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俄韓對日領土爭端

　它高出海平面僅７０ＣＭ、大小相當於兩塊塌塌米，就是這樣一塊名叫"沖之鳥"的礁石，１９８９年１０月，日本為使之不致沉沒，並烏鴉變鳳凰地成為一塊島嶼，一次投入了３００億日圓，現在，這個被日本稱為"島"的礁石，事實上已是一塊３米高的人工島。日本這種為確保經濟水域不計代價的"領土欲"實在令常人難以理解。不過，對一個國土狹小且資源貧乏的島國來說，它對島嶼和海權之爭的敏感意識，天然要遠甚於大陸國家。　　然而，就是這個敏感而"寸礁必爭"的國家，今天或許是世界上面臨島嶼和海權爭端情形最複雜也因而最煩惱的國家。它與最近的三個鄰邦：中、韓、俄，都有嚴重的島嶼和海權之爭。　　爭端中的北方四島、獨島、釣魚島，恰好分布在日本的北、中、南三個方向，它們位居東亞大陸近海連接太平洋的重要通道要衝，戰略地位的重要性和海域資源的異常豐富，增加了爭端解決的難度。而這三處爭端領土，在二戰之前，或固有，或侵奪，都為當時日本領有，日本戰敗後，政治和利益格局的重新劃分，使得這三處島嶼和附近海權的爭端像套索一樣緊緊地束縛住日本。　　有意思的是，這三處領土爭端，其對日本的重要性、日本爭奪理由的充分性與其所處的爭奪表面態勢來說，很不幸地處於倒置狀態。即，對日本來說，最重要而最有理由成為合法日本領土的北方四島，早已被俄羅斯強行佔領，日本完全無可奈何，島嶼面積較小，重要性次之且理由亦不充分的獨島（日本稱竹島），日本對韓國已處於難以逆轉的下風，而相對重要性最小且面積最小的釣魚島，日本則對中國取得了上風。　　日本在三處領土爭端上的態度亦然，對北方島嶼，日本很早就表達了異常強烈的收回願望，而與韓、中兩國的爭端則態度判然有別，１９７７年日本在宣布２００海里的排他性經濟水域時，清晰明確地表達了與前蘇聯爭奪經濟水域的態度，但日本宣布的經濟水域卻未將可能與中韓發生摩擦的海域包括在內。在近２０年的時間裡，日本極力避免與韓中兩國發生正面碰撞，這種"隱忍"態度到了１９９６年１月才發生轉變，此當是橋本龍太郎上台後，日本正式而公開地顯示出"向右轉"的必然結果。　　　　　正文　　它高出海平面僅７０ＣＭ、大小相當於兩塊塌塌米，就是這樣一塊名叫"沖之鳥"的礁石，１９８９年１０月，日本為使之不致沉沒，並烏鴉變鳳凰地成為一塊島嶼，一次投入了３００億日圓，現在，這個被日本稱為"島"的礁石，事實上已是一塊３米高的人工島。日本這種為確保經濟水域不計代價的"領土欲"實在令常人難以理解。不過，對一個國土狹小且資源貧乏的島國來說，它對島嶼和海權之爭的敏感意識，天然要遠甚於大陸國家。　　然而，就是這個敏感而"寸礁必爭"的國家，今天或許是世界上面臨島嶼和海權爭端情形最複雜也因而最煩惱的國家。它與最近的三個鄰邦：中、韓、俄，都有嚴重的島嶼和海權之爭。　　爭端中的北方四島、獨島、釣魚島，恰好分布在日本的北、中、南三個方向，它們位居東亞大陸近海連接太平洋的重要通道要衝，戰略地位的重要性和海域資源的異常豐富，增加了爭端解決的難度。而這三處爭端領土，在二戰之前，或固有，或侵奪，都為當時日本領有，日本戰敗後，政治和利益格局的重新劃分，使得這三處島嶼和附近海權的爭端像套索一樣緊緊地束縛住日本。　　有意思的是，這三處領土爭端，其對日本的重要性、日本爭奪理由的充分性與其所處的爭奪表面態勢來說，很不幸地處於倒置狀態。即，對日本來說，最重要而最有理由成為合法日本領土的北方四島，早已被俄羅斯強行佔領，日本完全無可奈何，島嶼面積較小，重要性次之且理由亦不充分的獨島（日本稱竹島），日本對韓國已處於難以逆轉的下風，而相對重要性最小且面積最小的釣魚島，日本則對中國取得了上風。　　