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對聯 何栻
何栻(1816-1872),字廉癙、蓮舫,號悔庵、悔余,晚號悔余老人,江蘇省江陰縣人。國藩得意門生。生性豪爽,好結交,故得到曾國藩、李鴻章等名人賞識。一生仕途頗為坎坷,人緣極好但官運極差。詩才絕艷,書法亦佳,工於楹對。清吉安府知府,著名詩人、楹聯家。 清道光十七年(1837年)22歲中舉。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考授內閣中書,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佐山西東河節府。道光二十五年乙巳(1845年)以第三甲第49名考中進士,授編修,官政吏部,直至咸豐四年(1854年)一直在吏部任職,此間頗受吏部尚書柏葰賞識(同時受到賞識的還有蘇州顧文彬,顧氏為蘇州著名書畫收藏家,有過雲樓,其中大部分藏品今仍藏蘇州博物館)。咸豐五年乙卯(1855年)官吉安府知府。咸豐六年(1856年)正月才正式到建昌任。半年後因公事去省城,太平軍乘機進攻吉安,城池陷落,家眷妻薛氏及3個女兒殉難,小女被婢女抱出城遊玩倖免未死,以至退無所歸。隨即以失守城池之罪被罷官,永不敘用 *。當走投無路之際,曾國藩慷慨解囊相助,到揚州做了鹽商,遊走於江西、浙江、安徽、江蘇等地。咸豐九年己未(1859年)納一妾,生下何秋輦、何月擔兄弟,均有文才。同治四年乙丑(1865年)購定東圈門某宅,改換門庭,大興土木,建壺園(瓠園)為菟裘之地。同治六年丁卯(1867年)成巨富。詩才絕艷,尤擅駢文,書法亦佳。工於楹對,用典精當,對仗工穩,詞藻華麗,或喻情或狀物,無不妥當之極,至今仍為聯句界所稱道。曾國藩評為「才人之筆,人人嘆之」。其《悔余庵尺牘》(3卷)收其與大吏、友朋往來書信,其中包括上曾國藩的書信多封。還有《悔余庵集事楹聯》2卷,為同治元年(1862年)在吉安知府任上罷黜後,滯留於此地時所輯蘇軾詩事對偶者而成,故此書卷端及版心均題作《衲蘇集》,卷端並有副題「集東坡先生詩句」。此書雖不是何栻個人的創作,但反映了對對偶的注重,與其詩風是相關聯。 1873年因病在揚州寓居壺園逝世,終年56歲。著有《悔余庵文稿》(見《齊姜醉遣晉公子賦》卷二)、《悔余庵集》、《悔余菴文稿九卷詩稿》十三卷《樂府》4卷、《余辛集》3卷》、《納蘇集》2卷(又名《悔余菴集句楹聯》,集蘇軾詩聯3000餘副)、《江風集》、《寒灰集》、《焦桐集》、《劍光集》、《真氣集》、《文波集》、《魴赬集》、《聞和見曉齋初稿》(稿本)、《游青原山記》、《賜卹論言一卷》等存世。 附註 * :據晚清蔡雲萬《蟄存齋筆記》載:「何君蓮舫,揚州人也,奇才天授。」據書中說,何蓮舫罷官不是因為城池失守,而是由於「揚州同鄉」的排擠:「揚州某中丞,與君本系同鄉,因事積不相能,遂借端劾參君,奉旨革職,永不敘用,君不得已鬱郁歸來。」不料,那位同鄉後來也被革職回揚,恰恰又住在東圈門,與何家為鄰。不久,此人復被朝廷啟用,就在門上懸掛一匾,上書「孤忠格天」四字。何蓮舫聞之,也在門上懸掛一匾,上書「一敗塗地」四字,與之對峙,成為鬨動一時的新聞。
何栻自題聯
客里騎鶴地;家傍鬥雞場。——自題江蘇省揚州壺園後門
