春所說的:「咱們倒是一家子親骨肉呢,一個個不像烏眼雞,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了(第七十五回)。  那就是探春所說的:「可知這樣大族人家,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這是古人曾說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必須先從家裡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塗地呢。」(第七十四回)  這就是賈府最後「轟然倒塌」的根本原因。厲害厲害!(後文再和大家討論)    我說,我們可愛的林妹妹的人生悲劇,戀愛悲劇,婚姻悲劇的根本原因就在這裡。  而荒唐的、荒謬的「金玉良緣」理論,只不過是王夫人「小集團」的 「不自欺」「欺人」的一個外在的表現形式罷了。  至於黛玉是否「小性兒、尖酸刻薄、目無下塵」以及黛玉是否「性格失敗」,對王夫人「小集團」來說,其實根本就是無所謂的;其實根本就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一二四:不是冤家不聚頭(五)  寶釵當然也是早就知道「金玉良緣」是荒唐的、荒謬的。因為寶釵知道史湘雲脖子上早就有一個「金麒麟」了。(第二十九回,作者筆下寫道:「探春笑道:『寶姐姐有心,不管什麼他都記得。』林黛玉冷笑道:『他在別的上還有限,惟有這些人帶的東西上越發留心。』寶釵聽說,便回頭裝沒聽見。」)    按黛玉和寶玉的說法,寶釵是個「比我又會念,又會作,又會寫,又會說笑,又怕你(指寶玉)生氣拉了你去。。。」的人(第二十回)。  寶釵當然知道史湘雲從小和寶玉一起「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就在賈母身邊生活過幾年,史湘雲到賈府比她來得早。  人家先來,她後到。就算真的有「金玉良緣」之說,按寶玉「親不間疏,先不僭後」的說法,「金玉良緣」也應該是屬於人家史湘雲和賈寶玉嘛。    還有更加重要的兩點,那就是:  寶釵早就知道寶玉的一顆心只是屬於黛玉的;寶釵早就知道賈母的態度是堅決主張「木石姻緣」並反對「金玉良緣」的。  這就更是寶釵心中永遠的「痛」了!    寶釵知道「寶玉被一個林黛玉纏綿住了,心心念念只掛著林黛玉」(第二十八回)。  寶玉在夢中喊出的:「和尚的話如何信得,什麼金玉良緣,我便說木石姻緣」。這可是寶釵親自聽到的。  這話對寶釵來說,可謂是「驚天動地」的;也是「心驚肉跳」的。這是寶釵心中的最疼。    寶釵更知道賈母的態度是主張「木石姻緣」的。  所以,寶釵對錶妹寶琴一入榮國府就得賈母人緣討賈母歡心很是吃醋。寶釵對寶琴說「我就不信,我那些兒不如你」(四十九回)。  寶釵可是這麼多年在賈府千方百計的討賈母歡心而不得啊!  寶釵知道黛玉是賈母的「心肝兒肉」。  所以,寶釵對黛玉說「怪不得老太太疼你,眾人愛你伶俐,今兒我也怪疼你的了」(四十二回)。    但寶釵又什麼辦法呢?  我在想,寶釵假如生活在我們今天這社會,她一定毫不顧惜的摘下脖子上的「項圈金鎖」,走出門外,去找尋屬於自己的愛情的。  因為對年輕人來說,愛情甚至比婚姻重要。    雖然我們說,過去封建社會,婚姻大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可能是「家庭政治」、「家族政治」;婚姻可能是和金錢、權勢連在一起的;至於婚姻中有沒有愛情,倒是無所謂的。  甚至太多女人在結婚前和自己的男人都是沒有見過面的。  但,我們通讀《紅樓夢》文本,我們感覺賈府的主子卻決不是一味的反對年輕人「自由戀愛」的。  否則,賈母不管不顧的把「情竇初開」的、甚至是已經到了「鍾情」「懷春」年齡的寶玉和黛玉安置在自己身邊「同吃、同睡、同樂、同讀書」,這個問題怎麼解釋?!    而且,賈政王夫人他們也專門讓元妃「下諭」,點名「命寶釵等只管在園中居住,不可禁約封錮;命寶玉仍隨進去讀書。」(二十三回)  「元妃之諭」,只是點了寶玉和寶釵的名,其中之意當然也是意味深長。    但,愛情這種「心靈上的震撼」的事豈是元妃「一諭」所能夠解決的嗎?  愛情是沒有理由的;愛情是沒有道理的;  愛情可不是元妃的「一諭」就能夠促成的。    寶釵確實沒有辦法。  寶釵和黛玉和三春一樣,都不能走出榮國府、走出大觀園。  賈政王夫人元妃以及自己母親都已經定下了的事,寶釵能反抗嗎?當然不能。  所以,「從來不愛這些花兒粉兒」(第七回)「一色半新不舊,看去不覺奢華」(第八回)的寶釵每天只能把個明晃晃、沉甸甸的「項圈金鎖」掛在脖子上了。    這也就是寶釵的人生悲劇、愛情悲劇、婚姻悲劇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所以,作者在第五回的《紅樓夢十二支曲詞》的【第二支終身誤】里就寫道「都道是金玉良緣,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嘆人間美中不足今方信。縱然是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  作者筆下的這首詞是以寶玉的心寫的,是以寶玉的口吻寫的。。。  所以說,這也就是寶玉的人生、愛情、婚姻悲劇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關於寶釵其人,我後面還有專門的文字來和大家討論的。     一二五:不是冤家不聚頭(六)  為了敘說黛玉和寶玉「清虛觀之行」回來後的那場有些「特別」的「大鬧」。我啰里啰嗦的說了這麼多,現在言歸正傳。  我認為,寶玉和黛玉「清虛觀」回來後這場「大鬧」的「特別處」,就是:  黛玉是無心鬧的;寶玉卻只是因為心中「宿命的愛情」太濃太深;而花襲人卻是「心懷叵測」;賈母說出了「不是冤家不聚頭」的慨嘆,令人深思;鳳姐的態度可圈可點;而王夫人的表現我們只能是去猜想了。。。  我們試著來分析一下寶玉和黛玉的這場「大鬧」。  這場「大鬧」,有寶玉的「砸玉」,有黛玉的「剪穗子」。。。    賈母的「清虛觀之行」,後來因為鬧出了動靜,賈府的一些「世家相與」都趕來送禮,賈母有些後悔。  賈母說:「又不是什麼正經事,我們不過閑逛逛,就想不到這禮上。沒的驚動人」。  賈母下午就回賈府了。賈母第二天就不想再去了。  賈母后來也因為「昨日張道士提起寶玉說親的事來,誰知寶玉一日心中不自在,回家來生氣,嗔著張道士與他說了親,口口聲聲說,從今以後再不見張道士,別人也並不知為什麼原故;二則林黛玉昨日回家又中了暑;因此二事,賈母便執意不去了」。  這裡,我們又見賈母情真意切的「二玉心」。    寶玉的「口口聲聲說,從今以後再不見張道士。」這當然是寶玉的心事。  你想:寶玉因為「貴人姐姐」的「賜端午兒節禮」時沒有讓他的和林妹妹的一樣,寶玉馬上質疑說:「這是怎麼個原故,怎麼林姑娘的倒不同我的一樣,倒是寶姐姐的同我一樣?別是傳錯了吧?」寶玉後來知道了事情真相,馬上「憤恨」的把這個「貴人姐姐」從自己心中抹去了。  而這次張道士當著他心愛的林妹妹及賈府眾人的面「高調的給他提親了」,而且所提之人不是林妹妹,寶玉心中對張道士的「憤恨」是可想而知的。    而林妹妹因為「先天生的弱」,「清虛觀之行」果然是「中了暑」。但林妹妹的心境是不是也受到了張道士「高調給寶玉提親」之事的影響呢?這事只有林妹妹自己知道了!    鳳姐的戲當然還是要接著演下去的。否則,鳳姐真的會馬上招致王夫人「小集團」的怨恨的。  「打牆也是動土」,鳳姐也正好可以真的「偷閑取樂」一回。所以鳳姐自己帶了人真的去看戲了。  至於薛姨媽是不是又去看戲了?還有寶釵、三春、李紈等人是不是又去看戲了?那只有讓我們大家去發揮我們的想像去猜想了。    黛玉「中暑」生病了,寶玉不放心,「心裡放不下,飯也懶得吃,不時來問」。  寶玉心中的「宿命愛情」真實可鑒!  而「病中」的林黛玉又擔心寶玉因為她而「有個好歹」,心中不忍。  所以黛玉對寶玉說:「你只管看你的戲去,在家裡作什麼?」  黛玉的話更是真心關心寶玉的,並沒什麼。  而且,黛玉從入住大觀園開始,經過了一些列的「被」「蓄意的欺負」,黛玉比寶玉更「心明眼亮」著呢!  但寶玉因為張道士給他提親的事心中不快活,寶玉以為黛玉在「奚落」他。寶玉「由不得立刻沉下臉來」了。  寶玉對黛玉說:「我白認得了你。罷了罷了!」寶玉先發了脾氣了。  黛玉接著就是「條件反射」了,黛玉對寶玉冷笑了兩聲:「白認得了我!那裡像人家有什麼配的上呢。」  不但如此,黛玉後來還加上了一句:「何苦來!我知道,昨日張道士說親,你怕阻了你的好姻緣,你心裡生氣,來拿我殺性子。」  黛玉的這兩句話,也實在不該說。  但黛玉也實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嘴,黛玉也只是順口的就說了出來而已。  這就是兩個年輕人「吵嘴」並「大鬧」的關鍵所在。  因為最關鍵的問題是:寶玉現在還不是完全聽得懂黛玉這兩句話的真正含義。  因為寶玉是個「實心人」。。。  寶玉這次真的又要對脖子上掛著的「通靈寶玉」採取措施了。。。  至此,兩個年輕人就真的「吵鬧」了起來了。   一二六:不是冤家不聚頭(七)  寶玉和黛玉「清虛觀之行」回來的這一段「鬧」,作者寫的更是「虛中有實」「實中有虛」「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  一方面,我們感覺到作者筆下的兩個年輕人的「愛情」是如此的真實厚重、情真意切。  所以,在作者筆下:「原來那寶玉自幼生成一種下流痴病,況從小時和黛玉耳鬢廝磨,心情相對;及如今稍明時事,又看了那些邪書僻傳,凡遠親近友之家所見的那些閨英闈秀,皆惟有稍及林黛玉者;所以早存了一段心事只不好說出來。故每每或喜或怒,變盡法子,暗中試探。。。」  「寶玉心內想的是:『別人不知我的心,還有可恕;難道你就不想我的心裡眼裡只有你!你不能為我煩惱,反以這話奚落堵噎我,可見我心裡一時一刻白有你,你竟心裡沒我。』心裡這意思,只是口裡說不出來。那林黛玉心裡想著:『你心裡自然有我。雖有金玉相對之說,你豈是重這邪說,不重我的。我便時常提這金玉,你只管瞭然自若無聞的,方見得待我重而毫無此心了。如何我只一提金玉的事,你就著急?可知你心裡時時有金玉,見我一提,你又怕我多心,故意著急,安心哄我。』看來兩個人原本是一個心,但都多生了枝葉,反弄成兩個心了。那寶玉心中又想著:『我不管怎麼樣都好,只要你隨意,我便立刻因你死了也情願。你知也罷,不知也罷,只由我的心,方可見你方知我近,不知我遠。』那林黛玉心裡又想著:『你只管你,你好我自好。你何必為我而自失。殊不知你失我自失。可見是你不叫我近你,有意叫我遠你了。』如此看來,卻都是求近之心反弄成疏遠之意。」  如此看來,兩個年輕人的「鬧」,只是因為心中的「愛情」太濃太重,或者說,就是王蒙先生說的真正的「宿命的愛情」在他們心中作怪吧。    另一方面,作者這時給我們這些讀者的感覺:似乎兩個年輕人的吵架,就是為了「金鎖」和「通靈寶玉」之事;或者就是因為黛玉的「小性兒」。  所以,在作者筆下:「那寶玉又聽見她說『好姻緣』三個字,越發逆了己意,心裡乾咽,口裡說不出話來,便賭氣向頸上抓下通靈玉來,咬牙恨命往地下一摔,道:『什麼勞什骨子,我砸了你完事。』偏生那玉堅硬非常,摔了一下,竟文風不動。寶玉見沒摔碎,便回身找東西來砸。林黛玉見他如此,早已哭起來,說道:『何苦來,你摔砸那啞巴物件。有砸他的,不如來砸我。』」  這時寶玉黛玉真的是一場「大鬧」了。  比寶玉黛玉初次見面,寶玉的「摔玉」還厲害,這次寶玉居然要「砸玉」了。    黛玉的心只有黛玉自己明白。  黛玉的真心決不可能只是說那塊「通靈寶玉」。所以黛玉說「有砸他的,不如來砸我」。  但寶玉是個「實心眼」,寶玉真的以為問題就是出在「金鎖」和「通靈寶玉」上,寶玉認為他心愛的黛玉一直以來之所以不快活,就是因為脖子上這個「通靈寶玉」。  所以寶玉這次是堅決要「砸玉」了。  這就是寶玉的「砸玉」。    寶玉黛玉在「瀟湘館」的這一「鬧」,最先是「鬧」來了寶玉的大丫鬟襲人。  襲人紫鵑二人都在「瀟湘館」力勸寶玉和黛玉。。。  最後,寶玉黛玉襲人紫鵑「四個人都無言對泣」。  也就是說,寶玉黛玉的吵架此時在襲人和紫鵑的勸說下已經基本平伏了。   一二七:不是冤家不聚頭(八)  但是,我不得不鄭重的在此說一下襲人這時的「不懷好意之心」。  寶玉黛玉的「大鬧」在襲人和紫鵑的勸和下基本平伏後,這時襲人卻又故意的「勉強向寶玉道:『你不看別的,你看看這玉上穿的穗子,也不該同姑娘拌嘴。』」  襲人這時說這樣的話,當然是別有用心,不懷好意。  勸架有這樣勸的嗎?  為什麼紫鵑這時不「勉強向寶玉」說這樣的話呢?    襲人這明顯是在故意挑起黛玉心中的「隱痛」。  我們說,襲人從小和寶玉黛玉一起在賈母身邊長大,襲人這位「二小姐」可以說就是黛玉的「閨中密友」。  襲人豈能不知黛玉的「個性」?襲人豈能不知寶玉黛玉兩個年輕人「深深相愛著的一顆心」?襲人豈能不知黛玉「心中的痛」?襲人豈能不知黛玉的「脾性」?襲人豈能不知賈母的心思?襲人豈能不知王夫人薛姨媽的心思?。。。  襲人可是個比寶玉「開竅」還早些的人。  第六回,作者筆下:「襲人本是個聰明女子,年紀本又比寶玉大兩歲,近來也漸通人事。」  而且,襲人和寶玉「偷試雲雨情」時,襲人的思想是「襲人素知賈母將自己與了寶玉的,今便如此,亦不為越禮,遂和寶玉偷試一番,幸無人撞見。」  當時的襲人是沒有一點「羞恥感」和「道德負罪感」的。  當然,我認為襲人和寶玉「偷試雲雨情」時有「優越感」無「道德負罪感」可以理解,畢竟襲人確實是賈母看中後給了寶玉的,襲人認為「今便如此,亦不為越禮」或許可以理解和諒解。  但襲人與寶玉的「偷試」畢竟是不能見得人的事,「幸無人撞見」已經是很「僥倖」了,襲人心中至少應該有些「羞恥感」吧?。。。  所以說,襲人早就已經「通人事」了,襲人是「過來人」了,襲人豈能不知寶玉和黛玉「愛的深深」?  所以說,襲人此時如此勸架,是不懷好意的。    還有,就是襲人從「元妃賜禮」中看出了未來的「寶二奶奶」可能是與黛玉無關了,襲人是決定「棄暗投明」「與時俱進」了,襲人是決定背棄「舊主子」賈母和「閨中密友」黛玉了,襲人決定投向「新主子」王夫人和「准寶二奶奶」薛寶釵了。。。    因為襲人的「不懷好意」的一句話,「林黛玉聽了,也不顧病,起來奪過去,順手抓起一把剪子來要剪。襲人紫鵑剛要奪,已經剪了幾段。林黛玉哭道:『我也是白效力,他也不稀罕,自有別人替他再穿好的去。』襲人忙接了玉,道:『何苦來,這是我才多嘴的不是了。』」  這就是黛玉的「剪穗」。  這當然是襲人「多嘴」的不是了。  我說,襲人豈止該被寶玉踢「窩心腳」一腳,襲人的這嘴更該被寶玉狠狠的打幾下!    類似的挑起黛玉的「心中的痛」並「條件反射」的剪寶玉手中的扇套子以及挑起湘雲對黛玉有意見、鬧矛盾的事,後來襲人還蓄意的幹了好幾次。  襲人可惡!  關於襲人的品性,我後面有專門的文字和大家討論。以便讓我們大家看清楚作者筆下的這個真實的襲人!   一二八:不是冤家不聚頭(九)  寶玉和黛玉的這次「鬧」,本來就是根本沒有事或者只是一些小事,因為襲人的「別有用心」,終於「鬧」得賈母和王夫人「也不知有了什麼大禍,便一起進園來瞧他兄妹」,賈母和王夫人都過來了。  這也就是襲人如此「不懷好意」的目的吧。襲人可是個「心機很重」的人。  我們從襲人後來是「有心」的、卻又是故意「含含糊糊」的到王夫人處告寶玉和黛玉的狀一事可以看出,花襲人此人物「心機」確實不一般!  寶玉和黛玉的一場「大鬧」,「還是賈母過來帶出寶玉,方才平服」。  王夫人過來後,王夫人看到了寶玉黛玉的這一場「大鬧」,肯定會是另外的一番感受。    接著就是到了初三,薛蟠生日請客。  薛蟠生日,「家裡擺酒唱戲,來了賈府諸人。」  作者寫道:「寶玉因得罪了林黛玉,二人總未見面,心中正自後悔,無精打採的,那裡還有心腸去看戲,因而推病不去。林黛玉不過前日中了些暑溽之氣,本無甚大病,聽見他不去,心裡想:『他是好吃酒看戲的,今兒反不去,自然是因為昨兒氣著了。再不然,他見我不去,他也沒心腸去。只是昨兒千不該萬不該剪了那玉上的穗子。管定他再不帶了,還得我穿了他才帶。』因而心中十分後悔。」  作者接著寫道:「賈母見他兩個(寶玉和黛玉)都生了氣,只說趁今兒那邊去看戲,他兩個見了,也就完了,不想又都不去。老人家急得抱急說:『我這老冤家是那世里孽障,偏生遇見了這麼兩個不省事的小冤家,沒有一天不叫我操心。真是俗語說的:「不是冤家不聚頭」。幾時我閉了眼,斷了這口氣,憑著這兩個冤家鬧上天去,我眼不見心不煩,也就罷了。偏又不咽這口氣。』自己抱怨著,也哭了。」    這就是賈母有名的「不是冤家不聚頭」的話的來由。  這時,至尊至貴的賈母居然再次為了寶玉和黛玉「也哭了」,賈母的「木石姻緣」之心可鑒啊!    我讀《紅樓夢》,對賈母從「清虛觀之行」回來後說的這句「不是冤家不聚頭」, 我總是在心中深思:  我們說,寶玉是賈母的「命根子」,黛玉是賈母的「心肝兒肉」,黛玉是賈母的「竟是個嫡親的孫女」(第三回)。  賈母從小把寶玉帶在身邊「教養」,賈母「千里迢迢」把黛玉接到身邊, 賈母有心把寶玉和黛玉從小放在身邊「同吃、同睡、同樂、同學習」的「四同」中長大,賈母對寶玉和黛玉這一對年輕人的「喜愛」、「疼愛」、「憐愛」——總之一句話,賈母心中所擁有的對寶玉和黛玉的「大愛」——不是用千言萬語所能表達的出來的。  寶玉和黛玉當然不是賈母的「小冤家」;賈母當然也不是寶玉和黛玉的「老冤家」。  賈母此時所說的「不是冤家不聚頭」,豈止就是指寶玉黛玉「這麼兩個不省事的小冤家」的又一次「吵架」嗎?  那麼,賈母所說的「(寶玉和黛玉)沒有一天不叫我操心」這句話又在說什麼、說誰呢?  那麼,對賈母來說,寶玉和黛玉又有那些事讓賈母「沒有一天不叫我操心」呢?也就是說,寶玉和黛玉有什麼事讓「高貴」的賈母「天天操心」呢?  那麼,在賈府「至高無上」的賈母為什麼也有無奈,也會對寶玉和黛玉這一對年輕人「天天操心」呢?  我們的可愛的賈母啊!  我們的「至尊至貴」的賈母啊!  我們的心中有著「大愛情懷」的賈母啊!  賈母心中對寶玉和黛玉這一對年輕人因為「愛的太重」所產生的「心痛」,我們能夠知道嗎?!  「心痛」是一種什麼感覺?!  只有心中有愛的人,才會有「心痛」的感覺吧!  黛玉這個從小「父母雙亡、寄人籬下、受人欺負」的「可憐人」「草木之人」是賈母「最大的心痛」啊!  我甚至認為,賈母之所以對寶玉如此的「喜愛」,就是因為賈母心中對黛玉愛的太深愛的太重!  賈母心中擁有對黛玉「最偉大的母愛」啊!  。。。。。。  賈母的「清虛觀之行」回來後,特別是寶玉「砸玉」、黛玉「剪穗」的這場「大鬧」後,賈母一人獨處時,一定會是想了很多很多的。。。  當然,王夫人也會是想了很多很多的。。。  。。。。。。    賈母久經世故;賈母久經滄桑;賈母什麼事沒有經歷過?  賈母此時說的「幾時我閉了眼,斷了這口氣,憑著這兩個冤家鬧上天去,我眼不見心不煩,也就罷了。」賈母的這些話,確實令我們讀者深思。。。  作者總是喜歡「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這隻有讓我們讀者自己去用心體會了!  後來的實際證明,王夫人薛姨媽這一對姊妹「互相勾結,狼狽為奸」,她們為了「金玉良緣」,她們在榮國府真的是「鬧上天去」了的。。。  她們和賈母當然更是屬於「不是冤家不聚頭」的。。。    我說,賈母此時的「不是冤家不聚頭」這句話傳到了王夫人和薛姨媽耳內,她們又會有什麼感想呢?  王夫人一定是會更加的「事多心煩」吧?!  薛姨媽呢?。。。    還有,賈母的「不是冤家不聚頭」這句話傳到鳳姐、李紈、三春、寶釵、榮國府那些「二小姐」晴雯鴛鴦平兒襲人、那些管家婆子等人耳中,她們也都會有自己的感想的。。。    當然,賈母的「不是冤家不聚頭」的話也傳到了寶玉和黛玉這一對年輕人的耳中。  作者這時接著寫道:「這話傳入寶林二人耳內。原來他二人竟從未聽見過『不是冤家不聚頭』的這句俗語,如今忽然得了這句話,好似參禪的一般,都低頭細嚼這句話的滋味,都不覺潸然淚下。雖不曾會面,然一個在瀟湘館臨風灑淚,一個在怡紅院對月長吁,卻不是人居兩地,情發一心。」   一二九:不是冤家不聚頭(十)  寶玉「砸玉」,寶玉對黛玉真心痴情一片!  黛玉「剪穗」,更是黛玉被賈政王夫人元妃多次的「蓄意」「欺負」的情感發泄!  自從入住大觀園「瀟湘館」後,黛玉心中的「苦痛」,黛玉心中多次受到「蓄意」的「惡意」的「欺負」,寶玉豈能知道?寶玉豈能完全知道?  黛玉在賈府能找誰發泄自己心中的「苦痛」?當然只有寶玉!  雖然黛玉「想葬掉心中的愛情之花」,但寶玉至少還是黛玉的「寶哥哥」、「寶二爺」吧!  黛玉「剪穗」,當然還是花襲人「別有用心」的結果!    我們透過現象看本質,這就是這次寶玉黛玉「吵架」的真正原因!  我們說,至尊至貴的賈母面對元妃王夫人等人的「惡劣」的「挑釁」都已經忍無可忍了;賈母對元妃都「斷不容她刁鑽去了」;賈母都要起來堅決回擊了。  而我們「孤弱」的、倍受「蓄意欺負」的黛玉找一點機會,發泄一下心中的「苦痛」,就不可以嗎?  我們能說這只是黛玉的「小性兒」嗎?我們能說這就是黛玉「失敗的性格」嗎?我們能怪黛玉就是喜歡無緣無故的哭嗎?我們能怪黛玉就是喜歡無緣無故的「鬧」嗎?  況且,這裡還有花襲人「不懷好意」的「惡意的多嘴」!  寶玉黛玉兩人的愛情無可置疑!  襲人卻是居心叵測!    寶玉後來來到了黛玉處賠禮道歉。黛玉看到寶玉,又哭了起來。  這時作者寫道:「林黛玉心裡原是再不理寶玉的」。「黛玉因又掌不住哭道:『你也不用哄我。從今以後,我也不敢親近二爺,二爺也全當我去了。』」黛玉在這裡,又把寶玉稱呼為「二爺」了。  鳳姐及時出現了,鳳姐說:「老太太在那裡抱怨天,抱怨地,只叫我來瞧瞧你們好了沒有。我說不用瞧,過不了三天,他們自己就好了。老太太罵我,說我懶。我來了,果然應了我的話。也沒見你們兩個人有什麼可拌的,三日好了,兩日腦了,越大越成了孩子了。有這會子拉著手哭的,昨兒為什麼有成了烏眼雞呢!還不跟我走到老太太跟前,叫老人家也放些心。」  鳳姐把寶玉黛玉拉到了賈母身邊,鳳姐說:「我說他們不用人費心,自己就會好的。老祖宗不信,一定叫我去說合,誰知兩個人倒在一處對賠不是了,對笑對訴,倒像黃鷹抓住了鷂子的腳,兩個都扣了環了。那裡還要人去說合。」  兩年輕人在賈母鳳姐的支持下,和好如初。。。  一三0:王夫人惡狠狠的打了金釧兒一巴掌(一)  我以前初讀《紅樓夢》,讀到第三十回:看到王夫人在午睡中突然「翻身起來」,王夫人那麼惡狠狠的打了金釧兒一巴掌,王夫人那麼惡狠狠的罵金釧兒:「下作小娼婦!