日本在三處領土爭端上的態度亦然，對北方島嶼，日本很早就表達了異常強烈的收回願望，而與韓、中兩國的爭端則態度判然有別，１９７７年日本在宣布２００海里的排他性經濟水域時，清晰明確地表達了與前蘇聯爭奪經濟水域的態度，但日本宣布的經濟水域卻未將可能與中韓發生摩擦的海域包括在內。在近２０年的時間裡，日本極力避免與韓中兩國發生正面碰撞，這種"隱忍"態度到了１９９６年１月才發生轉變，此當是橋本龍太郎上台後，日本正式而公開地顯示出"向右轉"的必然結果。　　　北方四島：痛並無奈著　　北方四島，是齒舞、色丹、國後和擇捉四島的總稱，為日本領土糾紛中最大島嶼，總面積約５０００平方公里，四島橫列北海道東北，位千島群島之南，扼鄂霍茨克海與太平洋通道，故其戰略重要性也居日本領土爭端各島之首。四島森林密布，港灣優良，尤以擇捉島的單冠灣和色丹島的斜古丹港為最。當年，山本五十六偷襲珍珠港的"聯合艦隊"就是以單冠灣為集結出發地。北方四島正處南北暖流寒流相會之地，臨近海域為暖寒流魚類相聚場所，乃世界最著名漁場之一。　　被強行奪占的領土　　儘管今天俄羅斯對佔有北方四島理由的歷史追溯，最早可以到１７６６年哥薩克人佔領包括四島在內的千島群島，但事實上，在荷蘭航海家德弗里斯於１６３４年"發現了"千島群島之前，日本漁民早就在那兒打魚了，且對北方四島日本擁有真正主權，故當時的日本幕府要求沙俄歸還被佔領土。１８５５年，日俄兩國簽訂《通好條約》，以擇捉島與得撫島的海域中線劃定界限，南千島群島歸日本，中、北千島群島歸俄國，同時規定庫頁島為兩國共有。１８７５年，雙方再簽《日俄條約》，俄將得撫島以北的島嶼與日本控制的南庫頁島交換，千島群島遂整個為日本所有。　　到１９４５年，北方四島已有居民約２萬人，並有完備的海港基礎建設。但二戰臨近尾聲，作為爭取蘇聯出兵進攻日本的酬勞，北方四島與千島群島一道於１９４５年９月３為蘇聯完全佔領，到１９４６年２月，蘇聯完成"領土轉移"的部署工作後，四島居民被全部強行遣返回日本。１９４７年１月，蘇聯把千島群島劃入俄羅斯聯邦共和國薩哈林州，四島隨之正式併入蘇聯版圖。　　　　有爭議的二戰勝利分配產物　　失去北方四島，於日本人而言，是心頭上念念不忘的"恥"字。　　但二戰期間《雅爾塔協定》中，戰勝國重新分配處置領土的"受損者"遠不止日本，二戰前與二戰後的歐洲各國疆土已有巨大改變，被動接受大國決定領土變更的，不但有失敗的軸心國，還有東歐和中歐的諸小國。　　日本的念念不忘收回北方四島，原因是《雅爾塔協定》中，轉移日本領土換取蘇聯對日宣戰的報酬模糊不清。蘇聯佔領北方四島，其法律依據是《雅爾塔協定》中第三條，"日本千島群島須交予蘇聯"，但當時的羅斯福和丘吉爾均未料到蘇聯會把北方四島順手牽羊地算到"千島群島"內，因為無論日本還是美國，對千島群島的定義從不包括今天的北方四島，而是作為北海道的一部分，且該四島為日本傳統領土。而在蘇聯，北方四島的重要戰略位置，它理所當然地包括在"千島群島"中被"轉移"。　　日本就北方四島對蘇聯提出強烈意見，始於與美國簽定了《舊金山和約》後的１９５５年。日本在提出四島非千島群島的理由時，還試圖以日本非《雅爾塔協定》參與國否定蘇聯佔領的合法性，但就發動侵略戰爭而被處罰的戰敗國而言，非《雅爾塔協定》參與國的理由是無效的。　　儘管日本得到了美國為首的支持，但它的抗議來得太遲，此時蘇聯早已完成了對四島的吞咽消化。　　越來越遠到希望閃現　　蘇聯在徹底將北方四島劃入版圖不久，斯大林死後的蘇聯一度顯示出認識到北方四島非千島群島的跡象，在《日本國和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聯合宣言》第九條中曾言："同意把齒舞群島和色丹島移交還給日本國。