借花木培生氣;避塵囂作散人。——自題江蘇省揚州壺園(1) 壺園又稱「瓠園」,為何栻罷官後居處,位於揚州市邗江區邗上街道。據《甘泉縣續志》載:「瓠園一名壺園,在運使署東圈門外,江陰何蓮舫太守栻罷官後所築。太守為湘鄉曾文正公(即曾國藩)門下士,文正督兩江時,每按部揚州,必枉車騎,詩酒流連,往往竟日。」壺園不僅是何蓮舫太守的故居,也是兩江總督曾國藩經常游息之地。現還存三進,其中有一間庭院,形制依舊。破舊的廳堂和荒涼的庭院,無人居住,任其衰敗。原來的房子遠遠不止如今的這麼大。大門開在東圈門,前後有若干進,後門對著韋家井,西面是住宅,中間隔著一條狹窄的火巷,東面是花園,也就是「壺園」,幽深的火巷。何氏後人因分家而不睦,曾將兩口棺材埋藏於家園中,棺材中不知藏著何物。時至今日,何家老宅大部不存,但那兩口神秘的棺材迄今未見出土,其中所藏之物尚是個待解之謎。壺園的秘密不僅在此。它和它的主人演繹著一段罕為人知的近代秘史。近代揚州人王振世《揚州覽勝錄》記道:「壺園,在運署東圈門外,先為鹺商某氏園。清同光間,江陰何廉舫太守罷官後,寓揚州,購為家園,頗擅林亭之勝。增築精舍三楹,署曰『悔餘庵』。園內舊有宋宣和花石綱石舫,長丈餘,如鵝卵石結成,形制奇古,稱為名品。」這一「宋宣和花石綱石舫」,就是現在置於瘦西湖小金山下的那塊奇石。
自拋官後睡常足;不讀書來老更閑。——自題江蘇省揚州壺園(2)
歷劫不負才猶富;知音甚少客偏多。——自題江蘇省揚州壺園書齋
移來一品洞天,顛甚南宮拜石;領取二分明月,快從北海開樽。——自題江蘇省揚州壺園大廳
釀五百斛酒,讀三十年書,於願足矣;制千丈大裘,營萬丈廣廈,何日能之。——自題江蘇省揚州壺園大廳
泛萍十年,宦海抽帆,小隱遂平生,拋將冠冕簪纓,幸脫牢籠知敝屣;明月二分,官梅留約,有家歸不得,且築樓台花木,願茲草創作菟裘。——自題江蘇省揚州壺園
種邵平瓜,栽陶令菊,補處士梅花,不管他紫奼紅嫣,但求四季常新,野老得許多閑趣;放孤山鶴,觀濠上魚,狎沙邊鷗鳥,值此際星移物換,推願數椽足托,晚年養未盡餘光。——自題江蘇省揚州何園蝴蝶廳(33+33=66字)
何栻撰題聯
一肩風月誰擔去;六面湖山自擁來。——題江西永修青山村半畝園如願亭
三升椒雨祛寒捷;一榻犁雲入夢香。——題江西永修青山村半畝園結歲寒館
支頤獨引看山興;曝背閑聽擊壤歌。——題江西永修青山村半畝園負暄亭
因樹為廬花當壁;得書如產硯猶田。——題江西永修青山村半畝園守硯傳經蒔花種樹之室
花明樹暗全依水;地少人多半借山。——題江西省永修縣青山村半畝園
花香撲座濃於麝;樹隙營巢拙似鳩。——題江西省永修縣青山村半畝園是亦樓
放出一頭真得地;養成六翮便衝天。——題江西永修青山村半畝園鶴寮
隱居欲起三層閣;蒙叟先開五石尊。——題江西永修青山村半畝園詩瓢
鄱水東來爭此土;吳城南望愛吾廬。——題江西永修青山村半畝園鄱西草堂
高處星雲歸一覽;閑時風月勝三休。——題江西永修青山村半畝園且觀亭
後舞前歌,此邦三至;出將入相,當代一人。——題江蘇省楊州湖南會館
