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布考斯基Charles Bukowski詩歌
06-20
查爾斯·布考斯基詩歌 查爾斯·布考斯基詩10首徐淳剛 譯 查爾斯·布考斯基(Charles Bukowski,1920-1994),德裔美國詩人,小說家。1920年出生於德國安德納赫,3歲遷往美國,成長於洛杉磯。他的作品受家鄉洛杉磯的社會環境影響很大,美國社會邊緣窮苦白人的生活是他主要的文學題材。他終生放蕩不羈,離不開酒、女人和賭馬。干過洗碗工、加油站小工、電梯操作員、卡車司機、狗餅乾工廠小工頭、快餐店夥計等工作,在洛杉磯郵局當了近三年的郵遞員,35歲才開始寫詩。大半生困頓,到了晚年終於時來運轉,功成名就,甚至開上了BMW。作為一位非常多產的作家,布考斯基一生寫了數千首詩歌,數十年間出版了40多部詩集,數百篇短篇故事,6部小說,總計出版了110部著作。他的詩歌幾乎全用底層語言寫成,富有生活的粗糲感,是生命狀態的真實展現。「我試圖做的,如果能夠施行的話,就是展現那些工人們的日常生活,比如當他回到家裡見到的尖叫的老婆。每個人生存的最基本現實……幾百年來的詩從來不提這些。」《洛杉磯時報》稱:「華茲華斯、惠特曼、威廉斯和垮掉的一代,在值得尊敬的他們那幾代人中把詩歌推向更自然的語言。布考斯基又推進了一些。」《時代》雜誌曾將他稱為「美國下層人民的桂冠詩人」。他的作品以十多種語言在世界各地出版,尤其在歐洲廣為流傳。 真實的故事 他們發現,他沿高速公路走著 面前 一片血紅 他用一個生鏽的錫罐 切下 老二 彷彿它在說: 看看你對我做了 什麼?你可能也需要 歇著。 他把一半放進 一個衣袋 另一半放進另一個 衣袋 這就是為什麼他們發現他 沿高速公路 走著。 他們把他交給 醫生 他想設法把老二 縫回 身上 老二 完全贊同 他們這種 辦法。 我有時覺得所有漂亮的 屁眼 都轉向 怪物們的 世界。 也許,這是他的抗議反對 這樣做,或者 他的抗議 反對 一切。 一個人 在三月解脫 從不擠在 演唱會審察和 棒球 評分 之間。 上帝,貴人 請保佑 他。 有種的收音機 那是在科羅納街的二樓 我常常喝醉酒 把正在響著的收音機 扔出窗戶,當然 它會砸壞玻璃 而收音機在下面的屋頂上 依然響著。 我對我的女人說 「啊,多麼了不起的收音機!」 第二天早上,我從鉸鏈上取下 窗戶 把它拿到街上 交給玻璃工人 他會裝上另一塊玻璃。 每次喝醉酒 我都把那個收音機從窗戶扔出去 它在下面的屋頂上 依然響著。 一個不可思議的收音機 一個有種的收音機 每天早上我會把窗戶 拿給玻璃工人。 我記不清最終它是怎麼完蛋的 儘管我想過 後來我們搬走了。 一個女人在樓下,穿著泳衣 在花園裡幹活 她真的是在用鏟子挖掘 將她的屁股撅向天空 我常常坐在窗口 看著陽光下的事物熠熠生輝 那時音樂響著。 16位英特爾8088晶元 用蘋果電腦 你不能在它的光碟機中運行 RSH的程序。 你也不能在一台CMD64的 光碟機中讀取一個 已創建在 IBM個人電腦上的文件。 同時使用KPR和奧斯本電腦 CP/M操作系統 但不能讀取對方的手寫 它們的格式(用不同的方式 寫)在不同的磁碟上。 坦迪2000運行MS-DOS系統,但 大多數程序不能用於 IBM個人電腦 除非某些 後台智能傳送服務和存儲單元 改變。 但是風依然吹過 薩凡納 而在春天 土耳其禿鷹趾高氣揚地邁步 從母雞面前暴怒地 跳開。 譯註: 1.RSH(RadioShack Corporation ,NYSE: RSH,美國無線電器材公司),20世紀70年代初期幾家比較出名的計算機零售業主都瞄準了個人計算機市場,比如像Tandy(坦迪)公司和它的連鎖店無線電音響城(RadioShack),還有Commodore(康懋達)公司,它在當時就以利用價格低廉的德州儀器公司的晶元積極開拓計算器市場而出名。 2.CMD(康懋達):Commodore是與蘋果公司同時期的個人電腦公司,曾經創造過一系列奇蹟。1994年,Commodore停止生產並宣布破產。 3.KPR(Kaypro)上世紀80年代的電腦。1982年2月康柏剛成立,新的競爭者紛紛湧現,其中之一就是Kaypro 。Kaypro 家用電腦推出了它的便攜版,但和 Osborne I 一樣,它運行的是 CP/M 操作系統而不是 MS-DOS ,所以不能和 IBM 電腦兼容,這也意味著為 IBM PC 書寫的程序無法在 Kaypro 或 Osborne 上使用。 40000隻蒼蠅 被一陣風撕破 我們又回到了一起 看看牆壁和天花板是否有裂縫 和永恆的蜘蛛 懷疑那兒是否還會有一個 女人 現在 40000隻蒼蠅正在我靈魂的 臂膀上奔跑 歌唱 彷彿一個百萬寶貝 在5或10分幣的 小店 我靈魂的臂膀? 蒼蠅? 歌唱? 這是怎樣的 狗屎? 做個詩人很簡單 做個男人 很難。 譯註:百萬寶貝(a million dollar baby ):出自20世紀30年代熱門歌曲《我在廉價小商品店發現一個百萬嬰兒》(I Found A Million Dollar Baby (In A Five-And-Ten Cent Store)。 美利堅衰亡史 早上八點,在房子一邊 我赤條條朝自己身上抹 芝麻油。耶穌,為什麼我會落得 如此地步? 我曾在漆黑的巷道搏鬥,為了 大笑。 現在,我笑不起來。 我拍濺著芝麻油感到不可思議 你還想要我多少年? 多少天? 我的血已被玷污,一個 黑天使坐在我的大腦中。 萬物總源於有而 歸於無。 我明白墮落的城市,墮落的 國家。 一架小飛機從頭頂飛過。 我向上望,彷彿值得 向上望。 這是真的,天空已經腐爛 它不會為我們任何人而 長久。 夏日的女人 夏日的女人會像玫瑰和謊言般 枯萎 夏日的女人會戀愛 只要代價不是 永遠 夏日的女人 可能愛上任何人; 她們可能會更愛你 只要夏日 持續 然而冬日也會向她們 走來 白雪和 寒霜 以及討人厭的臉 甚至死亡 也會轉身走開—— 畏縮—— 在帶走她們 之前。 沒有人能拯救你,除了你自己 沒有人能拯救你,除了 你自己。 你將一次又一次地被置入 毫無可能的 境地。 他們將一次又一次地攻擊 通過花招、借口和 武力 迫使你屈服、放棄甚至死悄悄 在那裡。 沒有人能拯救你,除了 你自己。 這將很容易,足以失敗得 毫不費力。 但是,不,不,不。 就看著他們 聽著他們。 你想成為那樣的嗎? 一個莫名的、盲目的、沒有勇氣的 存在? 你想體驗 毀滅之前的毀滅? 沒有人能拯救你,除了 你自己。 而你值得拯救。 這是一場戰鬥不可能輕易取勝 但是如果有什麼值得勝利 那就是這。 想想吧。 想想拯救你自己。 渴望相信 所有的理論 像陳詞濫調 灰飛到地獄, 所有卑微的臉 仰望 美並相信; 我渴望哭泣 但悲傷 是愚蠢的。 我渴望相信 但信仰是 墳墓。 我們已將範圍縮小到 屠刀和 藍嘲鳥。 祝我們 好運! 譯註:藍嘲鳥(mockingbird),即藍嘲鶇,數種善模仿的鳴禽的統稱。產於西半球。喙向下彎曲。北方的小嘲鶇更以善於模仿而聞名,分布於美國北部至整個巴西。小嘲鶇大量生息於城郊,常棲息於高處鳴囀,能奮力保衛其領域,甚至在夜間也鳴叫。 我們能做什麼 最好的,是人性的溫柔。 一定的理解,偶爾,行動的 勇氣 但總之這是一團,滴水難有 太多。 它就像一頭巨獸深深睡去 幾乎沒有什麼可以喚醒。 當它被喚醒,殘暴至極: 自私,不公正的判決,謀殺。 我們能用它做什麼?人類? 一無所有。 儘可能避免發生的事。 把它當做你會有的任何惡毒、墮落 和愚蠢。 但要小心。已頒布的法律保護 它,因你而起。 它可以無緣無故地殺死你。 逃避它,你必須狡猾。 只有少數能逃脫。 它讓你自行制定計劃。 我見過的沒人逃脫。 我見過一些偉大 著名的人物,他們也沒能逃脫 因為他們只是偉大、著名在 人類之中。 我也沒有逃脫 但我沒有屢屢嘗試 失敗。 在我死之前,我希望能獲得我的 生活。 給我一點原子彈 哦,給我一點原子彈 不要太多 只要一點點 足以殺死街上的一匹馬 但是街上哪有馬 那好,足以摧毀一盆花 但是我沒見 盆里 有什麼花 那麼,足以 嚇唬我的情人 但是我哪有 情人 那好 就給我一個原子彈,讓我 在浴缸里擦洗 就像擦洗一個髒兮兮、可愛的孩子 (我是有一個浴缸) 只要一點原子彈,隨便你 長著獅子鼻 和粉紅色的耳朵 聞起來像七月的 內衣 你以為我瘋了? 我以為你才 瘋了 你該這麼想: 就給我一個原子彈,在別人 給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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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發表於 2011-11-16 09:59:23