好好的爺們,都叫你們教壞了。」  王夫人面對金釧兒跪下哭道:「我再也不敢了。太太要打罵,只管發落,別叫我出去,就是天恩了。我跟了太太十來年,這會子攆出去,我還見人不見人呢!」王夫人是沒有一點仁慈寬厚之心的;王夫人是沒有一點過去的恩情的;王夫人不顧金釧兒的苦苦哀求,那麼絕情的把金釧兒攆了出去,最終導致金釧兒跳井而死。。。  我簡直感到不可思議。  我把《紅樓夢》中的這件事稱為「王夫人打金釧兒事件」。  王夫人那麼一個「菩薩人」,王夫人那麼一個「吃齋念佛」的人,王夫人那麼一個「他家的二小姐著實響快,會待人的,倒不拿大」的人,王夫人那麼一個「如今是榮國府賈二老爺的夫人,聽見說如今上了年紀,越發憐貧惜老,最愛齋僧敬道,舍米舍錢」的人,王夫人那麼一個「寬厚仁慈」的人,王夫人那麼一個「不大管事」之人,王夫人那麼一個「木頭人」、「老實人」, 王夫人那麼一個「天真爛漫之人,喜怒出於心臆,不比那些飾詞掩意之人」,王夫人那麼一個「高貴」的人。。。  王夫人居然抬手就是「一個嘴巴子」,王夫人怎麼會突然變得如此「兇惡」呢?  王夫人居然開口就罵「下作小娼婦」,王夫人怎麼會突然變得如此「狠毒」呢?。。。  我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為此事是更加認真的、仔細的找過相關的紅學家的文章來讀,我想知道王夫人「突然之間」如此「狠毒」「惡毒」的對待金釧兒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當然,金釧兒只是一個丫鬟。  在榮國府,金釧兒也只是「小草」一根,金釧兒更是「貓兒狗兒」一隻。  但,金釧兒雖然是一個丫鬟,金釧兒決不是一個「下作小娼婦」。  金釧兒是個盡忠盡職的給王夫人服務了十幾年的、且王夫人對金釧兒也是知根知底的、幾乎是沒有一點錯的丫鬟。  而且,金釧兒是個和鴛鴦平兒襲人晴雯紫鵑司棋彩雲彩霞一類的、在丫鬟中也算是「出類拔萃」的、也算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也算是個有些「頭臉」的「二小姐」。  類似這樣的「陪房」或者「二小姐」或者「貼身小廝」一類的人物,按照賈府的舊規矩,賈府的主子對他們有時都是需要高看一眼的。  比如,第四十五回,鳳姐生日時周瑞家的兒子醉酒鬧事,鳳姐吩咐攆出去,賴嬤嬤過來幫助求情,賴嬤嬤說鳳姐:「我當什麼事,原來為這個。奶奶聽我說:他有了不是,打他罵他,使他改過:攆了去,斷乎使不得。他又比不得咱們家的家生子兒,他現是太太的陪房,奶奶只顧攆了去,太太臉上不好看。依我說,奶奶教導他幾板子,以戒下次,仍舊留著才是。不看他娘,也看太太。」  看看,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的兒子如此不堪,鳳姐也不能輕易的就「攆」出去的。    更且,「賈府中從不作賤下人,只有恩多威少的。且凡老少房中所有親侍的女孩子們,更比待家下眾人不同,平常寒薄人家的小姐也不能那樣尊重的。」(第十九回)  就連賈政聽到賈環說「有人跳井」也驚疑的說道:「好端端的,誰去跳井?我家從無這樣事情。自祖宗以來,皆是寬柔以待下人。」    王夫人就因為寶玉和金釧兒之間有了那麼一次「嬉皮笑臉」,就至於如此「惡劣」的對待為自己盡忠服務十幾年的貼身丫鬟金釧兒嗎?  再者,王夫人也知道寶玉是一個「他嘴裡一時甜言蜜語,一時有天無日,一時又瘋瘋傻傻」這樣的人;王夫人也知道寶玉是家裡的「孽根禍胎」「混世魔王」;王夫人也知道寶玉「最喜在內闈中廝混」。。。(第三回)  王夫人只是因為寶玉和金釧兒的一次「甜言蜜語、有天無日、瘋瘋傻傻」,就如此對待金釧兒,是不是太過分了呢?    有人說作者設計這樣的情節,只是為了表現寶玉作為貴族公子哥兒的「情不情」、「多情」和「濫施感情」的一面。  當然,還有些紅學家的解釋是:王夫人如此對待金釧兒,是因為愛寶玉心太重。王夫人決不容許寶玉變壞,而金釧兒這次的言行卻是「太輕浮」,所以王夫人才說金釧兒是「下作小娼婦!好好的爺們,都叫你們教壞了。」所以王夫人才如此對待金釧兒。  甚至有人說,作者如此設計,只是為了表現金釧兒這位少女「有氣性「的一面;  或者說作者如此設計,是為了引出後來寶釵的勸慰王夫人,是為了反映了這位賢淑的冷美人內心冷酷的一面。  或者說作者如此設計,只是為了引出接踵而至的寶玉挨打這一場重戲等等。。。  當然,這樣的解讀似乎都有一定的道理,但我認為這些都是皮相之見。  我們一定要透過現象看本質,我們要看前因和後果。  也就是說,我們一定要找出王夫人為什麼會突然的對金釧兒這麼個「貼身丫鬟」如此無情無義的背後深層次的原因,我們才能更加了解王夫人的本質。  王夫人突然如此對待金釧兒,肯定是有緣故的。  一三一:王夫人惡狠狠的打了金釧兒一巴掌(二)  首先,我們來討論一下:有那麼一些紅學家批評「王夫人打金釧兒事件」時,他們總是指責寶玉「太多情」和「濫施感情」的問題是不是存在。  因為在他們的眼中,寶玉是「情不情」。  他們的根據是:被他們捧為「圭臬」的「脂批」中說,《紅樓夢》最後有一個「情榜」,而且經過考據探佚,居然還也是一百零八位女性(可能包括寶玉吧)位居榜中,而寶玉位居榜首,寶玉就是「情不情」。。。  而且,他們所謂的寶玉「情不情」,也就是說寶玉對「不(無)情」的人和物都「有情」。。。  說的直白一點,他們所謂的寶玉「情不情」,就是說寶玉「濫情」,或者說寶玉「濫施感情」。。。  甚至有人就公開指責寶玉是在「調戲」金釧兒,所以才導致了金釧兒被王夫人的打罵。。。  為了很好的討論這個問題,我們需要說一下「王夫人打金釧兒事件」的背景以及考察了解一下寶玉當時的心境。    寶玉黛玉「清虛觀之行」回來後,發生了一場寶玉「砸玉」、黛玉「剪穗」的「大鬧」。  寶玉和黛玉的這場「大鬧」,最終還是驚動了賈母和王夫人;寶玉和黛玉的這場「大鬧」,從五月初一到初四,歷時四天;寶玉和黛玉的這場「大鬧」,在榮國府應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後來,還是寶玉來到瀟湘館向黛玉「低聲下氣」的「賠不是」,「又把好妹妹叫了幾萬聲」。。。  其實,寶玉黛玉的這一場「大鬧」後,寶玉來到「瀟湘館」「賠禮道歉」,寶黛兩個人見面時心中必定是很「尷尬」的;兩個人的心中必定是「不好意思」的。  更且,寶玉來到瀟湘館「賠禮道歉」時因為「說錯話」和對黛玉「拉拉扯扯」而再次遭到了黛玉的「奚落」,更是讓寶玉心中很「不好意思」。  所以,作者這時寫道:「(寶玉來到瀟湘館)一面說著,一面進來,只見林黛玉又在床上哭。那林黛玉本不曾哭,聽見寶玉來,由不得傷了心,止不住滾下淚來。寶玉笑著,走近床來道:『妹妹身上可大好了?』林黛玉只顧拭淚,並不答應。寶玉因便挨在床沿上坐了,一面笑道:『我知道妹妹不惱我,但只是我不來,叫旁人看著,倒像是咱們又拌了嘴似的。若等他們來勸咱們,那時節豈不咱們倒覺生分了。不如這會子,你要打要罵,憑你怎麼樣,千萬別不理我。』說著,又把好妹妹叫了幾萬聲。林黛玉心裡原是再不理寶玉的,這會子見寶玉說別叫人知道他們拌了嘴就生分了似的這一句話,又可見得比人原親近,因又掌不住哭道:『你也不用哄我。從今以後,我也不敢親近二爺,二爺也全當我去了。』寶玉聽了,笑道:『你往哪裡去呢?』林黛玉道:『我回家去。』寶玉笑道:『我跟了你去。』林黛玉道:『我死了?』寶玉道:『你死了,我做和尚。』林黛玉一聞此言,登時將臉放下來,問道:『想是你要死了,胡說的是什麼!你家倒有幾個親姐姐親妹妹呢,明兒都死了,你幾個身子作和尚?明兒我倒反把這話告訴別人去評評。』寶玉自知這話說得造次了,後悔不來,登時臉上紅脹起來,低著頭不敢則一聲。」    我們說,黛玉這時還是屬於多次「被蓄意欺負」「內心受傷」後的「療傷」時期,黛玉這時還是屬於「葬花」時期。  (黛玉決心不再「葬去心中之花」,黛玉決意置王夫人「小集團」的「蓄意欺負」和「警告」於不顧,黛玉在心中重新接受寶玉並與寶玉「心心相許」是以黛玉的「舊帕題詩」為標誌的,後文再和大家討論。)  這時的黛玉,內心雖然擁有濃濃的「宿命的愛情」,但黛玉因為內心的「傷痛」太多太深,黛玉「心中有愛卻不敢」,黛玉「心中有愛卻愛不起」,黛玉在「表面上」還是排斥寶玉的。  黛玉此時還是把寶玉稱呼為「二爺」的,黛玉還是把自己稱為寶玉的表妹的。  所以黛玉這時「奚落」寶玉:「你家倒有幾個親姐姐親妹妹,明兒都死了,你幾個身子作和尚?明兒我倒反把這話告訴別人去評評。」  黛玉這時如此「奚落」寶玉,寶玉當然心裡「很不好意思」。 寶玉當然「自知這話說得造次了,後悔不來,登時臉上紅脹起來,低著頭不敢則一聲。」  但,寶玉心中對黛玉的愛情卻是唯一的、真實厚重的。  寶玉心中只有黛玉,寶玉心中根本不存在「情不情」或者「濫情」的問題。    作者接著寫道:「林黛玉直瞪瞪的瞅了他半天,氣的一聲兒也說不出來。見寶玉憋的臉上紫脹,便咬著牙狠命的在他額顱上戳了一下,哼了一聲,咬牙說道:『你這——』剛說了兩個字,便又嘆了一口氣,仍拿起手帕子來擦眼淚。寶玉心裡原有無限的心事;又兼說錯了話,正自後悔;又見黛玉戳他一下,要說也說不出來,自嘆自泣,因此自己也有所感,不覺滾下淚來。要用帕子揩拭,不想又忘了帶來,便用衫袖去擦。林黛玉雖然哭著,卻一眼看見了,見他穿著簇新藕合紗衫,竟去拭淚,便一面自己試著淚,一面回身將枕邊搭的一方綃帕拿起來向寶玉懷裡一摔,一語不發,仍掩面自泣。寶玉見她摔了手帕來,忙接住試了淚,又挨近前些,伸手挽了林黛玉一隻手,笑道:『我的五臟都碎了,你還只是哭。走吧,我同你往老太太跟前去。』林黛玉將手一摔,道:『誰同你拉拉扯扯的。一天大似一天的,還這麼涎皮賴臉的,連個道理也不知道。』」  這裡,我們當然也從作者筆下看出了黛玉對寶玉的「一片真心」。  但,黛玉這時將寶玉的手一摔,並說寶玉是「還這麼涎皮賴臉的,連個道理也不知道。」寶玉心中當然更是「不好意思」了。。。  這就是寶玉當時來到瀟湘館向黛玉「賠不是」時因為「說錯話」和對黛玉「拉拉扯扯」,連續兩次受到了黛玉的「奚落」事件。  雖然寶玉黛玉心中「宿命的愛情」真實可鑒,但寶玉此時「尷尬」「難堪」的心境亦可想而知,寶玉當然是「很不好意思」。。。  一三二:王夫人惡狠狠的打了金釧兒一巴掌(三)  寶玉在瀟湘館向黛玉「賠不是」並「拉拉扯扯」時,鳳姐這時「跳了進來」,寶玉黛玉被鳳姐從瀟湘館「拉」到了賈母處。  作者這時寫道:「這時寶釵正在這裡。那林黛玉只一言不發,挨著賈母坐下。」  寶玉黛玉寶釵三人在賈母處相見,寶玉黛玉此時心中的「尷尬」更是可想而知的。  當然,寶釵的心中此時也應該是很有些「尷尬」的。  這就是三個年輕人的「心中的事」。  (大人有大人的心事,年輕人有年輕人的心事。)    此時,三個很有些「尷尬」的年輕人坐在了一起。  作者這時接著寫道:「寶玉沒甚說的,便向寶釵笑道:『大哥哥好日子,沒別的禮送,連個頭也不得磕去。大哥哥不知我病,倒像我懶,推故不去的。倘或明兒惱了,姐姐替我分辨分辨。』」  寶玉因為昨天初三是寶釵哥哥薛蟠的生日,都沒去送禮、看戲,見到寶釵「更有些不好意思」。  寶玉此時和寶釵說「偏生我又不好了,沒別的禮送,連個頭也不得磕去。」寶玉其實也就是找借口緩和一下「尷尬」的局面而已。  但這時寶玉和寶釵說自己是生病了沒有去參加薛蟠的生日,這個假話託詞的背後之意,寶釵豈能不知?  寶玉黛玉「清虛觀之行」回來為了什麼而「大鬧」,寶釵心中更是清楚。  所以,寶釵馬上笑道:「這也多禮。你便要去,也不敢驚動,何況身上不好。弟兄們日日一處,要存這個心,倒生分了。」  寶釵可不是個一般人!  況且寶釵也是「局中人」嘛!  但說著說著,寶玉寶釵就說到了寶釵為什麼也不去看戲以及寶釵怕熱之事。  其實也是寶釵自己先說的。寶玉「尷尬」中順口接的話而已。  作者這時寫道:「寶玉聽說,自己由不得臉上沒意思,只得又搭訕笑道:『怪不得他們拿姐姐比楊妃,原也體豐怯 熱』」。  這下寶釵不高興了。  作者這時寫道:「寶釵聽說,不由得大怒,待要怎樣,又不好怎樣;回思了一回,臉紅了起來,便冷笑了兩聲,說道:『我倒像楊妃,只是沒一個好哥哥好兄弟,可以作得楊國忠的。』」  寶釵原本這幾天也就不怎麼太高興。何況寶玉又這樣當眾「奚落」她「體豐怯熱」像唐朝的楊貴妃。寶釵當然很憤怒。    我說「年代無考」的《紅樓夢》里審美標準和我們今天一樣,女人是以「苗條」為美的。女人特別是年輕姑娘們可不願意聽到人家講她「體豐」的。  中國的女人以「體豐」「肥胖」為美,大概就是寶玉提到的唐朝。  世界文化遺產「洛陽龍門石窟」「奉天寺」中的「盧舍那大佛」,據說就是以武則天的形象雕塑的。  那是一種「高貴的情操、豐富的感情、開闊的胸懷和典雅的外貌」的集中體現。那一種「豐肥」「豐腴」「圓滿」,確實是太美了。你無論從哪個方向看她,她都在慈愛親切溫存睿智的看著你。  其餘的朝代,大概都是以「苗條」為美的。  但「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就屬於過頭了。  愛美可是女人的天性啊!  男人在任何時候都要注意,不能隨便問女士的年紀,不能隨便說女人「體豐」,就算是「無意中」說的也不行,否則,一定會是在自取其辱。  不過,有些女人把自己的「苗條」形象看的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這就有點「本木倒置」了。   「女人不是因為漂亮才美麗的,而是因為美麗才漂亮的」。  一三三:王夫人惡狠狠的打了金釧兒一巴掌(四)  寶釵因為寶玉當著眾人的面「奚落」她「體豐怯熱」像楊貴妃,寶釵「憤怒」了,但又不好當賈母和眾人的面直接對寶玉發作,正好小丫頭靛兒過來找扇,寶釵藉機發作了。  這就是《紅樓夢》文本中很有名的「寶釵借扇機帶雙敲」。  寶釵當然此刻還看出了黛玉因為寶玉「奚落」她,內心也有些高興,寶釵也要給黛玉一個小小的回擊。  寶釵「借扇機」指著靛兒說:「你要仔細!我和你玩過,你再疑我。和你素日嬉皮笑臉的那些姑娘們跟前,你該問他們去。」  寶釵這時當然是在警告寶玉:「我可不像那些『和你素日嬉皮笑臉的那些姑娘們』一樣,『我和你玩過』? 『你要仔細』。」寶釵這時是「一箭雙鵰」,又回擊了寶玉的「奚落」,又打擊了黛玉。  寶玉這時才感到情況很不妙,寶玉這時的感受是:「寶玉自知又把話說造次了,當著許多人,更比方才在林黛玉跟前更不好意思,便急回身又同別人搭訕去了。」  寶玉剛剛在「瀟湘館」黛玉面前「說話造次了」受到黛玉「奚落」已經是「不好意思」了,這時寶玉又在賈母處「把話說造次了」受到了寶釵的當著眾人的面的「奚落」,寶玉心中是「更比方才在林黛玉跟前更不好意思」了。  事情到這裡還沒有完。  作者接著寫道:「林黛玉聽見寶玉奚落寶釵,心中著實得意;才要答言,也趁勢兒取個笑,不想靛兒因找扇子,寶釵又發了兩句,她便改口笑道:『寶姐姐,你聽了兩出什麼戲?』寶釵因見林黛玉面上有得意之態,一定是聽了寶玉方才奚落之言,遂了她的心愿,忽又見問她這話,便笑道:『我看的是李逵罵了宋江,後來又陪不是。』寶玉便笑道:『姐姐通今博古,色色都知道,怎麼連這一齣戲的名字也不知道,就說了這麼一串子。這叫「負荊請罪」。』寶釵笑道:『原來這叫著「負荊請罪」!你們通今博古,才知道「負荊請罪」,我不知道什麼是「負荊請罪」。』一句話還未說完,寶玉林黛玉二人心裡有病,聽了這話,早把臉羞紅了。」  寶釵口中的「借扇機帶雙敲」以及「負荊請罪」確實夠厲害的吧!  寶釵一貫來的「豁達大度,隨分從時」這時完全不見了。  寶釵的話中,字字句句都有「機鋒」!  寶玉黛玉都是「聰明人」,「寶玉林黛玉二人心裡有病」,他們當然知道寶釵在說什麼!但他們居然沒有了「還嘴」之力了,他們有的只有「尷尬」了。。。  當然,寶釵寶玉黛玉三人的這些表現,都逃不過賈母鳳姐的眼睛。  所以,作者又寫道:「鳳姐於這些上雖不通達,但只看他三人形景便知其意,便也笑著問人道:『你們大暑天,誰還吃生薑呢?』眾人不解其意,便說道:『沒有吃生薑。』鳳姐故意用手摸著腮,詫異道:『既沒人吃生薑,怎麼這麼辣辣的?』寶玉黛玉二人聽見這話,越發不好過了。」可見我們的鳳姐是個心極細的人。  寶釵鳳姐走後,林黛玉笑著對寶玉說:「你也試著比我厲害的人了。誰都像我心拙口笨的,由著人說呢。」  黛玉這話更有點故意「奚落」寶玉的意思。  黛玉也決不是個「心拙口笨」之人!黛玉在寶釵面前受了「奚落」,現在又使「小性兒」的在寶玉面前「找補」了回來!    寶玉心中一定認為,你們一個一個都是好樣的。只有我是「心拙口笨」,可以隨意被你們「奚落」的。  哎,誰叫寶玉是個大男人呢!  所以,「寶玉正因寶釵多了心,自己沒趣;又見林黛玉來問他,越發沒好氣起來。待要說幾句,又恐林黛玉多心,說不得忍著氣,無精打采,一直出來。」  誰說寶玉每天生活在「花叢中」,是個「命運的寵兒」,寶玉簡直是個「受氣包」嘛!  一三四:王夫人惡狠狠的打了金釧兒一巴掌(五)  「富貴閑人」賈寶玉接連受到了寶釵和黛玉的「奚落」,心中沒好氣,「說不得忍著氣,無精打采,一直出來」。  此時的寶玉,最想要的事情,無非是想到其他地方換換心情,或者到「素日嬉皮笑臉」慣了的那些「二小姐」丫鬟身邊來「找補找補」,想讓自己改變一下心情。  寶玉畢竟是男人嘛!  男人的「面子」和「自信」有時是很重要的!  這下,寶玉遇到了金釧兒,但寶玉的心情也沒有改變,寶玉的「面子」和「自信」沒有找回來,可金釧兒卻是倒了天大的霉了。    作者這時寫道:「誰知目今盛夏之際,又值早飯已過,各處主僕人等多半都因日常神卷。寶玉背著手,到一處一處鴉雀無聞。」  這時的寶玉真的是「很窩囊」啊!  這個「盛夏之際」也確實是個煩悶之際,也是個多事之際。  寶玉從賈母處出來,經過鳳姐處,到了王夫人「上房內」。  這時寶玉看到「幾個丫頭手裡拿著針線,卻打盹兒呢。王夫人在裡間諒榻上睡著,金釧兒坐在傍邊捶腿,也乜斜著眼亂晃。寶玉輕輕的走到跟前,把她耳上帶的墜子一撥。金釧兒睜開眼,見識寶玉。寶玉悄悄的笑道:『就困的這麼著?』金釧抿嘴一笑,擺手令他出去,乃合上眼。寶玉見了她,就有些戀戀不捨的。悄悄的探頭瞧瞧王夫人合著眼,便自己向身邊荷包裡帶的香雪潤津丹掏了出來,便向金釧兒口裡一送。金釧兒並不睜眼,只管噙了。寶玉上來便拉著手,悄悄的笑道:『我明日和太太討你,咱們在一處吧。』金釧兒不答。寶玉又道:『不然,等太太醒了,我就討。』金釧兒睜開眼,將寶玉一推,笑道:『你忙什麼!「金簪子掉在井裡頭,有你的只是有你的」,連這句話語難道也不明白!我倒告訴你個巧宗兒,你往東小院子里拿環哥兒同彩雲去。』寶玉笑道:『憑他怎麼去吧。我只守著你。』只見王夫人翻身起來,照金釧兒臉上打了一個嘴巴子,指著罵道:『下作小娼婦!好好的爺們,都叫你們教壞了。』寶玉見王夫人起來,早一溜煙去了。」  這就是「王夫人打金釧兒事件」的背景、起因和經過。  我們在這裡一定要注意一下:在作者筆下,寶玉從「清虛觀之行」回來後,這一段時間的「心境」似乎只是和「尷尬」「不好意思」「更不好意思」「沒好氣」「忍著氣」「無精打采」等等詞有關。  在作者筆下,寶玉這一段時間總是在受到黛玉和寶釵的「奚落」,寶玉總是「自知又把話說造次了」,寶玉已經是在黛玉和寶釵面前完全丟失了面子,完全沒有了自信心了。。。  這就是「富貴閑人」賈寶玉這時的真實生活狀態和「心境」。  所以,我們這裡要說一下:有一些紅學家在這裡批評寶玉,說寶玉這是在「調戲」金釧兒,說寶玉是個「情不情」的人物,說寶玉是個「多情」和「濫施感情」的人物。。。  我要問大家一句:寶玉這時會有「調戲」金釧兒的心情嗎?  寶玉剛剛受到了大觀園裡最美麗最出色的兩位女性寶釵和黛玉的「奚落」,寶玉心中「沒好氣」,寶玉的心情很不好,寶玉「很不好意思」,寶玉這時很「尷尬」,寶玉這時居然會有「調戲」金釧兒的心情?寶玉這時居然有「濫施感情」的心情?  再者,寶玉心中對黛玉的濃濃的、厚厚的「宿命愛情」只是假的?  假如寶玉真的是這樣的人,那麼寶玉就根本不是什麼「情不情」了,寶玉根本就只是個「流氓」了,寶玉根本就是個「色鬼」了。  或者簡直可以說,寶玉就是個比賈璉還好色,比賈赦賈珍還不如的「沒底線」的「色中餓鬼」了。  或者簡直可以說,寶玉就是個無聊的「花花公子」了。    寶玉這時和金釧兒的「隨意」的開玩笑,只不過是寶玉想「調換一下心情」而已,只不過是寶玉想「找回一點自信心」和「面子」而已。  寶玉從小在「內闈」中長大,金釧兒和寶玉的關係,按照寶釵的說法,就是屬於「和你素日嬉皮笑臉的那些姑娘們」中的一個。  金釧兒等丫鬟平常和寶玉「開玩笑」是不避眾人的。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第二十三回,寶玉和眾姊妹們入住大觀園前,賈政對寶玉和三春訓話時,這時的寶玉因為害怕賈政,走路都不正常了,而這時金釧兒卻當著彩雲、彩霞、綉鸞、綉鳳等眾丫鬟的面開寶玉的玩笑。  「金釧兒一把拉住寶玉,悄悄的笑道:『我這嘴上是才擦的香浸胭脂,你這會子可吃不吃了?』彩雲連忙一把推開金釧,笑道:『人家心裡正不自在,你還奚落他。趁這會子喜歡,快進去吧。」  而寶玉平常和彩雲、鴛鴦、金釧、平兒等等大小丫鬟么們開玩笑、鬥嘴、打鬧、猴在身上、扭成一股糖兒。。。就更是如此「不避嫌疑」的,有些甚至就是當著王夫人的面進行的,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  所以我說,把「王夫人打金釧兒事件」中寶玉和金釧兒的行為解讀批評成寶玉對金釧兒「耍流氓」,解讀成寶玉「多情」或者「濫施感情」,根本就是皮相之見!  一三五:王夫人惡狠狠的打了金釧兒一巴掌(六)  其次:我們來解讀一下王夫人罵金釧兒的「下作小娼婦!好好的爺們,都叫你們教壞了。」這句話中有些什麼樣的真正內涵?  王夫人這句話里的「壞」,我的理解:無非主要是指賈府老爺們、爺們、哥兒們「男女關係」上的「無恥」甚至「無道德底線」;或者就是指老爺們、爺們、哥兒們的「好色」以及「無道德底線的糜爛生活」。  那麼,榮國府乃至賈府的這些主子——「好好的爺們」,他們一個個都具有一些什麼「內在本質」?他們一個個的「內在本質」都已經變「壞」了嗎?他們一個個的「內在本質」都已經變「壞」到了一個什麼程度?他們一個個的「內在本質」變「壞」的原因是什麼?是「金釧兒之類」的丫鬟「教壞」的嗎?寶玉是個具有什麼樣「內在本質」的人?寶玉被「教壞」了嗎?    前面我們說過,金釧兒在榮國府雖然是個沒有人生自由、也不能談人格尊嚴的丫鬟,在賈府,金釧兒或許只是「小草」一根,或許只是「貓兒狗兒」一隻。  但,金釧兒當然決不是「下作的小娼婦」!  金釧兒也是個「出類拔萃」的「二小姐」。  