當年多士登龍,追陪雅集,溯漁洋修禊,賓谷題襟,招來濟濟英髦,翰墨壯山河之色。翳玉鉤芳草,綠蘸歌衫,金帶名葩,香霏硯席,揚華摛藻,至今傳宏獎風流。賢使君提倡騷壇,誰堪梅閣聯吟,蕪城續賦; 此日有人騎鶴,爛漫閒遊,悵文選樓空,蕃厘觀圮。閱盡茫茫浩劫,園林剩瓦礫之場。只橋畔吹簫,二分月古,灣頭打槳,十里春深,補柳栽桑,漸次復承平景象。大都會搜尋勝概,我欲雷塘泛酒,蜀井評茶。——題江蘇省揚州襟館(77+77=154字) 襟館在江蘇揚州城內,是古代文人宴集吟詠之所。故「題襟」作為文人墨客聚會唱和的別稱。該館始建於宋。後荒廢。清兩淮鹽運使曾燠重建。本聯是在該館重修竣工宴會上寫的。上聯「多士」,謂眾多士子。「登龍」,即登龍門的省略。指科舉時代凡會試中選,致身仕途,稱登龍門。「追陪」,謂追隨,伴隨。《雅集》:墨客詩人高雅的集會。「溯」謂往上尋找。「漁洋」,即清代學者王士禎,別號漁洋山人。「修禊(Xì)」,指古代民間習俗,在農曆三月初三日,到水邊嬉遊采蘭,以驅除不祥,叫做「修禊」。傳說王漁洋在揚州時曾到大虹橋修禊。「賓谷」,指江昱,字賓谷,清江都人。工詩詞,有《瀟湘聽雨錄》等。「濟濟英髦」,謂才俊之士濟濟一堂。「翰墨」,古代以羽翰為筆,引伸為書法及寫文章。「翳(Yī)」,謂只有,惟有。「玉鉤」,指新月。宋柳永《二郎神》詞:「天如水,玉鉤遙掛。」「綠蘸歌衫,金帶名葩」兩句,形容參加宴會的士女穿戴華麗。「香霏硯席」,謂歌妓們身上的香氣飄拂到正在寫詩文的文人硯台旁。「揚華摛藻」,謂文章的辭藻很華麗,才華得到了發揮。摛(Chī),抒發,舒展。「賢使君」,謖賢明的太守,指揚州知府。王士禎曾任揚州司理,故稱他為賢使君。「騷壇」,指詩壇。梅閣聯吟:《初學記》載:南朝梁何遜,曾參與揚州刺史的東閣宴會,賦詩聯吟的盛況。「蕪城」,即揚州東北的廣陵城,鮑照曾登臨此城寫下名作《蕪城賦》。下聯「騎鶴」,傳說古代有四人曾互相說出自己的志向,一人說願為揚州刺史,一人說願意積十萬貫錢,一人說願騎鶴上升(成仙),一人說願腰纏萬貫,騎鶴上揚州。後人附會在此建騎鶴樓。「文選樓」,在揚州城內文選巷。傳說為昭明太子選文處。隋代曹憲曾居於此,在這裡以《文選》教授生徒,樓因此得名。「蕃厘觀」,即蕃厘館。《揚州府志》載:昔揚州后土祠有瓊花一株。后土祠至宋代改名瓊花觀。「圮」,謂倒塌,毀壞。「橋畔吹簫」,典自唐杜牧《寄揚州韓綽判官》詩:「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二分月」,典自唐徐凝《憶揚州》詩:「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意謂揚州的月色為天下最美者。「灣頭」,地名,在揚州東北約五公里處,又名茱萸灣。是揚州近郊風景秀麗的水鄉。「都會」,即揚州,又稱江都。「雷塘」地名,在舊城北。相傳隋煬帝在此建迷樓,與妃嬪飲酒作樂。杜牧《揚州三首》詩:「煬帝雷塘土,迷藏有舊樓。」「泛酒」,謂泛舟飲酒。「蜀井」,指揚州蜀岡的泉井。唐陸羽評為「天下第五泉」。聯語扣「題襟館」之題,點評揚州的勝跡、史事、人物,慨嘆歷史滄桑,人事變化,風物變遷,有景有情,有敘有議,繪影繪聲,把揚州的盛衰客觀地反映出來,堪為一篇洋洋洒洒的揚州文史專論。
何栻賀贈聯
身行萬里半天下;眼高四海空無人。——贈江陰著名詩人、楹聯家金粟香