[作者簡介] charles bukowski(1920-1994):美國當代最為著名的作家之一,美國後現代主義詩歌大師,被尊為「新海明威」的「酒鬼詩人」。生前長住洛杉磯。著有詩集、小說數十種。對其作品的評價爭議性很大,他一直為學院和學會所不容,卻在民間擁有廣泛的大眾讀者,在詩人和藝術家中也不乏狂熱的追捧者和追隨者。其作品曾被譯成希臘文、法文、葡萄牙文、德文、瑞典文等,使其享譽歐洲。布氏作品於1995年由伊沙、老G首次譯成中文,陸續在內地和台灣、香港的報刊發表。 [詩集簡介] 《布考斯基詩選》是這位極富傳奇色彩的美國大師的首部中文譯著,囊括了作者各個階段的代表作和晚年顛峰之作百餘首,是一部可賞性與可讀性俱佳的詩集。布考斯基之於中國詩歌界來說,不是西方文學史的簡單移植,而是在過去幾年間對中國當代的先鋒詩人和先鋒詩歌已經產生過重要影響的一位詩人,這種影響目前還在繼續升溫。本書的出版既是為中國詩歌充滿活力的「民間寫作」提供了一個世界性的有力佐證,也是為有志於此的青年詩愛者提供了一個鮮活的典範,同時也是對國內翻譯界長期以來重學院而輕民間、重學術而輕創造的一大糾偏,本書的翻譯有著很強的「詩人性」。作為艾倫·金斯堡之後最具大眾號召力的美國詩人,查爾斯·布考斯基首度以中文的面目問世,無疑是中國讀者的幸事。《布考斯基集錦》是《布考斯基詩選》的電子版,相當於全書一半的容量。 我期待 生命中充滿一點故事 為死亡的到來 ——作者一部詩集的題記 號稱「新海明威」的酒鬼詩人(代序) [美]劉耀中 中國現在的詩作,越來越講究中西合璧,講究古典主義與現代主義的結合。但是西方當代的後現代詩歌則不在乎形式,其擁有的震撼力和快感給予現代詩歌很大的推動力,由於過於急進而將許多非詩因素帶入了詩歌。現代詩還能保存細膩的詩風,並且還能接納些漢語的結構。不管一個詩人採取個體或整體的觀念,現代詩的形式還能馬馬虎虎地保存下來。由於生活環境的壓抑,現代詩已失去了牽制強烈的爆發力的容量。中國詩歌已面臨一個不可輕視的挑戰,而展開一個邊緣與中心的形勢。筆者看到自從1900年,奧地利心理學家弗洛伊德出版了《夢的解釋》和榮格發現了「情結」有「感覺和色調」(feeling-toned com-plexes)以後,西方詩人紛紛向無意識領域進軍。他們發現詩人不離開他詩作,並且與之形成了一個情結。西方詩人已被煮硬了,因此筆者掃描南加的一位名詩人,也籍此給後現代一些定義,給大家欣賞。 洛杉磯的詩人多是外來的,包括首屈一指的詩人布考斯基(Bukowski,1920-1994)。他出生於德國,父親是美國士兵,母親是帶有波蘭血統的德國女郎。布考斯基在兩歲時隨父母搬到巴爾的摩,後移至帕沙第納,一生多居住在洛杉磯。父親常打他,發怒時常拾起什麼就用什麼打他,極為殘忍。他常常被打傷長大之後仍滿臉膿泡,像一個快要爆炸的煉金丹的蒸餾器。 布考斯基在少年時沒有朋友,無論男孩、女孩都拒絕和他玩,認為他是白痴。他十三歲就學會喝酒,那是挨打和虐待的結果。他曾躲在父親的朋友家內的地下酒窖里喝葡萄酒,喝醉了,就滿心歡喜地稱酒精是魔術。 1939年,布氏在洛杉磯市立大學讀英文和新聞學,那時美國經濟不景氣,他在失望之餘離開洛杉磯,跑到紐約和費城,過著流浪的底層人的生活。因為缺乏社交能力,徵兵局都不錄用他。他拚命地寫文章寫小說,而篇篇都被《大西洋周刊》和《哈巴雜誌》拒絕,但他並不灰心。一直到1946年,他在氣憤之下,叫出了「給他們地獄,我成酒鬼。」 1955年,布氏胃潰瘍大出血,幾乎死在公共醫院裡。但他終於沒有死,反而繼續寫作,但只寫詩。他的第一部詩集有三十頁,發行了二百卷。1963年,他的運氣終於轉好。當時有一下層社會報刊《洛城自由報》(L.A.Free Press)採用了他的稿子。他的朋友馬丁亦繼續幫他出版書作,持續約數十年,對他是很大的幫助。 布氏靠寫作賺不到錢(每回寫作的收入只有一百元,而且是在1964年之後),他就找其它的謀生手段,比如洗碗、開卡車、在加油站打工,做熱狗等等,最後總算在美國聯邦郵政局找到一份長期工作。混了一段時間後,他在1971年撒手不幹了,然後以郵政局的工作為內容,寫了一部單卷小說《郵政局》(Post Office),在美國發行了七萬卷,在歐洲發行了五十萬卷。 布氏給下流雜誌,比如《急找》(即HUSTLER),及《花花公子》等色情雜誌所用粗俗語言更甚的小雜誌寫文章、小說等,以酒鬼硬漢態度,粗俗的語言如「erection,ejaculation,exhibition」即「勃起、射精、暴露」吸引大眾。典型的布氏故事如《一個臟老頭的紀錄》(NOTES FROM A DIRTY OLD MAN),用的就是下流社會的俚語。最後,好萊塢終被吸引,挑出頭牌明星頓亞惠(Faye Dunaway)主演他的《酒吧蒼蠅》(Barfly)。該電影由於布氏真實的自傳性故事,坦白的說話方式,獲得了高票房的收入。評論界認為布氏打開了娛樂界的一個新領域,以硬漢姿態給甜蜜的幻夢一個「粗糙的吻」(Harsh Kiss)。 1991年,傳記名家查爾可米斯基給布氏寫了一部傳記,名為「洛杉磯一個難對付的傢伙——布考斯基的生活(A Tough Guy from L. A.——The Life of Bukowski)」。查氏說,布氏相當強硬,發令人躁動的聲音。布氏的詩迷們稱他為當今最佳作家,可與海明威媲美。洛城的老派寫下流小說的同姓戀作家(墨西哥裔)約翰·雷支(John Rechy)教授也稱讚布氏,說布氏在美國被作家同行排斥太久了,只有歐洲人才注意布氏。布氏在美國漸漸走紅後,美國學術界仍然鄙棄他,他的作品只在1974年拿到過一個舊金山文藝團體的獎。 布氏聲稱葡萄酒幫他寫作,只需要一點酒精一架收音機,他想都不用想,就能讓打字機打出他的充滿感情和色調的詩作(他每隔兩夜便這樣寫作一次)。紳士和淑女是看不起布氏的。他酗酒,曾醉倒街頭;他挨打,受盡凌辱;他賭博,自尋破財;他失業、他離婚……「前一個妻子,上一份工作,」他說:「這就是我的所有。我一輩子顧慮我的靈魂,我永遠一手拿著酒瓶,一面注視人生的曲折,打擊與黑暗,等待死之最後到來。嗨!死亡,夥計,馬上來吧,很高興見到你(Hey,buddy glad to see you)。」 布氏身後留下一千頁詩和五部小說,還有一個新近結婚的妻子。他死時居住在洛城最沮喪的地區——San Pedro海港,這是一個房屋破爛、失業人口多,水手和墨西哥人聚集的地方。 布氏的著作,很多都被譯成希臘文、法文、葡文、德文等,以下是布氏的一段話: 關於妓女: 突然,我靠著樹邊嘔吐, 「看那個老頭兒,」 可愛的棕色眼睛的小鳥, 對著可愛的綠眼小鳥說, 「他真是被操壞了。」 這是最後的真話。 因此,布氏代表的是學院派的對立面,是一種流傳於平民百姓的詩。那些生活在底層的,從來沒有興趣研究現代詩歌的百姓最喜愛他的詩。他的關於淫穢和酗酒的主題,邋遢、破舊的形象,對兩性赤裸裸的描寫……他的作品,更像是搖滾樂而不是詩歌。即使是南加州已故的名詩人羅賓遜·傑弗斯,也沒有像布氏一樣如此得到大眾的認可。 我們不應因布氏的詩由於上述原因而排斥他。布氏的詩簡單易懂,原汁原味地反映出人的私生活,並表現出布氏強烈的反叛主義。他的詩歌,在一段時期給了學院派一定的推動力。 布氏不認為詩歌有什麼神聖之處,他一向認為詩歌的功能無非是把生活和感情真實地紀錄下來。布氏選擇了自由派詩,從不受格律的束縛。他不太注重技巧,亦毫不掩飾他粗暴的人格及穢言俚語——那恰是他每日的生活。布氏是洛城惟一用生活把詩剝得如此赤裸裸的詩人。 在布氏的詩里沒有「美麗」,只有「下里巴人」的日復一日(day-to-day)的生活,如: 工廠工作: 輪胎壞了,在凌晨三點的康布頓(一個黑人區)。 那些東西使人們隔閡, 甚至更壞。 布氏似乎是個個人英雄主義者,與世界搏鬥,與時間爭鬥,像在每一時刻都犯了殺人罪。 那種感覺 照在你身上 永遠地,知道 你用過他所擁有的之後 就廢棄了它。 請你打開報紙 看看他的過去 以及 它所保證的 他的權力。 布氏有能力用粗俗的語言把他的生活寫下來,從不自憐,也不悔恨。有人說布氏是自奧威爾(Orwell 1903-1950,英國作家,著有《野獸農場》Animal Farm)以後最佳的用目擊者身份描寫生活的詩人。布氏的詩,是酒神狄奧尼索斯式的藝術,而不是太陽神阿波羅式的。《老頭兒的泥土》,就有這樣的幽默感。布氏沒有完成正規的教育,更沒哈佛資格。一個窮鬼掙扎往上爬的惟一方式,就是實話實說(Tell it like it is)。他比金斯堡老實。他的作品在瑞典、德國特別吃香,就是因為他有北歐人沉靜的心態。他諷刺天堂美國,也給資產階級人士對比窮鬼生活的滿足感。 布氏對酒鬼生活的描寫,使我們了解到酒鬼的另一面。酒鬼不是一個攔著你的去路,向你要一塊錢的黑人墨西哥人的代名詞,相反地,以布氏的觀點,葡萄酒在西方文化中的價值是值得歌頌的。荷馬曾用過「酒暗海」(wine dark sea)一詞;沒有酒就沒有古希臘的輝煌文化;愷撒大帝也愛麵包加酒;甚至連基督·耶酥和他的族人也喝很多的酒。酒還象徵著主耶酥的血,因而帶有宗教和神秘的意味。因此布氏認為酒是值得讚美的。 布氏是一個下層人,住在洛城的聖巴的盧區,這是一個比好萊塢區更糟的區。他簡陋的房子里只有一破床、一椅、一風扇、一個電視,外加三兩個杯子一瓶酒。他不是為人師表的人,是一個道地的美國自力更生的孤立主義者,他是反師道的,常諷刺嬉皮士受了印度宗教的影響(認為每人應有個精神老師,他們到處尋找老師,追求精神滿足,其實那些嬉皮士是追求滿足他們的享樂主義而已。) 布氏在後期,收入很不錯了,找了一個女人琳達為妻,買了一輛BMW,常日到好萊塢喝酒鬼混。酒吧里的人看著他說:「你有一張空空的臉(You have an empty face)。」他則回答說:「我六十歲了,比你們中的任何人都接近死亡。」他在酒吧一坐下就馬上要酒。布氏不只是個存在主義者。如果說奧威爾還僅僅寫的是沒有財產的階層的人物的話,布氏寫的則是更低層的,既沒有文化又沒有道德和自尊心的人物。很多人說布氏是個仇恨人類的人,但是布氏的一個女友卻說並非如此。她說布氏只是想隱居。她說只要你是他的朋友,他為你什麼都肯做。 由此看來,布氏倒是一個美式豪俠了,也許這就是一般的美國佬的真實面目。 布氏生長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的經濟蕭條時期,終在洛杉磯淪為酒鬼。洛衫磯是西方第二大城市,也是美國領土向西發展的最後一站,不只是在政治、經濟上錯蹤複雜,在文化上洛城也是一個包容了異教、邪教和諾斯替教的城市,有如第二世紀的亞歷山大。在布氏眼裡,看到了劣神統治的瓦礫。 法國當代後現代主義的社會學家布希亞(Baudrillard)在加州洛衫磯分校時,看到了洛城、拉斯維加斯和整個美國都已發展成後現代(Post-Modern)的城市和國家。酒鬼詩人布考斯基(他是一個邊緣詩人,我們不能說他是個後現代主義者)也同樣看到洛衫磯這個偉大的城市有著亞歷山大第二的命運。他的詩歌表現出來的冷靜,像海明威死前寫的《老人與海》一樣,布氏成了當今文壇的一個偶像。美國文化已由一元轉為多元,但現在又有學者像解構主義的文藝評論家哈羅德·布魯姆(Haroad Bloom)一樣,極力反對多元化。布氏的死,預示著物極必反,美國文化將趨向保守而走回古典主義、形式主義和經典主義。 