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青春》原著作者辛夷塢:碼字十年,遇到了網路文學好時機

《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書封2010年,網路作家辛夷塢的《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被經紀人推薦給了編劇李檣,後者又將這本小說推薦給了趙薇。當時的趙薇正為自己在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的畢業作品發愁,很快這部小說就被李檣改編成了劇本,經過兩年多的準備,2012年電影開拍,一年後上映第一天,全國票房4650萬元,創下2D華語片有史以來的最快賣座紀錄,最後的總票房達7.2億元。在電影上映期間,原本銷量已過150萬冊的《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又賣了大概三四十萬冊。電視台的人找到作者辛夷塢的家鄉小鎮,但因為她母親不接受採訪,就在她家門口拍了一通,就這也能交差。一部《致青春》讓後來無數的同類型電影有了「致青春」的共同屬性,這是早期青春讀物《花季雨季》等因時機局限無法企及的熱度,也是網路文學進入主流市場掀起的第一個高潮。但如果說是《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帶火了辛夷塢,那還真未必,她說:我有很多作品的影視版權都是在《致青春》開拍前就售出了。辛夷塢前後出過十餘本小說,改編版權已經賣得差不多了,《山月不知心底事》的影視改編權已出售;《應許之日》的劇本基本已經完成;《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電視劇於去年開機;《原來你還在這裡》由劉亦菲、吳亦凡主演,電影將於明年上映;而《蝕心者》的劇本也已經開始籌備,價錢達到了7位數,是《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影視改編權價錢的兩倍還多。與其說辛夷塢背後的光芒來自電影《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不如說是來自幾千萬網路讀者的能量,她寫作以來的10年時間是網路作家的崛起的一個慢鏡頭。辛夷塢。 資料辛夷塢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從2005年開始寫作,那時候過著很簡單的生活,朝九晚五,供職一家國企,主要做些案頭工作,就是那種可以看到將來二三十年生活狀況的那種。」辛夷塢對澎湃新聞說起自己進入公眾視線的過程,她稱最開始還是想干一番大事業的,但是工作幾年後,發現沒有人期待她把工作做好,於是便有了倦怠感。看著辦公室的大姐們、阿姨們每天就是看報紙,端著茶串門子,那種可以想像的人生在她看來是很可怕的,這時候辛夷塢憑著一股強烈的訴說願望開始動筆,在晉江上寫小說《原來你還在這裡》,一周寫五天,就是自娛自樂,因此她非常低調,鮮有同事知道她在忙什麼。雖然熱情高漲但辛苦地寫了一年多以後,命運的轉機發生在辛夷塢與丈夫的一次旅遊過程中,「在西湖邊的時候,想到第二天要回去上班,忽然有種很抵觸的情緒。我跟他說:『怎麼辦,我一點都不想回去工作』。他就很自然地接了句:『那你就不要做了』。其實他也不是隨隨便便說出這樣的話,他了解我,我那段時間的狀態他看在眼裡,對於當時的工作有厭倦抵觸的心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只不過我沒有說出來,他是替我把話挑明了而已。」那年,辛夷塢27歲。「27歲,這是一個還能改變自己的年紀,所以很想去試一試。想過會後悔,但是總好過一成不變。」她甚至一直沒有告訴父母,因為怕他們擔心。直到兩年後,辛夷塢的父母才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從國企職員變成了暢銷女作家。「大多數寫言情小說的人收入都不算太高,那時我也沒有想過一定要以此為生。但是我和我丈夫都認為,當一份從事了好幾年的工作已經不能讓我學到任何東西,也產生不了一絲成就感和動力,只剩下應付和敷衍的話,再繼續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在不是必須靠那份工作維生的情況下,為什麼不能有別的選擇?事實上,我很慶幸他當時替我做了這樣的決定。」