第三十一回,賈母的「清虛觀之行」回來後,寶玉「砸玉」黛玉「剪穗」「大鬧」後,寶釵「借扇機帶雙敲」後,「王夫人惡狠狠地打了金釧兒一巴掌」並攆出了金釧兒後,王夫人主持大家過了一個無趣的端午節後,湘雲來到了榮國府。  湘雲進入榮國府,按她自己的說法,也算是專門來給襲人、鴛鴦、金釧兒、平兒四個「二小姐」送絳紋石的戒指來的。  可見金釧兒在湘雲心中的分量,也可見金釧兒在榮國府這些小姐們眼中心中的分量了。  但,這次湘雲專門過來送金釧兒的絳紋石戒指,金釧兒可能是收不到了。。。  而王夫人對金釧兒隨口罵出這句惡話毒話髒話粗話,正是罵出了王夫人心中隱藏已久的「狠毒」。  有人說《紅樓夢》中最不堪的、出口就是髒話惡話無恥話粗話的人是趙姨娘,其實趙姨娘和王夫人一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整個賈府主子(包括男主子)、半個主子中「最狠毒」「最粗俗」「最惡劣」的人,只是王夫人了。  王夫人「無中生有」的「出口成臟、惡、毒、粗、俗」的罵人,是根本不用打草稿的;王夫人撒謊成性,講謊話臉不紅心不跳,賈府中是沒有人能夠超過她的。  王夫人罵金釧兒是如此,王夫人罵晴雯、罵芳官、罵四兒、罵五兒等等丫鬟都是如此。。。  一三六:王夫人惡狠狠的打了金釧兒一巴掌(七)  我們先來看看榮國府乃至寧國府的這些「老爺們」「爺們」「哥兒們」一個個因為「好色」的原因,「內在本質」是不是都「壞」了以及「壞」到了什麼程度了?  我們讀《紅樓夢》文本,我們有一個感覺:  那就是賈府這些男主子一個個的「內在本質」都已經「壞」了的,有的甚至已經「壞」到了極點、「壞」到了「無道德底線」。  我在前面說過,寧國府的主子賈珍、賈蓉父子二人的生活糜爛,已經是到了毫無道德底線的「爬灰」「聚麀之誚」的「亂倫」的「無恥」地步的。  而賈蓉卻居然還在為自己的這種「無恥」的生活方式尋找「遮羞布」和理論依據。  賈蓉說:「各門各戶,誰管誰的事!都夠使得了。從古至今,連漢朝和唐朝,人還說『臟唐臭漢』,何況咱們這宗人家。誰家沒有風流事,別討我說出來。連那邊大老爺這麼厲害,璉叔還和那小姨娘不幹凈呢。鳳姑娘那樣剛強,瑞叔還想她的帳。哪一件事瞞了我!」(第六十三回)  賈蓉是寧國府未來的主子,賈蓉小小年紀就已經如此「無恥」毫無底線毫無道德,可見寧國府已經是沒有未來了。  作者在《紅樓夢十二支曲詞》的「第十三支好事終」里的「箕裘頹廢皆從敬,家事消亡首罪寧」這兩句話中,就已經對寧國府的未來做出了判語。    賈赦的「內在本質」的「壞」,就更是如鳳姐對邢夫人所說的「況且平日說起閑話來,老太太常說,老爺如今上了年紀,作什麼左一個小老婆右一個小老婆放在屋裡,沒的耽誤了人家;放著身子不保養,官兒也不好生作去,成日家和小老婆喝酒。」(四十六回)  連襲人也說賈赦是「這個大老爺太好色了。略平頭正臉的他就不放手了。」  賈赦為了強娶鴛鴦作小老婆,居然是毫無「孝心」、毫不顧及賈母的感受的(當然,賈赦強娶鴛鴦還有更惡劣的目的,後文再和大家討論)。  賈赦更是根本不顧及鴛鴦的感受,「牛不喝水強按頭」。  賈赦甚至威逼鴛鴦的父母、哥哥嫂嫂乃至賈璉,賈赦確實是「無恥」之極的人物。  一三七:王夫人惡狠狠的打了金釧兒一巴掌(八)  還有賈政這位人物,作者雖然沒有明筆寫他如何好色、如何生活糜爛。  但我們可以從《紅樓夢》文本中讀出:賈政在生活中對身邊的趙周兩位姨娘的態度是明顯不同的,我們據此也可以發現賈政是個「好色」的人物。  著名作家劉心武先生就說趙姨娘只是賈政的「性工具」。  趙姨娘的不堪、一壞到底,在作者筆下是毫不隱晦的,連探春都說趙姨娘是「何苦自己不尊重,大吆小喝,失了體統。你瞧周姨娘怎不見人欺她,她也不尋人去。我勸姨娘且回房去煞煞性兒,別聽那些混賬人的挑唆,沒的惹人笑話自己呆,白給人做粗活。」(第六十回)  有人考證說,趙姨娘是一位如此很不堪的人物,但賈政卻偏偏對趙姨娘是「情有獨鍾」,這是為什麼?這隻有一個解釋,趙姨娘一定是位「美人」, 那就是趙姨娘比周姨娘更美麗。所以趙姨娘才有機會生了探春和賈環。  喜歡美色是人的天性,「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其實賈政「好色」也很正常。  賈政「好色」而且「有節制」,這似乎和賈赦及賈珍父子的「好色」「無恥」、「無道德底線」「生活糜爛」不同,值得肯定,這可能是賈政經常「齋戒」的結果吧!  但,孔子說:「我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  孔子這句話是對衛靈公說的,孔子說這句話是諷刺衛靈公的。  當時衛靈公請孔子出遊,衛靈公和他的愛妃坐了第一輛車。。。而孔子則被安排在後面左後的一輛車裡,孔子感覺自己不被尊重,孔子是有感於衛靈公「重美色」而「輕賢人」,才發出這句名言的。  孔子就是據此而決定離開衛國了。  孔子希望人們、特別是那些「位高爵重者」「達官貴人」,一定要「好德如好色」。  而賈政這位「達官貴人」關鍵的問題卻偏偏是「好色不好德」。  賈政娶的「正妻」王夫人是如此「惡劣」、「狠毒」、「粗俗」;賈政喜歡的「妾」趙姨娘也是如此「惡劣」、「粗俗」「不堪」;榮國府中的這一對活寶就每天生活在賈政身邊、枕頭邊。。。  賈政每天更是和無聊的、無恥的、沒有一點道德感的「幫閑」「清客」「善騙人」「不顧羞」等人打成一片。。。  賈政會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如此說來,賈政更是個「沒有道德」的人物,賈政和賈赦以及賈珍父子根本就是一類人物了;  賈政「內在本質」的「壞」和他們相比,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什麼是底線?什麼是道德?  易中天先生說:「我確實沒什麼境界,但我絕對有底線,我是個『底線主義者』。」  易中天先生認為,「底線」比境界更重要。一個人,可以沒有境界,不能沒有「底線」,沒有境界,頂多差勁一點;沒了「底線」,就會出大問題。  當代學者王湘綺先生曾經寫過一副言淺意深的佳聯:「戳破窗紙容易補;敗壞道德最難修。」真可謂言簡意賅、令人震驚。。。  一三八:王夫人惡狠狠的打了金釧兒一巴掌(九)  而賈璉這位公子哥兒雖然和賈赦及賈珍父子在「無恥」「道德無底線」這點上還是有些區別的,和賈政的「好色不好德」是有些區別的。  但是,賈璉也確實是個「離了鳳姐便要尋事」的「公子哥兒」。  賈璉甚至「況素昔以來,因賈赦姬妾丫鬟最多,賈璉每懷不軌之心,只未敢下手。」(第六十九回)  寶玉對賈璉的看法是「賈璉惟知以淫樂悅己,並不知作養脂粉。」(第四十四回)  賈母對賈璉的看法是「那鳳丫頭和平兒還不是個美人胎子,你還不足!成日家偷雞摸狗,髒的臭的都拉了你屋裡去。」  鳳姐對賈璉的看法是「噯,往蘇杭走了一趟回來,也該見些世面了,還是這麼眼饞肚飽的。」(第十六回)  等等等等。  賈璉後來置「國法家規」「倫理道德」於不顧,在明知尤氏姊妹與賈珍父子有「聚麀之誚」的情況下,在無恥之極的賈珍父子「別有用心」的縱容、策劃、包辦下,在「國孝」「家孝」期間偷娶了尤二姐,更是色膽包天。  先且不說賈璉後來如何對待「偷娶」而來的尤二姐(賈璉對偷娶而來的尤二姐還是有良心負責任的,後來也是心生感情的),賈璉「偷娶」尤二姐作「二房」的最初動機就是「獵色」。  所以,作者在第六十四回寫道:「卻說賈璉素日既聞尤氏姊妹之名,很無緣得見。近因賈敬停靈在家,每日與二姐三姐相認已熟,不禁動了垂涎之意。況知與賈珍賈蓉等素有『聚麀之誚』,因而乘機百般撩撥,眉目傳情。」    好色是人的天性。  但,孔子說:「君子好色而不淫」。孔子這裡的「不淫」指的是不過分的追求美色和貪戀美色。  但賈府的這些男主子,卻個個似乎是沒有節制的、沒有道德感的、好色不好德的,甚至是好色無底線的人物,他們是「恨不得天下美女供我片刻之趣興,此皆皮膚濫淫之蠢物耳。」(第五回)。。。  這就是賈府的主子們的「壞」。  這就是賈府男主子「壞」的程度。    那麼,賈府這些主子個個如此好色、生活糜爛、無恥乃至無道德底線,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難道是如王夫人所責罵金釧兒的「好好地爺們,都叫你們教壞了」的?或者說就是金釧兒之類的丫鬟「教壞」的?  當然不是。  從遠的來看,這是封建社會的「一妻多妾」婚姻制度、婚姻道德原因造成的。  這或許更是中國幾千年「後宮文化」言傳身教的原因造成的。  對於這些權貴者來說,只要條件成熟,他們就要實現「後宮文化」中「妻妾成群」的人生理想和人生目標。  從近處來看,我們從《紅樓夢》文本中得知,這也就是賈府「舊規矩」造成的。。。  一三九:王夫人惡狠狠的打了金釧兒一巴掌(十)  當下的中國,早已告別了「一妻多妾」的封建婚姻制度,封建制度下的「後宮文化」也早已經被掃進了歷史垃圾堆。  但是,當下的中國,那些道德敗壞的權貴者也如賈府主子一樣「無恥」「生活糜爛」「好色無道德底線」,似乎每一個腐敗官員落馬,其身後總是有著一群女人。  這就是中國官場的怪狀,那些「腐敗者」,他們用手中人民賦予的權力來「謀私」,用權力和金錢來包養二奶和小三。。。  這也是當下某些權貴者的終極人生追求和理想。。。  中國幾千年歷史的「後宮文化」和「一妻多妾」的封建婚姻制度、封建婚姻道德,在人們的內心深處是「根深蒂固」影響深遠的。  所以,我們的權貴者中的那些「腐敗者」,他們「只有一顆富貴心,只有一雙勢利眼」,他們「黑心,紅眼」,他們「沒心沒肺,烏眼雞」,也就不稀奇了。  因為對金錢、權力、美色「永遠沒有滿足之心」,是他們的人生理想、奮鬥目標和人生終極追求。。。  他們為了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和追求,他們眼中沒有國家利益,沒有集體利益,沒有「草民」利益。。。      孔子說「食色,性也。」「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荀子也說「性者,天之就也;情者,性之質也;欲者,情之應也。」「目好色,耳好聲,口好味,心好利,骨體肌理好愉快,是皆生於人之情性者也;感而自然,不待事而向生之者也。」  可見「好色」「自私自利」是人類的天性;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但縱慾無節制、無恥、無道德、無底線,導致人性扭曲,導致品格道德敗壞,積累罪惡,卻是人類精神、人類文明的大敵。  「損人利己」「害人利己」「損公肥私」更是天性所不相容的;這根本就是人類本性的變質、變壞。  「只有一顆富貴心,只有一雙勢利眼」「黑心,紅眼」「沒心沒肺,烏眼雞」,其本質就是「傷天害理、損公肥私、損人利己、害人利己、沒有良心、毫無同情心、毫無惻隱之心、沒有任何道德底線、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  而某些手中握有人民賦予的權力的「公僕們」,假如也只是「只有一顆富貴心,只有一雙勢利眼」、「黑心,紅眼」、「沒心沒肺,烏眼雞」了;假如也只是心存「一己之私」了;假如也已是心中沒有黨紀國法及人民利益了;假如也是放縱自己、私慾膨脹了;假如也是「損人利己」、「損公肥私」、「害人利己」了;假如也是道德敗壞無底線了;假如也是「好色不好德」了。。。那麼,他們必將為人民所不齒,他們就是人類的公敵了,他們就是當然的「腐敗者」了。。。  這「只有一顆富貴心,只有一雙勢利眼」、「黑心,紅眼」、「沒心沒肺,烏眼雞」,是不是也是當今已經強大起來的中國卻「道德滑坡、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根本原因呢?這是不是也是當今中國「民怨較多、地溝油失控、談食色變、強制拆遷、『我爸是李剛』。。。」等等奇特現象屢見不鮮的根本原因呢?。。。  中國社會問題研究中心主任於建嶸先生在九月二十一日到國家教育行政學院為學員做題為《當前社會穩定與管理創新》的報告時,用一句話來說明當前人們的基本生活狀態是:「明知不對而為之,明知正確兒不為。」確實令人深思。。。    當然,這個「百年望族」的賈府,在這些變「壞」了的「腐敗主子」掌控、操縱下,早已經變成了賈母所說的「我知道咱們家的男男女女,都是一個富貴心,兩隻體面眼」(第七十一回)的賈府了。整個賈府,除了大觀園和賈母身邊,幾乎是沒有一塊乾淨之地的。  特別是寧國府,按柳湘蓮的話來說,就是「你們東府里,除了那兩個石頭獅子乾淨,只怕連貓兒狗兒都不幹凈。」  一四0:王夫人惡狠狠的打了金釧兒一巴掌(十一)  現在,我們再來說說賈府的「舊規矩」的問題。  這個「百年望族」的賈府,為了讓帝王家「後宮文化」的精髓在賈府這塊土地上「深入人心」,為了讓「男權社會」的封建婚姻制度和封建婚姻道德在賈府這塊土地上得到「認真的貫徹落實執行」並「發揚光大」,他們制定了一個從祖宗傳下來的「規矩」,我把它稱為「舊規矩」。    第六十五回,賈璉的貼身小廝興兒和尤二姐尤三姐說到鳳姐為什麼能容下平兒的事時,興兒有一段話:「我們家的規矩,凡爺們大了,未娶親之先,都先放兩個人服侍的。二爺原有兩個,誰知他(指鳳姐)來了沒半年,都尋出不是來,都打發出去了。別人雖不好說,自己臉上過不去,所以強逼著平姑娘作了房裡人。」  興兒在這裡說「我們家的規矩」,可是說的清清楚楚的。  這就是賈府的「舊規矩」:「凡爺們大了,未娶親之先,都先放兩個人服侍的。」  而且,這兩個先放在「未娶親的爺們」身邊「服侍」的人,就是「房裡人」。  更且,這兩個先放在「未娶親的爺們」身邊「服侍」的人,當然都是經過賈府主子用心選擇後留下來的。  她們所充當的主要的工作,也絕對不是一般性的「服侍」性的工作。我們讀者只要從興兒的話中稍作思考,就能心領神會的。  所以我說:賈府的這個「舊規矩」,說白了,就是賈府主子們把看中選好的丫鬟放在「未娶親的爺們」身邊,充當「性啟蒙工作者」的或「性伴侶」的。  賈府主子看好選中的這些放在「未娶親的爺們」身邊的丫鬟,當然是那些各方面條件都很優秀的、如鴛鴦平兒襲人金釧兒晴雯紫鵑彩雲彩霞司棋一類的丫鬟,為了後文的敘說方便,我姑且稱之為「金釧兒之類的人」。  寶玉身邊的襲人和晴雯就是屬於這個系列的。    我們從興兒的話中也可以讀出:賈府的這個「舊規矩」在認真貫徹執行過程中,真正的受害者,當然是那些「金釧兒之類的人」,而決不是那些「金釧兒之類的人」「教壞」了「好好的爺們」。  所以,才有賈璉原來「未娶親之先」放在身邊的那兩個「金釧兒之類的人」被「(鳳姐)尋出不是來,都打發出去了」;  所以,才有「強逼著平姑娘作了房裡人」。    我們再來看看作者筆下的第三十九回李紈和平兒說到「鑰匙」的事時的話:  李紈對平兒說:「我成日家和人說,有個唐僧取經,就有個白馬來馱著;劉智遠打天下,就有個瓜精來送盔甲;有個鳳丫頭,就有個你。」然後李紈又傷感的對平兒說道:「你倒是有造化的。鳳丫頭也是有造化的。想當初你珠大爺在日,何曾也沒兩個人。你們看我還是那容不得下人的,天天只見他兩個不自在。所以你珠大爺一沒了,趁年輕,我都打發了。若有一個守得住,我倒有個臂膀。」  我們從這裡可以看出什麼?  李紈的話簡直就是小廝興兒的話的翻版。    這說明:賈府放在「未娶親的爺們」身邊「服侍」的那兩個「金釧兒之類的人」,只不過是充當了「未娶親的爺們」的「性啟蒙工作者」或者就是「性伴侶」而已。  至於這兩個「金釧兒之類的人」將來能不能當上「姨奶奶」還是不一定的事。而且,大部分「金釧兒之類的人」都是不能當上「姨娘」的。    興兒說的「二爺(賈璉)原有兩個,誰知他(指鳳姐)來了沒半年,都尋出不是來,都打發出去了。」也就是說,賈璉「未娶親之前」放在身邊這兩個「金釧兒之類的人」就是沒有當上「姨娘」被「打發出去」了的;  李紈說的「想當初你珠大爺在日,何曾也沒兩個人。你們看我還是那容不得下人的,天天只見他兩個不自在。所以你珠大爺一沒了,趁年輕,我都打發了。」這說明賈珠「未娶親之前」放在身邊的那兩個「金釧兒之類的人」最後的結果也是沒有當上「姨娘」就被「打發」了。。。  因為她們沒有名正言順的當上「姨娘」,賈府和李紈也不可能要求她們要和自己一樣守節一輩子,所以李紈感覺自己沒有「臂膀」,李紈很傷感。。。  由此可見:只要「主子不高興」或者「主子同意」,這些「金釧兒之類的人」是可以隨時「好不好,拉出去配個小子」(第二十回,李嬤嬤罵襲人語)或者「打發」出去的,賈府的主子是不需要對她們負責的。  所以說,她們在賈府也就是「小草」一根,她們在賈府也就是「貓兒狗兒」一隻。。。  一四一:王夫人惡狠狠的打了金釧兒一巴掌(十二)  至於就算後來真的當上了「姨太太」又能怎樣?真的生下了兒女又怎樣?  她們在「主子」面前照樣還是「奴才」。她們最多只是在「奴才」中有點小面子,算「半個主子」。  趙姨娘就是一個例證。  當然,趙姨娘決不可能是賈政「未娶親之前」放在身邊「服侍」的「金釧兒之類的人」後來轉正為「姨娘」的人。因為賈政王夫人都已經五十多歲了(第三十三回)。  趙姨娘當然只是賈政後來自己看中後娶為「小老婆」的人。  所以,我認為,這就是賈母很不喜歡趙姨娘的原因之一;這也就是鳳姐很不喜歡趙姨娘的原因之一;  這更也是賈政「好色不好德」的根據之一,因為趙姨娘根本就是個「不堪之極」的人。。。    趙姨娘生的大女兒探春稱呼寶玉為哥哥,可見探春年齡最多和林黛玉一樣大,住進大觀園時也就十二歲左右。  按照趙姨娘十五六歲生的探春,趙姨娘此時也就是三十歲不到吧(就算趙姨娘二十歲生的探春,趙姨娘這時也就三十左右的年紀吧)。  可見趙姨娘又年輕又美麗,賈政當然會對趙姨娘「情有獨鍾」了。  趙姨娘的美麗,我們可以從作者筆下探春的「削肩細腰,長挑身材,鴨蛋臉面,俊眼修眉,顧盼神飛,文采精華,見之忘俗」(第三回)形象中可以看出;  趙姨娘的美麗,我們也可以從王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彩雲、彩霞只是鍾情於賈環而對寶玉很冷淡的這麼一種「不正常的狀況」中可以看出;  新版、舊版電視連續劇中選擇賈環的演員時,都把賈環的形象選的很「猥瑣」「醜陋」,這應該是不對的。  賈環只是因為賈政「不管教」,王夫人對他很「惡劣」,趙姨娘對他總是灌輸「仇恨」思想。。。所以賈環才「人物葳蕤,舉止荒疏」的。。。    在「茉莉粉替去薔薇硝」那個回目里,芳官等人和趙姨娘「大鬧」一回,芳官說趙姨娘:「我又不是姨奶奶家買的。『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幾』呢。」「你打的我起嗎!你照照那模樣兒再動手。我叫你打了去,我還活著!」  芳官等小丫鬟對趙姨娘的態度,就是「半個主子」這點小面子都不給趙姨娘的。(第六十回)    鳳姐說趙姨娘:「環兄弟小孩子家,一半點兒錯了,你只教導他,說這些淡話作什麼!憑他怎麼去,還有太太老爺管他呢,就大口啐他!他現是主子,不好了,橫豎有教導他的人,與你什麼相干!」(第二十回)  鳳姐更是把趙姨娘當「奴才」看待的。在鳳姐眼中,趙姨娘連對自己生的兒子賈環說一些「淡話」都是不行的。  第二十五回,趙姨娘和馬道婆施「魘魔法」害寶玉和鳳姐,作者筆下的賈母罵趙姨娘更是:「。。。賈母照臉啐了一口吐沫,罵道:『爛了舌頭的混賬老婆,誰叫你來多嘴多舌的!。。。」  等等等等。    雖然趙姨娘生了探春和賈環,但,探春和賈環只能稱呼生母趙姨娘為「姨娘」而不能稱呼為「太太」的。  探春和賈環只能稱呼王夫人為「太太」。  這「太太」至少有兩層意思:其一,就是身份是「主子」;其二,就和我們今天稱呼母親為「媽媽」一樣的。  而「姨娘」也至少有兩層意思:其一,在「主子」面前永遠是「奴才」或者在下人中只是「半個主子」;其二,只是為「主子」當生兒育女的工具,或者,就是主子的「性工具」。  「趙姨娘」就算為「主子」賈政生兒育女了,她也不是這些子女的「媽媽」。  也就是說,探春和賈環是永遠不能稱呼趙姨娘為「媽媽」——「太太」的。探春和賈環永遠只能稱呼趙姨娘為「姨娘」。  探春自己說趙姨娘:「誰是我舅舅?我舅舅年下才升了九省檢點,那裡又跑出一個舅舅來?我到素昔按理尊敬,越發敬出這些親戚來了。既這麼說,每日環兒出去,為什麼趙國基又站起來,又跟他上學?為什麼不拿出舅舅的款來?何苦來!誰不知道我是姨娘養的,必要過兩三個月尋出由頭來,徹底子翻騰一陣,生怕人不知道故意的表白表白。也不知誰給誰沒臉。幸虧我還明白,但凡糊塗不知理的,早急了。」(五十五回)  網友「你的涼茶」九月十日說的:「我有一個疑問一直沒辦法想通:賈府的大丫頭都挺有臉面的,如襲人、鴛鴦等。為什麼趙姨娘就有那麼多人踐踏呢?至少她是名正言順的姨娘啊,並且生了一兒一女。賈府男丁並不多,生個兒子應該是很大的功勞吧?」這裡也算我的回復吧。歡迎批評指正!  一四二:王夫人惡狠狠的打了金釧兒一巴掌(十三)  所以,還是鴛鴦看得透、看得遠,鴛鴦罵她嬸子的話可謂經典:「你快夾著屄嘴,離了這裡,好多著呢。什麼好話,宋徽宗的鷹,趙子昂的馬都是好畫兒。什麼喜事,狀元痘兒灌的漿又滿是喜事。怪道成日家羨慕人家女兒作了小老婆,一家子都仗著她橫行霸道的,一家子都成了小老婆了。看的眼熱了,也把我送在火坑裡去。我若得臉呢,你們在外頭橫行霸道,自己就封自己是舅爺了;我若不得臉,敗了時,你們把王八脖子一縮,生死由我去。」(第四十六回)    看來,既然如興兒所說是「我們家的規矩」,賈府的這個「舊規矩」,其實就是賈府主子在賈府「認真學習、深刻領會並深入貫徹執行封建婚姻制度和婚姻道德精神」後的具體落實行動方案之一。  當然,這或許也正好說明賈府對「年輕男主子」、「未娶親的爺們」的「青春期性啟蒙教育」工作的重視。。。。  可見,賈府的這個「舊規矩」對這些「金釧兒之類的人」是根本不必負責的,她們在賈府只是年輕主子的「性啟蒙工作者」及「性伴侶」而已。  這賈府的「舊規矩」,只是「保障」賈府這些「好好的爺們」主子利益的。  這「舊規矩」在賈府早已經是「司空見慣」的執行百年了,所以大家根本不必「大驚小怪」了。。。    賈府女主子嫁過來時有那麼些「陪房」,比如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等等人物,或許也曾經就是賈政、賈赦年輕時的「性啟蒙工作者」或者「性伴侶」吧。。。  其實,寶玉身邊襲人最後的結局在作者筆下只是「一床破席」,作者可能就是為了說明這麼一種情況而專門為襲人設計的吧。  所以我們說,到底是「金釧兒之類的人」「教壞」了「好好的爺們」還是賈府「壞壞的爺們」「太太們」害了「金釧兒之類的人」,我們不是很清楚了嗎?!    清朝姚燮在他的《紅樓夢總評》中說「嗚呼!