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的見聞》

我是一棵樹，除了非常大以外，就沒什麼特別的了。非要找點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我所在的世界沒有其他的東西，除了黑還是黑。但令我奇怪的是，這個黑是我看到的，並不是因為我什麼都看不見才覺得黑的。但我只是一棵樹而已，什麼也做不了……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我突然發現這裡多了一條狗，一條毛髮雪白的狗。白狗的毛微微捲起，黑亮黑亮的眼睛上面有些難以看見的粉色，四肢修長，脖子上掛著一個閃亮亮的牌子，看起來很是高貴。白狗在我的周圍繞了一圈又一圈，這裡咻咻，那裡嗅嗅，終於選了一個好位置停了下來，貼著我半蹲下。一股濃烈的尿騷味充斥著整個空間……

我沒辦法躲開，也不能發出聲音嚇走它，只能絕望地立在那裡。我只能強迫著自己不去在意，一直過了很久，似乎沒有什麼異味了，才發現那隻白狗已經不見了。原來那些看起來高貴的東西也有這麼不堪的一面。幸好我只是一棵樹，不能動也不能說話，既不高貴，也沒有什麼不堪。

沒過多久，我隱約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原來是一對熱戀的情侶找到了一個好去處。他們可以算是靚男靚女了，男人穿著正裝，看起來文質彬彬；女人衣著長裙，像一個天真的精靈。男人想要索取，女人顯得有些緊張。男人有些不耐煩了，粗魯地說道：「怕什麼，這裡又沒人。難道一棵樹還能看見些什麼嗎？就算它能看見，它又能說出去嗎？」女人有些遲疑，還是把男人推開了一點。男人一把扯過女人的人，按著女人，也全然不顧女人的感受了。可能女人也認定了這裡也沒有其他人吧，也絲毫沒有什麼抵觸了。

我無奈地不再關注他們，雖然一棵樹不能說話，但依舊能看到呀！就算這裡沒有其他人，但也不是什麼供來休息的房間啊！一條狗尚且還要圍著我轉一轉，他們又怎麼確定我後面沒有人呢！難道人也能這麼不知羞恥嗎！我感覺很生氣，真想有一隻腳可以馬上踢開他們兩個！但我只是一顆樹而已，什麼也做不了……

等了很久，很久，終於等到那男女離去，似乎整個世界都鬆了一口氣。我一開始尚覺得這裡有了其他的生命還覺得有些開心，現在突然又不希望再有別的什麼東西來打擾這個安靜的世界了。

但現實總是事與願違，我絕望地看著一個邋遢的老男人朝著我走來。老男人可能是老的沒力氣了，撐著我，一點一點地靠下去，坐在地上。老男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哎……」

「他們都以為我老了，老得糊塗了！」

「他們都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了！什麼都不會說了！咳咳咳……」

老男人幾乎是用盡全部地力氣吼出來，吼完又急劇地咳嗽起來。我突然有些可憐起這個老男人了。忽地有幾片葉子輕飄飄地下，一片一片地落在他的頭上、肩膀上，他看了看葉子，無力地轉身摸了摸我，又背靠坐著。

「你是在安慰我吧。你能聽到我說話對吧。肯定會有很多人在你這裡醜態百出是吧。那些個人啊，那些個人啊！」

「他們以為你只是一棵樹！什麼都不知道的樹！他們就再也不顧什麼道德形象了！他們什麼也不要了！」

「他們也不在乎自己究竟是不是人了！咳咳咳……」

老人的咳嗽聲漸漸消失，而我並不能為他做些什麼。

我只是一棵樹，我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靜靜地看著一隻又一隻地動物到我這裡來散發出難以忍受的騷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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