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的馬天尼和炒雞蛋

文/劉憬苓

「來杯伏特加馬天尼，搖勻，不要攪拌。」邦德漫不經心地說，卻留給女人和後人無限遐想。好事的調酒師寫過好長一篇文章，挑戰作者伊恩.弗萊明(IanFleming)的專業：在調酒中需要搖勻的都是需要混合糖或者蛋黃的雞尾酒，哪有純酒精混合的馬天尼靠搖來耍酷？

追「007」的粉絲比起追韓劇「星星」的粉絲一點也不差，你們把全小姐的行頭都弄清楚了，咱么可是把書里書外的邦德飲品也兜底做了統計。電影加上原著總共提及48種酒精飲料，其中書本里有39種而電影只呈現了22種。邦德的心給了女人，只剩自己肝疼：147個喝酒的場面，89場在書里，58場在電影里。呵呵，喏，陰謀論者馬上插一句：電影監管審查不是天朝才有。接下來的統計比較能說明問題，書里的頭號飲品是威士忌，而電影里的頭牌是伏特加馬天尼。這蹊蹺大了去了。作者伊恩.弗萊明的父親是蘇格蘭人，他在1964年接受英國報紙採訪時，寫信說自己將在下部小說里闡明邦德的蘇格蘭血統。這樣想來，他對威士忌才是真愛。至於電影里12處的伏特加出現，估計是廣告植入的需要。

出身富裕、行事紈絝的弗萊明在飲品和女人上都堪稱口味多樣，每本邦德的小說里酒的品種平均達到6.8種；而電影里的007顯得專情許多——2.6。電影里合作最長的酒類品牌是Bollinger,從1985年的《AViewtoaKill》到2008年的《量子危機》，它的身影從不間斷。之前輝煌過的還有唐裴利農(DomPerignon)的香檳。《金手指》中，肖恩.康納利的這句台詞放在今天還是泡妞必殺技：「親愛的，這酒不夠冰。喝1953年份的唐裴利農如果超過華氏38度，那就像聽Beatles的音樂不戴耳機一樣糟糕。」峰迴路轉，自《皇家賭場》，新派邦德丹尼爾.克里格開始喝起了波爾多右岸的Angelus，這也算是法國酒莊主因為國內禁止酒類廣告的變通之舉。

弗萊明最早看不慣的邦德扮演者是肖恩.康納利，嫌棄他太「工人階級」。但他自己的吃喝愛好卻全在追求「接地氣」這三個字上。這也難怪，英國上流社會對中產鄙夷，對無產卻總是莫名興奮。除了對GIN的特別偏好，弗萊明只對傳統英式早餐抱有熱忱，而他的摯愛炒雞蛋則毫無懸念地嫁接成了邦德的早餐標配。

女作家伊麗莎白.黑爾在2012年出版的書《邦德和吃雞蛋的藝術》里更把邦德吃雞蛋上升到了「個人主義的標誌，暗喻生死的媒介」。這種說法雖有些誇張，但弗萊明對於雞蛋的種種演繹確實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不管邦德身處何地，總要來上一份各種做法的雞蛋。在家，煮雞蛋；執行任務，水波蛋，其間有何深意很難讓人蔘詳。

弗萊明太太曾回憶他如何仔細吩咐女傭準備早餐的雞蛋。生活中的女傭Violet在小說里變成了邦德的女管家May，而且「有個在法國Marans養雞的朋友捎來褐色殼面的新鮮雞蛋，配上一片全麥吐司、一大塊黃油、一罐濃稠的草莓醬和挪威刺槐花蜜」。（1956年寫的《來自俄國的愛情》）這還不算，弗萊明在1960年代被約稿寫名人的吃喝專題時，特意杜撰了「邦德的紐約行」，細細列出炒雞蛋的菜譜：「12枚新鮮雞蛋，鹽和胡椒少許，5～6盎司新鮮黃油。選擇厚底鍋小火融化黃油，加入蛋液後注意低溫烹調，不停攪拌，確保雞蛋濕潤，隨後加入剩餘的黃油和小蔥。建議搭配泰亭哲粉紅香檳和輕聲的音樂。」

心理學家曾經說過：早晨是人一天中最軟弱的時分，因而需要重複的早餐形式重溫童年的安全感。弗萊明大抵也不能免俗，刺激的生活需要早晨的小確幸；他和邦德都在重溫炒雞蛋的時候給自己鼓氣：「希望就像一頓上好的早餐，多吃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