金釧之投井,王夫人使之也,寶玉其次也。何以言之?寶玉膽敢向王夫人處討金釧到自己房中去者,必其房中之丫頭,多從夫人處討來者居多。不然,寶玉豈不思王夫人之許討不許討,而竟曰討你去耶?縱於平日,而責於一時,親之溺愛,往往如此,吾於王夫人又何責焉?」(第三十三回評)。  姚燮的這些評是有一定道理的,只是還有一個更深層次的東西,他沒有說出來,那就是:  真正的根子,還是萬惡的舊社會——「男權社會」——的封建婚姻制度和婚姻道德把「金釧兒之類的人」不當人看;  真正的根子,還是賈府的這個「舊規矩」只是把這些美麗的、優秀的「二小姐」當成「性啟蒙工作者」或者「性伴侶」來看而不把她們當人看;  真正的根子,還是賈府的那些主子只是把「金釧兒之類的人」當成「小草」「貓兒狗兒」來看而不把她們當人看。  。。。。。。  長此以往,大家「見怪不怪」了,大家「麻木不仁」了,大家認為「天經地義」了,。。。    王夫人打金釧兒,當然根本不會是因為金釧兒「教壞」了寶玉這個原因。  寶玉這時和金釧兒在王夫人睡的「涼榻」旁邊說:「我明日和太太討你,咱們在一處吧。」  按說,這不正好說明寶玉現在已經快要長大成人了?  王夫人這時沒有睡著聽到了,應該高興才是,王夫人應該及時按賈府「舊規矩」辦事才是。  王夫人就算是沒有看中金釧兒,不同意把金釧兒「放在寶玉身邊」,也根本不必那麼「狠毒」的打金釧兒一巴掌的,也不必那麼「惡毒」的罵金釧兒為「下作小娼婦」的,也不必那麼「無情無義」的不管金釧兒的死活,把金釧兒攆出去的。。。  一四三:王夫人惡狠狠的打了金釧兒一巴掌(十四)  我下面再來說說「百年望族」的賈府在「舊規矩」作用下的又一個奇怪的現象的問題。  我在前面說過,賈府這些主子一個個如此之「壞」,其根本原因:就是中國封建社會的「後宮文化」在賈府言傳身教的結果;就是封建婚姻制度和封建婚姻道德在賈府「根深蒂固、發揚光大」的結果;就是賈府「舊規矩」百年以來在賈府「墨守成規、發揚光大」發生作用的結果。。。  賈府這些「好好的爺們」的「壞」,決不是「金釧兒之類的人」「教壞」的,反而「金釧兒之類的人」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賈府又一個很有些奇特的現象,那就是:  我們通讀《紅樓夢》文本,我們似乎有這樣的感覺:好像賈府男主子一個個如此之「壞」,賈府這個貴族之家的男主子們一個個如此放縱自己「好色」以及「生活糜爛」甚至「無道德底線」,在賈府上下眾人眼中卻似乎早已經「司空見慣」「見怪不怪」了,好像根本不算一件什麼大不了的事;  甚至賈府成年主子與奴才的老婆 「偷情」,在賈府主子眼中,也根本不算一件什麼了不起的事,大家習以為常。  我舉幾個例子來說明這個問題。  先說幾個賈璉的事情。  第二十一回,賈璉鳳姐女兒大姐「見喜」了。按照當時的風俗,作者寫道:「鳳姐聽了登時忙將起來:一面打掃房屋供奉痘疹娘娘;一面傳與眾人忌煎炒等物;一面命平兒打點鋪蓋衣服與賈璉隔房;一面又拿大紅尺頭與奶子丫頭親近人丁裁衣。」等等,鳳姐很小心謹慎。賈璉無奈來到了外書房「齋戒」。  但作者接著寫道:那個賈璉,只離了鳳姐便要尋事,獨寑了兩夜,便十分難熬。。。  賈璉便和榮國府內有一極不成器破爛酒頭廚子多官「多渾蟲」的老婆「多姑娘兒」「偷情」了。兩個人居然還「海誓山盟,難分難捨,遂成相契」。  事後,平兒從賈璉的枕套中抖出了一縷青絲來。而後來平兒面對鳳姐的疑心和盤問,平兒還居然是「軟語救賈璉」。  平兒把賈璉「偷情」這件事,根本不是看的很大,甚至是根本無所謂。  賈璉也根本不在乎平兒知道真相。  賈璉只是怕鳳姐知道事情真相,這也說明賈璉還是有「羞愧之心」的。  平兒手中拿著賈璉「偷情「的證據,平兒「軟語救賈璉」最大的目的,無非是想:「這是我一生的把柄了。好就好,不好就抖漏出這事來。」  所以,平兒後來面對賈璉又用心計搶走了「證據」時,平兒也只是對賈璉「咬牙道:『沒良心的東西,過了河就拆橋。」    第四十四回,賈母提議「湊份子」給鳳姐過生日。賈璉因為喝了酒,按小丫頭的說法是:「二爺也是才來房裡的,睡了一會醒了,打發人來瞧瞧奶奶,說才坐席,還得好一會才來呢。二爺就開了箱子,拿了兩塊銀子,還有兩根簪子,兩匹緞子,叫我悄悄的送與鮑二的老婆去,叫他進來。他收了東西,就往咱們屋裡來了。二爺叫我來瞧著奶奶。底下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而作者又寫到:「賈璉也因吃多了酒,進來高了興,未曾作得機密」。  賈璉的這一次「偷情」,被鳳姐撞見了,鳳姐「變生不測潑醋」「大鬧」。。。  而最後「大鬧」的結果,卻是賈璉「逞起威風來,故意要殺鳳姐兒。」最後反而是賈璉拿刀來「追殺」鳳姐。  「賈璉明杖著賈母素日疼他們,連母親嬸母也無礙,故逞強鬧了來。」賈璉並藉此和鳳姐、平兒「大鬧」了一場。  最後鬧到賈母那裡,賈母的話是:「什麼要緊的。小孩子年輕,饞嘴貓兒似的,那裡保得住不這麼著。從小兒世人都打這麼過的。都是我的不是。她(指鳳姐)多吃了兩口酒,又吃起醋來。」。。。    更且,賈璉的這兩次「偷情」過程中,第一次,賈璉「少不的和心腹小廝們計議,合同遮掩謀求,多以金帛相許小廝們焉有不允之理。」(二十一回)第二次,更是有那麼多的丫鬟為賈璉的「偷情」「站崗放哨」。。。  如此說來,賈府的這些主子和二小姐、丫鬟、小廝們不但對賈璉的「偷情」是「見怪不怪」、「習以為常」的,甚至是「為虎作倀」的,他們在為賈璉作「皮條客」,她們在為賈璉作「耳目」。。。  這些用我們今天的眼光來看,當然是「不可思議」的事。。。  一四四:王夫人惡狠狠的打了金釧兒一巴掌(十五)  賈母長子賈赦強娶鴛鴦,激怒了賈母,但賈母的態度似乎並不是真正反對賈赦的「好色無底線」,賈母而是和邢夫人說:「我正要打發人和你老爺說去,他要什麼人,我這裡有錢,叫他只管一萬八千的買去,就這個丫頭不能。留下她伏侍我幾年,就比他日夜伏侍我盡了孝的一般。」    為了賈赦強娶鴛鴦,邢夫人更是「尷尬人難免尷尬事」,邢夫人忙前忙後的為賈赦「做媒」當媒婆。。。  邢夫人居然和兒媳鳳姐說:「大家子三房四妾的也多,偏咱們就使不得?」「就是老太太心愛的丫頭,這麼鬍子蒼白了又做了官的一個大兒子要了作房裡人,也未必好駁回的。」  賈母面對邢夫人的「愚蠢」也只是生氣說邢夫人:「我聽見你替你老爺說媒來了。你倒也三從四德的,只是這賢惠也太過了。」    我們讀《紅樓夢》,似乎只有鳳姐是個敢於反抗賈璉「好色」、反對「男權社會」、反對「一妻多妾」的封建婚姻制度和封建婚姻道德的人物。  但我們細心體味《紅樓夢》文本,我們就能感覺到:鳳姐其實也只是敢於反抗賈璉的「偷」字而已,鳳姐反對的是賈璉為了「好色」而「偷情」,鳳姐反對的是賈璉為了「獵色」而置「國孝家孝」於不顧的「偷娶小老婆」。。。  鳳姐只是為了自己的面子才如此的?按賈璉的貼身小廝興兒的說法,鳳姐只是為了自己的「賢良名兒」才如此的?。。。  其實,鳳姐並不敢真的反抗賈璉的「男權」、「一妻多妾」以及「為子嗣」而「娶小老婆」。。。  我們仔細體味《紅樓夢》,我們感覺鳳姐確實還是「怕」賈璉的。。。  「變生不測鳳姐潑醋」這回,鳳姐和賈璉「大鬧」,最後賈璉拿劍「追殺」鳳姐到賈母處,「賈璉撒嬌撒痴,涎言涎語的,還只亂說。」賈璉居然說賈母:「都是老太太慣得她,她才這樣,連我也罵起來了。」  我們說實在的,在《紅樓夢》文本中,鳳姐再厲害,確實是沒有、也是不敢罵賈璉的。。。  鳳姐大鬧寧國府,鳳姐也是避開賈璉而去「大鬧」的。  所以,鳳姐和鴛鴦開玩笑,鳳姐也說:「你和我少作怪。你知道,你璉二爺愛上了你,要和老太太討了你作小老婆呢。」鴛鴦道:「啐,這也是作奶奶說出來的話!我不拿腥手抹你一臉算不得。」(第三十八回)  鳳姐能夠容許身邊有平兒的存在,也是這個原因吧。  後來鳳姐對賈赦送給賈璉的秋桐絕對不敢高聲和給予顏色,更是如此。。。    寶玉和襲人的「偷試」,「寶玉亦素喜襲人柔媚姣俏,遂強襲人同領警幻所訓雲雨之事。」  而襲人沒有一點任何的「道德自責」和「羞恥感」,襲人甚至認為:「襲人素知賈母已將自己與了寶玉的,今便如此,亦不為越禮。」襲人內心反而似乎有優越感。。。    至於寧國府如此的「骯髒」,寧國府女主子尤氏更是「見怪不怪」「麻木不仁」「噤若寒蟬」了。。。  寧國府秦可卿之死的「喪儀」中,尤氏表示不滿,最多也只能是「裡面尤氏又犯了舊疾,不能料理事務。。。」而已。    這就是賈府的現狀:賈府上下眾人(包括女主子)一個個的對「好好地爺們」的如此生活方式已經是「司空見慣渾閑事」了,一個個是「見怪不怪」了。。。  可見,幾千年的封建「後宮文化」以及「男權社會」的封建婚姻制度和婚姻道德,不但在賈府這些男主子身上「根深蒂固、發揚光大」了,甚至在整個賈府女主子身上也已經是「深入人心」了,在整個賈府「二小姐」、「陪房」、丫鬟、小廝等等下人身上,那當然就更是「天經地義」的了。。。    既然如此,難道王夫人不是生活在榮國府?難道王夫人敢於不「三從四德」?難道王夫人敢於不能容忍這些「好好地爺們」這樣的生活方式?  所以我們說,王夫人決不是怕寶玉這個「好好地爺們」被金釧兒「教壞」了,王夫人才那麼惡狠狠的「打了金釧兒一巴掌」的。。。  所以說,王夫人如此狠毒的打了金釧兒一巴掌,王夫人如此惡毒的罵金釧兒為「下作小娼婦」,當然是另有原因的。  一四五:王夫人惡狠狠的打了金釧兒一巴掌(十六)  為了說清楚王夫人惡狠狠的罵金釧兒「下作小娼婦!好好的爺們,都叫你們教壞了。」這句話中有些什麼樣的真正內涵,我在前面啰里啰嗦的說了這麼多,我的目的無非是告訴大家這麼一個事實:  用我們今天的眼光來審視《紅樓夢》中的賈府里的那些「好好地爺們」變「壞」的原因,那就只能是「男權社會」「一妻多妾」封建婚姻制度和封建婚姻道德「教壞」他們的;那就只能是帝王家的「後宮文化」言傳身教「教壞」他們的;那就只能是賈府「舊規矩」百年相襲「教壞」他們的;那就只能是賈府男主子「權貴者」的本性——「好色」放縱無節制、「生活糜爛」甚至「好色無道德無底線」言傳身教「教壞」他們的;那就只能是賈府女主子們的「習以為常」「見怪不怪」「教壞」他們的;那就只能是賈府那些下人們的 「麻木不仁」「天經地義」「教壞」他們的。。。   「金釧兒之類的人」才是這些「壞壞的爺們」的真正受害者,而決不是「金釧兒之類的人」「教壞」他們這些「好好的爺們」的。。。    那麼,王夫人為什麼這時會對金釧兒出口就是「惡毒」的「下作小娼婦!好好的爺們,都叫你們教壞了」這句話呢?  王夫人為什麼又會如此惡狠狠的打金釧兒一巴掌呢?  王夫人心中的仇恨又來自哪裡呢?    如前所敘,我們說,「男權社會」「一妻多妾」的封建婚姻制度和封建婚姻道德的核心內容,說白了,這個「一妻」才是他們「真正的婚姻」。  他們對這個「一妻」是很重視的,這個「真正的婚姻」可能就是「家庭政治」、「家族政治」,可能就是和「權勢」、「金錢」聯繫在一起的,可能就是和「愛情」根本無關的。  而這個「多妾」,則只能或者就是他們「生育的機器」或者就是他們的「性啟蒙工作者」或者就是他們的「性伴侶」。    所以,按照封建婚姻制度、封建婚姻道德及賈府「舊規矩」來說,假如是年輕公子和年輕小姐未經主子同意,不顧門第觀念不顧「金錢」「權勢」不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或者「私定終身」或者「淫約私奔」,那才是件「醜事」,那才是件「見不得人」的事,那才是件「大事」,那才會引起主子們的「恐慌」和「憤恨」。。。    寶玉黛玉「大觀園」桃花樹下共讀《西廂》,那景、那情、那人。。。兩百多年來讓我們「心馳神往、如痴如醉」。  但寶釵警告黛玉:別看那「移了性情的書」。   因為這《西廂》,就是公子小姐不顧門第、不顧主子,只顧自己「愛情」而「私定終身」的。。。  寶釵和黛玉說:「你我只該作些針黹紡蹟的事才是,偏又認得了字,不過揀那些正經的看也罷了,最怕見了那些雜書,移了性情,就不可救了。」(第四十二回)  寶釵對黛玉看了《西廂》這「雜書」很慌張,其實寶釵早就看了這些「移了性情」的書了,但,寶釵還是怕黛玉看了這「雜書」而「移了性情」。  寶釵的內心中有「金玉良緣」,寶釵一直以來在賈府都是以「准寶二奶奶」的標準要求自己的,所以寶釵對黛玉看過「移了性情」的書很慌張。。。    其實,我們細心品味《紅樓夢》文本,我們可以發現,黛玉比寶釵更「淑女」,黛玉比寶釵更嚴格遵從封建婚姻道德。  黛玉心中雖然擁有寶玉「宿命的愛情」,但黛玉絕不敢有《西廂》中崔鶯鶯的大膽,黛玉決不敢「移了性情」。  黛玉只是因為賈母的支持才敢「心中有愛」的,但黛玉一邊心中渴望「木石姻緣」成為現實,一邊心中卻時刻想的是「父母早逝,雖有刻骨銘心之言,無人為我主張。」(三十二回)的問題。  黛玉這裡的「無人為我主張」,我認為,其實就是黛玉心中的封建婚姻道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問題,雖然黛玉知道賈母心中只有「木石姻緣」,但還有一個「誰來提親」「誰來主張」的問題。  所以,黛玉在明知薛姨媽是個「居心不測之人」情況下,但,後來薛姨媽在瀟湘館的幾句「虛偽」之話,讓黛玉居然認薛姨媽為「媽媽」了(第五十七回)。  黛玉作《五美吟》,黛玉在「困厄」中作詩抒發寄託自己的情思,黛玉羨慕美女紅拂的大膽,「長揖雄談態自殊,沒人巨眼識窮途。尸居餘氣楊公幕,豈得羈縻女丈夫。」但黛玉決不敢有紅拂的膽量。  根據作者的「字字都是血和淚,十年辛苦不尋常」,我讀《紅樓夢》,我認為,後來賈母和鳳姐甚至是在「暗示」、支持、鼓勵寶玉和黛玉大膽「下書」的。。。(我後文和大家分析,到時歡迎批評),但黛玉也根本不敢。  我們的有些紅學家總是說黛玉具有「叛逆性 」;黛玉大膽反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黛玉大膽反對封建婚姻道德;黛玉大膽主張婚姻戀愛自主等等;其實根本就是皮相之見。    至於第三十二回的「訴肺腑心迷活寶玉」,寶玉在黛玉走後,還在「心醉神迷」的「訴肺腑」,被趕來送扇的襲人聽到了,襲人的第一感覺是「嚇得魂消魄散,只叫『神天菩薩,坑死我了!』」襲人馬上想到的是「。。。一定是因黛玉而起。如此看來,將來難免不才之事,令人可驚可畏。想到此間,也不覺怔怔的滴下淚來。心下暗度,如何處置,方免此丑禍。」  我們說,花襲人這時如此看待寶玉和黛玉的純真愛情,當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襲人的「心下暗度,如何處置,方免此丑禍。」當然更是「損人不利己」了,是無恥了。。。  但襲人這時已經是有了投靠王夫人背棄賈母之心了,襲人這時已經是只認「准寶二奶奶」寶釵而不認「閨中密友」黛玉了,所以襲人才如此慌張,襲人才認為這是「丑禍」。。。  所以,襲人接下來就是到王夫人處別有用心的「告狀」了。。。    一四六:王夫人惡狠狠的打了金釧兒一巴掌(十七)  按照封建婚姻制度、封建婚姻道德及賈府「舊規矩」,具體到寶玉婚姻來說,只有當寶玉和「那位小姐」未經王夫人同意(在王夫人心中,就是賈母同意了也不行),卻又有「相戀深深」的事發生,王夫人才會如此「恐慌」、「憤恨」。  具體到「寶玉和金釧兒事件」來說,假如當時王夫人心中高興,或者王夫人心中沒有特殊的原因,就算當時真的是金釧兒在「勾引」寶玉,那也不算「教壞」了寶玉;就算當時寶玉真的在「調戲」金釧兒,王夫人也會習以為常。。。  假如當時王夫人心中高興,或者王夫人心中沒有特殊的原因,王夫人一定反而認為這是件好事,因為「金釧兒之類的人」原本就是為寶玉這些年輕主子服務的嘛,賈府是不必對她們負責的嘛。。。    而現在王夫人卻不高興。  在寶玉「一妻」這個「真正的婚姻」上,「只有一顆富貴心,只有一雙體面眼」的王夫人「小集團」認為:寶玉的婚姻那就只能是「金玉良緣」而絕非是「木石姻緣」。  她們認為,就是賈府的老祖宗賈母在主張「木石姻緣」也不行!  寶玉不聽她們的「暗示」和「安排」,寶玉入住大觀園後沒有和黛玉分開,寶玉沒有和寶釵「戀愛」起來,王夫人認為寶玉就是已經真正「變壞」了。  而寶玉的這個「變壞」的原因,王夫人一直「事多心煩」「耿耿於懷」:那就只能是賈母的支持和縱容才「教壞」寶玉的;那就只能是賈母主張的「木石姻緣」「教壞」寶玉的;那就只能是黛玉這個 「草木之人」勾引寶玉「教壞」寶玉的。。。    王夫人「小集團」原來以為:她們可以利用入住大觀園分房子時「蓄意」的「欺負」和「警告」黛玉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王夫人「小集團」原來以為:她們可以依靠元妃這個女兒的「賜端午兒節禮」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  但,賈母的「清虛觀之行」,薛姨媽回來一說,讓王夫人徹底挫敗,王夫人很「憤恨」;  寶玉黛玉「清虛觀之行」回來後的「砸玉」「剪穗」「大鬧」,讓王夫人「寢食難安」,讓王夫人很「憤恨」;  元妃在賈母的「給力」回擊下已經不能指望了,讓王夫人更加「事多心煩」慌了手腳,讓王夫人很「憤恨」;  。。。。。。  王夫人這時的「午睡」豈能睡得著?  王夫人不但白天睡不著,王夫人必定連晚上都睡不著啊!  別看這時王夫人在涼榻上躺著,王夫人怎麼睡得著呢?  王夫人此時應該正在絞盡腦汁的想用什麼辦法來對付老太太和「孤弱」的黛玉,王夫人決定要親自出馬了。。。  這時金釧兒撞了上來,王夫人豈能不惡?    這時寶玉因為受到了寶釵和黛玉的「奚落」,寶玉「無精打采」的來到了王夫人的身邊,寶玉「調戲」了金釧兒,金釧兒的言語又「如此輕浮」。。。  這時金釧兒是正好觸動到了王夫人「心中的惡」,這時金釧兒是正好撞到了王夫人的槍口上了。。。    所以,我們說:王夫人罵金釧兒的「下作小娼婦,好好地爺們,都叫你們教壞了。」這句話,其實是有深層次原因的。  王夫人的「潛意識」中其實是在罵賈母和黛玉而已,只不過這時金釧兒「不識時機」的撞上了王夫人的槍口而已。。。    所以,我們說:在王夫人心中、眼中,寶玉已經變「壞」了,寶玉不聽她們「小集團」和元妃的暗示、勸告,寶玉沒有及時和黛玉斷了關係,寶玉沒有和寶釵戀愛,反而是更加迷戀黛玉。。。  所以,我們說:對王夫人來說,寶玉的變「壞」,只能是賈母「教壞」的,只能是黛玉「教壞」的。  所以,我們說:王夫人如此「惡毒」的罵金釧兒,王夫人這句話其實「潛意識」中就是罵賈母和黛玉的。。。  一四七:王夫人惡狠狠的打了金釧兒一巴掌(十八)  我們說,王夫人罵金釧兒「下作小娼婦,好好地爺們,都叫你們教壞了。」這句話,其實王夫人「潛意識」中就是在罵賈母和黛玉,不過這時還不是很明顯。  而王夫人後來決意抄撿大觀園,王夫人那麼惡毒的罵晴雯是「狐狸精」,王夫人其實就是句句都是罵黛玉的,此時王夫人之罵,就是很明顯了。  因為晴雯就是寶玉「未娶親之先」,賈母按照賈府「舊規矩」先放在寶玉身邊「服侍」的兩個人中的一個。  按照賈府「舊規矩」,晴雯和寶玉之間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是很正常的。  按照賈府「舊規矩」,晴雯和寶玉之間不發生什麼事,反而是不正常的。  王夫人憑什麼說晴雯是「狐狸精」?!  晴雯雖然長得比襲人漂亮,但,晴雯決不是「狐狸精」。  晴雯不比金釧兒,金釧兒似乎還有一點「言語輕浮」的把柄給王夫人抓住了,而晴雯卻更是沒有一點錯的。  但是,王夫人卻似乎對晴雯更惡劣,更狠毒。。。  這就是真實的王夫人的本質!  我們還是來看一下王夫人之惡毒的著名之罵吧。    王夫人先只是聽了王善保家的挑唆,「王夫人聽了這話,猛然觸動往事,便問鳳姐道:『上次我們跟了老太太進園逛去,有一個水蛇腰,削肩膀,眉眼又有些像你林妹妹的,正在那裡罵小丫頭。我心裡很看不上那狂樣子。。。』」  王夫人這是什麼心思?王夫人這是什麼邏輯?王夫人這是什麼話?。。。  王夫人是「猛然觸動往事」?。。。  王夫人眼中心中為什麼不能容忍「有一個水蛇腰,削肩膀,眉眼又有些像你林妹妹的」的人「正在那裡罵小丫頭」?。王夫人為什麼只是「我心裡很看不上那狂樣子」?  王夫人這是在罵晴雯嗎?    王夫人馬上把晴雯叫了過來,王夫人對晴雯更加「惡毒」的極盡人格侮辱之能事,王夫人說:「好個美人!真像個病西施了!你天天作這個狂樣兒給誰看!你乾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七十四回)  王夫人這又是在罵誰?誰在榮國府是「好個美人」?誰「真像個病西施了」?在王夫人眼中心中,誰是「你天天作這個狂樣兒給誰看」?王夫人不是好像不認識晴雯嗎?那麼,王夫人的這句「你乾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又在說誰?    「我一生最嫌這樣人。況且又出來這個事,好好的寶玉,倘或被這蹄子勾引壞了,那還了得。」「去。站在這裡,我看不上這浪樣兒。誰許你這樣花紅柳綠的裝扮。」「這幾年我越發精神短了,照顧不到。這樣妖精似得東西竟沒看見。。。」「這倒也是。快辦了這一件,再辦咱們家的那些妖精。。。」等等(七十七回)。  王夫人的這些「狠毒惡毒」話,則是句句都是很明顯的在指桑罵槐罵黛玉了。    我們說,王夫人如此惡狠狠的給了金釧兒的一巴掌,並決絕的攆出去,表示王夫人在向榮國府上下眾人宣示了:寶玉是我的。你們任何人想動寶玉的點子,沒有我的同意都是不行的。  我們說,我們假如真的認為:王夫人心中就是真的不知道金釧兒沒錯?王夫人真的就是個「老實人」、「木頭人」、「慈善人」、「倒不拿大的人」、「不大管事的人」、「天真爛漫之人」?。。。  那我們也太小看王夫人了!。。。    王夫人的這麼惡狠狠的給了金釧兒一巴掌,表示王夫人在向榮國府上下眾人宣示了:我王夫人從今以後不再做個「木頭人」「老實人」了;我王夫人不再做個「吃齋念佛」的「慈善人」了;我王夫人這個「榮國府賈二老爺的夫人」現在不再是「不大管事」了;我王夫人這個「他家的二小姐」從今以後是一定要「拿大了」。。。    王夫人對金釧兒的這一巴掌,在榮國府乃至賈府是響亮的、惡劣的。。。  王夫人從此不再指望元妃了。  王夫人從此要自己掌權了。  王夫人要逼鳳姐交權了。。。  王夫人從此一改對鳳姐的「從」,王夫人從此對鳳姐的態度是「命令」了。。。  王夫人從此不但要自己掌權「命令」鳳姐,王夫人還要「封閉」賈母了。。。  王夫人「披掛上陣」了。  王夫人這麼惡毒的給金釧兒一巴掌,並決絕的攆了出去,這是王夫人在借「打金釧兒一巴掌」事件下戰書、擂戰鼓、吹號角、樹旗幟。。。  王夫人這是在拿金釧兒「祭旗」。  因為金釧兒在王夫人眼中心中,就是「草木」一根,王夫人視金釧兒的人格、尊嚴甚至生命如「草芥」,可以任意踐踏和侮辱。。。  