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人故事●把親情的碎片捂在懷裡!

大學第一個寒假回家,家已經不在了。我住在爸爸的新家,一間30平方米的正宗蝸居,除了那些字畫、古玩,已經毫無立足之地。和媽媽離婚之後,他更加肆無忌憚地收藏這些舊物件。對於屋子的狹窄,老爸一臉的歉意。我對他說:「自從上了小學之後,就沒再跟你睡過一個房間,現在好了,居然可以跟你躺在一張床上。」

白天,老爸去上班,我就像個能幹的家庭主婦那樣,幫他洗衣服、收拾家,累了,就欣賞他的那些寶貝。摸著那些我看不出年代的舊字畫、破古玩,心裡很凄冷——沒有幾個女人願意與老爸這樣一個「玩物」之人為伴,因為他的世界太繁華古樸,而他的現實又太淡漠疏離。

我很努力地為老爸的家添置一份家常——一頓好飯、一杯濁酒、一首音樂、一段飯後閑聊的時光。我知道他並不寂寞,可是我害怕他離煙火太遠。

媽媽終於找上門來,看著那個凌亂的住處,就地取材地教育我:「兒子,你記住了,一個人不能太自私,把個人愛好凌駕於一切之上。他快樂了,別人的日子還怎麼過!」老爸非常識時務地躲出門去,離都離了,還有什麼爭吵的必要。

媽媽要我去她那裡待上幾天,我心裡並不願意,因為我知道儘管還沒有再婚,可是,她已經有了心儀的對象。我說:「我再在爸爸這兒待幾天,幫他做做飯。你也知道,不然的話,他總是對付。」

也許是從我的語氣里聽出了我對老爸的袒護吧,媽媽紅著眼睛對我說:「這些年,我跟他,不一直是這樣對付著過來的嗎?有家沒家對他來說無所謂,可是,我需要一個男人懂得關懷冷暖的家。」

我了解媽媽的委屈,他們離了,可是,更大程度上,這是把媽媽的幸福扔在了半道上。於是,匆忙地幫爸爸做好中飯、晚飯,又幫他把冰箱填滿後,我去了媽媽那裡。

我們原來的老房子換成了媽媽現在這個新房子,很潔凈,但也很冷清。於是,我教媽媽上網聊天,又給她開通了支付寶,還給她收藏了好幾個幽默網站。我不敢保證她現在的男朋友最終會給她想要的那種家,我只能以我的努力讓她即使一個人,也可以活得不那麼鬱悶。

第一次見陳叔,我特意做了一桌子好菜,還陪他喝了酒。酒至半酣,他說了許多話,里里外外,彷彿他做了媽媽的男朋友就像扶貧一樣。若是平常,我會態度明確地讓他滾,可是,看著媽媽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我突然心軟了。我將一杯白酒一飲而盡,借著酒勁對陳叔說:「謝謝你,從此多了一個人照顧我媽。我會像對待親生父親那樣對你。」我的話居然會讓陳叔流淚,他說:「就沖你這個有心的兒子,我也會和你媽媽好好過。」

我要的,就是這樣一句話。因為我知道,爸爸是連這樣一句承諾都不曾給過媽媽的。

大學畢業後,我拒絕了國內一家知名公司的邀請,選擇了自主創業這條路。其實,我完全可以在大公司接受完社會訓練後,再做這個選擇,可是,對於我來說,時間不光是金錢,還是父母的幸福。陳叔與我媽媽結婚後,他們的經濟始終不寬裕,時常為誰貼補了誰的子女而爭吵。我非常清楚地知道,在感情上,媽媽已經輸不起了。

我賺來的第一筆錢,它的去處說來好笑,居然是給陳叔做了私房錢。那個時候,他的兒子正想換房子。我偷偷地把銀行卡放在他的背包里,然後給他打了一個電話:「陳叔,給你一張兩萬元的銀行卡,你千萬別交給我媽,自己留著作私房錢,沒事兒出去喝喝小酒兒,別老讓人家請你。」陳叔當場哽咽:「樹兒,其實你媽沒虧待我。」我大笑:「我還不了解我媽,這輩子沒大福大貴過,所以拿錢總是很謹慎。幸虧有陳叔你,從來不跟她一般計較。」

放下電話,才發現眼睛有些濕。兩萬塊,我可以給老媽買很多她從來捨不得買的東西,可是,我還是把錢交到了陳叔的手上。因為,老媽的幸福攥在他的手裡,我這兒子,更多的時候無能為力。

很多次,陳叔的兒子找到我,委婉地借錢。每一次,不管我當時有多麼為難,我都很慷慨。因為我知道,假如錢能夠換來親情,哪怕是虛偽的親情,那也算無比值得。

很多次,在媽媽家裡,我看到了陳叔及其子女對媽媽那種刻意的好,心裡很不是滋味,因為我知道,他們是做給我看的。可是,當看到媽媽無比受用那種溫暖時,我又為她感到高興。她粗枝大葉一些沒什麼不好,凡事敏感,凡事斤斤計較,很容易傷害自己。

而爸爸那裡,我每個星期都不得不去一次,為他打掃房間,為他做幾頓像樣的飯菜。一次,為他做菜時,我不小心將中指切下了一塊肉,頓時血流如注。我驚叫了一聲,再看老爸,正聚精會神地欣賞著他的那些古玩,彷彿我與他,分隔在不同的時空一般。我的心鈍鈍地痛了一下,不是為傷口,而是為媽媽,為她與爸爸曾經過的冰一樣的日子。