藝術 即是 精神 消亡 的 形式 表現 美人盛產於法蘭西大地 在令人恐懼吉它缺席的 混亂彈奏中 我並未感到過於高亢 在長頸鹿因厭棄而 逃離之處 我並未感到過於孤獨 在多如細胞的招待 用浪笑提供服務的酒吧 我並未感到過於沉醉 在自殺者投身激流的 山澗 我的微笑比蒙娜·麗莎還要迷人 高亢、孤獨、沉醉、痛苦得齜牙咧嘴 因為我愛你 劊子手準備就緒 他是一個好人 十八九歲的樣子 一名海軍陸戰隊士兵 每次 當某個娘們兒經過這列火車的過道時 他似乎都要站起來 我無法看到 她 以及這娘們兒給他的微笑 但我從不對他 笑 他一直從火車車窗的玻璃 欣賞自己 然後起立,脫掉他的 大衣,然後再度起立 把它掛在身後的 上方 他擦亮他的皮帶扣子,充滿 朝氣與活力 他的脖子是紅的 他的臉膛是紅的,他的眼睛 是漂亮的藍色 但我就是不喜歡 他 我每回去洗手間 他都佔領著其中的一間 或站在鏡前 梳他的頭髮 刮臉 他總是在過道上 走來走去 或者喝水 我看見他的喉結 在動 他始終站在我的 視線上 但我們沒有交談 我想起所有的火車 所有的公共汽車 所有的戰車 他在帕薩德那下車 比任何一個娘們兒還要空虛的樣子 他在帕沙第納下車 驕傲而又麻木 旅途剩下的部分—— 有8或10英里—— 是完美的 藍月亮,噢,風吹月……亮,我是多麼崇拜你! 我惦著你,親愛的,我愛你 我操L惟一的理由是因為你操了 Z,然後我操R,你操N 由於你操了N,我不得不操 Y,可我總是不停地想你,我感覺你 像個胎兒似的在我腹中,我稱之為愛情 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稱之為愛情,於是 你操了C,接著,在我行動之前 你又操了W,所以我不得不操D,可是 我要你知道我愛你,我不停地 想你,我愛你勝過愛任何人 唯喏唯喏喏 唯喏唯喏喏 街邊廣告牌上政黨候選人的嘴臉 他就在這兒: 極少喝醉 極少同女人鬥嘴 極少高速駕車 從未想過自殺 牙痛不超過三顆 從未耽誤進食 從未進過監獄 從未身陷愛情 七雙鞋子 大學裡有個兒子 一輛剛滿周歲的車子 保險單 綠草坪 規規矩矩的垃圾桶 他准當選 怪事一樁 我在黑暗中 坐在椅子上 這時傳來痛苦而又 令人恐懼的尖叫聲 來自窗外的 灌木叢 從聲音判斷 顯然不是一隻公貓 和一隻母貓 而是一隻公貓和另一隻公貓 聽起來一隻要大許多 那是欲置對方於死地的 襲擊 然後嘎然而止 接著再度開始 這回更加兇猛 聲音如此可怕 令我一動也不 敢動 又忽然停止 我從椅中站起 朝床走去 上床睡覺 我做了個夢,在夢中 一隻灰白相間的小貓朝我走來 它顯得非常 悲哀,對我傾訴 它說: 「瞧那隻貓對我都幹了什麼」 它憩息在我腰腿之間 我看見了那片灌木叢 和裸露在外的傷口,後來 它便跳開了 一切都結束了 我在早晨8點45分起床 穿好衣服走到戶外 望向四周 那兒 什麼也沒有 我走回室內 把兩隻雞蛋 打進鍋里 開大煤氣 火焰升起 40000隻蒼蠅 被一陣風所驅散 我們又回到了一起 吱吱作響的牆和天花板,裂縫在生長 那永恆的蛛網 讓人懷疑此處是否曾有過一個 主婦 此刻 40000隻蒼蠅正跑過我靈魂的 臂膀 歌唱 「我遇到一個百萬富翁的花花公子 在一隻只有5分或10分錢的 儲藏罐里」 我靈魂的臂膀? 蒼蠅? 歌唱? 這是怎樣的一堆 狗屎? 做詩人是容易的 做個男人 如此之難 夏天的女人 夏天的女人將像玫瑰和謊言 一樣枯萎 夏天的女人愛得不會 長久,如果價錢給得 不夠 夏天的女人 可以愛任何人 她們甚至可以愛你 像夏天的延伸那樣 漫長 可冬天也將降臨到她們 頭上 白雪 寒霜 醜陋的臉龐 甚至死亡 也會消失—— 退場—— 在帶走她們 之前 酷夏 帶著三個娘們兒來到 七月,或許更多的 她們想吸干我的 血 我可有足夠的 乾淨毛巾? 我告訴她們說我情緒 極壞 (我不希望這些 當媽的 挺著她們鼓脹的奶頭 前來) 您瞧 我熱衷於 帶著醉意寫信 醉語連篇地給人打電話 夢想愛情 也許並不期待 擁有 我將出門去買更多的 毛巾 床單 咖啡和礦泉水 浴巾 拖把 棍棒 劍 和刀 炸彈 百日草花以及 狄塞德的 書 野餐 那次野餐的記憶提醒我 我與簡曾同居七年 她是一個酒鬼 我愛她 我的父母討厭她 我討厭我的父母 這是十分微妙的 格局 有一天我們一起 去山上 野餐 我們玩紙牌、喝啤酒 吃著番茄色拉和小紅腸 最後他們跟她說話就好像她已是 自家人了 每個人都在笑 我沒笑 後來在我住處 喝著威士忌 我對她說: 「我不喜歡他們 可他們對你好 這挺好」 「你這傻瓜!」她說 「難道你沒有看出來嗎?」 「看出什麼?」 「他們一直盯著我的啤酒肚 他們以為 我懷孕了」 「噢!」我說,「敬我們漂亮的崽子 一杯」 「敬我們漂亮的崽子」 她說 我們一飲而盡 劊子手笑了 過去的女友仍在給我打電話 一些是去年交的 一些是前年交的 一些是前年之前交的 這使她們在不幹活的時候 有事可幹了這挺好 不恨也不忘了 與之分手的那主兒 這也 挺好 而且我喜歡聽她們告訴我說 她們和某個男的處得不錯 過得也不賴 逃離我的魔掌之後 她們得到了許多應得的快樂 我使她們此後的日子 顯得更好 如今我總算給了她們 一個比較 新的見識 新的男人 更多的和平 更好的前景 在沒我之後 每回我總是先把電話掛了 以示證明 美人魚 為了某件事我不得不來到浴室 敲門 而你正呆在浴缸里 已經洗了臉和頭髮 我看見你身體的上部 除了乳房 你看起來就像是個五歲或八歲的小丫頭 水中的你文靜怡然 琳達·李 你不只是那一刻的 芬芳 而在我的每時每刻 直到後來 你在象牙的光輝里自由自在地沐浴 可我什麼也沒有 對你說出 我在浴室中得到了我所想要的 一切 繼而離去 雞蛋 他十七了 「媽媽」他說,「如何打碎一隻 雞蛋?」 「是的」她轉而對我說,「你犯不著 坐在那兒死盯著看」 「噢!媽媽」他說,「你打碎了一個家 我不能接受一個破碎的家」 「是的」她轉而對我說,「你是個十足的惡棍 你在屠宰場、工廠、監獄 里混,你是個該死的流氓 所有人都不至於像你那樣 這也絕不意味著人人都錯了而你 是對的」 「媽媽」他說,「下班回家時 可否給我帶回些焦炭?」 「瞧,羅利」她說,「你就不能用自行車 帶些焦炭回來?下班後我已經 很累了」 「可是,媽媽,那兒有座山」 「什麼,羅利?」 「那兒有座山 我得在那兒做點 小生意」 「是的」她轉而又對我說,「你也承認你是個 該死的流氓,你在鐵路道班 幹活,每次你喝醉時我總聽到你在喊 我在鐵路上混飯」 「對」我說,「我喊了」 我的意思是,這又有什麼區別呢? 每個人都不得不在某處幹活 「媽媽」這孩子說,「你可否帶給我一些 焦炭」 我真的喜歡上這孩子了,我覺得他非常 溫順,他既然已經學會了如何打碎一隻 雞蛋,他就可以干一些 了不起的事啦,而那時 我正和他的母親睡覺 並盡量地不介入這場 交談 一點兒原子彈 噢!給我一點兒原子彈吧 用不著太多 就一點兒 足以殺死街上的馬 可街上無馬 是的,足以擊落花盆裡的花 可不見 花盆裡 有花 足以 嚇住我的愛人 可我沒有 愛人 是的 給我一枚原子彈 在浴缸里,用來搓背 像一名可愛的小臟孩 (我有一個浴缸) 就一點兒原子彈,普通的 帶著扁鼻子 粉紅的耳朵 散發著六月裡衣服下面的 氣味 你認為我瘋了? 我認為你也 瘋了 所以你應該這樣想: 就送我一枚原子彈吧在其他人也 這樣要求之前 40支香煙 今天我抽了兩包煙 舌部的感覺就像一隻 毛蟲正試圖從雨水中 爬出 在一家博物館裡有人 正在研究一些畫 與此同時細小的汗珠 正沿著它們的道路淌過我 肥胖的肋部 今天不大舒服,我通過電話 告訴那個男的 胃疼 屁股也疼還有 靈魂? 金花鼠在地下 望著土牆上的畫 機槍架在 窗口 40隻香煙 什麼東西在繞圈 嚼著草 四條腿,沒有 手? 它不是 某決策機構 可能是一隻 猴子,而你怎麼可能喜歡在一隻 猴子的腦袋裡呆上 一陣兒?你的身體在猴子 的體內?只持續了 十分鐘 他們非要讓你 出去 你如此這般 受了驚嚇 可是此刻誰能 使你逃離 從你是誰的 凄涼發紫的 想法里?我正是那人 受了驚嚇的那人 蘋果 這不僅僅是一隻蘋果 這是一次經歷 紅綠黃 帶著深處的白果核 帶著冷水般的潮濕 我咬進去 呀,一個白色的入口…… 又一口 咀嚼著 同時想到一個老女巫 用蘋果皮悶死—— 一個小孩的故事 我狠咬一口 狼吞虎咽 有一種瀑布般的感覺 無窮無盡 有一種熱情與希望的 混合體 可現在 蘋果吃到中途 一些鬱悶的感覺再度降臨 這是尾聲 我正進攻果心 提防著果核與果梗 在威尼斯有一支送葬的隊伍正在行進 一個老黑人結束了他痛苦的一生 我趕忙扔掉蘋果 一個白衣少女正走過我的窗口 一個比她矮一半的男孩緊跟其後 穿著藍色的褲子和條紋 襯衫 我止住一個小嗝兒 盯著一隻臟 煙灰缸 我戀愛了 她還年輕,她說 「看著我 我有漂亮的腳踝 看著我的手腕,我有漂亮的 手腕」 噢!上帝 我想這就是正在發生的一切 此刻她又來了 她每次打電話來都要把你逼瘋 「你告訴我已經結束了 你告訴我都已過去了 聽著!我活了這麼久才成為一個 好女人 你為什麼需要一個壞女人 你需要受虐,對嗎? 你認為生活就是墮落如果碰巧某人墮落地 對待了你 對嗎? 告訴我,是這樣的嗎?你想被人當作 一泡狗屎? 我兒子,我兒子要去找你 我告訴我兒子 我拋棄了所有情人 站在一家酒吧尖叫 我戀愛了 可現在你騙了我……」 「對不起」我說,「真對不起」 「拉著我」她說,「拉著我好嗎?」 「以前我從未捲入過這種事」我說 「這種三角戀……」 她起身點了支煙,始終 顫抖著,來回踱步,幾近瘋狂,她 身材嬌小,手臂纖細,非常細,當 她尖叫著開始捶我,我抓住了她的 手腕,接著,在她眼裡我看到了:由來已久的 深仇大恨,我是錯的,無禮的 有病,我聽到的所有事都被浪費了 沒有任何生物像我一樣下流 而我所有的詩都不過是 罪過 死動物的靈魂 在屠宰場後面的 拐角有個酒吧 我正坐在那兒 透過窗子看 夕陽落山 眺望窗外,茂盛 乾燥的雜草叢生 從小到大我從不和男的一塊 洗澡 因此下班後 我總是發出汗和血的 味道 汗味一會兒便減輕了 但血的氣味開始爆發 越來越重 我抽著煙喝著啤酒 直到感覺差不多可以 上公共汽車了 帶著附體在身的 所有那些死動物的 靈魂 腦袋輕晃 浮現出女人並從我身旁 走開 下車後 我還有一條街要走 還有一層樓梯要上才能到達我的 住所 在那裡我打開了我的收音機 點上一支煙 沒人注意我 從來就沒有 78年12月24日 我在廚房 品著啤酒 思考 修指甲 刮臉 一邊聽著 古典廣播 電台的節目 他們播放暑期 音樂 我寧願聽聖誕 音樂,即使是在七月 與此同時我正受到恐嚇 被一個女人 以死亡相要脅 那是 當我需要它的時候—— 那是 當我需要 賓·克羅斯伯 小精靈和 一群飛快的 馴鹿的時候 現在我呆在那兒 諦聽 溶雪 在這個季節——它是這樣 一個甜乳頭—— 我寧願打一場 乒乓球,同 希特勒 升天的陰魂 酒鬼們快活地開著他們的 車,互相親熱 救護車的歌聲在外面 此起彼伏 理想 「魏克斯曼家人」她說 「他餓壞了 所有建築商都想 買他 他曾在巴黎、倫敦甚至非洲 工作過 他有他自己 的設計 理念……」 「這有什麼?」