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歷代狀元考5——唐代狀元(四)狀元宰相

略論唐代的狀元宰輔(一)

唐代289年間,共舉行進士考試266次,產生過251名狀元,已知名姓的151名,其中官至宰相、副宰相的共10名。估計連姓名都未留下的狀元中不可能有官至宰輔者,那麼官至宰輔者占狀元總數的3.98%,比例是非常小的。現就這10名狀元宰輔作些粗淺的分析,從中也可以大略看出進士出身者在唐代官場中的地位。

狀元宰輔初、盛唐是連一個也沒有的,中唐出現了一個,中晚唐之交有3個,唐末集中出現了6個,數量與掌權時間均無法跟宋代相比。這10人的人品、業績差異懸殊,而宋代狀元宰輔則相對整齊。10位狀元宰輔死於非命的佔一半,這在宋代及以後也是難以想像的。在初唐、盛唐為官的狀元,留下名姓的很少,說明並不受重視,更沒有人能爬上宰相的位置。

常袞最早以狀元入參大政的是常袞,他奪魁於玄宗天寶十四載(755年)乙未科。這正是唐王朝由盛轉衰之際,安祿山就是在這一年造反的,所謂「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舞衣曲》」。大曆十二年(777年)四月,常袞拜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兼太清、太微宮使,又兼崇文館、弘文館大學士,封河內郡公,此時離他入仕22年,離唐代建國159年。也就是說,直至中唐方有狀元入閣輔政。他在位僅兩年零兩個月,於大曆十四年(779年)閏五月德宗剛即位便被貶為河南少尹,以後再也沒有上來,最後死在福建觀察使任上,享年僅55歲。

附:舊唐書《常袞傳》   常袞,京兆人也。父無為,三原縣丞,以袞累贈僕射。袞,天寶末舉進士,歷太子正字,累授補闕、起居郎。寶應二年,選為翰林學士、考功員外郎中、知制誥,依前翰林學士。永泰元年,遷中書舍人。袞文章俊拔,當時推重,與楊炎同為舍人,時稱為常、楊。性清直孤潔,不妄交遊。內侍魚朝恩恃權寵,兼領國子監事,袞上疏以為不可。時朝廷多事,西北邊虜,連為寇盜,袞累上章陳其利害,代宗甚顧遇之,加集賢院學士。大曆元年,遷禮部侍郎,仍為學士。時中官劉忠翼權傾內外,涇原節度馬璘又累著功勛,恩寵莫二,各有親戚干貢部及求為兩館生,袞皆執理,人皆畏之。   元載之得罪,令袞與劉晏、李涵等鞫之,獄竟,拜袞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太清、太微宮使,崇文、弘文館大學士,與楊綰同掌樞務。代宗尤信重綰。綰弘通多可,袞頗務苛細,求清儉之稱,與綰之道不同。先是,百官俸料寡薄,綰與袞奏請加之。時韓滉判度支,袞與滉各騁私懷,所加俸料,厚薄由己。時少列各定月俸為三十五千,滉怒司業張參,唯止給三十千;袞惡少詹事趙期,遂給二十五千。太子洗馬,實司經局長官,文學為之貳。袞有親戚任文學者給十二千,而給洗馬十千。其輕重任情,不通時政,多如此類。   

岱廟

無幾,楊綰卒,袞獨當政。故事,每日出內廚食以賜宰相,饌可食十數人,袞特請罷之,迄今便為故事。又將故讓堂封,同列以為不可而止。議者以為厚祿重賜,所以優賢崇國政也,不能,當辭位,不宜辭祿食。政事堂有後門,蓋宰相時到中書舍人院,咨訪政事,以自廣也,袞又塞絕其門,以示尊大,不相往來。既懲元載為政時公道梗澀,賄賂朋黨大行,不以財勢者無因入仕。袞一切杜絕之。中外百司奏請,皆執不與,權與匹夫等,尤排擯非文辭登科第者。雖窒賣官之路,政事大致壅滯。   

代宗既素重楊綰,欲以政事委之。綰尋卒,袞與綰志尚素異,嫉而怒之。有司議謚綰為文貞,袞微諷比部郎中蘇端令駁之,毀綰過甚,端坐黜官。時既無中書侍郎,舍人崔祐甫領省事,袞以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得總中書省,遂管綜中書胥吏、省事去就及其案牘,祐甫不能平之,累至忿競。遂令祐甫分知吏部選事,所擬官又多駁下。時袞散官尚朝議,又無封爵,郭子儀因入朝奏之,遂特加銀青光祿大夫,封河內郡公。及代宗崩,與祐甫爭論喪服輕重,代相署奏。初換祐甫河南少尹,再貶為潮州刺史。楊炎入相,素與袞善,建中元年,遷福建觀察使。唐德宗貞元元年(785)正月卒,時年五十五。久之。贈左僕射。有文集六十卷。李程

常袞罷相後,時隔近半個世紀,才有李程以狀元入相。他是貞元十二年(796年)丙子科之魁,至長慶四年(824年)五月以吏部侍郎同平章事,離奪魁已28年,離常袞罷相45年。至寶曆二年(826年)九月罷免,在位兩年零4個月,以後一直帶宰相銜在地方任節度使。開成元年(836年)五月再度入朝任右僕射兼判太常卿事,十一月兼判吏部尚書銓選事,次年三月以檢校司徒出為襄州刺史、山南東道節度使。這次復相僅10個月。他兩度入相:一在中唐之末,一在晚唐之初。