王夫人後來和寶釵談到金釧兒之死時,還流了幾滴眼淚,那當然只是「鱷魚」的眼淚;  王夫人後來和寶釵談到金釧兒之死時,還不忘記攻擊黛玉,這當然是王夫人的「獨步功夫」。。。  從此,王夫人是「最毒王夫人心」了;  從此,王夫人是「毒蠍心腸,昭然若揭」了;  從此,王夫人是「邪風吹,戰鼓擂,現在榮國府誰怕誰?」了;  從此,王夫人姊妹在榮國府就真正勾結起來,狼狽為奸了;  從此,榮國府真的怪相百出了;  從此,大觀園也不再安寧和乾淨了;  。。。。。。  一四八:史湘雲有個「金麒麟」(一)  行文至此,我原來是準備動筆寫寫寶釵的。  讀《紅樓夢》,大家有個一致的觀點,寶釵是《紅樓夢》中的女二號,而到此我卻還沒有一點專門文字說說她,有點不該。  但現在還是決定先寫寫史湘雲。  因為我認為:  一者,和賈母「最喜歡」「最疼愛」外孫女黛玉一樣,湘雲是賈母「最喜歡」「最疼愛」的侄孫女。  與「大觀園」相關相連較多較長的幾位小姐,「親戚」中,賈母「最喜歡」「最疼愛」湘雲;「自己人」中,賈母「最喜歡」「最疼愛」黛玉。    我們在前面說過,由賈母出資二十兩銀子、鳳姐安排,在榮國府「賈母上房內排了幾席家宴酒席」給寶釵做「及笄之年」生日時,賈母、鳳姐的態度是:那次生日宴會,在賈母鳳姐眼中心中「並無一個外客,只有薛姨媽、史湘雲、寶釵是客,余者皆是自己人」(二十二回)。  在賈母眼中,黛玉一入榮國府就是「自己人」了;而薛姨媽、薛寶釵、史湘雲卻是客。  賈母早就說過「從我們家四個女孩兒算起,全不如寶丫頭」(三十五回)這句話了。這至少說明賈母是早就把黛玉看成「自己人」了。    我們也可以從五十三回的「賈母元宵開夜宴」中可以看出賈母對黛玉和湘雲的非同一般的「喜愛」和「疼愛」。  在那次的夜宴上,賈母把「自己的一席」設於自己榻旁,「命寶琴、湘雲、黛玉、寶玉四人坐著。」  而寶釵在賈母面前始終是沒有這樣的待遇的。  等等等等。  我們從這裡可以看出黛玉和湘雲在賈母心中的分量之重。    二者,雖然史湘雲也和黛玉一樣,是個真正的「草木之人」,湘雲的命運甚至比黛玉更悲慘。  但湘雲的身上卻有個「金麒麟」。  湘雲身上的這個「金麒麟」,在榮國府可是能夠和寶釵身上的「金項圈金鎖」相比一下的。  在賈府、榮國府,真正要講「金玉良緣」,按寶玉的「親不間疏,先不僭後」的說法,同樣是「親戚」,湘雲可是比寶釵先到。    作者筆下的史湘雲,是個有著太多的謎的人物:  「襁褓之間父母違」的史湘雲,從小就在榮國府賈母身邊生活的,後來為什麼離開了呢?  「元妃省親」這麼一件轟轟烈烈、熱鬧非凡的大事,史湘雲在賈府卻是根本沒有見面,為什麼?  元妃「下諭」,「命寶釵等只管在園中居住,不可禁約封錮,命寶玉乃隨進去讀書」,而元妃此「諭」中卻不包括湘雲,史湘雲在大觀園中甚至沒有一座屬於自己的院落,為什麼?  更重要的是,史湘雲身上早就有了一個「金麒麟」了。  而且,因為湘雲身上的這個「金麒麟」,在清虛觀又「適時」而「蹊蹺」的引出了另一個「又大又有文采」的「赤金點翠的金麒麟」,這是為什麼?  作者曹雪芹還專門為此「金麒麟」作了「因麒麟伏白首雙星」回目,又作何解?  等等等等。  總之,史湘雲身上,光彩奪目,引人深思。  一四九:史湘雲有個「金麒麟」(二)  史湘雲是賈母的兄弟的孫女兒,史湘雲是賈母的侄孫女。  在作者筆下,湘雲的判詞是:「富貴又何為,襁褓之間父母違。轉眼吊斜暉,湘江水逝楚雲飛。」  在作者筆下,湘雲的《紅樓夢十二支曲詞》「樂中悲」是:「襁褓中父母嘆雙亡,縱居那綺羅叢,誰知嬌養。幸生來英豪闊大寬宏量,從未將兒女私情略縈心上,好一似霽月光風耀玉堂。廝配得才貌仙郎,博得個地久天長,准折得幼年時坎坷形狀。終久是雲散高唐,水涸湘江。這是塵寰中消長數應當,何必枉悲傷。」  作者這裡至少應該說明白了一個問題:史湘雲還在嬰兒時期,父母則亡故了。湘雲是個比黛玉命運更悲慘的女兒。    按作者在《紅樓夢》文本中的敘說,湘雲很小的時候有那麼一段時間是在榮國府賈母身邊生活的。但黛玉八歲左右進入榮國府時,湘雲就已經離開榮國府和賈母了。  湘雲稱黛玉為「林姐姐」,可見黛玉至少比湘雲大一歲吧。  這也就是說,湘雲在七歲之前,有那麼很長一段時間是和寶玉在一起「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共同生活在賈母身邊的。而且是襲人照顧服侍的。  比如,第十九回,襲人和寶玉說:「自我從小來了,跟著老太太,先伏侍了史大姑娘幾年,如今又伏侍了你幾年。。。」  比如,第五十四回,賈母說:「我想她(襲人)從小伏侍了我一場,又伏侍了雲兒一場。末後給了一個魔王寶玉,虧他魔了幾年」。  比如,第三十二回,襲人說湘云:「這會子害臊了,你還記得十年前,咱們在西邊暖閣住著,晚上你同我說的話兒,那會子不害臊,這會子又害臊了?」「你還說呢。先姐姐長,姐姐短,哄著我替你梳頭洗臉,作這個,弄那個;如今大了,就拿出小姐的款來了。你既拿小姐的款,我怎麼敢親近呢。」  等等等等。  這些都可以證明湘雲這一段時間是生活在榮國府賈母身邊的。    後來,湘雲卻離開了榮國府,按湘雲自己和襲人的說法,是:「你還說呢,那會子咱們那麼好,後來我們太太沒了,我家去住了一程子,怎麼就把你派了跟二哥哥。我來了,你就不像先待我了」(第三十二回)。  這裡湘雲和襲人所說的「我們太太沒了」——這個「沒了的太太」,當然不會是湘雲的母親。因為湘雲的母親在湘雲還是孩提「襁褓中」時就已經亡故了。  這個「沒了的太太」只能是湘雲的伯母或嬸嬸之類的人物。    湘雲說襲人:「怎麼就把你派了跟二哥哥(寶玉),我來了,你就不像先待我了」,這應該說不能怪襲人。湘雲其實也沒有怪襲人。  襲人這時在榮國府也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丫鬟而已。襲人身不由己嘛。這當然是榮國府主子的意思。  但這究竟又是個什麼回事呢?  至少是從這時起,湘雲就離開了榮國府了。湘雲就從此離開賈母了。  一五O:史湘雲有個「金麒麟」(三)  難道是賈母養不起湘雲了?  這應該是絕對不可能的吧!  難道是賈母「不喜歡」「不疼愛」湘雲了?  這當然是更不可能的事了!    我們從作者筆下的字裡行間可以明確感受到,湘雲始終是賈母孫字輩中兒女中的「最喜歡」「最疼愛」者之一。    賈母「喜歡」「疼愛」湘雲,雖然可能和賈母「喜歡」「疼愛」黛玉的感覺有些不同。  但,賈母「喜歡」「疼愛」湘雲卻是遠遠勝於賈母「喜歡」寶釵和迎、惜二春的(賈母對探春的「喜歡」又是另一種「喜歡」)。  賈母「喜歡」「疼愛」湘雲和賈母「喜歡」「疼愛」後來的寶琴是一樣的。  第四十九回里,寶釵就對湘雲說過:「說你沒心,卻又有心;雖然有心,到底嘴太直了。我們這琴兒就有些像你。」    可見,賈母最喜歡的就是姑娘們身上的「本色」、「真心」和「童心」。賈母不喜歡「機深謀重」。  但探春和鳳姐一樣的對榮國府的「真心」、成熟和能幹,賈母也是很喜歡的。    我總是認為,賈母對黛玉、湘雲、寶琴除了「喜歡」,還更多了一份「疼愛」之心。  賈母的「疼愛」之心,我認為其中內涵更多。至少來說,黛玉、湘雲、寶琴都是「父母雙亡」的人,所以,賈母對她們除了「喜歡」又多了一份「疼愛」之心。。。    或者說,是湘雲的叔叔嬸嬸捨不得湘雲,而一定要接湘雲回去住?  或者說,是湘雲捨不得自己的叔叔嬸嬸,而執意的要回到自己的叔叔嬸嬸身邊去?  這更不像!  比如,第三十二回,寶釵和襲人說:「我近來看雲丫頭的神情,再風裡言風裡語的聽起來,那雲丫頭在家裡竟一點兒做不得主。她們家嫌費用大,竟不用那些針線上的人,差不多的東西都是她們姑娘兒們動手。」「上次她就告訴我,在家裡做活做到三更天,若是替別人做一點半點,她家的那些奶奶太太們還不受用呢。」  再比如,第三十七回,湘云為開詩社事要自己「罰個東道」,寶釵勸她:「你家裡你又作不得主,一個月通共那幾吊錢,你還不夠盤纏呢。這會子又干這沒要緊的事,你嬸子聽見了,越發抱怨你了。。。」  等等等等。  據此,我們就可知湘雲的叔叔嬸嬸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據此,我們就可以知道湘雲寄住在叔叔嬸嬸家,該是一個什麼生活狀態和精神狀態了。    所以,湘雲每次來到賈母身邊,湘雲每次來到大觀園,就如同來到了天堂一般!  所以,湘雲每次要回到叔叔嬸嬸家時總是有種恐懼感。  所以,湘雲每當要離開賈母身邊和離開大觀園時,總是眼淚汪汪的吩咐寶玉,要時時記住提醒老太太去接她過來。    我們總是看到湘雲在賈母身邊和大觀園裡,是如此「闊達英豪」,但我們用心想一想,湘雲在她叔叔嬸嬸家時,她的心情和表現,又會比黛玉的心情和表現好得了多少呢?  假如有賈母願意收留湘雲,那湘雲的叔叔嬸嬸肯定是巴不得的。而湘雲則更是要歡呼萬歲的。。。  一五一:史湘雲有個「金麒麟」(四)  但不管怎麼樣,我們可憐可愛的湘雲是在黛玉進入榮國府之前,就離開了賈母的「疼愛」,回到了那個有些不堪的叔叔嬸嬸家中去了。  當然,從此以後,賈母身邊之處以及後來的大觀園,雖然從生活的意義上說,沒有湘雲的一席之地,但卻成了湘雲的人生避風港和時時刻刻不能忘懷的地方。  賈母身邊和大觀園才真正是湘雲的「失樂園」。  賈母身邊和大觀園才真正是湘雲的「桃花源」。  。。。。。。    我們說,湘雲在七歲之前最終無奈的離開了榮國府,回到了她那不堪的叔叔嬸嬸家寄居的原因,作者雖然沒有寫明,作者雖然把「真事隱去了」。。。  但是,只要我們稍作思想,我認為,那當然是賈母不堪王夫人的「事多心煩」的樣子而做出的無奈的決定(一家之言,歡迎批評)。  賈母每天對著王夫人的那種「你姨娘可憐見得,不大說話,和木頭似的,在公婆跟前就不大顯好」(第三十五回)的冷眼冷臉色的狀態,長此以往,賈母當然很有些受不了,賈母也有些擔心榮國府的未來。  賈母為了避嫌,賈母只好對湘雲忍疼割愛而讓湘雲回到她那不堪的叔叔嬸嬸身邊去受苦了。  否則,長此以往,王夫人的工作也不好好乾了(後來,王夫人真的「不大管事了」,但是,鳳姐在榮國府「內闈」中的管事,也還是在王夫人的領導下管事的)。那榮國府的麻煩也就大了。    我們說,賈母把湘雲送了回去,至少也說明,那時的賈母把湘雲放在身邊撫養,只是「心疼」湘雲而已。賈母並不是有私心要把湘雲許配給寶玉。  因為,湘雲是個真正的「草木之人」。  而這點對「只有一顆富貴心,只有一雙勢利眼」的賈政王夫人來說是很重要的。  賈母當然知道自己兒子兒媳賈政和王夫人的心思的。  「知子莫如母」嘛!      這和後來賈母把黛玉接入榮國府,賈母並始終堅決主張「木石姻緣」決不放棄,是根本不同的。  因為,黛玉剛剛進入榮國府時,林父還未亡故,林家五代為「侯」,林父又是鹽政之官,這時的林家家底應該還是豐厚的。  更者,從人情來講,林父至少不會把自己心愛的女兒往榮國府親戚家一放就不管了吧!林父至少會為心愛的女兒準備好「豐厚的嫁妝和一生的生活保障金」的。  至於後來黛玉也成了真正「草木之人」,那當然是命運的無常和無情;那更是賈政、王夫人別有用心的「建造大觀園」和「蓄意」「欺負」黛玉的結果。  所以,賈母后來堅決主張「木石姻緣」並決不放棄的原因,也就在這裡吧!  這當然也是後話了。。。    但,當時王夫人一定是受不了湘雲和寶玉在賈母身邊「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  當時王夫人一定是成天用那雙懷疑的眼光緊盯著賈母和湘雲的。  賈母卻受不了。賈母后來把襲人給了寶玉,只好打發這個「可疼」的侄孫女回去了。  有著大愛情懷的賈母卻還是始終在關心、疼愛湘雲的。  賈母常常打發人去把湘雲接到身邊來住上一段時間;賈母讓湘雲和黛玉同睡一張床,住在自己的身邊;賈母讓可愛可疼的湘雲來到自己身邊享受一些真正的「偉大的母愛」。。。  寫到這裡,我也常常會眼中飽含淚水。  我這麼個自認為有些「久經風霜的人」,之所以還有淚水,可能也是因為我心中還有一些愛。。。  一五二:史湘雲有個「金麒麟」(五)  我在前面剛剛說過,「襁褓中父母嘆雙亡」的湘雲,七歲之前有那麼很長的一段時間,是和寶玉一起「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生活在賈母身邊的。  命運甚至比黛玉更悲慘的湘雲,生活在賈母身邊時的這麼幾年時光里,應該是幸福的;  這一個時段的湘雲,除了擁有有賈母的「疼愛」外,還擁有三春的「姊妹情」,還擁有寶玉的「兄妹情」,這時的湘雲,應該是有人「嬌養」的;  而湘雲真正過上作者筆下的「縱居那綺羅叢,誰知嬌養?」的生活,應該是後來湘雲離開了賈母身邊,湘雲離開了寶玉、三春身邊,湘雲回到了她的那個有些不堪的叔叔嬸嬸家時,才算開始的。    湘雲之所以後來離開了賈母身邊,離開了寶玉和三春,回到她的那個有些不堪的叔叔嬸嬸家去生活,作者並沒有寫原因,作者當然是故意把「真事隱去」了。。。  但,我們認為,湘雲自己和襲人說的幾句話,卻是值得我們深思的。  湘雲自己和襲人說:「你還說呢,那會子咱們那麼好,後來我們太太沒了,我家去住了一程子,怎麼就把你派了跟二哥哥。我來了,你就不像先待我了」(第三十二回)。    我在前面說過:這裡湘雲和襲人所說的「我們太太沒了」,這「沒了的太太」當然不會是湘雲的母親。因為湘雲的母親在湘雲還是孩提「襁褓中」時就已經亡故了。  所以,我認為:這「沒了的太太」只能是湘雲的伯母或嬸嬸之類的人物。  說得更準確一些:這「沒了的太太」只能是湘雲的伯母、嬸嬸、舅母、姨媽、叔伯母、叔伯嬸嬸。。。等等之類的人物中的一個。    這裡有個基本常識的問題:  過去封建社會大家族裡,下一輩的「主子」或「下人」,稱呼上一輩「主子」的「夫人」,都是必須要稱呼為「太太」的。  比如:榮國府里,寶玉、黛玉、寶釵、鳳姐、三春等等「主子、小姐」,稱呼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媽,都是稱呼為「太太」的。只不過稱呼薛姨媽為「姨太太」而已。。。  而史家這個大家族裡,湘雲必須稱呼為「太太」的人,則一定是很多的,在湘雲的眼中,「我們的太太」那當然不只是她的母親,或者只是她的嬸嬸了。  史家大家族裡的那些「至親的」、「叔伯的」:伯母、嬸嬸、舅母、姨媽、姑媽等等人物,對湘雲來說,都是「我們的太太」。  所以,我說:湘雲這裡所說的「我們太太沒了」的這個「沒了的太太」,不會是湘雲的母親,也不一定就是湘雲寄養家中的嬸嬸。  一五三:史湘雲有個「金麒麟」(六)  有網友堅持說:湘雲說的這個「沒了的太太」,就是湘雲寄養的叔叔家中的「原配嬸嬸」。  這位網友對湘雲和襲人說的這句話的解讀前提是:湘雲的這個叔叔不但是「沒了太太」,而且又娶了一個「繼嬸」。。。  這位網友認為:「。。。這位繼嬸很可能是一位既要維持外表體面又講究實際的人,而且女性魅力不小,可能對湘雲的叔叔有比較大的影響力,在家裡說得起話。。。」  所以,這位網友的結論是:湘雲的這個「繼嬸」為了「面子」,就派人來到了榮國府賈母身邊,把湘雲接回了叔叔「繼嬸」家去了。  。。。。。。  我認為:因為作者沒說湘雲的這位「沒了的太太」就是湘雲的嬸嬸,作者也沒有說湘雲現在的這位嬸嬸是「繼嬸」,我們應該不能亂說。  再說,假如真是如這位網友所說的這樣,那麼,湘雲和襲人說的話就要被作者改成:「你還說呢,那會子咱們那麼好,後來我們太太沒了,我們叔叔又接著娶了一位『繼嬸太太』了,我家去住了一程子,怎麼就把你派了跟二哥哥。我來了,你就不像先待我了。」  如此說來,湘雲的這位叔叔就是個更加不堪的人了:剛「沒了太太」,只「一程子」時間,同時接著就又娶了「繼嬸」。。。    但,不管湘雲的這個嬸嬸是不是「原配的」或者是「後娶的」,我們從作者的字裡行間可以讀出,湘雲的這個叔叔嬸嬸是有些「不堪」的,湘雲的這個叔叔嬸嬸對命運很悲慘——「襁褓中父母嘆雙亡」——的湘雲是「不知嬌養」的,湘雲在這個叔叔嬸嬸家裡的生活是「酸楚艱辛」的。。。    我在前面說過,在作者筆下,這點作者是毫不隱晦的明筆寫出的。  比如:第三十二回,寶釵和襲人說:「我近來看雲丫頭的神情,再風裡言風裡語的聽起來,那雲丫頭在家裡竟一點兒做不得主。她們家嫌費用大,竟不用那些針線上的人,差不多的東西都是她們姑娘兒們動手。」  「上次她就告訴我,在家裡做活做到三更天,若是替別人做一點半點,她家的那些奶奶太太們還不受用呢。」  再比如:第三十七回,湘云為開詩社事要自己「罰個東道」,寶釵勸她:「你家裡你又作不得主,一個月通共那幾吊錢,你還不夠盤纏呢。這會子又干這沒要緊的事,你嬸子聽見了,越發抱怨你了。。。」  等等等等。  據此,我認為:我們就應該知道作者筆下的湘雲的叔叔嬸嬸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據此,我認為:我們就應該知道作者筆下的湘雲寄住在她的叔叔嬸嬸家,該是一個什麼生活狀態和精神狀態了。    而這位網友卻堅持說:湘雲的叔叔嬸嬸之所以這麼做,這是湘雲的「繼嬸」在「把湘雲培養成心靈手巧的好女孩」,這是湘雲的「繼嬸」在「培養湘雲的針線能力」。。。  等等等等。    或許,這位網友的這樣讀《紅樓夢》,也是一種「讀懂」作者「其中味」的方法?  但,我認為:至少來說,這位網友對作者曹雪芹大師筆下「湘雲判詞」中的「襁褓中父母嘆雙亡。縱居那綺羅叢,誰知嬌養?」這句話是根本不理解的;  至少來說,這位網友對「命運悲慘、境遇很苦」的湘雲是沒有一點「同情心」的;  。。。。。。  所以,我認為:這位網友如此讀《紅樓夢》,是有問題的。  一五四:史湘雲有個「金麒麟」(七)  其實,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有一部屬於自己的《紅樓夢》,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林妹妹。。。  兩百多年來,「紅學」之所以如此繁榮昌盛的原因就在這裡。  其實,我更是歡迎網友們的交流和批評的。我在所發的貼中特別之處都寫上了「一家之言,歡迎批評」的話。  而且,我在開頭語中也做了說明。    但,針對我們應該「用一顆什麼樣的心」、我們應該「用一個什麼樣的態度」、我們應該「用一雙什麼樣的眼睛」來閱讀世界名著《紅樓夢》的問題,我還是想來和這位網友探討一下:  我認為:  假如我們閱讀《紅樓夢》時,我們不去思考作者寫《紅樓夢》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假如我們閱讀《紅樓夢》時,我們不去思考作者筆下的「千紅一窟」「萬艷同杯」的根本原因是什麼?  假如我們閱讀《紅樓夢》時,我們不去思考作者筆下的賈母為什麼會說「我知道咱們家的男男女女,都是一個富貴心,兩隻體面眼。。。」(第七十一回)這句震撼人心的話的目的是什麼?  假如我們閱讀《紅樓夢》時,我們不去思考作者為什麼如此用心的塑造出了賈母這麼個至尊至貴的、卻是有著「大愛之心」的、卻是有著「大悲憫情懷」的「真貴族」「活菩薩」的這麼一個豐滿形象的目的何在?  假如我們閱讀《紅樓夢》時,我們不去思考作者為什麼要把「真事隱去」,為什麼要「假語存焉」的問題以及作者把哪些「真事隱去」了,留下了哪些「假語存焉」的問題。。。  等等等等。  那麼,我們就不能夠算是在真正閱讀世界名著《紅樓夢》。    沒有靈魂,你有著再艷麗的外套,你也只是「繡花枕頭」、行屍走肉而已;  沒有精神和內涵,你的言語再華麗,你也只是「花言巧語」、「巧言令色」而已。  孔子說:「巧言令色,鮮矣仁。」    至於那個「出口成臟」的網友,他就根本不是在讀《紅樓夢》了。  他就只能算是賈府中趙姨娘、賈環之類的「猥瑣,卑劣」人物了,那就只有送他一首毛主席詩詞和他「共勉」了:「小小寰球,有幾隻蒼蠅碰壁。嗡嗡叫,幾聲凄厲,幾聲抽泣。。。」    偉大領袖毛主席早就於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在天安門城樓上莊嚴的向全世界宣告: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  但,要使每個個體的人都能夠真正站起來,成為一個「真正的中國人」,確實不容易。  總有那麼幾個「猥瑣、卑劣」的人,他們從來都是自己不把自己當人看的,他們是根本不知道「尊重別人就是尊重自己」的;  總有那麼幾個「猥瑣、卑劣」的人,這些人對自己身上的「劣根性」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  對待這樣的「猥瑣、卑劣」的人,我們就必須要學習「魯迅精神」。。。    我們應該知道:人生中有比「誠實」更為重要的「道德」,那就是「同情」。  我還是要堅持我的觀點,那就是:《紅樓夢》的讀法雖然很多,「紅學」的流派也很多。。。  但,一個人,假如你沒有一顆「同情之心」;一個人,假如你沒有起碼的「惻隱之心」;。。。那麼,你是不可能真正有心閱讀世界名著《紅樓夢》的。  我認為:  讀書就是做人!  讀好書,做好人!  讀好書,就是交好友!  讀好書,就是在凈化自己的心靈!  。。。    大畫家黃永玉先生就說過,他一生中留下的只是五個字:愛、憐憫、感恩。他將來在他的墓志銘上準備刻下的,就是這五個字。  沒有「同情心」的人,甚至沒有「惻隱之心」的人,他的心中當然不會有「愛、憐憫、感恩」這五個字的。  當代著名學者、哲學家、作家周國平先生說:「同情,即人與人以生命相待,乃是道德的基礎。沒有同情,人就不是人,社會就不是人呆的地方。人是怎麼淪為獸的?就是從同情心的麻木和死滅開始的,由此下去可以干一切壞事。」「所以,善良是最基本的道德品質,是區分好人和壞人的最初的也是最後的界限。」「人如果沒有同情心,就遠不如禽獸,比禽獸壞無數倍。」    作者筆下的賈母是個有著「大愛情懷」的人。  作者筆下的賈母是個有著「大悲憫情懷」的人。  在作者筆下,賈母把元春、迎春、探春、惜春、湘雲、寶玉從小都帶在自己身邊「教養」長大,賈母這個具有「大愛之心」、「大悲憫情懷」的人,假如沒有特殊原因,賈母是決不會讓可憐的史家女兒湘雲回到她的那個有些不堪的叔叔嬸嬸家去「無人嬌養」的。  賈母和湘雲可不是一般的關係,賈母和湘雲身上可是流著有相同的血液的。    可憐的湘雲最後只能離開賈府,只能離開賈母,只能離開寶玉、三春,回到那個有些不堪的叔叔嬸嬸家的真正原因,那也只有讓我們去猜想了。。。  一五五:史湘雲有個「金麒麟」(八)  說了一些皮外話,現在言歸正傳。  元妃回賈府「省親」,賈府上上下下都忙忙碌碌。那簡直是賈府天大的一件喜事。凡是與賈府有一點相關的人,都會關注「元妃省親」並充滿期待的。  