我說 「一個挨餓的建築師 嗯?」 「是的,是的,他餓壞了,還有他的 妻子和孩子 可他堅信 他的理想」 「一個挨餓的建築師 嗯?」 「是的,他最後走了過去 我看見他和他妻子,上個 星期三晚上,魏克斯曼家人…… 你願意去拜訪 他們嗎?」 「告訴他」我說,「我要伸出三根手指在 他的屁股上 敲幾下」 「你總是這麼下流」她說 碰翻了帶刻度的高腳 玻璃杯和 水 「嗚呼!」 我說,「向死亡 致敬!」 背靠酒桶 有四五個傢伙在 跑道酒吧 有一面鏡子在酒吧 後面 鏡中的影子 不善 跑道酒吧的 這四五個傢伙 有很多酒瓶在 跑道酒吧 我們要了不同的酒 有一面鏡子在酒吧 後面 鏡中的影子 不善 「不必動腦筋去對付 這些馬,只需用錢 和力氣」 我們鏡中的影子 不善 雲在外面 太陽在外面 馬群在外面做著準備 我們站在跑道 酒吧 「我已經玩了40年 賽馬,還是不能征服 它們」 「你再玩40年 賽馬,也還是征服不了 它們」 酒吧招待不喜歡 我們 五分鐘警告的 鈴響 我們喝完酒 轉身便去 賭 在我們離開的時候 鏡中的影子看起來好多了 因為你看不見我們的 臉 四五個傢伙從跑道酒吧 出來 狗屁!沒人 能贏,不信去問 愷撒 又是一番爭論 她的一個叔叔注意到她的 緊身內褲,藉助 火光,那時大夥正吃著 高檔食品和 抹了蜂蜜的小鬆餅 她坐在我對面 中國人引為「上座」的位置 酒一直在上,她 談論馬蒂斯、伊朗人 錢、劍橋的餐後洗手碟、龐德 在薩勒諾、柏拉圖在 馬達加斯加、叔本華的 死,她和我 在一起的這段時間 熱情而又奔放 酩酊大醉的下午 我知道她照料我已經太久了 可當我回到另一個女人身邊時 她卻變得 語無倫次 毫無教養的樣子 令人生厭 神經質,異教徒般燃燒的 瘋狂 然後她說這無關緊要 我琢磨著她所說的 「你說這無關緊要是什麼意思? 你怎麼能這樣談論一切呢,至少 它跟我們全都有關?你的眼在哪兒,你的腳還有 你的頭?如果這些穿淺藍制服的行軍隊伍是 對的,我們全都將被 殺死」 關於馬歇爾·福克的爭吵 「福克是一名偉大的戰士」他說,「馬歇爾·福克」 「聽著」我說,「如果你不把這兒打掃乾淨 我就用濕毛巾抽 你的臉」 「我要寫信給州長」他說 「州長是我叔叔」我說 「馬歇爾·福克是我 爺爺」他說 「我警告你」我說,「我可是一名 紳士」 「可我是福克呀」他說 就這麼著了。我用濕毛巾抽他 他抓起電話 「接州長府」他說 我用一隻濕橡皮手套抽 他的嘴並扯斷了電話線 外面的蟋蟀瘋也似地 叫:「福克,福克,福克,福克!」 他們唧唧地叫 我拿出我的衝鋒槍,想幹掉 這群魔鬼 可它們是如此之多 我只好放棄 我脫掉濕橡皮手套 「我投降」我說,「它們太多了: 我無力改變這世界」 房間里所有他媽的淑女 鼓掌歡呼 他站起來,故作勇敢地鞠躬 外面的蟋蟀唧唧地叫著 我戴上我的帽子 傲然闊步而出。我仍然堅持 法國人都是軟蛋 不足 為懼 傷害者 「你傷害了我」他說,「你告訴平克·伊格 不要出版我的東西」 「噢!混蛋,曼尼」我說,「忍著點吧」 這些詩人都非常敏感 他們的敏感比其才華更多 我真不知道該為他們做點什麼 就在今晚電話響了 是巴格泰利。巴格泰利說 「克拉斯坦打來電話。克拉斯坦火了 因為我們沒有寄給他這本 選集,克拉斯坦責怪我 沒有給他寄這本選集 克拉斯坦還 說我騙了 他,他很 生氣」巴格泰利 這樣說 你知道,我確實想獲得 一種文學的才能 我靠在椅背上,捲煙 盯著牆壁 我被委以信任,因詩歌的 興衰發展 至少我被委以的信任,是因它 衰亡的部分 事實是沒有我的幫助這些孩子都正在 完蛋。太陽隱入雲端 對這些事我無能為力 我抽普林斯·阿爾伯特煙,喝施萊慈酒 無論何時都有可能恢復聯繫,相信我的 無辜,我會罩著 你們 變態 女友來了 給我做了張床 將廚房地板擦洗乾淨並打上蠟 用真空吸塵器 打掃牆壁 清潔洗手間 浴缸 擦乾淨浴室地板 並為我修剪腳指甲和 頭髮 然後 就在同一天 管道工來了並在廚房接通了水龍頭 還有洗手間的 煤氣工接通了爐子 電話工接通了電話 現在我坐在這裡,一切完美無缺 那麼安寧 我已經斷絕了和我全部三個女友的關係 當一切亂糟糟的時候 我的感覺更好, 花了好幾個月才重返 正常 我甚至無法找到一隻能夠與之親密交談的蟑螂 我已經丟失了我的節奏 睡不著覺 吃不下飯 我被打劫 被我的污穢洗劫一空 我們要帶走它們 那些龍蝦 那兩堆龍蝦…… 是的,那些雜種在那兒 我們要把它們帶走…… 粉粉的紅紅的 它們說,如果你把它們 先放在溫水裡 它們會睡著的 當你煮它們的時候 它們不會有任何感覺 我怎麼能知道呢? 不管坦克怎樣燃燒 在斯大林格勒城外 不管希特勒是怎樣一個 素食主義者 不管我出生的房子 如今是座妓院 在安第那斯 不管我的叔叔海瑞斯 92歲了還住在同一座城裡 他不喜歡我寫的小說和故事 我們要帶走那兩堆 那些雜種 大海的花朵 也許明天 看似 鮑嘉 凹陷的雙頰 一刻不停的吸煙者 窗內的怒火來自 一個被忽略的娘們兒 對著房東吼叫 乘坐箱式卡車穿越荒原 從來不肯放過每一個動粗的機會 滿眼是寄宿公寓滿耳是來自失業者和酒鬼聚集的骯髒老街的故事 展覽肋骨 深吸腹部 穿鞋步行釘子扎進了他的腳後跟 朝窗外望去 雪茄叼在口中 啤酒濕了嘴唇 鮑嘉 如今有了鬍子 他老了很多 但是可別相信流言: 鮑嘉還沒 死 我喜歡他 我喜歡 D.H.勞倫斯 他可以變得如此憤怒 他厲聲申訴並且出言粗暴 以其令人稱奇活力四射的句子 他甚至可以不依賴於文字 那燦爛的扭曲的 帶有血腥和謀殺的異味 還有關於他的犧牲 他允許的惟一柔軟 是當他安睡在他大個的德國 老婆身邊 我喜歡 D.H.勞倫斯 他可以隨便談論基督 就像談論鄰家男人 他還能夠描述澳洲的出租司機 所以你憎恨他們 我喜歡 D.H.勞倫斯 但是我很樂於從不與他相遇 在一些小酒館裡 我怕他舉起他的小杯 熱茶 看著我 用他蛀蟲洞一般的雙眼 那驕傲的 消瘦的 垂死的 我看見領取退休金的老人們在 自選商場,他們消瘦,他們 驕傲,他們垂死 他們經濟獨立,正餓得要死,卻毫無 怨言。在很久以前,一些謊言, 教會他們沉默就是 勇敢,現如今,工作了一輩子, 卻掉進通貨膨脹的陷阱,他們四下張望 偷上一顆葡萄 嚼著。最終他們會買上 一點點,作為一天的回報 他們被教會的另一則謊言是 不許偷盜 他們寧願餓死而不願去偷 (一顆葡萄也救不了他們) 在狹小的房間里 讀市場廣告的時候 他們將餓死 他們將無聲無息地死去 然後離開寄宿公寓 被一頭金色長髮的小子 悄悄地放在路邊 然後再拖走,這些 小子 英俊的眼睛 讓人想到維加斯和貓以及 勝利 這是事物的規律:每個人 先嘗到蜂蜜的味道 然後挨刀 小提琴手 他在正面看台上部的 頂端 在那裡他們緊張地做著準備 在弓弦划過的曲線消失之後 他是一小個男人 健康、禿頂、肥胖 不超過60歲 他正在拉小提琴 用他的小提琴 演奏古典音樂 起鬨者們忽略了他 「銀行代理人」嬴得了第一輪比賽 他在拉他的小提琴 「會飛」贏得了第三輪比賽 他繼續拉他的小提琴 我去要了杯咖啡回來的時候 他仍在拉,他仍在拉 在「飛鏢」嬴得第四輪比賽之後 沒有人讓他停下來 沒有人問他在幹什麼 沒有人給他掌聲 在「爪牙」嬴得第 5 輪之後 他繼續在拉 音樂落下來落在 正面看台的邊上並溶入了 風和太陽 「星與斑」嬴得了第 6 輪比賽 而他已拉了更多的曲子 「堅守希望」靠耍小伎倆贏得了 第 7輪 小提琴手一直在拉著 在 4點 到 5點之間當「幸運麥克」嬴得第8輪比賽 他還在拉他的曲子 在「垃圾場女神」贏得了最終的比賽之後 他們開始緩緩走向他們的汽車 筋疲力竭一文不名 小提琴手繼續演奏 在他們之後還在送出他的音樂 我坐在那裡聽著 我們兩個在那裡倍顯孤獨 他拉完時我為之鼓掌喝彩 小提琴手站起來 面朝著我彎腰鞠躬 然後他把小提琴放進琴盒 站起來,走下梯子 我給了他幾分鐘時間 然後站起 開始緩緩走向我的車 夜已深了 在一切之下 我不能從地板上 拾起任何東西—— 舊襪子 男短褲 襯衣 報紙 信 湯匙 瓶子 啤酒蓋 拒絕整理床鋪 拒絕卷好衛生紙 拒絕刷牙 拒絕梳頭 拒絕穿衣服 我呆在床上 赤身裸體 在弄髒的 一半拖於 地板的床單上 床墊的鈕扣 硌著我的 背 電話響時 有人敲我的門時 我都很來氣 我像一隻躲在岩石下面的蟲子 恐懼至極 我呆在床上 注意到梳妝台上的鏡子 這是一次勝利,消解了 我自己 默契 她用意很好 彈著鋼琴 她說 這對你沒好處 別寫了 她正要去散步 在島上 或是乘船漫遊 我敢肯定她帶著一本現代小說 還帶著她讀書時用的眼鏡 我坐在窗前 玩她的電傳打字機 欣賞著一個少女的臀部 臀部長在一個少女 的身上 最後的墮落 我已經出版了20本書 消費了6桶啤酒 遊客們在水中上下潛游 遊客們走啊說啊 拍照啊 喝軟飲料 不寫作 對我一點好處沒有 現在她在一艘船上,一次 出遊觀光 她在海浪中思索 遙望 「現在是下午 2:30 他准在寫作 不寫作對他一點好處沒有 今晚還有別的事要做 我希望他不要喝酒 喝太多的啤酒。