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飯局引發的思考

來源：紀檢監察內參（名片附後），文：金峰，來稿郵箱neican001@qq.com 採用有獎。

近日一直在忙評職稱的事，其中遇到了一些人和事，感覺很值得寫成素材拿出來和大家分享和琢磨一下。

首先是評職稱的流程，往年職稱的評選都需要在刊物上發表文章，而刊物的名稱、關鍵性的內容甚至參考文獻都被單位的相關人員指定了，最後出版的東西真的是看都沒法看。相關人員說你寫的好那就是好，說你寫的不好那你就交錢吧，不熟悉的人就按明碼實價交錢，熟悉的就計人情債。其實誰都明白所謂好與不好的唯一區別就是級別，當你級別夠高的時候甚至什麼都不用寫，自然有人幫著把這些事情都擺平。每每想起當初遇到的層層刁難就覺得苦不堪言，琢磨裡面的「潛規則」甚至比寫一篇論文還費腦筋。

不過這次的感覺似乎不一樣了，前幾天我去找相關同事（已經不是上次負責的同事了）小王詢問評職稱的流程，小王的回答非常公開明朗，以至於我反覆問了兩次才確定他的話里的確不存在「潛規則」，不過我還是覺得年輕人說話容易衝動，不夠成熟，所以又讓小王給上層機關打電話確認，得到的答案居然跟他說的一樣。這讓我開始反思起來：本來很平常的事情，為什麼像往年那樣辦就是成熟，像小王這樣辦就是衝動呢？

而更讓我難忘的，是由這件事引發的一場飯局裡的故事...

當我確定了職稱評選的流程被簡化了之後，心裡總懷著一種莫名的放鬆和感激，於是我邀請小王下班後一起吃飯，同行的還有非要跟著一起去的單位主管採購的張總。

說起和張總一起吃飯其實我是有些抵觸的，因為平時不太喜歡喝酒，而張總由於負責採購多年所以基本上是逢飯必喝，可能在他的眼裡只有酒話才是真話，其他時候的交流都是客套...

「這恐怕也是一種職業病吧！」心裡正想著這些，轉眼到了飯店，我們被張總帶進了一間包房，裡面還坐著一個人，「這位也姓張，叫他張老闆就行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客氣！」張總一邊跟張老闆握手一邊招呼我們入座，我平時負責技術類的工作，對場面上的你來我往雖然也能應付，但不是很喜歡，瞟了一眼旁邊的小王，果然他也有些不自在。

通過幾句簡單的聊天我知道張老闆是台灣人，主要在福建和廣東一帶做生意，這頓飯是他請客。其實我長這麼大還沒和「台商」打過交道，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水平、怎麼看大陸的，所以心裡不由得有些緊張。

「這次請張總吃飯就是敘敘舊，順便能認識新朋友，非常的開心，最近台海形勢不怎麼好，我們的生意沒以前好做了，之前多虧了張總照顧，以後還要多麻煩大家！來，乾杯！」幾杯酒下肚後，張老闆的話開始多了起來，商人不愧是商人，幾句看似簡單的話里其實暗藏了很多內容。

「張老闆別這麼客氣，大家都是朋友，你為人又很爽快，能跟你合作是我們的榮幸！」張總一邊示意大家碰杯一邊寒暄著。 不過我有些不以為然，畢竟我跟張老闆並不熟悉，而張總一個人也不能代表整個公司，所以那句「是我們的榮幸」是不是說得太過了點。果然，旁邊的小王說話了，「張總幹嘛這麼貶低自己？台灣要是早幾年回歸，可以直接被合併到金字塔的中上層，現在就算回歸了，和我們也只能是平起平坐，再晚個幾年就更難說了！」 小王的話雖然聽著挺稚嫩的，但我卻聽得很開心，而且說得也不無道理。

「哎呀王總說的對，趕緊統一吧！現在我們商人太難做了，那個姓蔡的還是儘快下台好一點，不讓我們過好日子的領導肯定不是好領導！」 作為大陸人，聽到張老闆的這番言論肯定是很舒服，但心裡還是有些奇怪，於是我忍不住問：「張老闆，現在台灣那邊的最低工資標準是多少？」張老闆毫不猶豫的回答：「哎呀誰管他們死活啊，這邊錢好賺肯定是都跑這邊來啦!」 見我半天沒答話，小王又問：「張老闆，你就那麼想統一嗎？」