2006年的網文世界,還不是以碼字速度論英雄的年代,辛夷塢保持著每天幾千字的更新速度。「我在創作一部作品之前,一定會把故事框架搭建好,才會開始動筆。所以,很長的時間我都是用來構思、記錄。現在我基本一年創作一本,我會用將近十個月來構思,兩個月時間來寫作。」 這種速度不算慢也算不得快,但貴在「逢時」,穩定地推陳出新,並碰到了一個網路文學受眾激增的年代。隨著《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山月不知心底事》、《許我向你看》等一部部小說的推出,辛夷塢猶如站在風口上的雀鳥揚翅搖身成為非常知名的網路女作家,隨著她越來越高的知名度,一個叫做「暖傷」的詞也成為流行用語。暖傷一般被理解為一些悲傷仍不失治癒氣質的故事,在辛夷塢的眼裡「暖傷」這個詞反而是外界添加的標籤,「我理解的『暖傷』簡而言之就是在感傷之餘仍讓人看到類似於希望的東西存在。悲傷可以使一個故事更婉轉悠長、更令人記憶深刻,但是我始終認為好的情感類作品不應該是徹底令人感到冰冷絕望的,而是在觸動人心的同時給心靈以撫慰。」說到撫慰心靈,辛夷塢認為這是文字的最大功效,是作者本身對世界的感知,辛夷塢稱這些年來只寫自己感興趣的、喜歡的題材和故事,以此為唯一堅持的方向。然而靈感就如流星划過可遇不可求,辛夷塢的每一部作品都有一個專門的小筆記本,用來記錄構思時想到的各種內容。從這些行為里我們或許可以捕捉到辛夷塢作為一個創作者的焦慮,她甚至曾對正採訪她的記者有現實的選題表示羨慕:這行飯很難吃。我寫東西完全是虛構自己的世界,如果還有題材還有精力去寫的話,我就寫,沒有了的話,就不寫了……在中國,作家的地位不是很高。你看看,中國的年輕作家裡,有幾個像美國的那些暢銷書作家那樣生活的?她甚至表示包括她自己在內,都是有運氣在裡面。如果現在讓她以另外一個筆名重新再寫,也不一定有出來的可能性。「我曾經完全沒有壓力,但現在有壓力。我覺得,比我寫得好的大有人在,為什麼我能出來呢,真的是卡在了那個時機上。」辛夷塢的自我感覺的確是那一代網路作家的自白,那不是中國的第一代網路作家,但他們可能是最幸運的一代。他們幾乎都起於2006、2007年間,興於2010年左右,出過幾本實體書,在2013、2014、2015年順利地滑入IP改編的軌道。這十年是屬於網路的十年,也是辛夷塢個人成長的十年,「2015年我完成了我第十部作品《我們》,中國人的傳統觀念裡面,10是一個很圓滿的數字,對我來說的確圓滿。」趙薇電影《致青春》海報「暖傷」的生長軌跡是讀者需求的拋物線辛夷塢的作品常被掛上「青春文學」的標籤,許多讀者的青春是浸滿在辛夷塢製造的「青春溶液」里的,某種程度上這些讀者的青春有辛夷塢的一份。正如她在《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最後部分所說到的:青春對於正在經歷它的人而言是沒有什麼意義的,正如故鄉是用來懷念的,當你懷揣它時,它一文不值,只有回過頭去看,一切才有了意義。這是讀者與作者之間的羈絆,辛夷塢表示:「我很享受和讀者之間的互動,當然不要催更好。如今我幾位好友都是當年在網路和我最早開始互動的讀者。」哪個少年不鍾情,哪個少女不懷春?讀者很容易便進入辛夷塢的故事中體驗生活,然而即便是作者本身也脫不了「套牢」,辛夷塢稱《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里有很多的內容和細節都與自己的生活相關,「作為一個作者,在筆下的作品裡徹底擺脫自己的影子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一個成熟的作者也不可能完全在小說里複製現實中的自己。我覺得書中的主人公身上都有某種能引起你我共鳴的東西存在,但她們的經歷和我完全不一樣,我也不是她們中任何一個的原型。在《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里,阮莞的原型就是我的一個同學,記得電影剛上映的時候,我們還一起組團去看,之後她特別八卦地問我,裡邊有沒有我們同學。我說,嗯阮阮就是你啊。她很震驚,然後淡淡地說,還好我還活著。其實,我作品裡的人物,他們都有自己的特性,他們就是他們。」辛夷塢的文號「暖傷」就脫不了「傷」,隨便詢問幾個讀者她們都會告訴你她們對虐文的喜好。這裡的虐文未必指的就是「悲劇」,而是種悲喜交加的故事線索,在終成正果前不斷撩撥讀者的情緒,這種懸而未決的戀情往往更有戲劇性更容易讓讀者「上癮」。記者問辛夷塢是不是故意「虐」?她倒稱自己的早期作品在她看來也還是比較溫暖的,沒有那麼虐。