他是一個比羅伯特 棒多了的情人 而大海那麼美」 今夜我想死去 今夜我想死去 躺在床上冷汗直冒 我能聽到蟋蟀在叫 外面打架的貓 我感覺我的靈魂正穿過床墊往下鑽 就在它撞上地板之前我跳了起來 我太虛弱而無力行走 但我還是挪到四周打開所有的燈 然後又把它弄回到床上 我的靈魂再一次穿過床墊往下鑽 我又跳起來 在它撞上地板之前 我又挪到四周打開所有的燈 然後回到床上 但是它又往下鑽 我起來 把所有的燈都打開 我有一個 7 歲的女兒 我敢肯定她不想叫我死 否則靈魂在否 也無關緊要 但是整個夜晚 沒有人打來電話 沒有人帶啤酒來 我的女朋友沒有打來電話 我只能聽到蟋蟀在叫 天太熱了 我不停地為靈魂忙碌著 起來又躺下 直到第一縷陽光穿過矮樹叢 破窗而入 然後我上床 最後 靈魂留在了體內 我睡著了 現在人們經過這裡 拍打著門和窗戶 電話響了 電話響了又響 我收到了大量的信件 憎恨的信和愛情的信 一切又重歸正常 沒有什麼像失敗一樣讓人印象深刻 你總是帶著一個筆記本 無論你去哪兒,他說 不要喝得太多, 喝酒使人 感覺遲鈍 閱讀 ,記錄下呼吸的停頓 當你閱讀時 總是輕描淡寫 一筆帶過,大家思考時 都表現得比你聰明 當你寫一些事的時候 又不能馬上將之寫出 把它放在抽屜里放上兩星期 然後取出來看 修改,修改 一遍又一遍地修改 壓縮詩句像拉緊一座 5 公里橋墩的距離 捧著筆記本靠在床上 你會在夜晚得到靈感 這些靈感將會忽然消失而被浪費 除非你記下它們 別喝酒,任何白痴都能 喝酒, 我們是 文人 對於一個什麼也不寫的傢伙 他大約像他們中的其他人 一樣: 把握十足地 談論著 它 成功 我有一項最困難的工作 今天要在 100 度的高溫里 發動我用了14 年的老車 我不得不來回跳著 取出汽化器 調整固定的螺絲釘 有 2 到 4 個堵住了油門踏板 使它踏不下去 我將它取出——在 45分鐘之後—— 我寄出 4封信 買了涼的東西 回來 進入我的領地 聽艾文斯 做關於帝國的美夢 我很白的肚皮朝向 風扇 八間房 我的牙醫是個酒鬼 我正在潔牙的時候,他衝進房間: 「嗨, 你這個老雜種! 你還在 寫下流故事嗎?」 「是的」 他看著護士: 「我和這個老傢伙,過去都為終點站樓群那兒的郵局 工作!」 護士不回答 「看著我們!我們從那裡逃了 出來,我們逃出了那個地方 不是嗎?」 「是的,是的……」 他走進了另一個房間 他僱用漂亮姑娘 她們到處都是 她們一周工作4天,他開著一輛 黃色的開第車 除了候診室外他還有 八間房, 設備齊全 護士用她的身體壓著 我的身體,難以置信 她的胸部,她的大腿,她的身體 壓著我,她檢查我的牙齒 盯住我的眼睛: 「我弄疼你了嗎?」 「不不, 繼續吧!」 不到15 分鐘牙醫回來了: 「嗨,不要太久了! 有什麼情況嗎?」 「大夫,這人的牙齒 有5年沒清潔了,太髒了!」 「好的, 到此為止!給他 約下一次!」 他跑出去 「你想另約一個時間嗎?」 她盯著我的眼睛 「是的」,我告訴她 她俯身壓住我 最後摩擦幾下 整個過程只花了我四十美元 包括X光片 但是她一直沒有告訴我她的 名字 非洲,巴黎,希臘 有這樣兩個女人 我知道她們 十分相象 幾乎一樣 芳齡幾許 博覽群書 熱愛文學 我曾經和她們兩個 都睡過覺 但是都 過去了 我們是朋友 她們曾經到過非洲 巴黎 希臘 這兒和那兒 操過一些著名的男人 一個現在正和一位 距這裡 幾公里遠的百萬富翁 同居 和他共進早餐和 晚餐 給他的狗和貓 餵魚 當她喝醉時就打電話 給我 另一個正生活得 很艱難 孤獨地住在威尼斯 (加州) 一棟小公寓里 聽著陣陣 鼓聲 著名的男人似乎都想要 年輕女人 一個年輕女人也很容易 脫身而去: 她們有更多 的地方 可去 擺脫 曾經美麗的女人 是 困難的 她們會變得更 聰明(如果她們想 控制她們的男人) 就在床上床下做 更多的事 我認識的這兩個女人 她們床上床下 都很棒 而且她們聰明 足夠聰明 他們來看我 滯留 不超過 一兩個小時 這點她們也十分 一樣 我不知道 他們看到這首詩 會不會讀懂 它 幸好她們 了解 蘭波或里爾克 或濟慈 同時我又遇上一個 來自美麗傳真區的 金髮少女 當她看我牆上的 畫時 我摩挲著她的 腳底 毒品 和三個吸毒者坐在一間黑暗的卧室里 女性 裝滿垃圾的牛皮紙袋子 散落各處 這是午後一點半鐘 她們談論瘋人院 醫院 她們面臨困境 她們沒有工作 而毒品則是救濟品、食物券和 卡路里 面對困境 男人是可以利用的對象 這是午後一點半鐘 外邊矮小的植物正在生長 她們的孩子還在學校里 女人抽著煙 倦怠地喝著啤酒和 龍舌蘭酒 我買的 我和她們坐在一起 我也身處困境: 我是一個寫詩的吸毒者 她們拉著以斯拉走過街道 在一個木製的籠子里 布萊克信上帝 維庸是一個肖像攝影家 洛爾迦在吮陽 T.S.艾略特建了個講敘者的營地 大多數的詩人是天鵝 白鷺 我卻和三個吸毒者坐在一起 在午後一點半鐘 煙含大麻朝上撒尿 我等著 死亡是一個虛無的龐然大物 其中一個女人說她喜歡 我的黃襯衫 我相信簡單的暴力 這也是 毒品的一部分 流氓團伙 詩像持槍歹徒 無所事事 在我的窗上射出洞孔 咬嚼我的衛生紙 讀到比賽結果 從掛鉤上 拔掉電話 詩像持槍歹徒 問我 我的遊戲究竟是什麼 還有 我願不願意和它 拼個你死我活? 泰然處之吧,我說 比賽不會 那麼快 詩就坐在那張 長椅的南端 平局 比方說 子彈為下一個 射出! 泰然處之吧,夥計,我 有一個計劃 是關於你的 計劃,哼!?什麼 計劃? 《紐約客》 夥計 他放下他的 手槍 詩就坐在 靠近門的椅子上 伸著懶腰 看著我: 你知道,小胖子,你 近來 相當懶惰 滾開 我說 誰在玩這個 遊戲? 我們正在玩這個 遊戲 對所有拔出槍的 歹徒 說: 不要 落伍! 就這樣 給 你: 這首詩 正 坐 在冰箱 上面 彈著 啤酒瓶蓋 現在 我已經有了 讓他下來的辦法 其他所有的 正無所事事地用他們的武器 指著我 說: 我是下一個, 我是下一個, 我是 下一個! 我想當 我死時 剩餘的 將會逃離那些 貧窮的 婊子的兒子 紅色保時捷 感覺很好 坐在一輛 紅色保時捷里 由一個 比我博學的女人開著 感覺很好 坐在一輛 紅色保時捷里 由一個 能夠向我講解 古典音樂 的女人 開著 感覺很好 坐在一輛 紅色保時捷里 一個女人開著 去為我的冰箱 和我的廚房 採購: 櫻桃、李子、生菜、芹菜 綠色洋蔥、褐色洋蔥 雞蛋、鬆餅、長長的 紅辣椒、紅糖 義大利調味品、牛至 白酒醋、龐貝橄欖油 和 紅蘿蔔 我喜歡坐 紅色保時捷時 抽著煙 溫軟而怠惰的感覺 我是幸運的,總是 幸運的: 即使我快餓死的時候 樂團也正在為我 演奏 紅色的保時捷非常漂亮…… 而且她也 很漂亮 就在那時我學會了享樂 我感覺快樂 坐一輛 紅色保時捷兜風 比自己開車 感覺更好 傻瓜的運氣是神聖的 美國騙子 我年輕 沒有肚子 金屬線一樣的雙臂 但很有勁 每天早上 我醉醺醺地來到工廠 活幹得比那幫傢伙都好 一點也不緊張 那個老傢伙 名叫薩利 愛爾蘭好老頭薩利 他笨手笨腳地裝著螺絲釘 並且整天吹著同一首歌 久久地: 美國騙子來到城鎮 騎著一匹矮種馬 他在他的帽子里插一根羽毛 稱它為紈絝子弟…… 他們說他吹那首歌 已經很多年 我開始不斷地和他一起 吹口哨 我們一起吹口哨長達數小時 他正數著螺絲釘時 我把8英尺長的輕型固定物裝入 棺材盒裡 隨著時間流逝 他變得蒼白而顫抖 偶爾還遺漏一個記錄 我繼續吹口哨 他開始每天遺漏 接著他遺漏了一周 接下去我得知 消息傳出 薩利在一所醫院做了 一個手術 兩周之後他拄著一根手杖 和他老婆一起進來 他和每個人握手 40歲的男人 當他們舉行退休宴會的時候 我錯過了 因為一次可怕的 大醉 在他走了以後 很奇怪 我堅持找他 我了解他 從不恨我,而我 只有一點點恨 他 我開始喝得更多 錯過了更多的日子 接著他們讓我 也滾了 我從未感到如此光火 但那一次除外 我感到了 兩隻蒼蠅 蒼蠅有點生 生活的氣 他們為什麼如此生氣? 似乎是他們想要得更多 似乎是他們好像 很生氣 他們飛 這不是我的錯 我坐在房間里 和他們在一起 他們嘲弄我 用他們的痛苦 好像他們 散漫龐大的靈魂 已經丟失在某處 我試圖去讀一張報紙 可他們不讓我 讀 一隻沿著牆壁 高高地劃著半圓 丟下一聲凄慘的呻吟 在我頭上 另一隻,小的那隻 呆在附近並欺負我手 悄無聲息, 上升,下降 近近地爬著 是上帝把它們丟在 我們中間? 別的男人遭受來自天意的 痛苦和悲慘的愛…… 我遭遇 昆蟲…… 我揮趕那隻小的 這似乎喚醒了它 挑戰的衝動: 他更快地轉圈, 更加接近, 甚至製造 出一種嗡嗡的聲音 上面的一隻 也捕捉到一個新感覺 他興奮地旋轉 飛得更快 突然下降 以手銬般的噪音 他們圍著 我揮舞的手臂轉圈 漫不經心亂彈著燈罩的 底部 到我身上 男人的私處 使我不再 缺乏信心 我狂打 用捲成筒的報紙—— 沒有擊中!—— 打 打 他們吵吵著潰逃 彼此之間失去了聯繫 我先抓著了一隻 大的,他四腳朝天 踢騰他的腿 像一個生氣的婊子 我又用我的報紙筒 再一次狂打 他是一個污點 醜陋地飛行 小的那隻高高地繞圈飛著 此刻,安靜而迅速 幾乎看不見 他不再接近 我的手 他被馴服了 很難接近,我丟下了 他,他離開了 我 當然報紙筒 也被毀了 有事發生 這件事弄髒了我的 一天 有時它不需要 是一個男人 或一個女人 僅僅是活物 我坐著觀看 那隻小的 我們在空氣中 交織在一起 生命 天晚了 我們兩個 有勇氣的收音機 這是在二樓上,在科倫那多街 我每每大醉 打開收音機通過窗子驚擾別人 當然是在它正在響著的時侯 打破窗上的玻璃 收音機就放在屋頂那兒 還在響著 而且我會告訴我的女人 「啊,多麽驚人的收音機!」 第二天早晨我會拿掉插銷 取下窗子 把它帶到街上 交給賣玻璃製品的男人 他會給我裝上另一塊窗玻璃 我堅持打開收音機通過窗子驚擾別人 每次我喝醉了 它就會呆在屋頂上 不斷響著—— 一個魔術般的收音機 有勇氣的收音機 每個早晨我都會帶上窗子 來到賣玻璃的男人那裡 我不記得這一切最終是怎樣結束的 儘管我確實記得 我們最終搬走了 樓下有一個女人 她穿著泳衣 在花園中栽花 她的丈夫抱怨他晚上無法入睡 全是因為我 因此我們搬走了 在下一個地方 我也忘記了打開收音機通過窗子驚擾別人 或者說我不再喜歡 那樣 我只記得我開始想念那個 穿著泳衣在花園中栽花的女人, 她用泥鏟挖土 她把她的屁股高高地撅在空氣中 我常常坐在窗邊 看陽光普照萬物 這時樂聲正起 固態的馬蒂 他近80歲了,他們 不久前 去拜訪他。他正坐在一把椅子上 一塊粗麻布的毯子蓋著他的 膝蓋 他們談話時 他說的第一件事竟是 「不要碰我的雞巴!」 他有一加侖水壺的 馨芳葡萄酒 就在他的冰箱里 還剩下 夠五天喝的 龍舌蘭酒 一台600美元的新鋼琴在他 房間的中央 他給他兒子 買的 他總是打電話叫我過去 可當我過去 他又非常無趣。