岱廟1

附:《舊唐書·李程傳》

李程,字表臣,隴西人。父鷫伯。程,貞元十二年進士擢第,又登宏辭科,累辟使府。二十年,入朝為監察御史。其年秋,召充翰林學士。   順宗即位,為王叔文所排,罷學士。三遷為員外郎。元和中,出為劍南西川節度行軍司馬。十年,入為兵部郎中,尋知制誥。韓弘為淮西都統,詔程銜命宣諭。明年,拜中書舍人,權知京兆尹事。十二年,權知禮部貢舉。十三年四月,拜禮部侍郎。六月,出為鄂州刺史、鄂岳觀察使。入為吏部侍郎,封渭源男,食邑三百戶。敬宗即位之五月,以本官同平章事。   敬宗沖幼,好治宮室,畋游無度,欲於宮中營新殿。程諫曰:「自古聖帝明王,以恭儉化天下。陛下在諒闇之中,不宜興作,願以瓦木回奉園陵。」上欣然從之。程又奏請置侍講學士,數陳經義。程辯給多智算,能移人主之意。尋加中書侍郎,進封彭原郡公。寶曆二年,罷相,檢校兵部尚書、同平章事、太原尹、北京留守、河東節度使。太和四年三月,檢校尚書左僕射、平章事、河中尹、河中晉絳節度使。   六年,就加檢校司空。七月,征為左僕射。中謝日奏曰:「臣所忝官上禮,前後儀注不同。在元和、長慶中,僕射數人上日,不受四品已下官拜。近日再定儀注,四品已下官悉許受拜,王涯、竇易直已行之於前。今御史台云:"已聞奏,太常侍定取十五日上"。臣進退未知所據。」時中丞李漢以為受四品已下拜太重。敕曰:「僕射上儀,近已詳定。所緣拜禮,皆約令文,已經施行,不合更改。宜准太和四年十一月六日敕處分。」   程藝學優深,然性放蕩,不修儀檢,滑稽好戲,而居師長之地,物議輕之。七年六月,檢校司空、汴州刺史、宣武軍節度使。九年,復為河中晉絳節度使,就加檢校司徒。開成元年五月,復入為右僕射,兼判太常卿事。十一月,兼判吏部尚書銓事。二年三月,檢校司徒,出為襄州刺史、山南東道節度使。卒,有司謚曰繆。子廓。   廓進士登第,以詩名聞於時。大中末,累官至潁州刺史,再為觀察使。廓子晝,亦登進士第賈餗

第三位入相的狀元是賈餗。他奪魁於貞元十九年(803年)癸未科,大和九年(835年)四月原以檢校禮部尚書出為潤州刺史、浙西觀察使,詔書已下而未行,又改拜中書侍郎同平章事[2],進金紫光祿大夫,封姑臧縣男。離出仕32年,離李程第一次罷相不足7年。他在位僅7個月,即於本年十一月因朝廷內部爭權奪利,被以仇士良為首的宦官集團「族誅」,落了個極悲慘的下場。 第四位拜相的是李固言。他是元和七年(812年)壬辰科狀元。大和九年(835年)六月,李宗閔得罪罷相,他接替其門下侍郎同平章事之職,其時賈餗剛入相不久。九月,固言即被李訓、鄭注排擠,以兵部侍郎出為山南西道節度使,由李訓代其相位。「甘露之變」中李訓、鄭注被宦官集團誅殺,文宗念固言正直,於開成元年(836年)四月重新召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判戶部事。次年十月以本官出為成都尹、劍南西川節度使。他兩次入相共1年零10個月,前一次跟賈餗共事,後一次跟李程同朝。 從上述情形可以看出,中唐末至晚唐開成二年(837年)11年間共有3位狀元入相,共計在位5年零8個月,這算是一個高潮。此後,又沉寂了近半個世紀,至唐末才有6位狀元接連入相。

岱廟2鄭昌圖

第五位入相的是鄭昌圖。他是懿宗咸通十三年(872年)壬辰科狀元,僖宗中和四年(884年)四月即以兵部侍郎判度支被任命為同平章事,離出仕只有12年,離李固言第二次罷相47年。在位正好3年零11月,即因被軍閥朱玫、李昌符脅迫參與另立嗣襄王李熅為帝,事敗,於光啟三年(887年)三月被斬於歧山縣。他作了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附1:新唐書所載鄭昌圖之死:

光啟…… 三年三月癸未,蕭遘、裴澈、兵部侍郎鄭昌圖有罪伏誅。——《新唐書》卷183

附2:新舊《唐書》的不同記載

關於咸通十三年狀元鄭昌圖(《登科記考》卷二三)是否當過宰輔,新、舊《唐書》記載是相左的。 《唐將相大臣年表》(二十五史補編本)於中和三、四年將鄭昌圖置於宰臣之列,其三年職務為戶部侍郎判度支,四年與裴澈同為度支使。 《舊唐書·僖宗紀》於中和四年云:「以兵部侍郎判度支鄭昌凝以本官同平章事」,於光啟二年正月又云:「時車駕夜出,宰相蕭遘、裴澈、鄭昌圖及文武白僚不之知,扈從不及」,可見,中和四年的「昌凝」乃「昌圖」之誤,但顯然已視鄭昌圖為宰相。 《新唐書·宰相世系表》僅說鄭昌圖為戶部侍郎;其《宰相表》未列鄭昌圖,亦未列鄭昌凝;其《僖宗紀》亦僅稱光啟三年「三月癸未蕭遘、裴澈、兵部侍郎鄭昌圖有罪伏誅。」未提鄭當過宰相,與《舊唐書》相左,且時而說是「戶部侍郎」,時而說是「兵部侍郎」。 《唐會要》卷二開列的僖宗朝宰相名單中有鄭昌圖,這是較原始的記載,應該可信。《資治通鑒》卷二五六及《通鑒記事本末》都說光啟二年鄭的官職為「兵部侍郎判戶部」,此職即在宰臣之列。故《新唐書》對此事的記載有為誤。——平川《新、舊<唐書>齟齬散錄(一)》 孔緯