但經諒解，這些島嶼要在日本國和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締結和平條約後，再實際移交給日本國。"　　隨即，赫魯曉夫又先後提出兩種考慮歸還北方四島的方案，前提是美國將沖繩歸還日本和美國撤出在日駐軍。但到了１９６１年，赫魯曉夫突然忘記了此前的一切承諾，鄭重宣稱，日本方面所重新提出的領土問題，早已為一系列國際協定所解決。怎能提出並非屬於日本的領土歸還給日本呢？　　而隨後冷戰對抗的加劇和日本日益因《日美安保條約》被捆綁在美國防範蘇聯的戰車上，試圖從正處於上升期的蘇聯嘴巴里掏出北方四島的希望看上去越來越渺茫——儘管支持它的聲音越來越大。　　但１９８５年戈爾巴喬夫上台後，形式發生了逆轉，蘇聯由承認存在懸而未解的歷史問題到提出過談判方式解決北方四島問題，準備交還四島。蘇聯解體後，在俄羅斯國力嚴重下降期盼日本援助的時候，北方四島回歸的形勢突然變得前所未有地明朗起來。　　北方四島結難解　　因四島海域異常豐富的漁業資源和前蘇聯／俄羅斯捕魚需求和能力相對不足，蘇聯／俄羅斯將四島附近的捕魚許可發放給其他國家，而日本認為爭議海域俄方無權擅自發放捕撈許可，並設法試圖阻止第三國捕撈，這使得海權爭端的糾紛開始擴散。而獲權在北方四島海域捕魚最多的國家，正是與日本還有獨島之爭的韓國。　　儘管俄羅斯對北方四島的態度開始鬆動，雙方開始頻繁就此試探性放出氣球，但要俄羅斯完全吐出北方四島，都有可能是跨代工程。北方四島問題難解之處在於，固然俄羅斯極需日本的投資和援助，而日本也一直有意控制對俄經貿易和投資，但鑒於北方四島極為重要的戰略位置，如果歸還給日本，在《日美安保條約》的大背景下，這就意味著俄羅斯遠東艦隊出入太平洋的咽喉上被美國人上了一道索，長遠看，這對目前海軍觸角全面收縮但雄心猶存的俄羅斯來說，未必不是一種災難。　　而持續面臨經濟困難的俄羅斯要交出北方四島，難免會獅子大開口提出日本難以接受的要價。再一方面，日本朝野對北方四島長期的強烈要求，也使得日本政府在與俄羅斯可能的談判中缺少足夠的轉圜餘地。２００１年，時日本首相森喜朗曾向普京提議，北方四島分兩步走，先期交還齒舞、色丹兩島，得到普京認可，但森喜朗的成果一經公布，立即招徠一片批評和質疑，他們擔心兩步走的設想，可能最終只能得到這兩個最小的島。堅持整體性解決方案的繼任者使似乎有眉目的北方四島爭端又陷入一片迷霧之中。　　　　獨島之爭：打落牙齒和血吞　　淵遠流長爭奪史　　獨島，並非一個單獨島嶼，它是分為東、西兩個主島，總共３６個岩島和暗礁組成的小規模群島。它總面積約１８.６平方公里。距韓國東海岸２１５公里，距日本島根縣海岸２１２公里，恰好位於朝鮮海峽北端中點這一極具戰略重要性的位置。而日韓獨島之爭，除了戰略位置的重要性外，最重要的是因為獨島周邊是一個具有豐富礦物質與漁場的海域。它的歸屬直接影響到２００海里經濟專屬區屬於誰的問題，因此，這塊並不適合人居住的小小彈丸之地，當然變得重要起來。　　韓國方面為證明該島主權拿出的歷史記錄，最早可上溯到公元５１２年，韓方稱，獨島作為郁陵島的附屬島嶼，在新羅王朝時期時代，就處在當時的于山國控制之下。並且韓國從日本那裡找到了相當歷史文獻證明，日本早已知道獨島屬於韓國所有。但日方置疑，獨島去郁陵島９２公里，從來無人居住，不能算有效佔有。　　如果把獨島當作郁陵島的附屬島嶼看待，則日本對獨島的最早記載也可前推至公元１００４年，但日方文獻中正式提到獨島本身則是在１６６７年，但當時稱之為松島，將郁陵島稱為竹島，與後來的記載恰好顛倒過來。　　