他贊同 我說的每件事 然後他就 睡去 固態的馬蒂 當我不在那裡的時候 他做的事情是: 縱火燒長椅 肚子里漲滿小便 唱國歌 他擺脫應召女郎 用蘇打水 噴她們,他還 扯斷牆上的 電話線 在他這樣干之前 他打電話給 巴黎 馬德里 東京 他打狗 貓 人 用他的 銀拐杖 他講關於 他怎樣成為一個 鬥牛士 一位拳擊手 一個皮條客 歐內斯的朋友 畢加索的朋友 的故事 可當我到來 他就睡去 直躺在椅子里 灰頭髮隆隆垂下 那沉默 無語的鷹臉 他的兒子開始說話 就是我該 走 的時候了 消防站 (獻給簡,因為愛) 我們從酒吧出來 因為手頭沒錢了 但在房間里 還有幾瓶酒 大約是午後的4點鐘 我們經過一家消防站 她開始發狂地 喊叫: 「消防站!噢,我就是喜歡 消防車,他們鮮艷的紅色和 所有的一切!我們進去吧!」 我跟著她 進去。「消防車!」她尖叫著 搖晃著她的大 屁股 她已經試著爬進 其中的一輛,把她的裙子拉到 腰際, 試圖弓著身子進到 座位上 「嘿,嘿,讓我來幫幫你!」一個消防隊員 跑上來 另一個消防隊員走上來 對我說:「 我們的市民總是受歡迎的」 他告訴 我 另一個傢伙爬到她呆的 座位上。「你得到了一個大傢伙?」 她問他。「哦,哈哈哈!我是說 一個 大頭盔!」 「我也有頂大頭盔」他告訴 她 「哦,哈哈哈!」 「 玩紙牌嗎?」我問 消防隊員。 我有43 美分,除了時間 我一無所有 「隨後就來」他 說。 「當然, 我們不賭博 那是違反 規定的」 「我知道了」我告訴 他 我已經把我的43美分增加到了 1元90美分 當我看見了她和她的消防隊員 上樓時 「他要我和他睡 一刻鐘」她告訴 我 「知道了」我告訴 她 十分鐘後 當她的救火隊員情緒跌落到極點時 我點頭以示 結束 「這是 5美元」 「那件事才值 5 美元?」 「我們不想有醜聞 對嗎?我們倆也許都會失去 工作。當然了,我本來就不 工作」 他給了我 5美元 「坐下,你應該把它 收下」 「怎麼玩?」 「二十一點。」 「賭博是 犯法的」 「好玩而已。還有 你看見桌上的 錢了嗎?」 他坐下了 那是美國的 5塊錢 「怎麼它是魔鬼嗎?」有人問 他 「不壞,不 壞」 另一個傢伙上到 二樓 他們真是糟糕的玩家 他們不操心記 牌。他們不知道留下的牌 點數是高或低。主要是他們的牌太高了 沒有拿到點數夠低 的牌 當另一個傢伙下來時 他欠我一張 5美元 「怎麼樣,馬蒂?」 「不錯。她幹得…… 很棒」 「給我發牌! 」我說「正派乾淨的女孩。我還是 自己騎她吧」 沒人說 什麼 「近來有大火災嗎?」我 問 「沒有。不 多」 「你們這幫傢伙需要 鍛煉。再給我 發牌!」 一個正在擦發動機的紅頭髮 大小子 扔下他的抹布 上樓去了 當他下來時,他丟給我一張 5美元 當第 4個傢伙下來時我給了他 三張5 美元,換了 一張二十的 我不知道這個建築物里 有多少消防員,或是他們在 哪兒。我算計了極少幾個上當者 可我還是一個討人喜歡的 好人 外面正在黑下來 這時警報 響起 他們開始跑向四周 這幫傢伙順著竿子 滑下來 然後是她順著竿子 滑下來。她很適合這個 竿子。一個真女人。除了這幫傢伙 和 屁股 「我們走吧」我對她 說 她站在那兒對消防員揮手再見 但是他們似乎沒有 太多的 興趣 「我們回 酒吧吧」我對她 說 「噢,你弄到 錢了?」 「我弄到了一些,我不知道我 有……」 我們坐在酒吧盡頭 喝著威士忌酒和啤酒 飲料 「我確實需要好好 睡上一覺」 「確實,寶貝,你需要 睡覺」 「瞧那水手正在看著我!」 「他一定認為我是個……」 「不,他不會那樣想。放鬆點,你有 品位,真正的品位。你使我想起一位 歌劇演員。你知道,你的品位 你渾身上下都是 一流的 乾杯」 我又多要了 兩杯 「你知道,老爸,你是我惟一愛的 男人!我是說,真的……愛! 你 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有時我覺得我是一個國王 雖然是我自認為」 「是的,是的。那也是我的意思。有點 像」 我去小便。我回來時 水手正坐在我的 座位上。她把她的腿迎著他 他正在說話 我走過去,玩飛鏢遊戲 同哈里、霍斯和角落裡的報童 一起 孤獨的人 16英寸半的 脖子 68歲的年紀 舉重 身體彷彿一個 小夥子(也差不多) 堅持 理髮 用半加侖水壺 喝港口葡萄酒 堅持 鎖門 用木板堵住窗口 你不得不 使勁敲門 方能進入 他有黃銅做的手關節套 刀子 棍棒 槍 他有跤手 一般的胸膛 從來不會弄丟他的 眼鏡 絕不發誓 絕不自尋 煩惱 絕不再婚 在他惟一的 老婆死後 恨 貓 蟑螂 老鼠 人 玩 縱橫填字字謎 緊跟 新聞的屁股 那16英寸半的 脖子 68歲了他是個 重要人物 所有那些木板 那橫過窗口的 洗他自己的內衣褲 和短襪 一個晚上 我的朋友瑞德帶我去 見他 我們一起 聊了一陣兒 之後我們離開 瑞德問,「你 有何感覺?」 我回答,「比我們中的其他人 更怕死」 其實 我一點都不了解他們 會見 辦地下 報紙和發行量很小的 雜誌的年輕人 越來越經常地 來拜見我- 他們長發披肩 身材單薄 帶著錄音機 和許多啤酒 來了 他們中的 大部分 待上幾小時 喝得酩酊大醉 如果我的一個女友在旁的話 我就讓她 和他們說話 去吧,我說, 告訴他們 關於我的真實 然後他們就談起他們認為的 事實 他們把我描述成 白痴 真正的白痴 接著我被提問: 為什麼你十年 不寫作了? 不知道 你為什麼不 參軍呢? 因為瘋了 你會說德語嗎? 不會 誰是你喜愛的現代 作家? 不知道 我很少能夠了解 這種見面。儘管一次 一個年輕人後來寫到 我的女友 吻過他 當時我在浴室里 你結識異性容易,我後來寫到 順便說說 忘記我告訴你的 叫道斯·帕索司或者叫 梅勒的狗屎?今晚很熱 一半鄰居 醉了,另一半 死了 關於寫詩 如果我有什麼忠告,就是 沒有。我會送你 一些炸雞 一大批 走過各地街道 當然,試圖修改一首舊詩是愚蠢的行為 在喝著熱啤酒的時候 在星期天的午後;最好是 抽根煙,活神仙 人是冷漠的,雖然這是一個 表現貧窮的用語 格什溫在收音機里 言辭鏗鏘,祈禱滾蛋 我已經讀了 有關防範自殺的報紙 我也小心翼翼地注意到 一些綠色的樹 像一位自然主義詩人關注他最後的杯子 並且 砰砰然地 他們從那兒走出去了 新來的孩子,他們中的一些正準備 坐在這裡,當我正這麼做的時候 熱啤酒,死格溫什 身體的四周正在發胖 不相信那飢餓年代 亞特蘭大結冰了像上帝的頭 拿著一個蘋果在窗口 但是我們最後全都被戲弄了 被一掌拍死了 像情人的誓約,為了一些利益 討價還價 收音機關上了 電話響了,一個女人說 「今晚我有空」嗯,她沒有要緊的事 而我也沒有 少年時代我曾經想騎 一匹馬走過各地街道 但是他們很快弄死了這匹馬在那段時間 「年輕人得到了香煙?」她問。「是的,」我說 「我得到了香煙」「馬奇牌的?」她問 充足的火柴燒毀了羅馬」「威士忌酒?」 「充足的威士忌酒流成了一條痛苦的密西西比河」 「你喝酒嗎?」「還不」 她要走人,完美的,一片無花果葉子 和一個小俱樂部,我 看著這首我正嘗試修改的詩: 我說 偏僻的衚衕將會到達 無賴們 正午到達鹽湖城 田間幹活的農夫…… 胡說。我把稿子撕了一次,兩次 三次,然後檢查火柴和 冰凍的立方體,熱的和冷的 一些男人的夸夸其談勝於 他們的創造 而另一些男人 它是一個女人 幾乎任何女人 那是他們的羅丁,在公園長椅中 鳥落在路上等候老鼠和車輪 我知道我遺棄了你 冰凍的立方體像白痴的黃金一樣堆積 在投球手的手中 現在他們正在玩 阿里克斯·斯克瑞賓 這個稍稍好些 又不夠好 對我來說 醉酒的海量法官 醉酒的海量法官 和其他法官一樣 遲到了,他 年輕 營養充足 受過良好教育 嬌生慣養 家庭出身 良好 我們喝著酒,熄滅香煙,等候他的 仁慈 最先是那些不得保釋的人 「有罪」他們說,他們全都說 「有罪」 「7天」「14天」「14天,然後你將被 釋放到榮譽農場」「4天」「7天」 「14天」 「法官 , 這些傢伙在那兒 暴揍一個人」 「下一個」 「法官,他們真的暴打了我一頓。」 「請下一個」 「7天」「14天,然後你將被釋放到 榮譽農場」 喝醉了酒的海量法官 年輕 大食量。他 一頓飯吃得太多。他很 肥 接著是被保釋的酒鬼 他們把我們排成一隊然後 很快處理 我們。「兩天或者40美元」「兩天或者40 美元」 「兩天或者40美元」 「兩天或者40 40美元」 我們有 35 或者 40人 法院在聖·佛爾那多路 廢物場中間 當我們去見執行官的時候,他 告訴我們 「你們可以申請保釋」 「什麼?」 「你們可以申請保釋」 「保釋金是50美元。法院保留 10美元」 我們走出去,走進我們的 舊汽車. 我們大多數人的汽車看上去比 那些 廢物場上的汽車更破。我們中一些人 沒有 汽車。我們大部分是 墨西哥人和貧窮的白人 火車調車場橫越 街道。太陽可愛地 升起來啦 法官有著非常 光滑 細膩 的皮膚。法官有個 肥肥的 下巴 我們走出去,開車離開 法院以及他媽的 正義 天堂的魔爪 不雅的欲吐感覺 發酵粉一樣的微笑 鋸屑般飄揚—— 我愛我的胃 經營酒店的男人 打電話給我 「斯科利茲先生」 跑道上的收銀員 尖叫著 「我認出了詩人!」 當我拿出我的票時 床上和床下的 淑女們 說她們愛我 當我用濕漉漉的白腳 走路時 醉眼朦朧的信天翁 波佩骯髒的男短褲 巴黎的臭蟲 我已經清除了路障 已經征服了 汽車 殘留物 淚滴 但是我知道 最後的厄運 像男學生觀察到的 那被過往的車輛 碾爛的貓 頭蓋骨在我頭頂 有1英寸半的 縫隙 我的大部分牙齒 長在前面。我感到 暈眩,在自選商場值班 喝威士忌的時候 吐了血 變得悲哀 乃至 傷心欲絕 當我覺得 我認識的所有好女人 都已經 變得模糊 消失 超越這些瑣事: 到帕沙第納旅行 孩子們的野餐 把牙膏蓋丟進 臭水溝 無事可做 除了喝酒 賭馬 在詩歌上下注 當少女 變成女人 機槍 指著我 蜷縮 在比眼皮還薄的 牆後 毫無防備 除了犯遍所有的 錯誤 同時 我洗淋浴 接電話 煮雞蛋 學習運動和消耗 愉快地跌倒 在下一個時刻 去太陽下步行 譯後記 伊沙 我被委以信任,因詩歌的 興衰發展 至少我被委以的信任,是因它 衰亡的部分 ——查爾斯·布考斯基 一 我與至今尚未謀面的美籍華裔人文學者劉耀中先生建立通信聯繫是在上個世紀的90年代初,起先是他在嚴力主編紐約出版的《一行》詩刊上讀到我的詩作,然後寫信給我,他在信中將我稱作「中國的金斯堡」,令我在青春的虛榮心得到巨大滿足的同時寫作上也倍受鼓舞。