作者筆下的金陵十二釵,除了已經死去了的秦可卿以及還小的巧姐在「元妃省親」時沒有什麼表現,大家都在榮國府集中了起來,大家且都有不凡的表現。  但,我們卻偏偏不見身上有個「金麒麟」的湘雲在賈府出現,為什麼?  而且,在作者筆下,金陵十二釵正冊「判詞」,湘雲排在第四,「紅樓十二支曲詞」,湘雲的「樂中悲」排在第六,說明湘雲在「十二釵」中的分量是很重的。  湘雲身上的「金麒麟」,雖然曾經被湘雲藏了起來,但後來我們讀者知道後,這個「金麒麟」在我們心中,卻始終是「光彩照人」的。  那麼,賈府中「元妃省親」這麼件轟轟烈烈的大事,湘云為什麼沒有出現呢?    看榮國府「外客」薛寶釵和賈母的「自己人」黛玉,「元妃省親」之際也都在認真的準備著,以便接受元妃姐姐的「考察」或者「展才」,以便隨時給這貴人姐姐留下好的印象。    「元妃省親」時,黛玉就是準備「安心今夜大展奇才,將眾人壓倒。不想賈妃只命一匾一詠,倒不好違諭多作。」(十八十九回)  黛玉沒了「安心今夜大展奇才」的機會,黛玉則只好幫寶玉作了一首「應試詩」「杏簾在望」。    寶釵更是在這次「元妃省親」時,因為元妃改了「紅香綠玉」為「怡紅快綠」之事,寶釵和這個「貴人姐姐」有了一次「心有靈犀一點通」,寶釵並因此而做了一回寶玉的「一字師」。  這次「元妃省親」,寶釵的收穫是最大的,寶釵的心情是最好的。  寶釵從此在榮國府乃至賈府里,更是處處以「准寶二奶奶」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了。    寶玉也同時在接受「貴人姐姐」元妃的考試。  元妃說:「且喜寶玉竟知題詠,是我意外之想。此中『瀟湘館』『蘅蕪苑』二處,我所極愛;次之『怡紅院』『浣葛山莊』。此四大處必別有題詠方妙。前所題之聯雖佳,如今再各賦五言律一首,使我當面試過,放不負我自幼教授之苦心」  而且,元妃在看了寶玉所做的的四首「應試詩」後,馬上評黛玉代做的「杏簾」一首為前三首之冠,馬上將「浣葛山莊」改為「稻香村」了。  所以,我們說:元妃在前面改了「紅香綠玉」為「怡紅快綠」一事時,寶釵看出來元妃只是不喜歡「玉」字,與「香」字無關,寶釵是對的。  所以,寶釵做了寶玉的「一字師」。  至此我們才明白:原來我們還以為元妃是不喜歡「香玉」二字。其實元妃不討厭「香」字嘛。  所以,我們說:寶釵和元妃確實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的。    還有,李紈、三春等人也都接受了「貴人姐姐」元妃的「考試」。  元妃「向諸姊妹笑道:『我素乏捷才,不長於吟詠,妹輩素所深知。今夜聊以塞責,不負斯景而已。異日少瑕,必補撰「大觀園記」並「省親頌」等文,以記今日之事。妹輩亦各題一匾一詩,隨才之長短,亦暫吟成,不可因我微才所縛。』」  李紈、三春、黛玉、寶釵,每個人都「各題一匾一詩」,每個人都做了一首「應試詩」。    妙玉當然也在賈府了,妙玉當然在賈府里也有自己的事。。。    可見元妃的這次省親的意義重大,事關重大。只不過我們當時不是很注意、很用心而已。我們當時都被賈府的「烈火烹油、鮮花著錦、太平氣象、富貴風流。。。」給吸引住了。    但,從「建造大觀園」開始到「元妃省親」結束,這一切,對身上有個「金麒麟」的湘雲來說,卻似乎沒有一點反應。  難道是湘雲不知道?  當然不會!  但,湘雲卻根本沒出現在賈府中。  湘雲寧願在不堪的叔叔嬸嬸家做活吃苦受累「做到三更天」,湘雲也沒來湊這份「虛熱鬧」。  湘雲來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湘雲完完全全成了個局外人。湘雲看著貴人姐姐的態度是「視有若無」的。。。  一五六:史湘雲有個「金麒麟」(九)  其實,我認為:湘雲自己是早已在七歲左右離開賈母、離開寶玉和三春、搬出賈府時,就把自己的一顆心搬出了這到處都是「只剩一顆富貴心」「只剩一雙勢利眼」的賈府了。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嘛。  湘雲肯定是早已知道了或從賈母身上看出了自己為什麼不能「稍微長久一點」在賈母身邊被賈母「疼愛」「嬌養」的原因了。  湘雲自己也就更不對「長住賈府,以作將來終身之靠」作任何奢望了。  而實現此奢望的唯一辦法,就是成為寶二奶奶。  湘雲知道,自己真正的就是個「草木之人」嘛!    而後來來了這個「林姐姐」,是如此的一個「仙人般的姐姐」。  老太太又是如此「疼愛「「林姐姐」甚至超過了「疼愛」自己。  而且,老太太又是如此不管不顧的讓「寶哥哥」「林姐姐」這麼大了還和老太太住在一起。  比如:「如今且說林黛玉,自在榮府以來,賈母萬般憐愛,寢食起居一如寶玉,迎春探春惜春三個親孫女倒且靠後。便是寶玉和黛玉二人之親密友愛處,亦自較別個不同。日則同行同坐,夜則同息同止,真是言和意順,略無參商。」(第五回)  比如:「原來近日賈母說孫女兒們太多了,一處擠著到不便,只留寶玉黛玉二人在這邊解悶,卻將迎、探、惜三人移到王夫人這邊房後三間小報廈內居住,令李紈陪伴照管。」(第七回)    更且,「寶哥哥」又是如此心心念念的眼中只有一個「林妹妹」,而「林姐姐」這個「小性兒、行動愛惱人的人」偏偏又「會轄治」「寶哥哥」(二十二回)。  所有的這些,湘雲當然都是看在眼裡的。  所以,湘雲總是常常拿「寶哥哥」來譏諷或者打趣:「我知道你的心病,恐怕你的林妹妹聽見,又怪嗔我贊了寶姐姐,可是為這個不是?」 「你只會在我們跟前說話,見了你林妹妹,又不知怎麼了。」(三十二回)「快把這船打出去。他們是接林妹妹的。」(第五十八回)  等等等等。    再就是:後來又來了一個「家有百萬之財」的寶釵「寶姐姐」。  「寶姐姐」身上掛著一個明晃晃的「金項圈金鎖」,而且「金鎖」上有八個字,這八個字又正好與「寶哥哥」的「通靈玉」上的八個字是一對。  所以,這「金鎖」當然一下子就比自己身上的「金麒麟」名氣大起來了。    湘雲當然知道:這時賈府中出現的「金玉良緣」滿天飛 的「金」是寶釵的「金鎖」,而絕不是自己的「金麒麟」。自己原本也早就沒了這奢想。  所以,湘雲更加小心的把自己的「金麒麟」掛的隱蔽點,以至於賈府中的所有人、甚至包括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寶哥哥」都沒注意到自己早就有了一個「金麒麟」了,其實,這「金麒麟」和寶釵的「金鎖」相比,只不過少了幾個字而已。    所以,我們至此應該知道:作者設計湘雲這個光彩照人的形象時,讓湘雲的身世、命運偏偏比黛玉更悲慘,卻又偏偏讓湘雲身上有個「金麒麟」,卻又偏偏不讓我們先知道湘雲身上的這個「金麒麟」,而賈母「清虛觀之行」後,當我們知道了湘雲身上早就有個「金麒麟」時,這時,作者卻又偏偏讓湘雲「定親」了。。。作者其實是有目的的。  所以,至此,我們該知道作者的偉大、高超的手筆了吧!  一五七:史湘雲有個「金麒麟」(十)  我讀《紅樓夢》,我總是在想:作者之筆確實厲害!  我們說:假如王夫人和薛姨媽早知道或者早就留意到了湘雲先就有了一個「金麒麟」了,那麼,她們在賈府肯定就不會打「金玉」牌,作「金玉」文章了。  她們完全可以作「鑽石、通靈玉 」文章嘛!  因為「金玉良緣」之說,經賈母在「清虛觀」的這麼一提醒,大家都知道湘雲早就有個「金麒麟」了,大家都感覺「金玉」之說其實很無聊了!  怪只怪王夫人平時從來不關心下人。  怪只怪王夫人平時總是「事多心煩」。  怪只怪王夫人平時的一張臉總是板著的,一雙眼總是陰著的。。。    所以說,湘雲早就擺正了位置,只是把自己當成賈母的侄孫女,只是把自己當成寶玉的小妹妹的。    至於說湘雲肯定也曾對寶玉產生過那麼些許的愛戀,這當然也很正常。  畢竟二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在賈母身邊生活了幾年 ,而且寶玉確實「神采飄逸、秀色奪人」,而且寶玉身上確實又有個「通靈寶玉」,自己也確實有個「金麒麟」。  就連住在櫳翠庵的妙玉都對寶玉產生過愛戀之心嘛。  青春年華,原本就是人生的戀愛季節。每個人都是這樣一步一步的走過來的,並不奇怪。  但,這並不表示湘雲就肯定能夠嫁給寶玉或者寶玉是「情不情」「濫情」以及「見一個愛一個」。    我們有些紅學家和紅迷,總是認為真正的「金玉良緣」就是寶玉的「通靈寶玉」和湘雲的「金麒麟」,這其實就是我們心中擁有的「愛心」「同情心」「惻隱之心」的表現。  但,這其實是經不住推敲的,而且,我認為也是不可能的。  賈母的「清虛觀之行」,作者讓我們知道了湘雲身上有一個「金麒麟」後,作者馬上接著讓湘雲進入榮國府了,而且這時的湘雲是已經「提親」了。  第三十一回,作者筆下的榮國府里,大家在「金釧兒事件」影響下過了一個無聊的端午節後,晴雯「撕扇子作千金一笑」後,湘雲就來到了榮國府,湘雲是來給平兒、鴛鴦、襲人、金釧兒送絳紋石的戒指兒來的。。。  湘雲來到了賈母身邊,「青年姊妹間經月不見,一旦相逢,其親密自不消細說。」  「淘氣」「愛說話」是湘雲來到賈母、寶玉身邊和姊妹們身邊的本分!  湘雲和姊妹們「唧唧呱呱笑一陣說一陣」後,這時王夫人開口說話了。王夫人說:「只怕如今好了。前日有人家來相看,眼見有婆家了,還是那麼著。」。。。    我認為:作者其實是在提醒我們,湘雲雖然有個可以和寶釵的「金鎖」一比的「金麒麟」,但,這個「金麒麟」是與「金玉良緣」無關的。    其實,在作者筆下:湘雲不僅僅是「元妃省親」這件大事時根本沒有出現;就是「賈母的清虛觀之行」這件大事時,湘雲也沒有出現;「元妃賜禮」,也根本沒有湘雲的份;大觀園中也根本沒有一間那怕比黛玉的「瀟湘館」還小「丁級房」的院落屬於湘雲。等等。  更且,在作者筆下,在《紅樓夢》文本中,作者讓湘雲的正式亮相很遲,直到第二十回才出現。    但,湘雲一亮相,卻是馬上就把我們這些讀者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了;  湘雲一亮相,卻是光彩無比、耀人眼目的。  。。。。。。    所以,元妃回來「省親」,與湘云何干?  湘雲當然不會出現。  湘雲對榮國府及大觀園的留戀,只不過是留戀賈母的「疼愛」、關懷和庇護;留戀姐妹之情深;還有就是留戀從小一處長大的寶玉身上的兄妹情深。。。  賈母的身邊和大觀園,常在湘雲的夢中出現,那可是湘雲真正的「快樂之地」啊。。。  一五八:史湘雲有個「金麒麟」(十一)  下面,我再來說說湘云為什麼在「大觀園」沒有一間那怕很小很小的、卻是屬於自己的「院落」的問題以及元妃「賜端午兒節禮」湘雲卻根本沒有的問題。    元妃回來「省親」時在「大觀園」改「紅香綠玉」為「怡紅快綠」,寶釵和元妃姐姐「心有靈犀」,寶釵且及時做了一次寶玉的「一字師」之事,因為湘雲沒有參加「元妃省親」,這些事湘雲一定是不知道的。  元妃姐姐「省親」時不喜歡「香玉」或者不喜歡「玉」的事以及其中之內涵,因湘雲沒有參加「元妃省親」,湘雲當然更不知道了。  就算湘雲參加賈府的「元妃省親」了,湘雲不是「局中人」,也不一定知道。  黛玉和寶玉就是「局中人」,他們當時也不知道元妃不喜歡「香玉」或者不喜歡「玉」的「其中真味」。    而元妃後來的突然「下諭」,命「寶釵等只管在園中居住,不可禁約封錮;命寶玉仍隨進去讀書」的「真正用心」,湘雲開始就更是不清楚了。  但,看到元妃王夫人賈政等人如此小氣,不捨得在偌大的「大觀園」中裝一間那怕很小「丁級房」的院落給湘雲住,我認為,事後賈母和湘雲對這件事肯定是有過一些不愉快和想法的(一家之言,歡迎批評)。  所以,後來湘雲入榮國府,賈母是準備叫鳳姐(賈母撇開王夫人而直接吩咐鳳姐了)在「大觀園」中再裝修一個住處給湘雲的,只是湘雲「知趣」不要而已。  湘雲那個時候確實是在真心感激寶釵對自己關心和幫助的,湘雲願意和寶釵這個姐姐住在一起,湘雲這個「說你沒心,卻又有心;雖然有心,到底嘴太直了」的人,這個時候是口口聲聲的稱呼寶釵為「好姐姐」「親姐姐」的。  比如:當湘雲來到「怡紅院」看望襲人並給襲人送來絳紋石戒指時,當襲人告訴湘雲,寶釵早已經「轉手」送了襲人一個湘雲送寶釵的絳紋石戒指時,湘雲很激動,湘雲動了真感情。  我們看作者手下之筆:  湘雲(對襲人)笑道:「我只當林姐姐給你的,原來是寶姐姐給了你。我天天在家裡想著這些姐姐們,再沒一個比寶姐姐好的。可惜我們不是一個娘養的。我但凡有這麼一個親姐姐,就是沒了父母,也是沒妨礙的。」  湘雲和襲人說這話時,是當著寶玉的面說的,而且說著說著,湘雲真的眼圈兒就紅了起來。  這時,寶玉說了湘云:「罷,罷,不用提這話。」史湘雲馬上回擊寶玉說:「提這個便怎麼?我知道你的心病,恐怕你的林妹妹聽見,又怪嗔我贊了寶姐姐,可是為這個不是?」  襲人在旁嗤的一笑,說道:「雲姑娘,你如今大了,越發心直口快了。」寶玉笑道:「我說你們這幾個人難說話,果然不錯。」史湘雲道:「好哥哥,你不必說話,叫我噁心。只會在我們跟前說話,見了你林妹妹,又不知怎麼了。」(第三十二回)  比如:第三十七回,湘云為了「大觀園開詩社」事,要先邀一社,要罰自己一個「東道」。  這時作者寫道:  至晚,寶釵將湘雲邀往蘅蕪苑去安歇。兩個人在燈下計議如何設東擬題。寶釵勸湘雲說:「既開社,便要作東。雖然是個玩意兒,也要瞻前顧後,又要自己便宜,又要不得罪人,然後方大家有趣。你家裡你又作不得主,一個月通共那幾串錢,你還不夠盤纏呢,這會子又干這沒要緊的事。你嬸子聽見了,越發抱怨你了。況且你就都拿出來做這個東道也不夠。難道為這個家去要不成?還是和這裡要呢?」  最後,寶釵決定代替湘雲作東,設螃蟹宴,請王夫人和老太太在園裡「賞桂花吃螃蟹」。  寶釵對湘雲說:「你如今且把詩社別提起,只管普通一請。等他們散了,咱們又多少詩做不得的。我和我哥哥說,要幾樓極肥極大的螃蟹來,再往鋪子里取上幾壇好酒,再備上四五桌果碟,豈不又省事,又大家熱鬧了。」湘雲聽了,心中自是感激,極贊她想得周到。  寶釵這時又對湘雲笑道:「我是一片真心為你的話,你千萬別多心想著我小看了你,咱們兩個就白好了。你若不多心,我就好叫他們辦去的。」  湘雲忙笑道:「好姐姐,你這樣說,倒多心待我了。憑他怎麼糊塗,連個好歹也不知,還成個人了。我若不把姐姐當作親姐姐一樣看,上回那些家常話繁難事,也不肯盡情告訴你了。」(為這事,又引出了賈母堅決要回湘雲的席,所以才有了後來賈母「兩宴大觀園」的故事。)  等等等等。  。。。  所以,後來姊妹們搬入「大觀園」後,湘雲再來到榮國府時,就只是和寶釵一起住到了「蘅蕪苑」了  況且,黛玉的住處「瀟湘館」也很「小」很「窄」,就算湘雲想和黛玉一起住在「瀟湘館」,想在「瀟湘館」另外搭一隻床,應該說也是沒有地方的。。。  一五九:史湘雲有個「金麒麟」(十二)  王夫人後來果斷的命鳳姐等人「抄撿大觀園」後,寶釵也及時決定要搬出「大觀園」了。  而當寶釵來到李紈處說明自己決定搬出「大觀園」的想法時,雖然寶釵的說法很婉轉,寶釵和李紈說:「。。。只因今日我們奶奶身上不自在,家裡兩個女人因時症未起炕,別的靠不住,我今兒要出去伴著老人家夜裡做伴兒。要去回老太太太太,我想又不是什麼大事,且不用提,等我好了橫豎進來的,所以來告訴大嫂子一聲。」  但,李紈豈能不知寶釵之真意?!  所以,李紈和寶釵說:「既這樣,且打發人去請姨媽的安,問是何病。我也病著,不能親自來的。好妹妹,你去只管去,我自打發人去到你那屋裡看屋子。你好歹住一兩天還進來,別叫我落不是。」  這時,寶釵卻說道:「落什麼不是呢?這也是通共常情,你又不曾賣放了賊。以我的主意,也不必添人過去,竟把雲丫頭請了來,你和她住一兩日,豈不省事。」  這時,寧國府尤氏在李紈邊上,尤氏說:「可是史大妹妹往哪裡去了?」  寶釵說:「我才打發她們找你們探丫頭去了,叫她同到這裡來,我也明白告訴她。」  。。。  可見,寶釵這時的態度是 :「蘅蕪苑」這個「甲級房」的院落,即使是空著,也不能、不願意讓給湘雲獨自住的(七十五回)。    我讀《紅樓夢》時,我總是在想這個問題:  以寶釵和湘雲的關係:寶釵平時口口聲聲的總是如此關心湘雲,湘雲總是口口聲聲的叫寶釵為「好姐姐」「親姐姐」;  且寶釵和湘雲都是榮國府的「客人」,說的更加準確一點,湘雲比寶釵和榮國府的關係是要更親一些的;  按說:寶釵搬出了「蘅蕪苑」,這時湘雲還住在「蘅蕪苑」,寶釵也是應該把「蘅蕪苑」讓給湘雲住的。  按說:寶釵搬出「蘅蕪苑」後,這時這個「蘅蕪苑」的主人應該「理所當然」的就是湘雲了嘛!  按說:大觀園的管理者李紈這時也對寶釵說得很清楚了,李紈這時和寶釵說「我自打發人去到你那屋裡看屋子」,應該就是把「蘅蕪苑」交給湘雲「看屋子」就是了。  按說:李紈和寧國府的尤氏這時也在寶釵面前明確談到了住在「蘅蕪苑」的湘雲了,至少,這時寶釵應該把「蘅蕪苑」交給「大觀園」的管理者李紈,由李紈安排誰住或者誰「看屋子」才是。  。。。。。。    但是,實際情況不是這麼回事。  實際情況是:寶釵搬出「蘅蕪苑」後,湘雲和寶釵一樣,也搬出了「蘅蕪苑」。  不同的是,寶釵是搬到了她的母親身邊,寶釵是無情的、絕情的、真正的搬出了「大觀園」;  後來,寶玉來到了「蘅蕪苑」中,寶玉看到「蘅蕪苑」里「寂靜無人,房內搬的空空落落的,不覺吃一大驚。」  寶玉「因看著那院中的香藤異蔓,仍是翠翠青青,忽比昨日好似改作凄涼了一般,更又添了傷感。默默出來又見門外一條翠樾埭上也半日無人來往,不似當日各處房中丫鬟不約而來者絡繹不絕;又俯身看那埭下之水,仍是溶溶脈脈的流將過去。心下因想天地間竟有這樣無情的事!」(第七十八回)  。。。。。。  而湘雲卻是搬到了李紈的「稻香村」,湘雲沒有、也根本捨不得搬出「大觀園」。    按湘雲後來自己的說法,湘雲是有「擇席」毛病的,這次湘雲的又一次搬家,當然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在「稻香村」是睡不著的。  還有,別看湘雲是個「草木之人」,湘雲卻也是「綺羅叢」中生活著的真正的「小姐」,湘雲的身邊起碼也是有一些「二小姐」、小丫鬟、婆子們的,她們在「大觀園」里搬來搬去的,麻煩也是很多的,她們心中也會有一些想法的吧。。。  更且,湘雲在賈府和「大觀園」里也有這麼多的「親朋好友」,她們看到後,心裡也肯定會有一些想法吧。。。  可憐可愛的湘雲啊!  一六0:史湘雲有個「金麒麟」(十三)  湘雲後來在那個「中秋之夜」和黛玉在「凹晶舘聯詩悲寂寞」之前,湘雲面對黛玉的「。。。不覺對景感懷,自去府欄垂淚」時,湘雲真心來到了黛玉身邊,湘雲是在「真心」寬慰、勸慰黛玉的。  在作者筆下,湘雲對黛玉說:  「你是個明白人,何必作此形象自若。我也和你一樣,我就不似你這樣心窄。何況你又有病,還不自己保養。可恨寶姐姐姊妹天天說親道熱,早已說今年中秋,要和大家一處賞月,必要起社;到今日便棄了咱們,自己賞月去了。社也散了,詩也不做了,倒是他們父子叔侄縱橫起來。你可知宋太祖說得好:『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他們不做,咱們兩個竟聯起句來,明日羞她們一羞。」    這裡:湘雲和黛玉說寶釵是「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的話可謂令人深思。(七十六回)  這裡:我們又看到了作者的「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寫作大手筆!  這裡:我們可見湘雲後來在寶釵和自己都搬出了「蘅蕪苑」後,湘雲的那顆對寶釵的「好姐姐心」「親姐姐心」是有些複雜的。。。    在這個不平凡的「中秋之夜」,賈母「最喜歡」「最疼愛」的這兩個「命運悲慘、境況惡劣」的女兒黛玉和湘雲,還有後來的同樣「命運悲慘、境況惡劣」的妙玉,她們在「大觀園」的「凹晶館」相遇,她們對景抒情,她們通過「凹晶館月夜聯詩」,她們談人生,談命運,談境遇,談作詩,談。。。  這三個「大觀園」中「美麗的女兒」,在這次「中秋月夜聯詩」時,是真正的成了「知己」的  。。。。。。    黛玉對湘雲說:「正是古人常說的,事若求全何所樂。」  湘雲笑道:「得隴望蜀,人之常情。可知那些老人家說的不錯。說貧窮之家,自為富貴之家事事稱心,告訴他說竟不能隨心,他們不肯信的;必得親歷其境,他方知覺了。就如咱們兩個雖父母不在,然卻也忝在富貴之鄉,只你我竟也有許多不遂心的事。」  黛玉笑道:「不但你我不能稱心,就連老太太太太以至寶玉探丫頭等人,無論事大事小,有理無理,其不能各遂其心者,同一理也。何況你我旅居客居之人。」  。。。。。。    黛玉和湘雲「凹晶館月夜聯詩」對句,當黛玉對了「色鍵茂金萱」句時,湘雲批評黛玉說:「『金萱』二字便宜了你,省著多少力。這樣現成的韻被你得了。只是不犯著替他們頌聖去。」  據此:我感覺到,湘雲對人生的感受和黛玉一樣,也是很深刻的。湘雲絕不只是個「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人,就是這樣的「中秋月圓之夜」,湘雲也是不願意回到她的那個有些不堪的叔叔嬸嬸家去「團圓」的;  據此:我們認為,湘雲這個「父母雙亡」的女兒對黛玉這個「父母雙亡」的女兒這時所說的「只是不犯著替他們頌聖去」的話,可是意味深長的;  據此:我們認為,湘雲這個「說你沒心,卻又有心」的女兒,這時對黛玉所說的這句話中,其實是更直接的說出了對寶釵的態度的;  據此:我們可知,湘雲的這句話中,其實也更說出了湘雲心中對賈府這些主子們的真正態度;  據此:我們可見,湘雲對冷酷的賈府的「看透本質」以及「厭噁心理」,其實比黛玉更清楚和更直白的。  就是至尊至貴的賈母,在這個「月圓」「人不圓」的「中秋之夜」,也是心懷「不禁凄涼寂寞之意」的。  「夜靜月明,且笛聲悲怨,賈母年老帶酒之人,聽此聲音,不免有觸於心,禁不住墮下淚來。」  。。。。。。    在湘雲和黛玉的「五言排律」「十三元韻」的「凹晶館月夜聯詩」對句中,湘雲的「寒塘渡鶴影」和黛玉的「冷月葬花魂」,成了這一對「命運悲慘、境況凄苦」的女兒在這次「聯詩」時留在《紅樓夢》文本中的真正「用心血」吟頌出來的「警句」和千古絕對!  這個千古絕對,兩百多年來,總是讓我們讀者「噓噓不已,慨嘆不已,傷痛不已。。。」;  這個千古絕對,兩百多年來,更是讓我們讀者「浮想聯翩,不能自己。。。」;  這個千古絕對,兩百多年來,我們又有多少紅學家和紅迷們根據這個對子,在探索這兩個「苦命的、人生境遇惡劣的」「美麗女兒」的以後的終極命運會是什麼樣的。。。誰能說得清楚呢?  。。。。。。    後來,湘雲和黛玉再一次共同睡在了「瀟湘館」同一張床上,兩個人再次談人生、談命運、談境遇。。。  這時作者寫道:「誰知湘雲有擇席之病,雖在枕上,只白睡不著。