日韓獨島之爭的複雜在於，千年前郁陵島就曾有韓國先民居住並歸政府管轄，但其後朝鮮半島的王朝實行空島政策，居民被強行遷出，日本人則隨即經常造訪，並在朝鮮的"壬辰倭亂"（１５９２－１５９７）期間成為日本遊民和海盜的海上據點。而發生於１６９３年的日本人登郁陵島被逮捕驅逐的"安福龍事件"，又成為獨島屬於韓國的證據，韓國史料稱，日本幕府認定郁陵島屬朝鮮王國並禁止漁夫在附近出漁，然日本則以未找到日本文獻為由疑其真實性，　　朝鮮長期的"空島政策"，引起日本人頻繁而自發地前往郁陵島和獨島采掠資源，到了十九世紀末終於讓兩國開始對郁陵島和獨島主權進行真正的關注，１８９９年，兩國聯合派員前往郁陵島調查日本人砍伐森林的活動，１９００年１０月朝鮮王國將郁陵島升格為郡，日本隨即以獨島為無主地將之劃入自己領土。緊接著，因日俄戰爭爆發的需要，日軍在獨島上建立望樓。事實上，此時的獨島之爭已實際無意義，因為朝鮮本身從一個完全被日本掌控的國家很快被合併入日本。　　　　一個人打敗一個國家　　造就今天韓國在獨島爭端中佔據難以逆轉優勢的，靠的是一位名叫傳奇勇士洪淳七。　　二戰結束，根據聯合國最高總司令部有關從政治和行政上分離日本若干周邊區域的決定書，日本佔有的郁陵島（含獨島）等島嶼均被排除在日本應有的領土之外，郁陵島、獨島劃歸駐韓美軍管轄，韓國據此認為，這是美軍將這些島嶼劃歸韓國的證據。　　１９５２年１月，時任韓國總統的李承晚稱要在包括獨島在內的周圍島嶼和海洋行使主權，但事實上忙於朝鮮戰爭的韓國，根本無力到自家的菜園子去巡查，而被李承晚講話激起巨大不滿的日本人，則開始頻繁登島，樹紀念碑等標誌物並進行經常性巡邏。　　時年２３歲的洪淳七為使獨島不至於落入日本之手，遂邀集數十名志同道合的朋友組成"義勇守備隊"，想方設法從美軍身上搞到槍支，集體登上獨島後，武裝駐紮下來。洪淳七的獨島"義勇守備隊"數次擊退日本方面的巡邏隊，並在島上建了燈塔和直升機著陸坪。這樣，一個從來無人居住的島嶼終於開了有人生活駐守的先例，而日本則從控制韓國人登島，變成了被韓國控制無法登島。　　洪淳七等人堅守兩年後，韓國政府終於派正規守備隊替換下他們。而繼洪淳七之後，不但有人搬遷到獨島長駐，還乾脆把戶籍也正式遷移到獨島，成為獨島的真正公民。　　今天，這個距兩國本土海岸線幾乎都在２１０公里的島嶼，已完全在韓國的實際控制之下。韓國在獨島常年派駐３４名武裝警察，同時配置了驅逐艦、快艇、直升機，隨時戒備日本漁船和軍艦。　　應當說，是洪淳七一個人在獨島打敗了日本。　　有節制無結果的口水戰　　已被韓國牢牢控制的獨島，日本除了用嘴反覆重申主權並表示抗議外，難以有任何實質作為。　　因兩國歷史的微妙原因，日韓兩國在獨島爭端的宣傳表態口水戰上，一直各自使用著不同的尺度：已佔盡優勢的韓國，在表達獨島無可爭議的主權時，言論和宣傳手段要激烈得多；而頑強地咬住獨島絕不鬆口的日本，在言論和宣傳手段相對要剋制許多。　　郵票宣傳戰上，韓國、朝鮮均先後轟轟烈烈地發行過"獨島郵票"，這種郵票戰早在１９５４年韓國就開始發動了，日本一概只能以"日本式"的強烈抗議處置之，卻不敢公開發行"竹島郵票"與韓國對著干去。不過，事實上"竹島郵票"還是遮遮掩掩地發行了，３００張，它被小心地解釋為一種疏忽差錯："這是由於郵局粗心大意才會接受這樣的發行業務的。" 　　　　韓國公民把戶籍遷移到獨島，自然日本也有公民打算仿效，但立即遭遇韓國強烈抗議，最後，日本人身不能至心嚮往之的戶籍遷移想法，只能在政府的主動降溫處理中悄悄了事。韓國官員無論發表何種激烈言論，日本均不能做出同等激烈反應，而日本官員一旦表態不夠日本式的含蓄，則立即會被韓國指斥為"狂人妄言"。　　