第六位入相的是孔緯。他奪魁於宣宗大中十三年(859年)。歷懿宗朝,至僖宗光啟二年(886年)二月,於動亂中被任命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3](卷37),離入仕已27年。此時鄭昌圖尚在相位。大順二年(891年)正月被貶為荊南節度使,緊接著再貶均州刺史[4](卷258)。乾寧二年(895年)六月復其階爵,拜司空,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當年九月去世[4](卷260),兩次拜相共5年零3個月。

附:《舊唐書·孔緯傳》原文及譯文:

原文:

孔緯字化文,魯曲阜人,宣尼之裔。乾符中,出為御史中丞。緯器志方雅,嫉惡如仇。既總憲綱,中外不繩而自肅。居選曹,動循格令。權要有所託,私書盈幾,不之省。執政怒之,改太常卿。 是時,田令孜軍敗,沙陀逼京師,帝移幸鳳翔,邠帥朱玫引兵來迎駕。令孜挾帝幸山南。時中夜出幸,百官不及扈從,而隨駕者黃門衛士數百人而已。帝駐寶雞,詔授緯御史大夫,遣中使傳詔,令緯率百僚赴行在。乃召三院御史謂之曰:「吾輩世荷國恩,身居憲秩。凡布衣交舊,緩急猶相救恤,況在君親。策名委質,安可背也!」言竟泣下。三院曰:「夫豈不懷。今若首途,聊營一日之費,俟信宿繼行可也。」緯拂衣起曰:「吾妻危疾,旦不保夕,丈夫豈以妻子之故,怠君父之急乎?公輩善自為謀,吾行決矣。」即日見李昌符,昌符嘉之,乃送錢五十緡,令騎士援緯達散關。緯知朱玫必蓄異志,奏曰:「關城小邑,不足以駐六師,請速幸梁州。」翌日,車駕離陳倉,才入關而邠、岐之兵圍寶雞,攻散關。微緯之言幾危矣! 大順元年夏,幽州、汴州請討太原。宰臣張浚請自率禁軍為招討。上持疑未決,問計於緯,緯以討之為便。浚軍為太原所擊,大敗而還。浚罷相貶官,緯坐附浚,貶均州刺史。乾寧二年五月,三鎮入京師,殺宰相韋昭度、李溪。帝以大臣朋黨,外交方鎮,思用骨鯁正人,遣中使召緯入朝。緯久疾,拜蹈艱難,上令閣門使送緯中書視事。九月,卒於光德里第,贈太尉。 緯家尚節義,挺然不屈。雖權勢熏灼,未嘗假以恩禮。天武都頭李順節恃恩頗橫,不期年領浙西節度使,俄加平章事。謝日,準例班見百僚。緯判曰:「不用立班。」順節既見無班,心甚怏怏。緯曰:「必知公慊也。夫百辟卿士,天子庭臣也。公握天武健兒,而於政事廳受百僚班見,意自安乎?」順節不敢復言。其秉禮不回,多此類也。 翻譯: 孔緯字化文,魯曲阜人,文宣王孔仲尼的後代。乾符年間,出任御史中丞。孔緯器度正直,嫉惡如仇。執掌法紀以後,朝廷內外不用刑法制裁人人就循規蹈矩。他在主管科舉事務時,行事遵循法令制度。權貴有所請託,給他的私信堆滿几案,他連看都不看它。當權者怨恨他,他被改任為太常卿。 這時田令孜的軍隊打了敗仗,沙陀軍隊進逼京城,皇帝轉移車駕前往鳳翔,邠州節帥朱玫領兵前來迎駕,田令孜脅迫皇帝前去山南。出行是在深夜的時候,百官來不及隨從護駕,而隨駕的只有黃門衛士幾百人而已。皇帝停住在寶雞,下詔授任孔緯為御史大夫,派中使傳達詔命,命令孔緯率領百官趕赴皇帝所在之處。孔緯就把三院御史召集起來對他們說:「我輩世代蒙受朝廷恩澤,身居御史之位。大凡平民之間的交往,遇到急事還要相互救濟撫恤,何況是君親呢。我等名列官籍寄身朝廷,怎可違背君命呢!」說完就流下了眼汨。三院御史們說:「我們怎能不感念君恩呢。如今若要出發上路,暫且讓我們備辦一天的費用,等過兩晚再走也可以吧。」孔緯振動衣襟起身說道:「我妻子病危,朝不保夕,大丈夫怎能因妻子的緣故,怠慢君王的急事呢?你們好好考慮吧,我已下定決心馬上出發了。」他當日就去見李昌符,李昌符很讚賞他的決心,於是就送給他五十緡錢,派騎兵護送孔緯到達散關。孔緯知道朱玫肯定懷有異心,上奏皇帝說:「這所關城僅是一座小城,不夠禁軍駐紮之用,請求立即前往梁州。」第二天,皇帝車駕離開陳倉,剛剛進入關里,邠州、岐州的軍隊就包圍了寶雞,攻打散關。沒有孔緯的進言就很危險了。 大順元年夏天,幽州、汴州兩個方鎮請求討伐太原。宰相張浚請求親自率領禁軍前去招撫討伐。皇上猶豫不決,向孔緯詢問計策,孔緯認為出兵征討有利。張浚率領的軍隊受到太原方面的攻擊,大敗而回。張浚被罷相貶官,孔緯因附和張浚,被貶為均州刺史。乾寧二年五月,三個方鎮出兵進入京城,殺死宰相韋邵度、李溪。皇帝因朝中大臣結成朋黨,對外勾結方鎮,考慮啟用耿直的正人君子,派中使徵召孔緯入朝。孔緯長期患病,叩拜時行動艱難,皇上下令閣門使將孔緯送到中書省辦理事務。九月,在光德里的府第死去,追贈太尉。 孔緯家有崇尚節義的風氣,傲然不屈。雖然孔緯權勢顯赫,但是不曾把皇上對他的恩典隨意授予別人。天武都頭李順節依仗得到的恩寵十分驕橫,不到一年時間就當上浙西節度使,不久加授平章事。在謝恩的那天,依照舊例百官應列班來接待他。孔緯批示道:「不用列班。」李順節看到沒有百官列班的場面,極為不滿。孔緯說:「我知道你肯定會不滿。百官卿士,都是天子的朝臣。你只不過掌握著天武健兒,卻要在政事廳受到百官的列班接待,難道就那麼心安理得嗎?」李順節不敢再提這件事。他執掌禮儀而不屈從違背,有很多這樣的事例。 崔昭緯