黛玉又是個心血不足常常失眠的,今日又錯過困頭,自然也是睡不著。二人在枕上翻來覆去。黛玉因問道:『你怎麼還沒睡著?』湘雲笑道:『我有擇席的病,況且走了困,只好躺躺吧,你怎麼也睡不著?』黛玉嘆道:『我這睡不著也並非今日了。大約一年之中,通共也只好睡十夜滿足的。』湘雲道:『卻是你病的原故,所以——』」  作者寫到這裡時,停住了。。。  作者寫到這裡時,又在把黛玉和湘雲這兩個「苦命的、境況惡劣的」女兒在「瀟湘館」同一張床上所談的話的內容的「真事隱去了」。。。  但,我相信,這兩個「苦命的、境況惡劣的」女兒,她們這次在「丙級房」「瀟湘館」里,她們共同躺在黛玉的床上,一定是談了很多很多的。。。  我相信,湘雲、黛玉這兩個「命運悲慘、境遇困厄」的小小年紀的美麗女兒的談話,一定會令人慨嘆、心疼、流淚的。。。  想到這裡,我的心確實也有些「疼」。。。    其實,湘雲是自從離開賈母的「嬌養」,回到她那有些不堪的叔叔嬸嬸家後,在榮國府就沒了單獨的住處的。  寶玉和姊妹們搬入「大觀園」前,湘雲來榮國府都是和黛玉同睡一床的住在賈母身邊的。  入住「大觀園」後,湘雲來「大觀園」則是與寶釵同住「蘅蕪苑」了。  再後來,湘雲就是只能又住在「稻香村」了。。。    我們說,黛玉所住的「瀟湘館」太小,按著名作家李國文先生的話,「可能算是丙級房」,也就是說,最多是個「丙級房」而已,且「瀟湘館」的裝修更是「刻意」的簡陋和不見一點「紅色、粉紅色」的。。。  我在前面已經說過,這當然是王夫人「小集團」的「蓄意」的「惡劣」的「欺負」黛玉的結果。  但,湘雲在「大觀園」卻是連一個比黛玉的「可能算是丙級房」的「瀟湘館」還要小的「丁級房」的單獨的院落都沒有的。  可見,賈政王夫人「小集團」更是也在「欺負」湘雲,這其實也就是在欺負賈母(一家之言,歡迎批評)。。。  一六一:史湘雲有個「金麒麟」(十四)  「闊大英豪」的史湘雲對自己在「大觀園」沒有一間屬於自己的、那怕很小很小的院落,雖然不是很上心,但湘雲畢竟是個「慧心靈性」的姑娘,她當然是早就把榮國府中相應的人和事都看透了的。  湘雲後來和寶琴說「你除了在老太太跟前,就在園子里來,這兩處只管玩笑吃喝。到了太太屋裡,若太太在屋裡,只管和太太說笑,多坐一會無妨;若太太不在屋裡,那屋裡人多心懷,都是要害咱們的」(四十九回)。  湘雲的這一番話,可是話中有話的。  難道湘雲所說的「那屋裡人多心懷,都是要害咱們的」這句話是在指趙姨娘?不會吧!  趙姨娘雖然「很不堪」,但趙姨娘和湘雲卻是沒有什麼仇恨和利益衝突的。湘雲心中犯不著對趙姨娘有如此大的「恨」。  況且,從真正意義上來講,趙姨娘雖然「很不堪」,但趙姨娘也是榮國府主子們的「受害者」和「被欺負者」。  再者,王夫人的「上房」里,也就是湘雲說的「太太屋裡」,真正的「主人」就是王夫人。在「太太屋裡」,「主人」王夫人不害人,誰還敢害人?  就是趙姨娘,在「太太屋裡」也是時刻受到王夫人的「欺負」的,王夫人很隨便的就罵趙姨娘等等這樣的例子,在《紅樓夢》文本中隨便可見。  我認為,這裡只是我們又再次看到了作者運用自如的「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無無有有」的創作手法而已!  作者的「假作真來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的手法,總是在《紅樓夢》的關鍵之處運用的爐火純青的!    後來,元妃的「賜端午兒節禮」,元妃故意「賜」寶玉和寶釵的一樣,「賜」黛玉和三春的一樣。  襲人給寶玉拿來「元妃賜禮」時,襲人和寶玉說「別人都沒有」(二十八回)。  襲人這時說的「別人」,當然也包括湘雲了,或許,襲人這裡就是在特指湘雲了。  湘雲沒有被元妃所「賜」,只是顯得元妃小氣。湘雲當然早就無所謂了。  而此時的黛玉,因為「元妃賜禮」,黛玉心靈上卻是在再次經受元妃的更加「惡劣的」「惡意的」「蓄意的」「欺負」和「打擊」了。    元妃「賜禮」,湘雲沒有;  黛玉的被元妃「蓄意」「惡劣」「欺負」的感受,湘雲也沒有;  湘雲的一顆心沒有「被」再次受傷;  湘雲和黛玉相比,卻是值得慶幸的。    湘雲的「金麒麟」,當然在王夫人賈政元妃等人的「只有一顆富貴心,只有一雙體面眼」的「全面考慮下」,早早的徹底「出局」了。  所以,我們說:湘雲的一顆稚嫩的、其實是成熟的心,早就在搬出賈府、榮國府時,早就在離開賈母、寶玉、三春時,湘雲就把榮國府的這些主子們的「真實面貌」看透了。。。  一六二:史湘雲有個「金麒麟」(十五)  湘雲雖然是「早早的徹底出局了」,但湘雲無疑始終是賈母「最疼愛」的孫女中的一個。元妃賈政王夫人眼中沒有湘雲,但賈母卻是時時刻刻記掛著這位史家的孫女兒的。  這就是賈母和湘雲的「血濃於水之親情」;這也是賈母的「大愛之情懷」;這也就是賈母的「大悲憫情懷」。  我讀《紅樓夢》,我的體味是賈母「最疼愛」黛玉;但賈母也「最疼愛」湘雲;還有,就是後來入府的寶琴。這三個人都是父母雙亡之人,但都是「本色之人」。  賈母當然也很喜歡探春。賈母喜歡探春的真心、成熟和能幹。  賈母對湘雲的關愛和疼惜,充斥在整部《紅樓夢》的字裡行間,枚不勝舉,令人慨嘆,令人冰冷的心中泛出陣陣暖意。    我們這個社會,並不缺乏「圍觀、冷漠、無情、虛偽、惡劣、醜陋、卑劣、無恥。。。」  我們這個社會,並不缺少「花言巧語」「巧言令色」「不懷好意」「無中生有」「機深謀重」「機關算盡」「惡言相向」。。。  我們這個社會,並不缺少「富貴心」、「勢利眼」,而且,這「富貴心、勢利眼」甚至有越來越惡劣的傾向,正在變成「黑心、紅眼」以及「沒心沒肺、烏眼雞」。。。  我們這個社會,也並不缺少批評、批判和針砭。。。  。。。。。。  我們這個社會,恰恰是缺少「溫情」「同情」「關愛」「感恩」「尊重」「平等」等等這些閃爍著詩意的、光輝的、溫暖的東西;  我們這個社會,需要對「溫暖」的信仰,需要對「真善美」的、「真誠」的關懷;  我們這個社會,需要的是「愛心」,需要的是「同情」,需要的是「一聲問候」,需要的是「一張笑臉」,需要的是「一個關懷」。。。  我們這個社會,真正需要的是「雪中送炭」;  我們這個社會,真正需要的是「人性關懷」;  。。。。。。  至於那種「大愛之心」、「大悲憫情懷」、「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等等,那隻能更是我們的一種理想和奢望了。  。。。。。。  這些,對我們當今來說,以及對當時的賈府來說,都是一樣的。    比如,三十一回,史湘雲帶領眾多丫鬟媳婦來到了榮國府。  作者寫道:「青年姐妹經月不見,一旦相逢,其親密自不消說得。」但賈母一看到湘雲,馬上就是:「天熱,把外頭的衣服脫了罷。」  就是賈母的這一句話,曾經讓我感動得眼含淚水。  其實,簡單的、溫暖的一聲問候比尖刻的批評、尖銳的批判更能觸摸到一個人的靈魂深處。  也是賈母的這一句話,引起姊妹們的許多話題。  黛玉說:「唯有前年正月里接了她來(指湘雲),住了沒兩日,下起雪來,老太太和舅母那日想是才拜了影回來,老太太的一件簇新的大紅猩猩氈斗篷放在那裡,誰知眼錯不見,她就披了,又長又大,她就拿了個汗巾子攔腰繫上,和丫頭們再後院子里撲雪人兒去。一足栽在溝跟前,弄了一身泥水。」  。。。。。。  我們說,正因為賈母「疼愛」湘雲,湘雲才可以把老太太的「簇新的大紅猩猩氈斗篷」弄髒,而賈母不但不責怪,反而高興。    再比如,四十九回的「琉璃世界白雪紅梅;脂粉香娃割腥啖膻」里,作者寫道:「一時,史湘雲來了,穿著賈母與她的一件貂鼠腦袋面子大毛黑灰鼠里子里外發燒大褂子,頭上戴著一頂挖雲鵝黃片金里大紅猩猩氈昭君套,又圍著大貂鼠風領」。  在整部《紅樓夢》中,能享受賈母贈送貴重衣服的人,只有寶玉、湘雲和寶琴。黛玉當然不用說了。  而此待遇寶釵是絕對享受不到的。  寶釵唯一一次享受賈母「贈物」,只是那次賈母帶眾人游「大觀園」,進入「蘅蕪苑」,看到「雪洞一般」,賈母看不下去,賈母有些不高興。  其實,賈母帶眾人在黛玉的「瀟湘館」時 ,就對王夫人等人「蓄意」「惡意」的「欺負」黛玉很不高興了。賈母因為忍著,所以沒發作。賈母這時正好藉機發作。  賈母藉機發揮說:「使不得,雖然他省事,倘或來一個親戚,看著不像;二則年輕姑娘們,房裡這樣素凈,也忌諱。我們這些老婆子,越發該住馬圈去了。」    我們應該知道:「瀟湘館」是連院子里「桃杏樹」都沒有一棵的,只是一片綠色;「瀟湘館」里的窗紗都是綠的且是舊的;「瀟湘館」里最多就是個「鳳尾森森,龍吟細細」;「瀟湘館」里更是「古董」一件也沒有的,有的只是黛玉帶來的滿書架的書;「瀟湘館」里那才是真正的「素凈」了;「瀟湘館」里那才是真正的「也忌諱」了;「瀟湘館」里那才是真正的令劉姥姥這個親戚「看著不像」了,劉姥姥以為「這哪裡像個小姐的繡房?」,劉姥姥以為「這必定是哪位哥兒的書房了?」。。。    而脂硯齋卻在「瀟湘館」的「鳳尾森森,龍吟細細」這裡批了個「與後文『落葉蕭蕭,寒煙漠漠』一對。可傷可嘆!」  脂硯齋這裡簡直居心叵測!  「瀟湘館」院子里只有一株梨花樹。「瀟湘館」哪來的「落葉蕭蕭」和「寒煙漠漠」?「大觀園」里容許有「寒煙漠漠」嗎?他是什麼時候看到的?  脂硯齋簡直無聊!脂硯齋這是在把我們這些讀者往溝裡帶嘛!    而「蘅蕪苑」里卻是紅花綠葉、爭奇鬥豔、奇花異草、香氣襲人的。  「瀟湘館」是「又小又暗」的,而「蘅蕪苑」里這「雪洞一般」卻至少還有「闊大和明亮」的感覺。  所以,賈母這時故意叫鴛鴦拿兩件「古董」過來擺設擺設。其實,賈母的話是話中有話的。    還有,看後來的賈母請客宴席,只要湘雲在,賈母大多時候是把湘雲、寶琴、黛玉、寶玉安排在自己身邊的。  正因為有賈母這般無私的「疼愛」和「憐惜」,還有姊妹們及寶玉的情深意重,才讓湘雲對榮國府的賈母身邊和「大觀園」是如此的思念、留戀、流連忘返。。。  一六三:史湘雲有個「金麒麟」(十六)  現在,我來和大家探討一下湘雲身上「金麒麟」的來歷的問題,我認為這個問題有些重要。  其一:湘雲身上的這個「金麒麟」,雖然與湘雲的婚姻無關,雖然和榮國府的「金玉良緣」無關,但,我認為湘雲的「金麒麟」也決不是一個簡單的掛件和配飾。  雖然湘雲曾經有意把身上的「金麒麟」隱藏了起來,但,湘雲卻是始終把「金麒麟」掛在身上的。  這「金麒麟」對湘雲來說,應該是很重要的,這「金麒麟」就是湘雲的「吉祥物」。  其二:討論這個問題,對我後面解釋「因麒麟伏白首雙星」問題很重要(一家之言,歡迎批評)。    在榮國府,湘雲的「金麒麟」沒有寶釵身上的「金項圈金鎖」名氣大。  寶釵的「金項圈金鎖」,從寶釵進入榮國府時,就人人皆知。  但明眼人知道,寶釵的「金項圈金鎖」就是王夫人和薛姨媽利用「權力」利用「陰謀」在榮國府「炒作」的結果。其「功利性」和「目的性」是很強的。    有人讀《紅樓夢》,總是認為說:  他們不能認同王夫人「小集團」一開始就有「金玉良緣」心;  他們更不同意王夫人「小集團」為了「金玉良緣」而絞盡腦汁、用盡陰謀、卑劣無恥、毫無人性、甚至「毫無惻隱之心」。。。  他們總是堅信寶釵入京入榮國府,就是為了「備選」「參選」的;  他們總是相信,「金玉良緣」就是「和尚說的」;  他們總是相信,「金玉良緣」似乎就是「天定」的;  。。。。。。    其實,這只是他們的一廂情願而已。  我說:  他們總是忽視了作者的「真事隱去」「假語存焉」;  他們總是忽視了作者的「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痴,誰解其中味?」;  他們總是忽視了作者的「風月寶鑒」是必須要照反面的。作者其實就是在提醒我們如何閱讀《紅樓夢》的問題;  他們總是忽視了作者的「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有有無無」的創作手法。其實,作者的「假作真來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是充斥在作品的字裡行間的;  。。。    在過去封建社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封建婚姻制度和封建婚姻道德最根本內容之一。  在封建婚姻制度和封建婚姻道德規範下,封建大家族「主子們」為了「家族政治」「家庭政治」,他們給子女定「娃娃親」,甚至「指腹為婚」,並不稀奇。  比如:《紅樓夢》中的「小家碧玉」尤二姐就是「指腹為婚」的,《紅樓夢》中的「大家閨秀」薛寶琴也應該就是父母定的「娃娃親」的吧,  被毛主席稱為《紅樓夢》老祖宗的《金瓶梅》中,集「奸商、官僚、惡霸」於一身的西門慶的兒子官哥兒,就是生下來不久就定了「娃娃親」的,等等。  所以說,王夫人和薛姨媽這一對親姊妹,她們在生下寶釵和寶玉後,她們有心玩「權力和金錢相互追逐」的遊戲,她們有心親上加親的結為親家,她們有心「金玉良緣」,決不是一件稀奇事,假如她們沒有此心,反而不正常了。    而且,後來的事實證明,這個「金玉良緣」就是王夫人這一對姊妹搞的鬼。  所謂的那個「金鎖上的八個字是和尚送的」以及「金鎖是和尚送的」「根本矛盾」的說法,完全就是經不住推敲的「鬼話」。  所謂的寶釵入京只是為了「備選」「參選」,就更是「假話」。  寶釵入京、入府後,根本就沒有去參加「入選」。  「元妃省親」時,寶釵和貴妃這一對姊妹就因為元妃不喜歡「玉」字而「心有靈犀」了,寶釵就及時的當了寶玉的「一字師」了。  更且,薛姨媽一家進入榮國府後,就住下堅決不走了,薛姨媽和王夫人的那個「處常之法」,就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等等等等。  至於她們為了實現「金玉良緣」而結成「小集團」;她們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玩陰謀」,來反對、破壞賈母的「木石姻緣」;她們用盡心機來「蓄意」的「惡劣」的「欺負」和「警告」「草木之人」黛玉;則更是很正常的。    說實在的,在世界名著《紅樓夢》里,在作者筆下,是寫了一系列的矛盾和鬥爭的。  在作者筆下,有地主階級和農奴階級的矛盾和鬥爭;有「主子」和「主子」之間的矛盾和鬥爭;有「主子」和「奴僕、下人」之間的矛盾和鬥爭;有「奴僕、下人」之間內部的矛盾和鬥爭;  等等等等。  而整部《紅樓夢》中,作者最著力描寫和刻畫的矛盾和鬥爭:就是「金玉良緣」和「木石姻緣」的矛盾和鬥爭;就是「長房」賈赦和「二房」賈政「房族」之間的矛盾和鬥爭;就是賈政「二房」內「嫡庶」之間的矛盾和鬥爭。  在作者筆下,賈府里的這些或明或暗的矛盾和鬥爭,或者說叫「沒硝煙的戰爭」,構成了賈府的豐富多彩的、波瀾壯闊的、詭譎叢生的、真真假假的、虛虛實實的生活長卷。  也正是這些矛盾和鬥爭的不能和緩以及不可妥協,最後導致了賈府這個「百年望族」的「轟然倒塌」。    湘雲身上的「金麒麟」卻沒有這麼複雜的「功利性」和「目的性」。  湘雲的「金麒麟」,當然也決不會就只是一個簡單的掛件和配飾、一個玩物而已。  湘雲的「金麒麟」,是湘雲的吉祥物,當然有屬於自己的「內涵」。那就是長輩對湘雲的那份關愛!那就是長輩對湘雲的那份祝福!  且湘雲的「金麒麟」在榮國府比寶釵的「金鎖」出現的早。  但,榮國府中人,大都不知道湘雲有一個「金麒麟」,就是連寶玉都不知道。  而我們這些讀者,也是直到賈母的「清虛觀之行」,才知道湘雲有個「金麒麟」的。因為湘雲平時不但不宣傳不張揚,湘雲甚至在故意的把身上的「金麒麟」隱藏起來。  一六四:史湘雲有個「金麒麟」 (十七)  湘雲這身上的「金麒麟」,是誰送給她的呢?  首先,當然不會是「和尚給的」。  和尚也沒有對這個「金麒麟」說過些什麼。  和尚不關心這個「奴才丫頭」(湘雲自己的話。二十二回)的事。  和尚不管這個「草木之人」的事。    那麼,是湘雲的叔叔嬸嬸給她的嗎?  我感覺決不可能。  看湘雲的叔叔嬸嬸那麼的「小氣」和「不堪」。  「她們家嫌費用大,竟不用那些針線上的人,差不多的東西都是她們姑娘兒們動手。」  他們他們甚至會讓湘雲這個小小年紀的、苦命的女兒「在家裡做活到三更天,若是替別人做一點半點,她家的那些奶奶太太們還不受用呢。」  等等等等。  湘雲的叔叔嬸嬸如此對待湘雲,當然決不會是在「把湘雲培養成心靈手巧的好女孩」,或者在「培養湘雲的針線能力」。  湘雲的叔叔嬸嬸對「命運悲慘」的湘雲如此「不知嬌養」,湘雲的叔叔嬸嬸他們怎麼會給湘雲一個貴重的「金麒麟」當「吉祥物」或者當「玩物」掛在身上呢?  湘雲的叔叔嬸嬸當然不會送一個「金麒麟」給湘雲的。    湘雲也早就看透了她的叔叔嬸嬸,就是在那個「中秋」「月圓人圓之夜」,湘雲也寧願在榮國府陪黛玉安慰黛玉和黛玉聯詩和黛玉睡在一張床上。。。  雖然,兩顆年輕的、孤弱的心在榮國府這個「寒塘」里、在「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的又一個「冷月」下,她們只能互相安慰、互相寬慰,她們吟出了「千古絕對」「寒塘渡鶴影」、「冷月葬花魂」,但,湘雲也決不願意回家去陪叔叔嬸嬸過「中秋節」「團圓」。。。    那麼,是湘雲父母亡故前留下的?有可能。  但仔細一想,又感覺不大可能。    我在前面說過,湘雲身上的這個「金麒麟」,應該是寓有長輩的關懷和祝福的,應該是湘雲的吉祥物。  否則,湘雲的「金麒麟」上真的是連一個字都沒有的,按寶釵的說法,「沉甸甸的,有什麼趣兒?」湘雲這個「二門」都不能隨便出的「小姐」,成天掛一個「沉甸甸的」「金麒麟」在身上幹什麼?    而湘雲還在「襁褓」中時,父母就已經亡故了,也就是說,湘雲父母健在的時候,湘雲簡直太小,就算湘雲父母對湘雲有太多的「希望、關懷、祝福」,湘雲的父母為了「嬌養」女兒而送了湘雲這個「金麒麟」,「襁褓」中的女兒脖子上天天掛這麼一個「金麒麟」,應該顯得早了點、重了點吧。    所以說,我讀《紅樓夢》,我更感覺、更相信、更願望這「金麒麟」就是賈母送給湘雲戴的。  湘雲從小父母雙亡,父母是個什麼樣,湘雲肯定都不知道的。  湘雲從小和寶玉、三春一起在賈母的身邊生活過幾年。  賈母是那麼「疼愛」和「憐惜」湘雲,賈母對湘雲是那麼的大慈大愛。賈母又是那麼的富有和大氣。  賈母因為寶玉項上掛有「項圈、寶玉、寄名鎖、護身符」(第三回)等物,而湘雲又天天和寶玉在一起「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生活著,女孩子心又比男孩子心細,小女孩子的攀比心也應該比小男孩子重些(大女孩子看了後可別生氣哦)。  所以,賈母送湘雲一個「金麒麟」就很正常了。    如此,湘雲身上的這個「金麒麟」,更是賈母對「命運悲慘」的湘雲的一種關愛、一個祝福、一個溫暖、一個希望。。。  其實,黛玉第一次進府時,寶玉問黛玉「這麼一個神仙似的妹妹」有沒有「玉」時,寶玉摔「通靈玉」時,從賈母哄寶玉的那一番話中來看,我認為,賈母當時就有心要送個什麼金什麼玉之類的東西給黛玉掛的。只是黛玉不喜歡而已。    至於寶玉為什麼不知道湘雲有個「金麒麟」,實在正常。因為寶玉是個男孩子嘛!  況且,寶玉和湘雲「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在賈母身邊生活時,寶玉和湘雲都還太小。  更重要的是,寶釵未入府前,湘雲身上的「金麒麟」被寶玉身上的「通靈玉」的光彩給遮住了;而寶釵入府後,湘雲身上的「金麒麟」又同時被寶釵身上的「金鎖」的光彩給遮住了。    湘雲後來進榮國府,和黛玉睡一床,黛玉居然也不知道湘雲有個「金麒麟」,這至少說明黛玉根本就不是個「小性兒」。  精明的探春也不知道湘雲有個「金麒麟」,至於迎春和惜春等人,那當然也就更不知道了。  而後來的寶釵卻能很早的就知道湘雲有個「金麒麟」了,這至少說明寶釵真的是個「有心人」,就是這麼回事。    不過,話還是要說回來,假如黛玉身上有個「金麒麟」,那寶玉就不可能不知道了。  有些事情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其實,也是不必什麼事都要「說清道明」的。  一六五:史湘雲有個「金麒麟」(十八)  但不管如何,賈母卻是不可能不知道湘雲有個「金麒麟」的。  賈母可絕對不是那個自己和劉姥姥說的「老了,都不中用了。眼也花,耳葉聾,記性也沒了」「不過是個老廢物罷了」的人(三十九回)。  賈母后來帶劉姥姥游大觀園時,賈母在黛玉的「瀟湘館」中說的那個「軟煙羅」的事,那可是比鳳姐年齡還要大的,是幾十年前的事了,賈母都能記憶猶新,賈母都能記得清清楚楚(四十回)。  賈母后來「賞桂花吃螃蟹宴」時,賈母和湘雲鳳姐等人說的那幾十年前史府中「枕霞閣」里的幼時往事,賈母也都是在心中永久珍藏著的(三十八回)。  等等等等。  賈母是這樣的「重情心細」,賈母是這樣的具有「大愛之心」,賈母豈能會不記得湘雲身上有個「金麒麟」?!  當然不會!  何況這「金麒麟」原本有可能就是賈母送的!    所以,後來賈母的「清虛觀之行」時,賈母在清虛觀,寶玉在賈母身邊「用手翻弄尋撥,一件一件的挑與賈母看」張道士送來的「敬賀之禮」時 ,賈母看見了那個「又大又有文採的」「赤金點翠的麒麟」,賈母說:「這件東西,好像我看見誰家的孩子也帶著這麼一個的。」(二十九回)  我認為,這當然是賈母故意的,是屬於賈母「心裡明白卻裝糊塗」的行為。  賈母這樣和寶玉以及眾人說,當然是有目的的!  就是賈母的這麼一句簡單的話,馬上就招來了年輕人寶玉、黛玉、寶釵、探春等人對湘雲身上的「金麒麟」的興趣和討論。  而且,這個時候,賈母「清虛觀之行」時,在作者筆下好像失蹤了的薛姨媽,應該就是坐在賈母身邊的。。。    至此,湘雲身上的「金麒麟」以及清虛觀的「金麒麟」,這兩件「金麒麟」——都是湘雲的「吉祥物」,都出現了。  我認為正確的解讀:應該是清虛觀里「蹊蹺」的「適時」出現的「這又大又有文採的」「赤金點翠的麒麟」,才引出了湘雲身上的「金麒麟」的。  大家這時才知道,原來湘雲早就有了一個「金麒麟」了。只是因為湘雲平時做人太低調,大家不知道而已。  但,不管湘雲是不是很低調,不管湘雲是不是很謙虛,這時大家對賈府滿天飛的「金玉良緣」就很有些不以為然了。  且不說賈府中很有些人不以為然了,就是「利害毫不相干」的我們這些後來的讀者,也有些憤慨了:什麼「金玉良緣」?湘雲明明來的比你寶釵早嘛!  湘雲早就有了一個「金麒麟」了嘛!  一六六:史湘雲有個「金麒麟」(十九)  所以,世界名著《紅樓夢》誕生兩百五十多年以來,我們這些紅迷讀者以及那些紅學家們,為了這兩個「金麒麟」,為了那個「金玉良緣」的「金」到底是指「金項圈金鎖」還是指「金麒麟」,為了那個「因麒麟伏白首雙星」,都對寶玉、寶釵和湘雲產生了太多的爭執、聯想和期望:  有太多的紅學家和紅迷,都固執的認為湘雲和寶玉之間一定會有一段未來的故事。  