歷史上日本欠朝鮮民族太多，再加上同為美國在東亞的盟友，日本始終不敢把自己的反應放鬆到可以向韓國看齊的尺度。　　韓、日兩國的獨島爭端的口水戰，雖場面並不對等，然結果卻令人意外，據韓國一項調查結果表明，在東南亞國家裡，認為獨島屬於日本的人略多於韓國，而且多數國家在地圖上將獨島標註為"竹島"，此足證明日本長期低調卻重實際宣傳工作的成效。因此，韓國認為，其對外宣傳力度尚不足。　　在日本國內，聲音卻遠不似韓國那麼整齊，相當多的歷史學家和法學家均認為獨島應該屬於韓國，而非日本。這要在韓國，簡直是不可想像的。　　無論日本是否還有希望把獨島真正變成自己的領土，但１９９４年１１月１６日《聯合國海洋公約法》正式生效，獨島（竹島）歸屬問題決定日韓兩國的海洋專屬經濟區，這一巨大的利益，不可能使日本不去儘力爭取，哪怕只能是進行有節制的口水戰。　　曠日持久的口水戰，隨著日本社會近些年的日益右傾化，獨島問題已經成為影響日韓兩國民情情緒的最重要因素，在民間情緒被逐漸激發起來之後，事實上只會使兩國政治化解爭端的可能空間越來越小。　　　　釣魚島：偷偷進村，打槍的不要　　從盲點到熱點　　"我疼痛的部位／在東經１２３°－１２４°３４′與北緯２５°－２６°４０′之間／埋在１００－１５０米深的海水裡／那八塊飽經蒼桑的石頭，甲骨一樣莊嚴無比......"　　一位無名詩人曾用這樣的詩句描述普通中國人對釣魚島的感情。　　２００４年４月２３日，一日本皇民黨成員駕車衝撞中國駐大阪總領事館大門，以表達其對中日釣魚島爭端的強烈情緒。　　在論證釣魚島歸屬的歷史依據里，"釣魚島"三字在中國歷史文獻中出現已有５００多年，而日本也找出福岡人古賀辰四郎１８８４年"發現"並登上釣魚島的記錄。——儘管將釣魚島賜給盛宣懷採藥的"慈禧手諭"，事實上是冒充盛宣懷後人的騙子徐逸所為，但以井上清為代表的一批日本歷史學家一直認為，太多歷史資料證明，釣魚島的確是中國領土，且此事實在甲午戰爭前為日本官方所承認。　　然而釣魚島曾完全被中日兩國遺忘。它太小了。　　儘管有證據表明，日本很早就動過釣魚島的主意，但它在甲午戰爭獲得台灣並順手將釣魚島各島礁一一重新命名後，它們就逐漸被遺忘了。其後很長一段時間，日本相當部分的地圖或未標註該群島，或依舊使用中國的命名。甚至，二戰結束到１９６０年代，日本官方和民間出版的《日本地理》,《日本地圖》，《沖繩諸島圖》，《西南諸島圖》，《宮古八重山圖》等圖冊，都放棄繪入釣魚諸嶼。　　同期的中國，則因該群島被日本佔據，地圖多將之改稱為尖閣列島或遺漏。而在日本投降後，因受戰前資料影響，建國初期出版的部分地圖也有這樣的問題。這種將釣魚島標記為"尖閣諸島"並劃給日本的錯誤地圖，甚至１９７４年仍有出版。　　釣魚島從盲點變成熱點的轉折始於６０年代末，當東海大陸架及釣魚列嶼海域被發現蘊藏大量石油的"埃默里報告"發表後，日本的地圖開始變了，前述各種地圖均被要求加入"尖閣諸島"。可以想像，原本對這一美軍佔領的小島興緻索然甚至全然遺忘的日本人，調查釣魚島的活動突然開始異忽尋常地熱心起來。　　釣魚島等島嶼的主權歸屬將直接影響東海海洋權益，如領海、大陸架、專屬經濟區等。最重要的是附近海域石油礦藏蘊藏量達３０－７０億噸。這一由５個無人居住的小島和３個小礁組成的小群島立時變得重要起來。　　釣魚島位於中國東海大陸架東部邊緣，位置約在台灣東北１２０海里，西距中國大陸和東距日本沖繩各約２００海里。如日本佔有釣魚島，日本將大大增加專屬經濟區的管轄範圍。以釣魚島為基礎，日本可與中國分劃東海大陸架，多約２０多萬平方公里的海洋國土，進而攫取東中國海油氣資源的一半。　　