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開歷史的迷霧

06-20

文革史可以說是迷霧重重，讀了《吳德口述：十年風雨紀事》，真有一種撥雲見日的感覺。

迷霧一：文革初期北京市的局面為何難以控制？文革初期，劉少奇、鄧小平在北京主持中央工作，以劉、鄧之大才，穩定局勢本不困難。但是，局面卻越來越難以控制，最後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原因何在？有人說主要原因是中央文革的康生、江青、陳伯達等人在後台煽風點火，蒯大富、聶元梓等造反派在前台不斷折騰。其實這並非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毛主席希望先「天下大亂」，再「天下大治」。1966年6月3日，劉、鄧主持中央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擬定八條指示穩定局面，6月18日，北大聶元梓寫大字報反對八條指示，與此同時，清華蒯大富提出打倒「反革命修正主義頭子、中國最大的走資派劉少奇」。聶元梓不過是北大的哲學系書記，蒯大富不過是清華的學生，如果沒有毛主席的首肯，這兩人即使吃了豹子膽也不敢直接攻擊中共中央政治局、攻擊國家主席劉少奇。而7月23日之後，毛主席更是從後台站到了前台，在聽取李雪峰、吳德的彙報時，指出派工作組是錯誤的，決定撤銷工作組，批評工作組是站在資產階級立場上壓制群眾。7月28日，周總理決定成立大學工作委員會，派聯絡員到各校了解情況、聽取意見，被毛主席知道以後，又批評成立大學工作委員會是與派工作組一樣的錯誤，要立即撤銷，並派周總理到清華大學召開全校大會給蒯大富平反。顯然，造成天下大亂的局面，功勞最大的是毛主席。

迷霧二：抓「五一六」到底是怎麼回事？許多關於文革史的書籍談到抓「五一六」時總是語焉不詳，最初的「五一六」其實是1967年北京鋼鐵學院和北京外國語學院聯合搞的「首都紅衛兵五一六」兵團，定性的標準是反對周總理。後來標準不斷放寬，凡是矛頭指向無產階級司令部、指向人民解放軍、指向革命委員會，都成了「五一六分子」。對於很多老幹部來說，顯然有藉機整造反派的意思，而造反派互相之間也是藉機互整，所以最終造成抓「五一六」擴大化，許多無辜的幹部和群眾遭受打擊，但是，很多造反派在運動中落馬，卻為後來文革的結束清除了不少障礙。因此，總體來說這場運動是有利有弊。

迷霧三：文革後期毛澤東與「四人幫」的關係究竟如何？九一三事件之後，毛主席對「四人幫」本來是寄予了希望的，正如吳德的回憶，「十大後不久，毛主席在游泳池住處找我們，曾經向政治局提出扶助他們（「四人幫」）。毛主席指著窗外菜地里的一些碧綠的蔬菜比喻說：就像培植它們的生長一樣。」但是，由於「四人幫」奪取黨和國家最高權力的野心和活動逐漸暴露，也由於「四人幫」搞宗派主義，「不和兩百多個中央委員搞團結，搞少數人」，因此毛主席嚴厲批評了「四人幫」，這樣一來，「四人幫」自然無法成為接班人。文革後期，毛主席的接班人先是鄧小平，後來是華國鋒。

迷霧四：江青到底有多愚蠢？江青其人，野心勃勃，狠毒蠻橫，但在政治上卻非常愚蠢。例如，1975年，江青請張玉鳳吃飯，竟忘乎所以地議論起政治局的同志，說紀登奎是蘇聯特務，汪東興也是個大特務，吳德是國民黨。而張玉鳳回來就向汪東興彙報此事了，並請示汪東興是否彙報毛主席。汪東興非常老辣，說這個事情不要彙報，他卻將此事告訴了吳德。粉碎「四人幫」時，恰恰是汪東興和吳德起了非常關鍵的作用：汪東興掌管中辦和8341部隊，直接負責抓捕四人幫；吳德是北京市革委會主任兼北京衛戍區政委，他和北京衛戍區司令吳忠共同負責維護北京的穩定。因此，正是江青的愚蠢為粉碎「四人幫」鋪平了道路。江青有武則天和慈禧的野心，卻沒有武則天和慈禧的政治手腕，這真是中國人民的萬幸。如果她有武則天和慈禧的政治手腕，中國人民還不知道會再遭多少罪。

吳德見證了十年文革中北京市的風雲變幻，是眾多歷史事件的見證人和參與者，因此，他的回憶錄具有極高的歷史價值。中國的政治風雲，就象廬山的迷霧一樣，總給人一種神秘莫測的感覺。其實，關鍵原因是許多當事人沒有留下回憶錄，如果多一些吳德這樣的人，也就可以撥開歷史的迷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