而有些人簡直就是寧願寶釵先死去,最後讓湘雲和寶玉結婚。等等。這樣的事情屢見不鮮。  比如:俞平伯先生在他的《紅樓夢辨》第十三章中,論及「所謂『舊時真本紅樓夢』」,俞先生從《續閱微草堂筆記》轉錄了一段文字:「《紅樓夢》。。。自百回以後,脫枝失節,終非一人所筆。戴君誠甫曾見一舊時真本,八十回之後皆不與今同。榮寧籍沒後均極蕭條;寶釵亦早卒;寶玉無以為家,至淪為擊柝之流;史湘雲則為乞丐,後乃與寶玉仍成夫婦,故書中回目有『因麒麟伏白首雙星』之言也。」  比如:「天才作家」張愛玲女士說人生有三大恨事,「一恨鰣魚多刺,二恨海棠無香,三恨紅樓夢未完。」,張愛玲女士專心研究《紅樓夢》十幾年,她也有相類似的話。  「十年一覺迷考據,贏得紅樓夢魘名」的張愛玲女士,在她的《紅樓夢魘》中有一段敘說:「有個佚名氏『讀紅樓夢隨筆』——舊抄本——一開頭就說:『或曰:三十一回篇目曰:「因麒麟伏白首雙星」,是寶玉偕老者,史湘雲也。殆寶釵不永年,湘雲其再醮者乎?因前文寫得寶玉鍾情於黛,如許深厚,不可再有續娶之事,故刪之以避筆墨矛盾;而事實究不可抹煞,故於篇目特點之。」  等等等等。  紅學大家周汝昌先生的紅學大作,我是每逢必讀的。  我們確實在周先生的一系列紅學專著中得到了太多的人生感悟和人生啟迪。  周先生更是個有著「大愛情懷」的人!  周先生在《紅樓十二層》中有一段話,給我們「用心」讀《紅樓夢》、讀懂《紅樓夢》以深刻的啟迪。  周先生說:「所以我認為,《紅樓夢》是一部以重人、愛人、惟人為中心思想的書。它是我們中華文化史上的一部最偉大的著作,以小說的通俗形式,向最廣大的人間眾生說法。他有悲天憫人的心境,但他並無『救世主』的氣味。他如同屈大夫,感嘆眾芳蕪穢之可悲可痛,但他沒有那種孤芳自賞,唯我獨醒的自我意識,所以我認為雪芹的精神境界更為崇高偉大。」  周先生是一直堅稱「最喜歡湘雲」的。  周先生是個真正的「湘雲擁躉者」。  我在前面就說過,周先生在他的《紅樓奪目紅》「湘雲四時花」一節中就說「原來:玉佩金麟,才是一對兒——才是真正的『金玉』之姻緣」。  周先生在「芳官與湘雲」一節中說「總結一句:在雪芹筆下與寶玉意中,只有湘雲方是相當於正妻的身份品位——而並非『續 』之可比」「寶、湘二人是青梅竹馬,是同食同榻,是舊圃新房,是風塵知己,是患難夫妻,釵、黛如何能與之比肩哉」等等。  周先生是口口聲聲主張真正的「金玉良緣」就是指湘雲和寶玉,而決非寶釵和寶玉。  類似的例子還可以舉出很多。  等等等等。    針對「金玉良緣」的是是非非,幾百年來,我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結呢?  我在前面說過:這當然正是因為我們的這顆心的深處還是很柔軟的;這當然是因為我們的眼中還有淚水。。。  不過,話還是要說回來。  我認為,這可能只不過是我們這些紅迷們以及紅學家們的一廂情願而已。  因為,我們讀《紅樓夢》文本,我們讀湘雲判詞,我們讀寶黛釵判詞,作者都是寫得明明白白的。  我們想讓寶釵先死去,讓湘雲嫁給寶玉,怎麼可能呢?!  就算寶釵真的先死去了,賈政王夫人元妃也不會同意寶玉娶湘雲的。  王夫人「小集團」的那顆「富貴心」和那隻「體面眼」是根本不會同意的。  除非寶玉出家了以後或者榮國府敗了以後,賈政王夫人等人都全部死光了,寶玉還俗了,寶玉可以自己作主自己的婚姻了,湘雲的婆家也沒有人了,等等,那還差不多。  但,那也就是屬於《紅樓後夢》了。  再者,湘雲在自己丈夫死後,在封建婚姻制度和封建婚姻道德制約下,湘雲也不決是那麼容易就可以改嫁的,湘雲也是要和李紈一樣在丈夫的家族裡「守節」的。。。  一六七:史湘雲有個「金麒麟」(二十)  湘雲身上的「金麒麟」及清虛觀出現的「金麒麟」,既然都與榮國府的「金玉良緣」無關,都與湘雲的婚姻無關,那麼,作者筆下的「因麒麟伏白首雙星」又該作何解釋呢?  而且,作者是鄭重其事的上了回目的。  下面,我就來說說「因麒麟伏白首雙星」的解讀,以便和大家共同討論。  因為是一家之言,歡迎大家批評。    為了《湘雲有個「金麒麟」》,我亂七八糟的說了以上這麼些話,不知大家感覺如何?  我在前面《賈母的「清虛觀之行」》一節里和大家討論過:  賈母的「清虛觀之行」,其實就是賈母的一個「政治行為」;  賈母的「清虛觀之行」,其實就是賈母和鳳姐、張道士早就聯繫好了的一次「陽謀」後的一個行動;  賈母的「清虛觀之行」,其實就是賈母和鳳姐、張道士三人策劃周密,天衣無縫的一個事件。  賈母的「清虛觀之行」,賈母、鳳姐、張道士三人在賈府眾人面前,特別是在薛姨媽面前,始終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的。  賈母的「清虛觀之行」,真正的「主角」就是賈母和張道士。  賈母的「清虛觀之行」,其實就是賈母和張道士「寓有大愛情懷」「寓有大悲憫情懷」的一次行動。  。。。。。  賈母的「清虛觀之行」,賈母在鳳姐和張道士的幫助下,最後順利的達到了預期的目的。  所以,我說:  那個「又大又有文採的」「赤金點翠的金麒麟」在清虛觀張道士的托盤裡「適時」「蹊蹺」出現,也就根本不是一件奇怪的事了。    讓我們還是先回到那個「清虛觀」吧。  在作者筆下:  先是張道士和鳳姐在眾人面前的「一唱一和」「談笑風生」。  鳳姐笑著對張道士說:「張爺爺,我們丫頭的寄名符兒你也不換去。前兒虧你還有那麼大臉,打發人和我要鵝黃緞子去。要不給你,又恐怕你那老臉上過不去。」  張道士哈哈大笑道:「你瞧,我眼花了,也沒看見奶奶在這裡,也沒道多謝。符早已有了,前日原要送去的,不指望奶奶來做好事,就混忘了。還在佛前鎮著,待我取來。」  張道士用「搭著大紅蟒緞經袱子」的茶盤把鳳姐的女兒大姐兒的「寄名符」託了出來。  然後,又是賈母、鳳姐、張道士三人在薛姨媽等眾人面前的一段「說說笑笑」。  張道士又用茶盤把寶玉的「通靈玉」請了下來,張道士說:「我拿出盤子來,一舉兩得,卻不為化布施,倒要將哥兒的這玉請了下來,托出去給那些遠來的道友並徒孫們見識見識」。  。。。。。。  這時,作者接著寫道:  「只見張道士捧了盤子,走到(賈母)跟前,笑道:『眾人托小道的福,見了哥兒的玉,實在可罕。都沒什麼敬賀之物,這是他們各人傳道的法器,都願意為敬賀之禮。哥兒便不稀罕,只留著在房裡玩耍賞人吧。」  然後,作者寫那些「敬賀之禮」——也就是張道士所說的「各人傳道的法器」為:  「賈母聽說,向盤內看時,只見也有金璜,也有玉玦,或有事事如意,或有歲歲平安,皆是珠穿寶貫,玉琢金鏤,共有三五十件。」  而且,這些「敬賀之禮」中——也就是張道士所說的「各人傳道的法器」裡面,居然就有那個「又大又有文采」的「赤金點翠的麒麟」。  一六八:史湘雲有個「金麒麟」(二十一)  我們讀《紅樓夢》讀到這裡,剛開始時是不是會感到有些「蹊蹺」呢?  紅學大家周汝昌先生在他的巨著《周汝昌校訂批點本【石頭記】》中的這一回有一個「回後評」。  周先生說:「張道士欲將哥兒通靈玉請出,與道友們觀賞。我每讀至此常有小疑:在娘娘傳命打醮時,廟中何以有如此眾多之道友,而眾道友又每人都有一件佩物,皆系傳道的法器,焉能如此輕易送與一個年輕哥兒,令人費解此中是否另有深意,未敢妄斷。」  周先生的這個「回後評」,對我們「解讀」這些清虛觀「適時」「蹊蹺」出現的、這麼多「遠來的道友並徒孫們」身上所謂的「敬賀之禮」——「各人傳道的法器」, 是不是有很大的幫助呢?!    關於「傳道的法器」:  我查過《辭海》,它的解釋是:  法器:(1)佛教稱具有傳承佛法才能的人為「法器」。(2)指僧道舉行宗教迷信儀式時所用的引磬、木魚等器物。  關於「道家傳道的法器」:  我也在「百度」上一搜,它的解釋是:  指「道教儀式中所使用的各種用具」;  「無論那門那派,儀式上所使用的法器,主要是為了使儀式具有法力的效能,從而呈現出莊嚴肅穆的宗教氣氛。」    但不管怎麼解釋,我認為像那些「事事如意、歲歲平安」之類的東西,應該不能叫「傳道的法器」吧?!  更者,這「又大又有文採的」「赤金點翠的金麒麟」作為「傳道的法器」,是不是也太貴重了點?!  這貴重的「金麒麟」作為「傳道的法器」,是不是有點不符合出家人「清心修行」「四方雲遊化布施傳法傳道」的內涵?    更重要的「疑問」和「蹊蹺」處,就是周先生所說的:  「廟中何以有如此眾多之道友」?  「皆系傳道的法器,焉能如此輕易送與一個年輕哥兒?」    面對如此多的「疑問」和「蹊蹺」,我認為,這或許只有一種解釋:  這就是賈母、鳳姐、張道士三人「揣著明白裝糊塗」的行為。  這「又大又有文採的」「赤金點翠的金麒麟」等等「敬賀之禮」——「各人傳道的法器」,就是事先賈母送過來放在張道士這裡的。  我們在前面說過:賈母的大箱子里可是「金的銀的,圓的扁的,壓塌了箱子底。」(二十二回)  賈母的箱子里的這些東西可是很多的。    我們前面已經說過,賈母對湘雲身上有個「金麒麟」當然是很清楚的,因為湘雲身上的「金麒麟」原本可能就是賈母送的。  所以說,我認為這次清虛觀「適時」「蹊蹺」出現的這個「又大又有文採的」「赤金點翠的金麒麟」也是賈母的有意安排。  這裡,只不過是作者把「真事隱去了」而已。  這裡,只不過是作者又一次採用了「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寫作手法而已。  賈母用這個「又大又有文採的」「赤金點翠的金麒麟」,目的之一是為了請出湘雲身上的「金麒麟」。  賈母的目的當然很清楚:  讓賈府所有人都知道「金玉良緣」是「很荒唐」的;  讓榮國府年輕人來討論一下「金玉良緣」的「荒謬性」問題,這也是賈母「清虛觀之行」的真正目的之一。  一六九:史湘雲有個「金麒麟」(二十二)  我們再來看看作者的「生花妙筆」吧:  張道士(剛剛)對賈母和寶玉說:「。。。哥兒便不稀罕,只留著在房裡玩耍賞人吧」。  而當寶玉真的當著張道士的面對賈母說:「老太太,張爺爺既說,又推辭不得,我要這個也無用,不如叫小子們捧了這個,跟我出去,散給窮人吧。」  而且,當賈母笑著表示同意時,這張道士又馬上攔住寶玉了。  作者接著寫道:  「張道士又忙攔道:『哥兒雖要行好,但這些東西雖說不甚稀奇,到底也是幾件器皿。若給了乞丐,一則與他們無益,二則反倒糟蹋了這些東西。要舍給窮人,何不就散錢與他們?」    我們說:張道士真正要攔著的東西,其實就是那個「又大又有文采」的「赤金點翠的金麒麟」而已。  至於寶玉把那個「金麒麟」拿到了以後,其他的「敬賀之禮」是不是散給窮人,張道士也就可以不管了。    元妃和賈母到清虛觀「打平安醮」,目的無非就是「散財積德,祈福消災,祈求平安。」  元妃為了「打平安醮」,都準備了一百二十兩銀子,「叫在清虛觀,初一到初三打三天平安醮,唱戲獻供,叫珍大爺領著眾位爺們跪香拜佛呢。」  賈母這個「大慈大愛」之人來到清虛觀「打平安醮」,準備三五十件「也有金璜,也有玉玦,或有事事如意,或有歲歲平安,皆是珠穿寶貫,玉琢金鏤」的東西,通過寶玉之手散給「窮人」,則更是正常了。    所以說,接下來:當寶玉「用手翻弄尋撥,一件一件的挑與賈母看」時,「賈母因看見有個赤金點翠的麒麟」,賈母笑道:「這件東西,好像我看見誰家的孩子也帶著這麼一個的」。  賈母這樣說,當然是故意如此的。  因為這時薛姨媽等眾人就坐在賈母的身邊。  再者,賈母故意這樣說,讓寶釵等年輕人自己說出來,再讓年輕人討論,豈不更好?!  果然,坐在賈母身邊的寶釵等年輕人馬上接上賈母的話了。    我們且再看作者這時的「妙筆生花」吧:  寶釵笑道:「史大妹妹有一個,比這個小些。」  賈母道:「是雲兒有這個。」  寶玉道:「她這麼往我們家去住著,我也沒看見。」  探春笑道:「寶姐姐有心,不管什麼她都記得。」  林黛玉冷笑道:「她在別的上還有限,惟有這些人帶的東西上越發留心。」  寶釵聽說,便回頭裝沒聽見。  寶玉聽見史湘雲有這件東西,自己便將那麒麟忙拿起來揣在懷裡。一面心裡又想到怕人看見他聽見史湘雲有了,他就留這件,因此手裡揣著,卻拿眼睛飄人(第二十九回)。  。。。。。。  一七0:史湘雲有個「金麒麟」(二十三)  其實,我讀《紅樓夢》,我始終認為,這次這個「又大又有文採的」「赤金點翠的金麒麟」在清虛觀的「適時」「蹊蹺」出現,賈母、鳳姐、張道士三人應該是有心讓黛玉掛上的。  賈母和鳳姐當然知道黛玉的品性。  她們只有讓寶玉勸黛玉掛上。  而且,就算黛玉不願意掛上這「又大又有文採的」「赤金點翠的金麒麟」, 賈母也絕不會擔心這個「又大又有文採的赤金點翠的金麒麟」的去向問題。  賈母更相信寶玉的品性,寶玉一定會把這「金麒麟」送到湘雲的手中的。  湘雲這時已經「定親」了(因為賈母「清虛觀之行」後,接著湘雲入府,從王夫人和襲人口中,我們得知,湘雲定親了,湘雲定親,賈母當然不可能不事先知道),這也正好可以作為賈母對湘雲的「關愛相賀之禮」吧(相賀之物卻不是定情之物)。    寶玉也確實先和黛玉說過「我替你留著,到了家穿上你帶」的話,但黛玉卻是將頭一扭,說道「我不稀罕」。  所以,寶玉在知道了湘雲原來有一個「金麒麟」後,寶玉給湘雲留下了這個「又大又有文採的」「赤金點翠的金麒麟」,也就是很當然的事了。    所以,我說這個「因麒麟伏白首雙星」回目的解釋,應該為:  賈母的清虛觀之行,之所以適時出現了這個「又大又有文采」的金麒麟(因麒麟),其中隱寓著(伏)賈母和張道士這兩位白髮老壽星的共同的智慧(白首雙星)。  或者直白一點說:清虛觀里之所以「適時」「蹊蹺」的出現了這個「金麒麟」的原因(因麒麟),就是隱伏著(伏)賈母和張道士這兩位白髮老壽星(白首雙星)的共同智慧。  (整個回目「撕扇子作千金一笑;因麒麟伏白首雙星」的解釋:「怡紅院」里寶玉鼓勵「撕扇子」,是為了讓晴雯作「千金一笑」;「清虛觀」里張道士手上出現了「金麒麟」,卻隱伏著「白首雙星」的共同智慧。)  這就是我對「因麒麟伏白首雙星」的解釋。一家之言,歡迎批評。    而關於「金麒麟」的事,我還要說一點,那就是「脂批」的問題,脂硯齋也在這裡對湘雲的兩個「金麒麟」也做出了所謂的批語。  庚辰脂批先批:「『金玉姻緣』已定,又寫一金麒麟,是間色法也。」  脂硯齋又批:「後數十回若蘭在射圃所佩之麒麟正此麒麟也。」    這裡:脂硯齋好像在告訴我們,湘雲「定親」的對象是若蘭,或者說湘雲後來已經嫁給若蘭了。  這裡:脂硯齋似乎在告訴我們,後來在「清虛觀」出現的這個「又大又有文採的赤金點翠的金麒麟」就是湘雲和若蘭愛情和婚姻的「信物」或者「定情之物」。  這裡:脂硯齋似乎在告訴我們,湘雲身上的「金麒麟」以及後來出現的這個「又大又有文採的赤金點翠的金麒麟」就已經是與湘雲的愛情、婚姻有關了。。。    我們說:假如湘雲這時還沒有和若蘭結婚,只是「定親」而已,那麼,這個「金麒麟」是怎麼到若蘭身上去的?  總不會是湘雲和若蘭憑「金麒麟」「私定終身」吧?總不會是湘雲私自送給若蘭的「信物」或者「定情之物」吧?所以,若蘭就把它掛在了身上?    或者,就算脂硯齋看到的這個後幾十回里的湘雲這時已經和若蘭結婚了,那麼,這個「大男人」若蘭有必要每天把個「又大又有文採的赤金點翠的金麒麟」掛在身上嗎?  也就是說:就算湘雲後來真的就是嫁給了若蘭,若蘭這麼一個大男人,每天會身上掛著這麼一個「又大又有文採的」「赤金點翠的金麒麟」?  按寶釵的說法是「沉甸甸的,有什麼趣兒?」  再者:假如脂硯齋看到的這個後幾十回里,這時湘雲已經和若蘭結婚了,脂硯齋為什麼不直接說清楚?脂硯齋為什麼卻含含糊糊的批什麼「後數十回若蘭在射圃所佩之麒麟正此麒麟也。」  。。。。。。    所以說,我認為脂硯齋這裡的批語,簡直讓我們有點莫名其妙。。。  所以說,我認為脂硯齋在這裡批個「後數十回若蘭在射圃所佩之麒麟正此麒麟也。」簡直讓人有些摸不到頭腦。。。  一七一:史湘雲有個「金麒麟」(二十四)  現在,我們再來說說湘雲與「榮國府」和「大觀園」的關係。  我們在前面說過:在賈府、榮國府里,只有「賈母身邊」和「大觀園」里,才是相對乾淨的。  湘雲後來也和寶琴說過:「你除了在老太太跟前,就在園子里來,這兩處只管玩笑吃喝。」  所以,我在這裡聲明一下:我這裡所說的「榮國府」,是帶引號的「榮國府」,就是指偌大的榮國府中「賈母身邊」的那麼一些地方,包括賈母住的地方周圍和賈母生活的地方周圍。    對湘雲來說,只要賈母到了偌大的賈府中任何地方,那個地方就可以稱為「榮國府」。  對湘雲來說,「賈母身邊」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榮國府」;  對湘雲來說,只要有賈母存在,她身邊的那些地方都是真正的快樂之地,都可以被稱為真正意義上的「榮國府」;  對湘雲來說,真正意義上的「榮國府」不能離開賈母。    湘雲雖然在「榮國府」和「大觀園」里沒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但「榮國府」和「大觀園」卻是真正屬於湘雲。而湘雲也真正屬於「榮國府」和「大觀園」。  「榮國府」和「大觀園」也正因為有了湘雲,才變得如此更加美麗!  「榮國府」和「大觀園」對湘雲來說,才是真正的「失樂園」和「桃花源」。  仗著賈母的「疼愛」,仗著身上有個「金麒麟」,湘雲到了「榮國府」和「大觀園」,才真正的「百無禁忌,渾身放鬆,自由解放,陽光燦爛,樂觀豪爽,英氣逼人,光彩艷麗,純真自我,口無遮攔,錦心繡口,闊達英豪,靈心慧性,本色人生。。。」  湘雲到了「榮國府」和「大觀園」才「真名士」、才「自風流」。。。  湘雲到了「榮國府」和「大觀園」,才能「開懷大笑,詩興大發,划拳猜枚」,並「石涼貪睡芍藥姻」,並大吃「烤鹿肉」,並「是真豪傑自英雄」。。。  「榮國府」和「大觀園」是湘雲的天堂和福地。  在這裡,湘雲有賈母的「疼愛」和「憐惜」;  在這裡,湘雲有寶哥哥的兄妹情深;  在這裡,湘雲有姊妹們的濃濃閨中情誼。    在「榮國府」和「大觀園」里,湘雲是不願意再受任何一點傷害了。  比如:在第二十二回的賈母給寶釵作「及笄之年」的生日宴席上,湘雲因為接了鳳姐之話,心直口快的湘雲魯莽直言的說出了黛玉像小戲子。  而湘雲因為馬上看到寶玉對她使眼色,湘雲就以為寶玉這是在為了黛玉而責備自己了;湘雲就以為自己受了寶玉的傷害了;湘雲就以為寶玉心中只有黛玉這個林妹妹而沒有了自己這個妹妹了。  湘雲回屋就吩咐丫鬟馬上收拾行李「回家」。  湘雲說:「明兒一早就走,在這裡作什麼?看人家的鼻子眼睛,什麼意思!」  寶玉過來解釋,湘雲大發雷霆。  作者這時寫道:  「湘雲摔手道:『你那些花言巧語別哄我,我也不如你林妹妹,別人說她,拿她取笑都使得,只有我說了就有不是。我原不配說她。她是小姐主子,我是奴才丫頭,得罪了她,使不得。』」  湘雲這時根本就是蠻不講理的夾槍帶棒的連黛玉也是一頓攻擊了:  「大正月里,少信嘴胡說,這些沒要緊的惡誓,散話,歪話,說給那些小性兒、行動愛惱人,會轄治你的人聽去!別叫我啐你。」  這個時候,湘雲和黛玉到底誰是「小性兒,行動愛惱人」我們不是一看就明白了嗎!  這時的湘雲,豈止是「小性兒、行動肯惱」,簡直又是寶玉的另一個「野蠻女友」了。    湘雲在「榮國府」和「大觀園」里是再也受不得冷落的。  比如:第二十回,湘雲在書中第一次入府亮相,湘雲看到黛玉因與寶玉生氣走了,寶玉趕去勸黛玉,湘雲走來,笑道:「愛(二)哥哥,林妹妹,你們天天一處頑,我好容易來了,也不理我一理兒。」    再比如:第三十二回,賈母的「清虛觀之行」後,湘雲又來到了「榮國府」和「大觀園」。  後來,湘雲來到「怡紅院」看望襲人,並給襲人帶來了「禮輕情重」的絳紋戒指兒。兩人當著寶玉的面說到了黛玉和寶釵。  湘雲因為感激寶釵對她的關心和同情,湘雲動情的和襲人說:「我但凡有這麼個親姐姐,就是沒了父母,也是沒妨礙的。」    湘雲因為事先到過「蘅蕪苑」(湘雲是在蘅蕪苑和寶釵同睡的),湘雲在寶釵處知道了黛玉剪了她給寶玉做的扇套子,湘雲也不問黛玉之所以剪了扇套子的原因,湘雲心裡對黛玉很不高興。  這時,湘雲在「怡紅院」當著寶玉的面又發作了。  湘雲當著寶玉的面講了黛玉的不是,讚揚了寶釵。  當寶玉不願意聽湘雲講黛玉的不是時,湘雲對寶玉說:「我知道你的心病,恐怕你的林妹妹聽見,又怪嗔我贊了寶姐姐,可是為這個不是?」    湘雲在「榮國府」和「大觀園」里,他敢提醒寶琴說「你除了在老太太跟前,就在園子里來,這兩處只管頑笑吃喝。」而王夫人的房中不能亂進,「那屋裡人多心壞,都是要害咱們的。」(四十九回)  湘雲敢在「大觀園」里不怕人說笑自己而與寶玉大吃烤鹿肉。  湘雲可以在「大觀園」里為邢岫煙而打抱不平。  湘雲因為看到黛玉「中秋月夜」傷感,「不覺對景感懷,自去府攔垂淚。」湘雲寬慰黛玉說「你是個明白人,何必作如此形象自苦。我也和你一樣,我就不似你這樣心窄。何況你又多病,還不自己保養。」(七十六回)。  湘雲和黛玉兩「知心」人在「大觀園」「凹晶館聯詩」「悲寂寞」,共度了一個不眠之夜。等等。    湘雲在「榮國府」和「大觀園」中,才是一個真正完美的人。  湘雲在「榮國府」和「大觀園」里是「無欲則剛」。  湘雲在「榮國府」和「大觀園」里只要能擁有賈母無私的愛和姊妹們的閨中情誼以及寶玉的兄妹友情就夠了。  湘雲在「榮國府」里不用看王夫人的「風刀霜劍嚴相逼」的冷臉和冷眼色。  湘雲在「大觀園」里敢講薛姨媽開當鋪是「人也太會想錢了。薛姨媽家的當鋪也有這個不成?(五十七回)」  湘雲在「榮國府」里看元妃「似有如無」。  湘雲敢在「怡紅院」與寶玉大聲「划拳猜枚」。  等等等等。    現實就是這樣,湘雲真正需要「榮國府」和「大觀園」,「榮國府」和「大觀園」也真正需要湘雲,但「榮國府」和「大觀園」卻沒有湘雲的一間那怕小小的院落。  湘雲來到「榮國府」和「大觀園」只能和黛玉同睡一張床,和寶釵搭睡在「蘅蕪苑」,以致後來流浪一樣的睡在「稻香村」和「瀟湘館」。。。    我們可以想像,湘雲回到她叔叔嬸嬸家的生活狀態,那當然又是另外的一番滋味和感受了。  所以,每當湘雲要離開「榮國府」和「大觀園」,每當湘雲要回到她叔叔嬸嬸的家中,湘雲總是依依不捨,湘雲總是要吩咐寶玉不要忘了提醒老太太去接她來到「榮國府」和「大觀園」。湘雲在「大觀園」有沒有單獨的院落無所謂。湘雲能夠在「榮國府」和「大觀園」中多待一段時間就夠了。  湘雲在她叔叔嬸嬸家中倍受壓抑的心靈,在「榮國府」和「大觀園」里才能得到完全的釋放和輕盈飛翔。湘雲在「榮國府」和「大觀園」里才是一個完全真實的湘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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