第七位入相的是崔昭緯。他是僖宗中和二年(882年)壬寅科狀元,極善鑽營,詭計迭出。至昭宗大順元年(890年)十二月即謀得兵部侍郎知制誥同平章事之職,離出仕僅 8年多,是狀元中以最短時間躋身台閣者之一。此時,鄭昌圖被殺兩年多,而孔緯還在相位。他內結宦官,外聯藩鎮,挾制天子以謀私,不以天下國家為念。昭宗看出其本來面目後深惡痛絕,於乾寧二年(895年)八月,先是將他罷免,繼而貶謫,次年五月再下詔公布其罪狀,令其自裁,最後還是派人將他處死。他在相位4年零8個月,其下場最為可恥。

附:《資治通鑒》相關記載:

崔昭緯陰結邠、岐,為之耳目,讓能朝發一言,二鎮夕必知之。李茂貞使其黨糾合市人數百千人,擁觀軍容使西門君遂馬訴曰「岐帥無罪,不宜致討,使百姓塗炭。」君遂曰「此宰相事,非吾所及。」市人又邀崔昭緯、鄭延昌肩輿訴之,二相曰「茲事主上專委杜太尉,吾曹不預知。」市人因亂投瓦石,二相下輿走匿民家,僅自免,喪堂印及朝服。上命捕其唱帥者誅之,用兵之意益堅。京師民或亡匿山谷,嚴刑所不能**。八月,以嗣覃王嗣周為京西招討使,神策大將軍李釒歲副之。  丙辰,楊行密遣田頵將宣州兵二萬攻歙州;歙州刺史裴樞城守,久不下。時諸將為刺史者多貪暴,獨池州團練使陶雅寬厚得民,歙人曰「得陶雅為刺史,請聽命。」行密即以雅為歙州刺史,歙人納之。雅盡禮見樞,送之還朝。樞,遵慶之曾孫也。  朱全忠命龐師古移兵攻兗州,與朱瑾戰,屢破之。  九月,丁卯,以錢鏐為鎮海節度使。  李存孝夜犯李存信營,虜奉誠軍使孫考老。李克用自引兵攻邢州,掘塹築壘環之。存孝時出兵突擊,塹壘不能成。河東牙將袁奉韜密使人謂存孝曰「大王惟俟塹成即歸晉陽,尚書所憚者獨大王耳,諸將非尚書敵也。大王若歸,咫尺之塹,安能沮尚書之鋒銳邪!」存孝以為然,按兵不出。旬日,塹壘成,飛走不能越,存孝由是遂窮。汴將鄧季筠從克用攻邢州,輕騎逃歸。朱全忠大喜,使將親軍。  乙亥,覃王嗣周帥**軍三萬送鳳翔節度使徐彥若赴鎮,軍於興平。李茂貞、王行瑜合兵近六萬,軍於盩厔以拒之。**軍皆新募市井少年,茂貞、行瑜所將皆邊兵百戰之餘,壬午,茂貞等進逼興平,**軍皆望風逃潰,茂貞等乘勝進攻三橋,京城大震,士民奔散,市人復守闕請誅首議用兵者。崔昭緯心害太尉、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杜讓能,密遺茂貞書曰「用兵非主上意,皆出於杜太尉耳。」甲申,茂貞陳於臨皋驛,表讓能罪,請誅之。讓能言於上曰「臣固先言之矣,請以臣為解。」上涕下不自**,曰「與卿訣矣!」是日,貶讓能梧州刺史,制辭略曰「棄卿士之臧謀,構籓垣之深釁,諮詢之際,證執彌堅。」又流觀軍容使西門君遂於儋州,內樞密使李周潼於崖州,段詡於歡州。乙酉,上御安福門,斬君遂、周潼、詡,再貶讓能雷州司戶。遣使謂茂貞曰「惑朕舉兵者,三人也,非讓能之罪。」以內侍駱全瓘、劉景宣為左右軍中尉。  壬辰,以東都留守韋昭度為司徒、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御史中丞崔胤為戶部侍郎、同平章事,胤,慎由之子也,外寬弘而內巧險,與崔昭緯深相結,故得為相。季父安潛謂所親曰「吾父兄刻苦以立門戶,終為緇郎所壞!」緇郎,胤小字也。  李茂貞勒兵不解,請誅杜讓能然後還鎮,崔昭緯復從而擠之。冬,十月,賜讓能及其弟戶部侍郎弘徽自盡。復下詔布告中外,稱「讓能舉枉錯直,愛憎繫於一時;鬻獄賣官,聚斂逾於巨萬。」自是朝廷動息皆稟於邠、岐,南、北司往往依附二鎮以邀恩澤。有崔鋋、王超者,為二鎮判官,凡天子有所可否,其不逞者,輒訴於鋋、超,二人則教茂貞、行瑜上章論之,朝廷少有依違,其辭語已不遜。制復以茂貞為鳳翔節度使兼山南西道節度使、守中書令,於是茂貞盡有鳳翔、興元、洋、隴秦等十五州之地。以徐彥若為御史大夫。  戊戌,以泉州刺史王潮為福建觀察使。  舒州刺史倪章棄城走,楊行密以李神福為舒州刺史。  邠寧節度使、守侍中兼中書令王行瑜求為尚書令;韋昭度密奏「太宗以尚書令執政,遂登大位,自是不以授人臣。惟郭子儀以大功拜尚書令,終身避讓。行瑜安可輕議!」十一月,以行瑜為太師,賜號尚父,仍賜鐵券。  十二月,朱全忠請徙鹽鐵於汴州以便供軍;崔昭緯為全忠新破徐、鄆,兵力倍增,若更判鹽鐵,不可複製,乃賜詔開諭之。