他在後來的信中總是夾寄一份他發表于海外中文報刊上的介紹西方文學、哲學大師的文章複印件,他系統介紹的這些大師有我了解的,也有我不十分了解的,甚至還有我壓根兒不知道的。最吸引我的還是他在評述這些大師時所動用的知識系統和豐富材料,是我在一般國內學者那裡讀不到的。我們以通信形式建立的私人友誼真有點「忘年交」的味道在裡頭,他在一封信里向我「透露」國內出去的一位女明星正是他的女朋友,他常帶她在高速公路上開車兜風,讀著信我笑了。介紹艾倫·金斯堡的那篇文章,是他在我的要求之下寫的。他在該篇文章的結尾還寫到:「去年西安青年詩人伊沙來信說,他很感謝我寄給他的那部一九八九年出版的巴利邁爾斯著的金斯堡傳記,他希望我寫一些關於『被打垮的一代』的掃描及對金斯堡一生的介紹和評價,承蒙器重,特寫此文以答謝!」 劉先生在信中提到的那部名叫GINSBERG:A BIOGRAPHY(SIMON AND SCHUSTER出版社)的金斯堡傳記的英文原版,是他在1994年寄贈於我的。這部書寄達之後激發的是我妻子老G將它譯為中文的興趣與衝動,當時國內的出版社似乎正處於剛剛懂得必須掏錢買版權的事而又普遍買不起的階段,出版幾乎無望——正是在這種前提下,老G開始翻譯這本書,我的前同窗和當年在大學校園裡活躍一時的前女詩人深知金斯堡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她把自己的打算說出來,又像是情話:「大不了我就當翻上一堆資料吧——供你私人使用的資料。」老G的翻譯工作自那年秋天開始,一直持續到第二年的春節過後,因懷孕而告停。我由此得到了佔全書四分之一的一堆中文資料,私下熟讀,獲益匪淺。我在反覆閱讀這堆「私人資料」時發現了妻子的翻譯才能,尤其體現在譯詩方面:「聖潔的母親,現在您在慈愛中微笑,您的世界重生。在蒲公英點綴的田野里,孩子們裸著身體奔跑/他們在草地盡頭的李子樹林里野餐,小木屋中,一個白髮黑人講著他的水桶的秘密……」 ——這是老G所譯的金斯堡名篇《卡第緒——母親輓歌》中的片斷,我發現比之灕江版的那個中文譯本多了些詩味和靈氣,寫過詩的人譯詩和沒寫過詩的人到底不一樣……當時我只想到了這些。 二 第二年——也就是1995年,在劉耀中先生的一封來信中,他夾寄了一篇介紹美國詩人查爾斯·布考斯基的文章。這是我此前一無所知的一位詩人,但這篇文章卻叫我沒法不激動:因為文中所引的他的詩的片斷,也因為他極富傳奇色彩的生平和他的人生態度,甚至包括他在美國文化中的際遇和地位。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是一位註定要和我有點關係的詩人,正如我在1986年初讀金斯堡時的直覺一樣。在我的急切要求下,劉耀中先生很快寄來了一本布考斯基出版於1981年的原版詩集PLAY THE PIANO DRUNK LIKE A PERCUSSION INSTRUMENT UNTIL THE FINGERS BEGIN TO BLEED A BIT ( BLACK SPARROW出版社)——這本寶貴的書是他在加州格倫底爾城的一家舊書店裡購得並轉送於我的,書的扉頁上還留有上一位讀者的閱讀心得,他(或她)用英文寫道:「我能說什麼呢?大師……生日快樂1983」。 老G看完這本原著後對我說的話與當年顧城的姐姐在看到《今天》時對顧城說的話有點相似,她說:「他寫你這種詩。」——正是這句話使我急切地想把布考斯基變成中文,與妻子合譯布考斯基的建議也正是由我在當時提出的。說干就開始了,那年7、8兩月,我們共翻譯出布氏詩作24首,其中23首後來陸續刊發於《西藏文學》《女友》《傾斜》《中國詩歌》《詩參考》《葵》、台灣《雙子星》《創世紀》、香港《前哨》、美國《新大陸》等10餘家海內外中文刊物——其中既有期發量近兩百萬份的大眾讀物,也有非正式發行每期印數只有幾百冊的同仁詩刊——這便是布氏詩作在中文世界裡的最早出現。也正是自那年起,我在中國當代的詩人圈中開始聽到有人談論布考斯基這個名字(一開始我還誤聽成諾貝爾獎獲得者布羅茨基),並聽到越來越多的讚譽之聲,我知道由我和老G一起提供的這個譯本並沒有辱沒大師的名字。 這年9月,我去北京出席詩刊社當年度「青春詩會」時,留在西安家中的老G經歷了一次早產的危險,我被嚇壞了——翻譯工作就此告停。接著是我們的兒子在那年冬天的如期降生,接著是老G的眼裡只有她這個「作品」的漫漫七年。 三 七年中,我讀到過布考斯基的第二種中文譯版——只是一組詩,發表在美國《新大陸》詩刊上,是出自台灣旅美詩人秀陶的譯筆——我覺得那是典型的台灣譯風,他把布考斯基這條老硬漢搞軟了,還搞得有點松垮。加上前不久在《個》網站上讀到的我和老G的同學詩人桑克所譯的一首——就算是第三種版本,讀來有點乾澀,譯得比較拘謹,可能還是不大對路吧。七年中,圈中傳閱的布考斯基一直是我和老G譯出的那20來首——我確實感受到了它們的頑強,它們的生命力! 直到去年的某一天,青年詩人魔頭貝貝將其中的五首詩貼到《唐》網站上來,據他所說是從某大網站讀到並轉貼過來的。布氏的詩在網上一出現,立刻激起青年詩人以及詩愛者們的強烈反響,他們的感受一如我在七年前:竟然還有這樣一位大師!大師也可以是這樣的——說人話講人事,親切如風!是網上所貼的五首詩在流傳中引起的錯誤促使我在電腦上重新校對當年所譯的這20來首,一邊校譯一邊在《唐》《詩江湖》《個》《或者》《揚子鱷》等五家當代詩歌網站上同時發布,今年4-5月,我在寫作之餘一直在做這件事。6月是如火如荼的世界盃。7月的一天,韓東打來電話,這位好友在6月到來前的一次電話中已經送我兩單世界盃的「大買賣」,這一次的電話中又送我了比這兩單「大買賣」更值錢的一條信息——那便是楚塵為河北教育出版社策劃的「20世紀世界詩歌譯叢」。然後是我給前年冬天曾在北京有過一面之緣的楚塵打電話;然後是我把已經譯成的24首布考斯基灌到他的郵箱里;然後是楚塵簡練而肯定的回答。7月至今的4個月里,我和老G重拾譯筆,譯完了計劃中剩餘的76首布氏詩作,除去7月我到北京辦護照的一周、在西安參加亞洲詩人大會和陪于堅、唐欣兩位好友遊玩的一周、8月去瑞典參加奈舍國際詩歌節的半個月——除去這前後加起來一個月,我和老G幾乎每天都有為布考斯基工作的時間,國慶長假也不例外。對我來說,為詩工作有著永遠的激情。而對老G來說,在繁瑣的每天8小時行政工作之餘,到了業餘時間還要面對布考斯基老頭,她只是為了讓自己更多地面對詩歌,她以為更多地面對詩歌就是更多地面對我。加上楚塵——這個韓東眼裡的「工作狂」,我知道他為了此書獨自去面對了很多我不知道的瑣事——因為布考斯基和別的大師有所不同,他畢竟是美國出版界的一塊寶,版權不是可以隨便奉送的玩意。 也許正因為是三個「工作狂」湊在一起,才有這部《布考斯基詩選》的高效誕生。在此我還應該感謝美國詩人、漢學家、我自己作品的主要英譯者梅丹理(Denis Mair)先生,七年來他一直十分關心我們翻譯布考斯基的事,並為版權的獲得煞費苦心。 四 七年中,我遇到每一個和美國和詩歌有關的人,都要問到查爾斯·布考斯基,最後一次就是在兩月前的瑞典奈舍國際詩歌節上,我問到一位頗具雅皮風度的紐約派老詩人,他笑了,馬上舉手仰頭做出一個喝酒的動作。當我說出「他是我最喜歡的美國詩人」時,他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布考斯基太有名了,無論喜歡他還是不喜歡他的人,都無法迴避他在美國當代詩歌中的巨大存在——每當感念於此,我就對國內學術界的「引進」標準懷疑之至,終於不再相信。在1995年以前,中國讀者為什麼會對布考斯基一無所知?那僅僅是在被譯成中文的任何一部「美國詩選」中都沒有他的大名。而在美國,這類「詩選」又出自哪些人的編選?——學院與學會——他們僅僅代表著一個多元文化的一元而已,而布考斯基又正好是被這個元所排斥的,我注意到頒發了那麼多屆的美國三大詩獎(普利策、國家圖書、波林根)長長的獲獎名單中沒有布考斯基的名字,正像布魯姆教授開宗明義拒不將金斯堡的作品收入他編選的《西方經典》一樣,還人身攻擊地說其是「假惺惺的偽君子」,在美國多元文化的生態環境中,這本屬於正常,甚至是非常健康的一種表現。但被一些人搬到中國之後則被當成了一種權威標準——在我們的習慣思維中總覺著必然要有的一個標準! 從學院到學院、從學會到學會、從知識分子到知識分子、從文壇交際家到文壇交際家——在中西文化的交流和對西方文化的「引進」中的確存在著這樣一條「暗道」,當這條「暗道」成了「自古華山一條路」時,結果可想而知。中國讀者面對的西方「大師」,要麼是文學史意義上的,要麼就是國際文壇意義上,諾貝爾獲獎者中的大多數當屬後一種——而這僅僅是兩種。而那些正在發生的、其先鋒意義正當其時的並在彼岸的本土文化中活力四射的作家和詩人,總是被這條「暗道」排除在外。以至後來,這種現象在中國的詩歌界惡化為一些「知識分子詩人」開始借大師之口佈道和說事,推行他們信奉的權威標準,藉此向詩壇和讀者示威並施壓,在「暗道」中「與國際接軌」。 也許沒有上述背景,我這個惜時如金的「職業詩人」也不會對布考斯基的翻譯工作傾注如此之大的熱情。彷彿是一種慾望般的巨大衝動:作為詩人,我要自己去看另一位詩人,教授們、學者們、翻譯家們——用不著你們可惡的指點了,統統都給我閉嘴! 五 七年前抑或是現在,我懷揣一份美國詩歌的地圖,反覆閱讀著布考斯基。最終,我給了他「四星半上將」的軍銜,而在我眼裡,在此之上的「五星上將」也只有華爾特·惠特曼、T.S.艾略特、艾倫·金斯堡三人——如此評判勢必會帶入一個詩人在文化和歷史語境中的作用與影響來考慮,那麼回到一個詩人純粹的寫作內部,布考斯基就該被追授他沒有得到的那半顆星。也就是說,在我眼裡,布考斯基是美國有史以來最傑出的詩人之一。 金斯堡出生於1926年,布考斯基出生於1920年,後者甚至比前者還大6歲。考慮到他們大體上屬於一代人以及詩歌走向上的大體相近,我對前輩論家愛將他們放在一塊比較的做法基本認同。