１９７１年６月１７日，在尼克松訪華前，美國在簽署的歸還衝繩的《關於琉球諸島及大東諸島的日美協定》中，宣布釣魚島屬於日本領土範圍，這一將非法佔居的中國領土順手送給日本的做法，立刻引起了全世界華人的強烈反對。釣魚島從此成為熱點。　　勢所必然的日本佔優局面　　日本在釣魚島爭端上取得對中國的優勢，有其歷史必然性。　　首先就是其海權意識的極端敏感和強烈。儘管日本人對釣魚島的知曉和了解遠晚於中國，但日本對釣魚島的關注，一開始就因明治維新的成功而帶上了鮮明的西方色彩。１８８４年古賀辰四郎"發現"並登上釣魚島就是一例。儘管此前記載釣魚島的中國文獻汗牛充棟，但卻沒有任何有人登島並探察該島的文字記錄。而近現代以來，太多土著生活多年之地被西方人"發現"的例子說明，這種遲到的"發現"實際是多麼的有效。　　從今天國際法慣例中的"時效取得"的一項基本原則——"連續地、不受干擾地"行使國家權力來看，中國缺少的是行動而非歷史。所以，日本認為，中國最早知道釣魚島的存在，且當時中國與琉求王國均默認釣魚島在傳統邊界線中國一側，但卻無有效證明其為中國領土的證據，故堅稱釣魚島是無主島礁。　　而日本在吞併琉求後，雖認為釣魚島當屬中國領土，小心地採取不因此與滿清發生摩擦的策略，但從未放鬆怎樣獵取釣魚島的研究。如無後來甲午戰爭日本一舉獲得台灣及其附屬島嶼，或許其對釣魚島孜孜以求的慾望，終將在顢頇昏聵的滿清那裡悄悄得手。　　其次，二戰結束後中國迅速爆發內戰並最終形成海峽兩岸的對峙，使雙方均無暇顧及當收回本該索回的島礁。這給日本順利獲取在釣魚島爭端中的優勢地位以可乘之機。　　最後，一個最直接的因素是，二戰結束後，美國佔領日本沖繩，將釣魚島當作沖繩之一部分一併佔領，釣魚島曾作為駐沖繩美空軍的靶場，日本之獲取釣魚島的控制權，在於美國直接將釣魚島交給日本，當發生中日爭端時，美國卻又巧妙地置身事外。　　在釣魚島爭端還有一個對中國不利的情勢是，釣魚島屬中國，當為台灣省管轄範圍，其緊鄰台灣，與作為中國主權代表的大陸一方相隔較遠，而目前漁業資源開發上已直接與日本經常發生衝突而進行交流溝通的，卻是在台灣。台灣試圖與日本就釣魚島海域的資源開發與日本達成共同開發的協商談判，卻因其不具備主權國家資格而很難與日本敲定。中日之間要達成"擱置爭議，共同開發"的協議，因為台灣問題的存在而使得局面格外的複雜難纏。　　　最小心的太極推手　　在日本所有的領土爭端中，中日釣魚島之爭最為特別而微妙，雙方在考慮如何在盡最大可能爭取利益的同時，又要極為小心謹慎地把握處置好兩國關係。　　中日關係的獨特性遠不同於日俄、日韓關係。在日俄關係上，日本可放開手腳充分運用各種方式積極出擊，它不必像對待中、韓兩國一樣小心。在日本，俄羅斯屬於完全的理虧一方。而日本與韓國，因兩國都是美國在東亞關係最密切的盟國，這一背景下，兩國的爭端不需更多考慮第三方的因素，日本惟一顧忌的就是過去朝鮮的殖民統治歷史，不可在爭端中過於激怒了韓國人的情緒。　　而中日之間在釣魚島爭端上要考慮的範圍就大得多。中國是地區大國，更是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兩國存在釣魚島的爭端，更存在長期發展的廣泛利益關係。並且，在釣魚島爭端問題上，因為存在《日美安保條約》體系的問題，對中國而言，如果在釣魚島爭端上採取過於強硬的姿態，只能強化該體系針對中國的態勢，這是中國所極不願意看到的。同樣，日本在釣魚島上與中國採取激進的態度，影響到兩國關係，哪怕僅是刺激民間的厭惡情緒，對日本來說都是一件值得慎重考慮的事。　　　因此，一方面日本藉助民間手段強化其在釣魚島的現實存在，另一方面又限制民間團體登釣魚島，以避免刺激中國。