愛上春曉其實很大的原因是因為她有一個那樣溫暖的家。她老爸有個非常觸動我的習慣,那就是一邊看電視一邊扒瓜子仁兒——因為她媽媽喜歡吃瓜子,但又擔心嗑出瓜子牙;還有,她老爸喜歡唱歌,總是一邊做飯一邊唱,那種高興勁兒就跟中了500萬一樣;而春曉自己,更是可以直呼老爸老媽的名字。

第一次從春曉家離開時,我正要出門,她媽媽突然叫住我:「看這孩子忙的,連紐扣快掉了都不知道,等一會兒,阿姨幫你縫上再走。」要知道,這件衣服我不止一次穿著去過媽媽家裡,可是她從不會留意這些細節。她沉浸在自己的俗世生活里,心甘情願地淪為被關心、被照顧的對象。

那天離開春曉家時,我的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一路,為著這一份久違的溫情。我渴望那樣歲月靜好中的相親相愛。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打我一出生起,我的家庭雖然完整,但卻從不曾有過這樣的默契、祥和。我的心底升騰起淡淡的怨,既然不能夠相親相愛,何苦組成一個家?又何苦把我帶到這個世上?

我是在春曉的爸爸突然得了胰腺癌時,向春曉求婚的。說實話,多少有些趁人之危,可是,我那麼希望加入他們家——這個「有愛就有希望」的隊伍。我覺得,一家人在一起,樂觀而積極地面對一些苦難,是多麼令人心動的事。

一次,春曉的爸爸對我說:「孩子,謝謝你,謝謝你在這個時候,替我接管了春曉。」我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麼會哭得那麼傷心,我緊握著春曉爸爸的手說:「其實我沒那麼高尚,我只是想儘快成為這個家的一員,因為這個家,溫暖得像夢一樣。」

沒有想到,沉浸在自己日子裡的老媽,在得知春曉有一個病重的老爸時,會那麼激烈地反對我們的婚事。在她看來,春曉在這樣的時候同我戀愛,一定是有所圖,圖我的錢,還有我的力。

我沒有想到當她把這些話說出來時,我的反應會如此激烈。我說:「你以為全天下的女人都像你一樣只要回報,從不付出嗎?以我這樣從冰窟窿里長出來的孩子,可以娶到春曉,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你無法給我一個完整的家,無法給我一個母親應有的無私,那麼,就請你離我的幸福遠一點兒!」

媽媽是哭著走的,她並沒有意識到我這話里有多少的抱怨,她只計較:「你怎麼可以為了一個女人,這樣跟你媽講話!」

我在冷靜之後,居然感激她的麻木、對親情與溫暖的缺少覺悟。這樣,我很快就可以修復與她的關係,而不必想這些話會多麼地傷害她,在她心中留下多少陰影。

不是所有的母親都無私偉大,不是所有的父親都胸懷寬廣,不是所有的家庭都一定和諧美好,這是我對自己的寬慰,無奈的自解。

我和春曉結婚的前一天晚上,我的爸爸媽媽都來了。他們要在這樣特殊的日子裡,表達他們的感情,可是,最後,他們為明天誰作為男方家長發言而再次吵了起來。陳年舊賬就這樣搬上了檯面,後來,媽媽在最激動的時刻砸碎了一面鏡子。

我是在鏡子「喀嚓」碎掉的時候想起來,或許我們根本就不該辦這場婚禮。我不得不臨時決定取消了結婚典禮,以此來取消他們誰來發言的資格。聞訊趕來的春曉不停地幫我打電話,不停地向各方表達歉意。

我的眼淚再一次很不爭氣地流了出來,那是我多年積攢的委屈。為了掩飾這份情感,我俯下身去,拾撿地上那面碎掉的鏡子。很快,那些尖銳的稜角就劃傷了我的手,我居然毫無知覺。直到春曉發現,緊張地幫我包紮,柔聲地對我說:「都怪我考慮不周,其實沒有儀式也就省去了很多走過場的事情,我覺得很輕鬆。而且,又可以關照到兩家老人的情緒,還可以節約許多不必要的開銷,也算是一舉多得。你別介意,好嗎?」

我在春曉的溫柔中,脆弱而又堅強。我堅持蹲下身去,撿拾那些鏡片的殘渣,我覺得既然老天把春曉給了我,這已經是最大的恩賜,我不應該再要求更多。

然後,我聽到春曉輕聲說:「他們離掉的婚姻,就像這碎掉了的鏡片。這些年來,你一直在收拾這些碎片,並把它們捂在懷裡,期待捧出的依然是溫暖的親情。」

我的眼淚一滴一滴,滴在那些碎片之上。春曉說得對,對於單親這件事,有時就像出生,我們做子女的真的更多時候是無法選擇,更沒有任何決定權的。面對殘缺的親情,作為孩子,我應該做的,決不是抱怨,而是把親情的碎片捂在懷裡,並堅信總有一天,會有一個人——就像春曉這樣的人,來撫平自己內心的那些累累傷痕,把一份綿綿的溫情重新歸還給自己的人生。

想到此,原本存留我心中的委屈、抱怨,還有些許的恨,倏忽間煙消雲散了。我做了一個決定,不管此生今後我的父親母親到底水火不容到什麼地步,我都不會親此疏彼,而是會用一種飽滿而有擔當的愛,一直陪他們走下去。

    選自《青年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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