——《資治通鑒》卷259孫偓

第八位入相者為孫偓。他是僖宗乾符五年(878年)戊戌科狀元。昭宗乾寧二年(895年)二月,崔昭緯還在相位,他即以京兆尹晉戶部侍郎同平章事。次年官階繼續提升並封樂安縣侯。四年(897年)五月罷為禮部尚書,八月貶為南州司馬。在位2年零4個月(有記載說,他後來又任後梁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晉樂安公,但不知所據)。

附:相關資料:

關於狀元宰相孫偓最後的結局,《新唐書》卷十《昭宗紀》載,乾寧四年二月「乙亥,孫偓、朱朴罷。」卷一八三《孫偓傳》則云:「既而,偓秉政,封樂安縣侯。與朴皆貶衡州司馬,卒。」這是說,孫偓和朱朴一起被貶為衡州司馬,較為含糊(《中國人名大辭典》、《中文大辭典》《孫偓》條皆從此說)。同卷《朱朴傳》:「後數月,岩士為韓建所殺,朴罷為秘書監,三貶郴州司戶參軍,卒。」可見朱朴並未跟孫偓同貶一地。 《舊唐書》無《孫偓傳》,取捨已見區別。其卷一七九《朱朴傳》曰:「朱朴者,乾寧中為國子博士,腐儒木強無他才。道士許岩士出入禁中,嘗依朴為奸利……數月,岩士事敗,俱為韓建所殺。」此言朱朴、許岩士一起被殺,未提孫偓。同書卷二十《昭宗紀》載:乾寧四年八月,「十一王並其侍者皆為建兵所擁,至石堤谷,無長幼皆殺之,而建以謀逆聞。尋殺太子詹事馬道殷、將作監許岩士,貶平章事朱朴,皆上所寵昵者。」此言許被殺而朱被貶,未交代貶所,亦未涉及孫偓。《舊五代史》卷一五《韓建傳》相關記載同《舊唐書·昭宗紀》。 《資治通鑒》卷二六一云:乾寧四年年初,由於韓建的作用,孫偓、朱朴先是分別被罷為禮部尚書和秘書監,繼而,八月「貶禮部尚書孫偓為南州司馬,秘書監朱朴先貶夔州司馬,再貶郴州司戶。」《通鑒記事本末》卷三七所載略同。這說法較為合理,孫偓的貶所當取「南州」說。 《全五代詩》卷一稱孫偓「仕梁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封樂安公。」然此節新、舊《《五代史》、《資治通鑒》、《通鑒紀事本末》、《五代將相大臣年表》均未載,不知何所據,姑錄以備考。

——平川《新、舊<唐書>齟齬散錄》(三)陸扆

第九位入相者為陸扆。他是僖宗光啟二年(886年)丙子科在考試極不正規的情況下自定的狀元。至昭宗乾寧三年(896年)七月即以戶部侍郎同平章事[2]。此時孔緯已死,崔昭緯也已被處死,而孫偓尚在相位。九月因諫阻出兵及親王帶兵未果被貶為陝州刺史。至光化二年(899年)正月又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次年四月兼戶部尚書,爵位由嘉興縣男晉吳郡開國公。天復三年(903年)二月,因與前宰相崔胤議事不合,受攻擊,被貶為沂王傅,分司東都。哀帝天祐二年(905年)六月,與裴樞、崔遠等30餘名重臣一起被打算篡位的朱全忠殺害於白馬驛[4](卷265)。他兩次居相位共4年零4個月。

附:《舊唐書·陸扆傳》:(扆音yǐ)