就在馮錦華等人登上釣魚島第二天的３月２５日，日本民間團體青年社試圖租船步馮錦華等人之後登上釣魚島，其舉動被日本發現後，立即被日本第１１管區海上保安總部（那霸）根據《海上保安廳法》所阻止。　　自１９９６年中日兩國民間團體在釣魚島上的頻繁活動使中日關係出現起伏波動後，日本在確保其艦隻在附近海域存在的前提下，嚴厲控制日本民間組織社團登上釣魚島，日本青年社此番登島被阻，已是１９９７年１１月被攔截後的第二次了。　　比較日俄、日韓的爭端，雙方在釣魚島爭端問題上都採取的是相當克制而審慎的態度。在釣魚島問題上，日本現在採取的是穩住固有的領先優勢，不多做刺激中國的舉動，而中國則是政府通過外交渠道保持一定的壓力以表明態度，同時給民間團體宣示主權的活動創造相當的條件。　　　　　爭端解套的可能　　不可忽視的外部因素　　很大程度上，日本與中韓俄三國的島嶼、海權爭端具有高度的互動性。　　１９９０年代日本政治右翼化傾向逐漸加重，與中韓因爭端加劇導致關係發生疏離後，發生的一系列微妙而深刻的變化，使日本解決爭端領土開始進入了一個複雜而棘手的階段。以前一直聲援日本收回北方四島的中、韓兩國，對日本失去北方四島的同情突然之間就消失了。而且，同被日本侵略歷史，與日本存在的領土爭端中的同樣感受，使中韓兩國至少在民間的心理距離上被拉近。　　這種局面的形成對日本來說顯然不是願意看到的結果。　　不能不提的是，按照韓國依據二戰結束處置日本的法規而認定獨島屬於韓國而非日本本土的來源，是ＳＣＡＰＩＮ（有關從政治和行政上分離日本若干周遍區域的決定書）第６７７號，這份決定書將獨島排除在日本的"四大島和１０００餘個小島"之外，但在這個排除名單里，還有日本今天正在爭取的北方四島。就是說，依據這份韓國堅持的有效法律文件，不但獨島不屬日本，北方四島也不屬日本！　　日本與三國的領土爭端的錯綜複雜關係，決定其中任何一個出現了解套的進展，都會對其他產生直接影響，其解決方案都會自動成為其他爭端的直接參考。在這裡，最具有可比較性的，是中日釣魚島爭端和韓日獨島爭端。然而，必須注意到，儘管中國民間保釣人士開始借鑒並學習韓國民間保獨島的經驗，但由於在與日本爭端中所處的態勢剛好相反，很可能這種互動性是起相反效應的。　　而日本的意圖也在將獨島、釣魚島、北方領土問題相聯繫起來，這樣便於一個突破後立即對其他兩者產生直接影響。　　除了互動性外，外部力量的影響亦是非常重要的因素。而影響力最大便是美國，甚至它的影子無處不在。除了日本與韓國的獨島之爭，或許美國可以保持完全的超然和不施加影響外，中日釣魚島，俄日北方四島爭端，都會遇到美國的影響。　　事實上，做為二戰領土轉移的產物，日本與周邊三國的爭端，都有美國製造的影子。北方四島，美國率先認為蘇聯是非法侵佔，並積極支持日本索要北方四島；而獨島，二戰前是劃歸日本本土的島根縣，但美國將之與郁陵島佔領後，隨即又交給駐韓美軍，韓國據此認為這是美國將之劃給韓國；釣魚島問題成為影響中日關係的敏感點，美國"做"出中日爭端的痕迹就非常明顯。在時間安排上，美軍將之轉移給日本，直接與尼克松訪華的時間表安排在一起。——很容易讓人產生這樣的聯想：美國在與中國實現關係緩和時，又把日本拉進來以牽制中國。　　美國在日本與周邊國家的爭端中，最能直接產生影響的是中日釣魚島問題。而且，美國的存在也成為日本與中國爭奪釣魚島的一張王牌。２００４年２月５日，日本外務省發言人表示，一旦中日兩國有主權之爭的釣魚島受到攻擊，美國將根據《日美安全保障條約》採取防衛行動。他說："在日美安保條約中，美國曾承諾對日本予以保護。尖閣群島——即釣魚島——是日本的領土，保護日本當中也包括保護尖閣群島。"　　　