布考斯基35歲開始寫詩時,金斯堡已快爆得大名了。一個是寫得晚,出道更晚,另一個則在勇敢地當了一把文化逆子的同時,也旋即成為時代的寵兒。金斯堡是隨著一個大時代的到來應運而生的詩人,布考斯基則是一個天生的邊緣人,與他所經歷的任何時代似乎都格格不入。金斯堡一生的大半時光,都是在世界最著名詩人的優越感中寫作的;布考斯基則始終在一種大體不得志的落魄感中寫完了自己的一生。《嚎叫》是金斯堡一生的頂峰,也是平生難越的一座高峰,他後來的寫作都是在如何超越自己而不得的努力中。布考斯基屬於漸入佳境的一種,極為多產,泥沙俱下,越寫越好,貌似不經意,他的巔峰十分自然地出現在他的晚年。 以下所述是我身為詩人更為隱密的心得:金斯堡是「史詩」書寫者、時代的代言人,他最為擅長或者說真正寫得好的是《嚎叫》《美國》《卡第續——母親輓歌》這類長詩或類長詩,他的短詩寫得並不十分好,他的短詩都寫得太「大」——我指的是他還是習慣動用「史詩」的架構和站在高處的語氣來寫。四川文藝出版社推出的那本《艾倫·金斯博格詩集》在得到意料之外的時尚青年瘋狂熱買的同時,也讓真正的詩人十分失望,這一方面有翻譯的問題,另一方面則是金斯堡的短詩遠不具備你印象至深的《嚎叫》的水準。而布考斯基則正好相反,他是日常的、邊緣的、個體的,他沒有也無意建樹金斯堡《嚎叫》式的文化里程碑,他對人性的深切關注和對自己人生片斷和生活細節信手拈來的好功夫,使他成為短詩高手,他不是傳統意義的短詩營建者(講求精緻的那種),恰恰40-80行的中等篇幅是他更能發揮才華的一個空間,他善於把篇幅意義上的「長詩」做「小」——我指的是往人性的細微處做去。在這個篇幅之內,在這個世界上,我尚未見到過比他更好的詩人。與布考斯基相比,我以為金斯堡寫的是真正知識分子的詩歌,真正精英意識的詩歌——我加個「真正」是為使在中國被嚴重歪曲與異化的兩個概念還其本義;而布氏本人則體現為一種真正的平民主義和個人主義,他的作品充滿著美國平民生活的強烈質感並將詩中的個性表現推向極端。金斯堡詩歌的先鋒性太過依賴於一個大時代的背景,布考斯基則是綿長的,他的先鋒性即使對美國詩歌而言,也一直綿延至今。 六 正如我不諱言說出跟自己有關的很多事情的真相,我當然也不諱言說布考斯基與中國詩歌的關係從我這兒開始——不是說我和老G翻譯了他,而是說他首先作用於我,對我產生了至關重要的影響。 1995年,或許有心的朋友還依稀記得:我在前一年出版了我在1988-1993的六年詩選《餓死詩人》(中國華僑出版社)後,又在這一年和詩人嚴力、馬非一起推出了一本詩合集《一行乘三》(青海人民出版社),其中收有我在1993-1994年的作品,那些詩與前相比寫得短小精緻,語言被打磨得十分光滑,外在的完美充分暴露了一個內在的危機:我詩歌的空間與身體的擴張相比已經顯得太小了,我清楚地意識到我必須有一個重新開始——也正在這時我讀到了布考斯基的英文原作,他詩歌中所攜帶的無比自由的空間感和來自平民生活底層的粗礪帶給我很大的衝擊和寶貴的啟示。從這年開始,我在略作調整的向度上,又重新寫「開」,布考斯基的影響是明顯的:我寫《每天的菜市場》——這幾乎是我從未有過的角度和發現;在《一年記住一張臉》中,我記錄下了焚燒我母親遺體的殯葬廠爐前工;《回答母親》中那種看似漫不經心但卻句句致命的對話方式;在《失語的理由》中,我寫到家中請來的啞巴漆匠,我和妻子與之構成的一個絕妙場景——我在1995-1998的四年詩選《我終於理解了你的拒絕》(青海人民出版社)記錄著布考斯基對我的全部影響,事實確系如此:是布氏的作品幫我開啟了我詩歌寫作的第二階段。這麼說是不是有點大言不慚——我的第一階段充滿著金斯堡式的高亢與激越,是布考斯基使我冷靜、下沉。 與此同時,我也注意到布考斯基對我同輩以及後輩詩人的影響:徐江曾寫過一首名叫《日常生活》的詩,專門向布考斯基致敬。我把近來的譯作在網上發布後,這種影響變得立竿見影:沈浩波也如我當年那般,似乎更願意接受布氏詩歌的結構與空間感;水木菁華所受的影響似乎更多體現在敘述的方式與口吻中——顯然,布氏的影響已達中國年輕一代的詩人,已達中國詩歌的生力軍,這種影響目前正在升溫,可以預料的是:隨著本書出版,這種影響將變得愈加廣泛和深入。這種影響的發生與以往最大的不同在於:它不是在文化的壓力(文學史上的顯赫地位)和某種光環的籠罩(諾貝爾獎及其它)下獲得的,詩人們喜歡他——一個酒鬼,一個糟老頭——僅僅在於:他的詩實在太棒! 七 請問我:布考斯基給了你很多,而你給了他什麼? 請讓我回答:我給了他漢語之內最美妙的語感,使他經過對詩而言最致命的翻譯之後,仍然是一位有聲音的詩人,儘管這聲音不完全屬於他自己。具體的情況是:我安給他的這條漢語的舌頭,對比他在英語中本來的舌頭而言,甚至顯得過於精巧了。我的、老G的詩歌趣味被加了進去——這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事,絕對的「信」在翻譯中是不可能的。所以,對那些已經出現也必然會出現的更多的想要細數老頭汗毛嗅嗅老頭狐臭的「布迷」(他們一定是更為專業的詩人)來說,他們需要小心辨識。 好的詩譯者必須為詩人的聲音負責——這話說給國內的翻譯界,恐怕也是沒幾個真能聽懂的,由此見得我們自布考斯基開始的工作註定將構成一種挑戰——但我們實在是無意於此,尤其是老G,她的初衷不過是想叫自己抱負不低的老公不至於眼界狹隘,感謝她多年以來一直以布考斯基的標準來看我的詩,不管我達得到還是達不到,但在終極趣味上還是儘早脫離了在國內的這個「罈子」上與人「打拚」。意義可以不管,但工作仍將繼續,我一定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繼續認識異國的好漢,老G則抱定不想讓自己的生活離詩太遠,重譯金斯堡並為之打造一個「詩人讀本」是我們在趕譯布考斯基過程中萌發的一大靈感,為的是讓《嚎叫》這樣的「偉大文獻」獲得更高的「保真」;多產的布考斯基我們還會譯下去,本書僅僅相當於他一部半詩集不到的容量啊!搖滾大師吉米·莫里森的詩集已經在手,他真有評論家說的那麼好嗎?他真是「美國的藍波」么?讓我們好好看看——總之,在世界詩歌的「軟」與「硬」之間,我們會當仁不讓地選擇「硬」,身在一個以柔克剛的文化體統中,我們會義不容辭地選擇「剛」! 一篇十分必要的譯後記,也已經被我寫拉雜了。我想就此打住,關掉電腦,我想請我親愛的妻子去城裡月光朗照下的咖啡一條街喝杯咖啡,唉!你我真是上個時代的倖存者啊!學會吃喝玩樂總要比學會加班加點更難。其間我們會給身在南京的楚塵打上一個電話,也不會忘記要上一瓶葡萄酒,一隻空杯,擺在桌上——不管布考斯基來不來。 2002年10月下旬於西安 布考斯基生平及創作年表 1920:生於德國,其父是美國士兵,其母是有波蘭血統的德國女郎。 1922:隨父母遷居巴爾的摩,後移至帕沙第納。 1933:因為挨打和受虐,學會喝酒。 1939:在洛杉磯市立大學讀英文和新聞學。後離開洛杉磯,跑到紐約和費城,過著流浪的底層人的生活。 1939-1946:拚命寫文章和小說,全遭《大西洋周刊》和《哈巴雜誌》退回。激憤之下,喊出「給他們地獄,我成酒鬼。」 1955:胃潰瘍大出血,幾乎死在醫院。病癒後繼續寫作,只寫詩。 1960:第一本詩集《花朵、拳頭和野獸的哀號》出版, 只有30頁,發行了二百冊。 1962:《詩與畫》 《難以成功的詩獻給一文不名的懶漢》《與獵物一起狂奔》出版。 1963:《我心遭劫》出版。 運氣終於轉好。下層社會報刊《洛城自由報》採用了他的稿子。其友約翰·馬丁繼續幫他出版書作,持續達數十年。 1965:《死亡手中的耶穌像》《院中金狗》《一個與獸同居的精神病人的供述》出版。 1966:《世上所有的肛門和我》出版。 1967:《布考斯基2》《窗帘在飄》出版。 1968:《恐怖的街痛苦的路》《從8樓的窗子跳下前寫的詩》 出版。 1969: 給《急找》《花花公子》等色情雜誌寫文章和小說,以酒鬼硬漢姿態、粗俗的語言吸引大眾。《老色鬼手記》 出版。 1969:《布考斯基集錦》《去日彷彿野馬躍過山崗》出版。 1970:《消防站》出版。 1971:自美國聯邦郵政局辭職,後以郵政局工作為內容,寫作長篇小說《郵政局》,出版後在美國發行七萬冊,在歐洲發行五十萬冊。 1972:《嘲鳥祝我好運》《勃起,射精,暴露和原始瘋狂行為的故事》《我和你偶爾的情詩》出版。 1973:《這時樂聲響起》《無北之南》出版。 1974:《燃於水,溺於火:1955-1973詩選》出版。獲舊金山某文藝團體頒發的詩歌獎,是其畢生極少的一次獲獎。 1975:《非洲,巴黎, 希臘》《打雜者》出版 。 1976:《猩紅》出版。 1977:《也許明天》《愛是一條來自地獄的狗:1974 — 1977的詩》出版。 1978:《女人》《你吻了莉麗》《我要帶走它們》出版。 1979:《彈奏鋼琴像打擊樂器直至手指喋血》出版。 1981:《圖爾尼弗地亞在搖晃》出版 1982:《黑麥上的火腿》出版。 1983: 《帶給我你的愛》《熱水音樂》出版。 1984:《沒生意》 出版。 1986:《如此孤獨即生感覺》出版。 1987:好萊塢終被吸引,挑出頭牌明星頓亞惠主演其作品改編的《酒吧蒼蠅》。該電影因其真實的自傳性故事,坦白的說話方式,獲得了高票房的收入。評論界認為布氏打開了娛樂界的一個新領域,以硬漢姿態給甜蜜的幻夢一個「粗糙的吻」。 1988:《出租房之歌:早期詩集1946-1966 》出版。 1989:《好萊塢》出版。 1990:《古稀之年的酒鬼: 小說 & 詩》出版。 1991:傳記名家查爾可米斯基寫作並出版其傳記,名為《洛杉磯一個難對付的傢伙——布考斯基的生活》。 1992:《昨夜地球之詩》出版。 1993:《和獵物一起狂奔 :一個叫布考斯基的讀者》出版。《陽台上的尖叫:1960-1970書信集》出版。 1994:《果肉》出版。病逝於洛杉磯。 (老G整理)推薦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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