陸扆,字祥文,本名允迪,吳郡人。徙家於陝,今為陝州人。曾祖澧,位終殿中侍御史。祖師德,淮南觀察支使。父鄯,陝州法曹參軍。扆,興啟二年登進士第,其年從僖宗幸興元。九月,宰相韋昭度領鹽鐵,奏為巡官。明年,宰相孔緯奏直史館,得校書郎,尋丁母憂免。龍紀元年冬,召授藍田尉,直弘文館,遷左拾遺,兼集賢學士。中丞柳玭奏改監察御史。大順二年三月,召充翰林學士,改屯田員外郎,賜緋。景福元年,加祠部郎中、知制誥,二年元日朝賀,面賜金紫之服。五月,拜中書舍人。 扆文思敏速,初無思慮,揮翰如飛,文理俱愜,同舍服其能。天子顧待特異。嘗金鑾作賦,命學士和,扆先成。帝覽而嗟挹之,曰:「朕聞貞元時有陸贄、吳通玄兄弟,能作內庭文書,後來絕不相繼。今吾得卿,斯文不墜矣。」 乾寧初,轉戶部侍郎。二年,改兵部,進階銀青光祿大夫、嘉興男、三百戶。 三年正月,宣授學士承旨,尋改左丞。其年七月,改戶部侍郎、同平章事。故事,三署除拜,有光署錢以宴舊僚,內署即無斯例。扆拜輔相之月,送學士光院錢五百貫,特舉新例,內署榮之。八月,加中書侍郎、集賢殿大學士、判戶部事。九月,覃王率師送徐彥若赴鳳翔。師之起也,扆堅請曰:「播越之後,國步初集,不宜與近輔交惡,必為他盜所窺。加以親王統兵,物議騰口,無益於事,只貽後患。」昭宗已發兵,怒扆沮議,是月十九日,責授硤州刺史。師出果敗,車駕出幸。四年二月,復授扆工部尚書。八月,轉兵部尚書,從昭宗自華還宮。 明年正月,復拜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光化三年四月,兼戶部尚書,進封吳郡開國公,食邑一千戶。九月,轉門下侍郎、監修國史。天復元年五月,進階特進,兼兵部尚書,加食邑五百戶。車駕自鳳翔還京,赦後諸道皆降詔書,獨鳳翔無詔。扆奏曰:「鳳翔近在國門,責其心跡,罪實難容。然比來職貢無虧,朝廷 未與之絕。一朝獨無詔命,示人不廣也。」崔胤怒,奏貶扆沂王傅,分司東都,削階至正議大夫。居無何,崔胤誅,復授吏部尚書,階封如故。從昭宗還洛。其年秋,昭宗遇弒。明年正月,責授濮州司戶,與裴樞、崔遠、獨孤損等被害於滑州白馬驛,時年五十九。 子璪,後為緱氏令。

——《舊唐書》列傳第129蘇檢

最後一位入相的是蘇檢。他是昭宗乾寧元年(894年)甲寅科狀元。此時鄭昌圖已被殺,孔緯被貶,只有崔昭緯尚在相位。至天復二年(902年)六月,得軍閥李茂貞之力,由中書舍人拜工部侍郎 同平章事[2][3](卷38),離出仕只8年零3個月,升遷最快。這時,孔緯已死,崔昭緯已被殺,孫偓被貶,只有陸扆尚在相位,唐王朝百孔千瘡瀕於滅亡。李茂貞為鞏固地位,極力巴結勢力更大的軍閥朱全忠,並將蘇檢之女送給昭宗之子景王李秘為妃。但李茂貞依然日漸失勢。在朱全忠的逼勒下,昭宗還京。三年(903年)二月初一,按朱全忠的意思,昭宗下詔:「原在鳳翔所任命的官員,全部免職。」初三,陸扆即被貶,初五,蘇檢與吏部侍郎盧光啟亦被勒令自盡[4](卷264)。他比陸扆入相晚,卻又早兩年被殺,在位僅8個月。

附:蘇檢之死

關於狀元宰相蘇檢最後的結局,《新唐書》《昭宗紀》載:天復三年二月,「丙子,王溥罷。朱全忠殺蘇檢、吏部侍郎盧光啟。」同書卷一八三《盧光啟蘇檢傳》則云:「帝還京師,蘇檢長流環州,光啟賜死。」前後記載有矛盾。《舊唐書》無《蘇檢傳》,亦無《盧光啟傳》,可見兩書對入傳人物的取捨頗不一。其《昭宗紀》天復三年亦未記蘇檢事。然其卷一七七《崔胤傳》載:「昭宗初幸鳳翔,命盧光啟、韋眙范、蘇檢等作相。及還京,胤皆貶斥之……」蘇檢究竟是被貶斥,還是被流放,還是被殺?《資治通鑒》卷二六四云:天復三年二月「丙子,工部侍郎、同平章事蘇檢,吏部侍郎盧光啟,並賜自盡。」《通鑒紀事本末》卷三八所載相同,似應取「同賜自盡」說。 ——淺 水 《新、舊<唐書>齟齬散錄》(二) 略論唐代的狀元宰輔(十二)

唐末自中和四年(884年)四月至天復二年(903年)二月,不足19年間或前後相繼,或同時在朝,有6位狀元位居宰輔,其間只有乾寧四年(897年)五月孫偓罷相至光化二年(899年)正月陸扆入相之間有1年零8個月的空檔。6位狀元累計居相位20年零3個月。 整個唐代10名狀元宰相,累計在位28年零2個月。若去其重複,則有狀元掌權的時間僅24年零5個月,占唐代存續時間的8.45%。可見狀元掌大權的時間是短暫的。北宋144年間,有狀元居執宰之位的時間共95年,約佔144年的2/3[5](P191-193),兩相比較,不可同日而語。 唐代狀元入相自大曆年間常袞始,隔45年至中晚唐之交集中了3個,又隔47年,在唐王朝四分五裂即將滅亡之際又集中了6個。這種分布狀況表明,狀元有逐漸被重視的趨勢,宋、明、清諸朝狀元地位的崇高正是這種趨勢的延續。 二 人品、業績與影響

