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毛澤東詩詞看其精神魅力
06-20
「橫空出世,莽崑崙」,這是毛澤東詩詞《念奴嬌·崑崙》中的突兀崢嶸的破題詞句。論壇上,好多詩論者也把毛澤東詩詞擬作為詩國中「橫空出世」之「崑崙」。毛澤東詩詞是否詩國中的「崑崙」暫且不說,然而有一點卻是可以肯定:毛澤東詩詞確實超絕非凡!不然,窮其量也不盈百首的詩詞怎麼能傾倒如許中外讀者呢?誠然,這與毛澤東的身份地位及其偉大業績的意念影響有關,但凡是品讀過毛澤東詩詞的讀者,都會或多或少、或自覺不自覺地為其詩詞那種所謂「橫空出世」的獨特魅力所激動所感染……那麼毛澤東詩詞的獨特魅力到底是什麼呢?是因為毛澤東詩詞用典之妙?想像之奇?構思之巧?聲韻之美?氣勢之豪?非也——李太白、蘇東坡的用典;李白、李賀的奇想;李商隱構思的精巧;蘇軾、辛棄疾的豪勢皆可與其比伯仲。至於聲韻明眼人心中都有數,毛澤東詩詞之聲韻實在不敢恭維……毛澤東詩詞的獨特魅力在於其蘊張著一股撼五嶽,盪四海的勢不可擋之「力」——精神力! 具體地講,所謂的「精神魅力」是以詩人「主觀」的智慧力量、道德力量、意志力量為底蘊,由詩趣「客體」所輻射的透徹力、鼓動力、征服力等有機組成的。也正因為有了這股無堅不摧之力的蘊張,才使人們在品讀毛澤東詩詞時,往往會有一種「驚世絕倫」之感,「橫空出世」之撼——這就是毛澤東詩詞的魅力精髓所在。下面例舉幾則以闡述之。 桑梓之情 記得愛因斯坦說過,「事業的成就,往往在於其性格的偉大」。毛澤東在政治上、軍事上、哲學等領域之業績是不必說了,這確實得歸功於他的「性格的偉大」;其在詩詞藝術上的成就也是有目共睹的,也同樣離不了他的「性格的偉大」。翻過來講這種偉大又「時時處處」的蕩漾於其詩詞的字裡行間。譬如《七律·到韶山》是一首題材尋常,久客異鄉,返回故里的感賦詩。此類詩詞中賀知章的《回鄉偶書》算來是千古名篇了,詩意「動人心弦,人情味濃足」,然卻「哀婉備至」徒有感喟。劉邦的《大風歌》是寫出了其統一天下的豪邁氣概,是有幾分「吞吐宇宙氣象」的王者風範。然而,結句寫的「守業艱難」透出了「安得猛士」的惆悵茫然。故此,若把其全詩「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影射到笛卡爾坐標平面上的話,得到的只是一條「自得自大」、末端卻有所傾勢的曲線。而毛澤東的《七律·到韶山》由「別夢依稀咒逝川,故園三十二年前」的「桑梓之情」引發出了「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這一超倫絕特而又平易近人、震世駭俗而又耐人尋味的奇響。作結的「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煙」正如郭沫若在其《桃花源里可耕田》中所言的:「勞動英雄們在田園中、在工地上,銀鋤連天,鐵臂撼地,『揮汗成雨』。這樣便把自然界和精神界扣合了起來,表現出了大躍進的氣勢。」不究歷史,就詩論詩,尾聯兩句是對頸聯發出「奇響」的絕好的註腳,絕好的充實,從而使這「奇響」更豐腴、更有底氣,更具鼓動力、更具征服力!若也把該律影射到笛卡爾坐標平面上的話,則能得到一條蓬勃向上,挑戰日月的勁挺曲線。 寫景狀物 「山,是毛澤東詩詞涉及最多的素材」。不奇怪,有關描寫「山」的詩詞古來多之。辛棄疾的《菩薩蠻·賞心亭為葉丞相賦》「青山欲共高人語,聯翩萬馬來無數」、韓愈的《南山詩》「崎嶇上軒昂,始得觀覽富」等都是較優秀的篇章。《蜀道難》是李白一舉成為「詩仙」的力作。「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下有衝波逆折之回川」之山道山勢的寫照不是不雄曠;「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山道山勢的刻劃不是不險赫……其中雖然融入了「詩仙」那雄渾瑰麗,豪邁瀟洒的精神情感,但終究只是對奇麗驚險、磅礴氣勢的蜀地山川壯秀的描述,無以感受透徹、鼓動、征服等等的力度。說句唐突的「畫外」話,猶如「花拳繡腿,中看而不中用」。