良好的政治關係和互信是大前提　　即使是意識到北方四島遲早必須交予日本的俄羅斯，對解決爭端來說，全面和緩且有良好互信的政治關係，都是所必需的首要條件。　　尤其對中日、韓日的爭端來說，因為正在爭端的島嶼，在歷史角度上看，都是日本不佔理，加上兩國都曾有過被日本侵略的歷史創傷，爭端本身的存在，不但使歷史傷口難以癒合，而且會加深這種記憶的刺激和警惕。中、韓兩國民間因日本近年在領土爭端上日趨積極和強硬的姿態而表現出更多的對日厭惡態度，無疑是一個現實的註腳。在這種情況下，日本要想找到各方最佳利益平衡點以解決爭端問題，顯然是絕不可惘故民意的。　　事實上，如果爭端各方若對爭端島嶼及附近海域完全堅持排他性的主權，則政治談判解決幾無任何可能，最終如達成解決方案，必然都會涉及妥協讓步。而這三個島嶼及海域爭端的長期性，註定了國民對其有高度的敏感和關注，要讓國民對主權從"神聖不可侵犯"的感情觀念，能理解現實中主權的理性實踐存在妥協讓步，而當事兩國政府之間，兩國普通國民之間，如果缺少的全面和緩的政治關係與互信，這種解決將是完全不可想像的。　　如果留意到歐洲國家在解決海域主權和開發上的經驗，應當認為，爭端很少出現，尤其是這種長期且引發了民間情緒相互對立情形，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這些國家之間有著非常健康良好的政治關係和充分的互信關係。　　從目前日本與中、韓、俄三國的政治關係，以及民間相互的認識、判斷來看，距解決爭端問題的要求還有相當距離，如果要著重考察中、韓兩國與日本之間建設完成起這一基礎，僅就歷史和現在的發展狀況而言，顯然日本還要做更多的工作。　　　理想與現實的距離　　在日本與中、韓、俄的三處領土爭端中，如果有雙方達成協商解決的可能，在這當中絕不會出現一個單方面的完全的贏家，——哪怕是俄羅斯把北方四島交還日本。此亦是意味著，理想的主權表述與現實的主權實現之間，必然存在著相當距離。　　關於解決釣魚島問題，鄧小平生前對曾說："擱置（釣魚島）主權爭議，留待子孫後代解決。"這一思路是著眼於釣魚島問題歷史和現實的理性認識。從歷史依據和法律依據看，釣魚列嶼的主權和治權歸屬於中國是不容置疑的，但從現實可能的角度看，它只能採取雙方本著互諒互讓的精神協商或採取擱置爭議共同開發的方式，否則，釣魚島資源的開發，任何單方面的舉動都會嚴重影響雙方的關係，並且會產生一系列的政治態勢影響。此外，曾有人提出國際仲裁方式用來解決釣魚島問題，但事實上這種可能幾乎完全沒有。　　因此，無論釣魚島問題還是日本面臨的其他島嶼、海權爭端，其現實解決路徑，很可能而且惟有爭取實現擱置爭議共同開發的協商方式才能達成。　　"擱置爭議，共同開發"是國際上各國解決同周邊鄰國海洋爭端的通行慣例。它是兩國政府或多國政府通過談判和協商，儘力達成"擱置爭議"的協議。其內容應包括：（1）雙方同意擱置爭端島嶼及其周圍水域（１２海里領海）的主權歸屬問題，但這一點並不意味著各自對該島的主權立場有任何改變﹔（2）成立政府間的聯合委員會負責協調和控制該海域的各種資源開發活動﹔（3）參加海洋資源開發活動的公司，無論是當事兩國或是第三方的，均不意味著支持爭端任何一方對爭端島嶼主權的要求。　　這種路徑，事實上是一種將理想與現實對接的妥協方案，而它需要的不但是爭端國家間的政治誠意，還包括政治智慧，當然，前提是實現良好的政治關係。從某種意義上說，有爭端島嶼與參加爭端國家的實際距離，事實上在相關國家裡，也是民間期待與政治家現實理性思維之間的距離。

【作者: 黃章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