中唐的常袞,史稱「清直孤潔,不妄交遊」,且長於文辭,被「大曆十才子」之一的錢起尊之為「辭伯」。他在入相之前當過多年翰林學土,已為時所重,與後來也當了宰相的楊炎被並稱為「常楊」。他敢於直言,多次上書,屢有建白,對漸受寵幸的宦官魚朝思多所扼制。曾3次出任知貢舉,拒請託,取士以文才為主。人相後,兼太清、太微宮使,又兼崇文館、弘文館大學士。共同輔政的楊炎去世後,他一度獨掌大權,選拔官吏,抑奔競,非文學之土不用,杜絕賣官曾爵,為革治弊政、維持綱紀作了不懈的努力。然而他往往矯枉過正,為政有苛細之嫌,在給官員加俸時,亦有專權任意、不夠公允之譏,因此《舊唐書》對他頗有微詞。《新唐書》執論較為平允,除指出了他為政的功過外,還特彆強調了他罷相後,晚年在福建觀察使任上廣設學校,親自登壇講解引導,與文學之士分庭抗禮,因此風氣為之一變,每年參與科舉競爭的人數與內地相等;死後,閩人一直在學宮設位祭奠等業績。 他還有不少詩文作品傳世,《中國文學家辭典》及《中國文學家大辭典》均予收錄。這位狀元可算是有大作為、大影響的,在10名狀元宰相中也最出色。 在中晚唐之交任執宰的李程、賈餗、李固言3人也都較為持正,入參大政之前都能積極建言。 李程入仕之初即敢作敢為,任藍田尉時,迅速處理了10年的滯獄,其政績為一時之最。後來召為翰林學士,行文出語警拔,為時所稱[7]。初入翰林院即力排眾議,及時諫止德宗欲隨意改變衣裝換季時間的決定。任隨州刺史時,因政績突出而賜金紫之服。後來輔佐年幼的敬宗,小皇帝好治宮室,且好畋獵,遊樂無度,他總是千方百計加以諫止。又請求設置侍講學土,以講求經術來影響幼主。他口才好,詼諧多智,每能於無形中移幼主之意,使歸於正。但他是宗室出身,養尊處優而性情疏懶,為翰林學土時,日上八磚方才入朝,人稱「八磚學土」;又不講儀禮,為人簡慢隨便,因此位雖高而時望不隆。 賈餗文辭華美,機敏而果斷,曾擔任過知制誥之職。3次出任知貢舉,所選士子多至公卿,亦為時人稱道。然而性情偏激,每每氣凌同輩。在「李牛黨爭」中,他明顯傾向於牛黨。他一貫不滿於宦官當權,劉蕡的賢良方正對策直指宦官為禍亂根由,他深為嘆賞,卻既不敢錄取,亦不敢奏聞皇上,怕公開得罪宦官,依違搪塞,最後還是死於宦官之手,史稱死於非罪,「人多冤之」。 李固言平時為人和易,逢大利害則敢犯顏直諫,當給事中時還曾繳還詞頭,拒絕草制。任吏部侍郎時,選拔官吏重寒俊而斥奸滑,不畏權勢。當宰相後依然如此。他陷入了「李牛黨爭」,傾向於牛僧孺、李宗閡,並受到李宗閃的援引,進入權力中心較久而屢有起落。晚年,武宗欲伐回鵑,詔令各方鎮獻財助軍,他曾切諫未果,並因此再度被貶。 賈餗、李固言曾同時為相,但兩人政治傾向不一。他們雖均與牛黨的李宗閔相善,但在對待宦官當權的問題上,兩人的做法相反。李訓、鄭注等謀誅宦官,奪權柄時,排斥了李而保留了賈;李訓、鄭注事敗被殺後,宦官反撲過來,賈被族誅,而李則由地方被內召,再度入相,可見李對宦官是寬縱的。 這3位狀元宰相中,只有李程被前述兩種文學家辭典收錄。從這3人的政績,以及文學成就等方面綜合來看,當數李程的人生價值最高,李固言次之,賈餗又次之。他們3人又都不如中唐中期的常袞。 略論唐代的狀元宰輔(十五)