就毛澤東的《十六字令·三首》而言,其第一首是寫山之高兀「離天三尺三」;第二首是寫山之曠莽「倒海翻江卷巨瀾」;第三首是寫山之堅峻「刺破青天鍔未殘」——真可謂是詞約義豐,奇情壯采。詞中山、人,物、我,物質、精神……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地活力奔放,讓人彷彿看到了群山在奔騰,雲海在奔騰,戰馬在奔騰,自強不息的民族精神在奔騰;高聳入雲的山峰是那樣地銳不可擋「刺破青天鍔未殘」;高聳入雲的山峰又那樣地堅挺有力「天欲墮,賴以拄其間」……凡此種種折射出的不就是衝破舊世界,建設新世界那「倒海翻江」般革命的精神力嗎?! 寄志抒懷 詩是言志趣達性情的,其中歌詠梅花的詩詞尤能說明這一點。千百年來,那些封建士子們以梅託孤,或抒幽憤、或鳴清高、或表疏狂、或寄牢愁。「不要人誇好顏色,只留清氣滿乾坤」(王冕的《墨梅》)——堪稱千古不朽,但就其詩趣而言只有「守勢」而無「攻勢」;「簾幕東風寒料峭,雪裡香梅,先報春來早」(歐陽修《蝶戀花》)等也都膾炙人口,但其勢也只是點到算數,也無伸展的後勁。「一樹梅花一放翁」(《梅花絕句》)的陸遊可謂是歌詠梅花的「大戶」了,然而其基本風調同樣不例外。也正因為此,才有「反其意而用之」之說。毛澤東的《卜運算元·詠梅》詞是在「美帝國主義和國際反動派的反華大合唱正在甚囂塵上,國內又連年遭到特大的自然災害」的歷史背景下吟成的。詞中文詞俏麗,剛柔兼陳,隱秀錯采,意旨蘊藉,「樹立起了偉大的國際主義戰士的英雄形象,創造出了時代先驅者的崇高意境」。不是嗎?慧眼獨具的「梅花」透過「懸崖百丈冰」已看到了春的信息……她報春不爭春,慷慨坦蕩,注望大眾,注望未來——「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這是何等宏曠又何等超然的一種境界呵!由此放射出了真知灼見的透徹力和激揚眾志的鼓動力。因而從這一層意義上講,毛澤東《卜運算元·詠梅》詞的最末一個謙謙之「笑」,就足以敵過太白的「直下飛流」,東坡的「東去大江」,稼軒的「鐵馬金戈」 ……其實,廣為傳詠的毛澤東詩詞之字裡行間無不蘊張著博大恢宏、奇恣縱肆的精神力,由於篇幅所限不能一一細述之。 因果探討詩詞不是檄文,向來用以涵泳玩索是不必講究有無精神力的。然而毛澤東詩詞卻往往在凌雲健筆、興會淋漓之處蘊藉著激奮銳進的精神力,給人以迴腸盪氣、清神新魄之撼。當然詩詞要做到這一點——如果沒有執著圖強的信念、如果沒有百戰風雲的經受、如果沒有瑰偉豪雄的胸襟、如果沒有含英咀華的修養那是很難想像的。毛澤東從少年時代起,就以一個舊秩序的挑戰者和反抗者的姿態出現。他就曾以與宇宙萬物為友、以人間哀樂為懷的胸襟與氣度,用詩般語言發出了「與天奮鬥,其樂無窮;與地奮鬥,其樂無窮;與人奮鬥,其樂無窮」的戰鬥吶喊。他不同於並超越於歷史上一切偉大詩人之處,在於其不止於求索,不限於抱負,不只是發出「安得廣廈千萬間」的浩歌,更不會興起「旌旗未卷頭先白」的慨嘆。他指點的是為人民謀幸福的中國革命,他締造的是中華人民共和國,他開闢的是人類歷史的新紀元……這現當代中國和世界波詭雲譎石破天驚的生活實踐便是他輝煌詩篇的靈動源泉。換言之,他不只是一般的詩人、哲學家,更是一個革命統帥、人民領袖。基於後者,他會把「政治目標」放在首位……「詩品出於人品」——有了如許底蘊,才有「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沁園春·長沙》)的震聵詰問;才有「要似崑崙崩絕壁,又恰象颱風掃寰宇」(《賀新郎(揮手從茲去)》)的離情別緒;才有「一年一度秋風勁,不是春光。勝似春光」(《採桑子·重陽》)的洒脫感賦;才有「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沁園春·雪》)的壯言哲語……才有富於精神力的毛澤東詩詞……也才有毛澤東詩詞的獨特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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