「作品裡的人物我都給了他們合適的結局,所以很多讀者說我的作品『虐』或者說我是『後媽』我還是不太認同。如果,非要說早期作品比較悲觀,可能是年輕時內心會有很多決絕的觀念,年輕嘛就會覺得慘痛才值得珍重。」但是隨後她又話鋒一轉,「現在的我也不能接受悲劇。包括在閱讀別人小說時,我會先看最後的結局,如果不是悲劇我才會看。」這種性情上的轉變也許與懷孕生子有關,辛夷塢曾表示自從有了孩子之後膽子變小了,不敢挑戰任何刺激性的行為,生怕出了意外孩子沒人照顧。「我會把時間進行安排,白天會陪小朋友玩,晚上他睡覺之後才是我創作的時間。」「20歲有20歲的青春,30歲有30歲的愛情,40歲又有40歲的風景。」如今的辛夷塢故事似乎也隨她的年齡生長,更加「無傷」甚至更加「世俗化」,然而這也許就是世界的真相,青春無法永遠保護住那個不經事的少年。趙薇電影《致青春》時代的趨勢與作家的運氣辛夷塢始終感謝伯樂趙薇,因為「她是真正懂得這個故事的人。其實在我當初寫這部書的時候,心中有些部分是參考著趙薇來寫的,女主角鄭微是一個洒脫、執著、敢愛敢恨的人,那種靈氣勁很像10年前的趙薇。」當下很多作者轉行自己成了編劇,辛夷塢自己也正在以編劇的身份介入《應許之日》電影劇本和《晨昏》的電視劇劇本,要做的是對人物性格的把控,故事情節的梳理,剩下更多的都是專業編劇去完成的。然而辛夷塢對「改編」一事總是操著家長式的擔心,「影視劇是對小說的再創作,我更傾向於把它交到更專業的人手中。」因此她稱會讓自己僅僅是一個「部分」編劇。作者可以天馬行空按自己意願來創作,編劇卻要有很多方面的要求。「所以,我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有人給辛夷塢建議,要不要搞一部自己的作品,那人說不用導,只要會坐在鏡頭後說卡就行了。內心的小堅持,讓她覺得需要一種長時間系統的學習,才會去做這些事情,所以暫時不會嘗試。至於改變寫作的思路,以便更易改編?辛夷塢堅定地表示:「當然不會,要想講好一個故事,就要尊崇自己內心的架構。即使適合改編影視,其實在後期創作還是會有比較大的更改,所以,我還是會更堅持自己的寫作方式。」堅持路線的人未必偏執,會借風而上的人是不會執拗的,辛夷塢雖然採訪、公開活動都很少,但她與所有成功的網路作家一樣,都很重視讀者。對於每一部作品她的團隊都會建立QQ討論群,此外還有評論區與微博互動,這些傳統作家不擅使用的社交方式極大縮減了讀者與作者的距離,這不僅是個人的宣傳手段,更是這個時代讀者的需求。當她跟粉絲互動的時候,會有共鳴,她悲傷的點或者快樂的點,他們也感覺到了。「但我寫作時還是很堅持自我的,當年在連載《我在回憶里等你》的時候,很多讀者都希望讓姚起雲不要死去,雖然我在編輯的建議下,圖書出版時隱晦掉了他的結局,但是在我的設定里他已經被認定要死掉,在後來作品《蝕心者》里還是這麼寫了。」隨著與出版社的合作深化,這幾年辛夷塢的出版方式不再是邊寫邊在網上連載,而是完稿後出版以及電子版發售。光從形態上看,現在的辛夷塢已脫離最初網路作家的行為模式,更像個多渠道的傳統作家,這是那一代成功的網路作家的普遍歸宿。那些出道時兩袖清風唯有擊鍵之力的新興作家們,如今從網路歸於傳統,從「新時代」歸於「舊時代」,但如果說這是種「退化」,就是對未來產業格局片面的解讀了,多元不意味著脫離傳統,同樣的這些網路作家回歸大眾出版,也可視為是新型作家對傳統讀者的召喚,不是倒退反是破圍之舉。更進一步提到當下的「IP熱」的話,雖然順利搭上國內「IP改編」的首班車,但辛夷塢表示她對產業接觸不深,「就我個人來看,言情的出版或者流行早於影視六七年。這兩年大家購買的大IP都是經過這幾年積澱下來的,競相採購之後,經典的作品已經沒有什麼剩下的了。之後,購買的都應該是新的作品,那這個時候考量的還是多關注作品本身。求新、求質會促進寫作者在創作時更加努力。」「我用十年時間寫了十部作品,都是現代的故事。下部作品會是古言,而且選擇做仙俠類的創作,不是穿越,也不是宮斗。哪一個題材熱門並不是最重要的,一個題材不怕怎麼樣泛濫,好的作者就是在大家講爛的題材下面寫出自己的新思,這才是獨到之處。」結果,總是運勢的呈現方式,辛夷塢說她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幸運」,但她的幸運並非個體差異,甚至可以說這樣的幸運眷顧了一批作者,將他們托舉到一定的高度,剩下的就看他們的實力能飛多久了,正因為風隨時會停,所以鳥必須不停振翅。正在給讀者簽名的辛夷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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