晚唐狀元入相者相對多起來,卻又泥沙俱下,較持正的是孔緯、陸扆、孫偓。崔昭緯以陰謀得勢,鄭昌圖依家族勢力受重用,蘇檢以巴結邀寵,均不足為訓。 孔緯畢竟是孔門之裔,未入仕即有才譽。他器識高雅,入仕後任翰林學士知制誥多年,扶正去邪,已被人稱為「嫉惡如仇」。徙任御史中丞,糾奸發匿,大力振刷,一時風氣為之好轉。接下 歷任戶、兵、吏3部侍郎。在當吏部侍郎期間,著重抓薦拔官吏之事,一切秉公辦理,從不照顧貴戚權臣,因此被排擠也在所不惜。他是在僖宗被宦官挾持,各大軍閥又來爭奪,皇上離京東奔西躲,百官不願扈從的情況下被任命為宰相的。僖宗雖非有為之君,對唐王朝來說,孔緯也算『受命於危難之際」。儘管局勢極為混亂,國家的前途也十分渺茫,他並沒有能力予以扭轉,但他始終勉力支撐。僖宗依賴他,昭宗也離不了他,因而在大部分時間內都較受寵幸,還賜他「持危啟運保乂功臣」之號及「恕十死」鐵券,不斷地給他陞官階、加榮銜。因事被貶幾年後,臨到暮年又重新任命為相,他因年邁體衰想辭也辭不脫,只得勉強就職治事,終於死在任上。雖然他極力輔佐的都是庸主,也未能收拾殘局,其人生價值要打折扣,但他沒有象其他重臣那樣,利用自己的威望與職權搞割據,對唐王朝是忠貞不二的,其精神有可嘉之處。 陸扆為中唐名臣陸贄之族孫,早年以文才馳名。雖然他因入 仕有「自造天榜,自點狀元」的情節,每被人非笑,但他入仕後,史稱「勤政愛民,忠直清正」。在朝為官,每臨大事,敢於直陳己見。在地方官任上,其治績也是有聲譽的。當了宰相輔之後,千方百計欲削宦官、軍閥之權,成效不大而用心頗佳。最突出的還是他的文才。他曾任翰林學士6年之久、為文不假思索而揮翰如飛,且文優理勝,深為同僚賓服。為此,亦被僖宗、昭宗所看重。與陸希聲、陸威皆名噪文壇,時號「三陸」。他最後被來全忠所殺,正是由於他聲望高而又不肯投靠,有礙其篡奪政權。 陸扆也是文學家,其文學成就在常袞、李程之上。 孫偓亦出身於世代官宦之家,雖未發現他有什麼特別值得稱的政績,卻也沒有什麼突出的過惡。他持身甚謹,史稱其「秉性通簡,不喜矯飾」。他曾說:「土大夫若真有德行,則不應以己之長比人之短,以己之清彰人之濁。」一向被視為名言。 鄭昌圖出身於豪門大族,早年行為不檢,遭人議論,入仕後未見有什麼過人的能力與特別的政績,而在12年後便擠進了最高權力機構,是不正常的。最後受人裹脅而參與擁立李熅為帝之事,並因此而被殺,作了政治鬥爭的犧牲品,這也說明他並無堅定的立場與應有的操守,死不足惜。 崔昭緯是個陰謀家,一路靠耍陰謀向上爬,人仕8年即位居宰輔;位極人臣也沒幹什麼正事,只是一味地謀私利。歐陽修在《新唐書》中將他列入《好臣傳》,毫不冤枉。 蘇檢不顧廉恥,拋棄原配家室,夤緣巴結,迅速進入高層,沒幹過像樣的事業,他跟崔昭緯一樣,均在應唾棄之列。 宋代共有狀元宰輔25名,綜合觀察他們的人品與業績,較唐代來得整齊,除了留夢炎降元一直被後人輕視而外,其他的都較為持正,沒有象崔昭緯這樣的奸臣,也沒有象鄭昌圖、蘇檢這樣缺乏應有操守者。這說明唐代科舉選材對「德」的要求尚不夠嚴格。 從上文的述敘中,即可看出:10位位至宰輔的狀元中便有賈餗、陸扆、鄭昌圖、崔昭緯、蘇檢等5人是被殺的。5人中只有崔昭緯罪行累累,被殺不算冤枉。鄭昌圖有「擁立偽帝」之罪,但他是受人脅迫,處死仍多少有點冤。其餘3人全是作了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50%的狀元宰相被殺,首先集中地說明了一個問題:中唐以後,朝綱頹壞,政局極不穩定,正氣日益不敵邪氣,上層風險尤大,即使身為宰輔,稍一不慎即有身家性命之虞。仔細分析,不同時期,情形又有不同。常袞處於中唐,朝政只是走下坡路,尚不至太混亂,綱紀尚可勉強維持,因此他雖被 貶,亦能善終。中晚唐之交政局混亂加劇,開始有狀元宰輔因在爭權奪利中失勢而被朝廷所殺。唐末混亂至極,政局翻雲覆雨,6位狀元宰輔,竟有4位死於非命,佔66.67%!僅從這一點看,唐王朝之滅亡已成必然趨勢。 其二,唐代的科舉出身的人並不被特別重視,狀元也如此,只是公布名次時熱鬧一陣子,進入官場之後就不再有人提起和關注了。 另一方面也說明:這些被殺的狀元宰輔,地位雖高卻沒有足夠的行政能力,不能控制局勢。特別是鄭昌圖、崔昭緯、蘇檢3人,入仕幾年間即進入決策層,既沒有足夠的行政經驗,又沒有必要的威望與影響,宰輔之位是鑽營的來的,頗有些自不量力的味道,其被殺又可以說是自討的。賈餗躋身執宰之前,已在官場磨練30餘年,政治經驗應該是有的,但是魄力較小,能量不足,在爭權奪利中多半較為被動,又不肯激流勇退,難免不被突然來的政治漩渦所吞沒。 宋代,進士的地位越來越高,狀元更是被看成稀有人才,儘管黨爭也一直非常激烈,儘管也出過幾個有名的大奸臣,但一般是不會對狀元開殺戒的。蔡京、秦檜都沒有殺過跟他們作對的哪怕是任一般官職的狀元,更不用說狀元宰輔了;連對於紹聖四年(1079年)狀元何倡言曾參與擁立張邦昌為帝一事,高宗也沒有特別追究;只有賈似道整死過他的政敵——狀元宰相吳潛,他也沒敢公開下手,而是指使人暗中下毒,然後再找借口殺掉投毒者以滅口。宋代狀元死於非命,僅此一例而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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