張老闆的回答讓我很吃驚，他的父親是個老民進黨，思想頑固，只靠工資養家，從小家裡很窮苦，張老闆說他已經不怎麼跟他父親來往了，因為他父親只能拖他後腿。他很喜歡現在的生活，大陸的消費低，而且有錢賺。他還提到了當前國內的反腐，他說反腐已經影響到了他的生意，他希望能儘快有個結果。

張老闆說的是真是假我們沒法證實，但無論真假都值得我們警惕：如果是假的，那他就是一個「酒後也不吐真言」的奸商，是近年經常被曝光的賺著大陸的錢回去搞台獨的「間諜分子」；如果是真的，那台灣回歸後的中國社會豈不是又被這種為了利益可以犧牲一切的人把控了嗎？那我們現在的反腐還有什麼意義？

正想著，張總說話了：「你又喝多了張老闆，大家都是普通百姓，哪分得清那麼多黑白對錯？這年頭誰有錢有權誰就是對的，其他的都是錯！」

張總這話又讓我心裡不是滋味，社會本身就是由一個個普通百姓組成的，何況你們一個是核心領導，一個是台商，要是所有人都像你們這麼想，那底層的老百姓還有盼頭么？

張總的話似乎提醒了張老闆，老闆也覺得他不應該對國內的反腐指手畫腳，於是他端起杯酒說：「反正我就是支持統一！只要有錢大家都會開心對不對！乾杯！」

我當時並不想和一個喝醉酒的人較真，但更不願意跟張老闆碰杯，心裡的話其實跟他們說不著，但不說又覺得很憋屈,就在這時，稚嫩的聲音又響起了:

「台灣不會馬上被統一的,」小王幹了手裡的酒繼續說，「現在很多方面都不成熟，台灣不是民主社會嗎，如果我是執政者，我會扶持一個親華的黨派，讓你們最少再亂上十年，然後再統一！」

張老闆愣住了，我也跟著大吃一驚：是啊，既然現在兩岸有這麼多這樣那樣的問題，最好的辦法或許就是「你們民主接著亂，我們擼袖繼續干」的方針，這樣的十年過去後，恐怕形勢會完全不一樣了。

張老闆似乎覺得臉上無光，於是諷刺了起來：「哎呀，都是小老百姓，怎麼說得好像領導人似的，國家大事跟我們沒關係，我們又定不了，還是多聊聊合作吧！」

這回我是真忍不住了，我端起酒看著張老闆，半開玩笑半正經的說：「老張同志，首先很歡迎你對統一的期盼和嚮往，也希望你能真正為統一做點實事，別光嘴上說。剛才您也說了，兩岸的環境和政策已經影響到了台商的生活，其實也會影響到我們大陸人的生活，既然這樣，那就跟我們有關係，我們也有權利討論和參與。我旁邊這位同事說話雖然直了點，但他畢竟還年輕，兩岸的政策他的確說了不算，但他的膽識和見解是現在台灣年輕人很少有的，而他卻是大陸國企裡面一名很普通的職工，這就是大陸最終會戰勝台灣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至於您說的合作問題，您直接找張總就行了，我倆恐怕幫不上什麼忙。」

飯局的最後還是在張總周旋下「和平」結束了，回去的路上我和張總提到了我在酒桌上的想法和自己認為應該堅守的原則，張總的回答也讓我很難忘：「我老啦，很多新的觀點和意識真的已經跟不上了，我們這個年紀的人是真正窮過的人，一些工作上的壞毛病也是這麼多年的環境所致，不是說改就能改的。我孩子也跟我說，黨已經發話了，『十八大』以前的事既往不咎，其實已經是很仁慈了，我作為一個黨員，是應該進步了，以後還是要多靠你們年輕人了...」

我不能輕易去評論張總的話究竟算是「進步」還是「退步」了，但我相信一點，那就是正氣是可以傳播的，它雖然沒有金銀那麼耀眼，但卻能照亮像小王那樣堅守自己崗位原則和民族氣節的人，也能讓一直「中立」的我勇敢的站出來為小王說話，更改變了像「張總」這樣的「老油條」對這個正快速變化的社會的理解和認知，這或許就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道理。

希望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每個人都能成為「星星之火」，我們一起團結起來，照亮每一個黑暗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