後舞前歌,此邦三至;出將入相,當代一人。——贈清兩江總督曾國藩 何栻早年在江西為官,但是也被兩次罷官,50歲的時候在東圈門買了這個園子,建了壺園。雖然仕途不是很順,但是因為跟曾國藩和李鴻章私交很好,也得到了不少的經濟資助。何栻到了揚州,無官一身輕,終日宴請賓客,來的都是揚州的官員富商,曾國藩到揚州兩次,每次都到何栻家中,當時的名流都以到壺園來為榮。一次,曾國藩督閱兵揚州。揚州會館為他作專場演出,何栻為了諂媚曾國藩,寫了一副文采頗佳的贈聯。根據史料的記載,何栻的才氣很高,正是因為這點才受到曾國藩的賞識。此聯極盡誇耀曾國藩之能事,把曾國藩比作周武王。溜須拍馬之馬屁聲震寰宇,但也給後世留下了譏談笑語的話柄。
何栻撰輓聯
天賜印心石屋,豈偶然哉,萬卷書,五色筆,未從南嶽千尋,知他年史館評論,泰華恆嵩山並峙;帝嘉於國良臣,而今已矣,百世系,八齡兒,留得西江一脈,到此日哀聲傳播,泗淮河漢淚同傾。——挽清兩江總督總督陶澍(曾國藩接任)
賀贈何栻聯
千頃太湖,偶與陶朱同泛宅;二分明月,合隨何遜共移家。——清兩江總督曾國藩(前任陶澍)贈何栻 上聯「陶朱」,指春秋范蠡,棄官經商成為巨富。下聯「何遜」,指南朝梁代詩人,傳說因愛梅花而欲居揚州。這兩個典故用於何栻身上,確也貼切不過,用嵌嫻熟,非名家之手不能所為。
悼挽何栻聯
詩酒中人,翰墨中人,江山風月中人,薄宦豈能羈?頻年擺脫凡塵,逸興豪情,跨鶴占揚州勝境;循吏一傳,文苑一傳,遊俠貨殖一傳,通材無不可,平昔服膺師訓,感恩知己,騎鯨為上相先驅。——清杭州知府薛時雨挽何栻(36+36=72字)
附錄:【何栻軼事、趣聞】
〖何栻後裔〗 何栻一生生有8女3子共11人,後唯餘2子1女。 長子:何彥昇(1860-1910),乳名恬生,字秋輦,何栻在揚定居後,何秋輦仍以原籍舉於鄉,入同文館學外語,通英、俄諸語。曾出使各國。據《清代職官年表》,彥昇光緒34年(1908年)二月由青萊膠道遷直隸按察使,宣統元年(1909年)十一月由直隸按察使遷甘肅布政使,宣統二年(1910年)七月由甘肅布政使遷新疆巡撫。1910年卒於赴任新疆巡撫道中。彥昇自從離開揚州後,主要活動於北方地區,生性謹慎。未見有任何詩文留世。 次子:乳名月擔(亦作月丹,1862-不詳),史料中僅見一條記載,即王伯恭《蜷廬隨筆》云:「月擔光緒乙酉舉賢書,後為兵部郎中行走,數年而歸,今聞尚在」。據張元濟日記中載:1920年張氏到揚州瓠園時,月擔尚在。不知卒於何年,未見其子嗣記錄。 一女:何意芙(1851-不詳),何栻建昌任上太平軍陷城時,被婢女抱出城倖免於死。1868年何栻在「戊辰之旦」詩中云:「吾生八女今餘一,失母居然有母風。」婚嫁於何時,子嗣如何,不得而知。 長孫(何彥昇有二子):長子何震彝(1880-1916),字鬯威,號穆忞。出生於揚州,在瓠園中長大。25歲中進士,性聰敏,12歲能詩,博聞強記,可操英語、日語等外語,工詩詞,尤擅駢文,詞藻華美,出口成章。以內閣中書改捐試用道分發直隸候補道。清末民初,在北京和袁世凱次子袁寒雲交往頗多,終日舞文弄墨詩文倡和。民國初,任教育部僉事,協修清史稿。何震彝的才華被曾任山西巡撫,民國後任教育部長的著名藏書家李盛鐸看中,以女許之。1910年敦煌藏經洞被發現後,大量珍貴的文物被西人所盜,清廷責令當時在甘肅的彥昇負責將洞中所余唐人寫經等押解送京城歸學部保管。當押解經卷車輛運至北京時,李盛鐸翁婿二人從中挑出精品卷子近千件。1916年何震彝37歲「以微疾」卒於北京。短短一生著述頗多,存世者有《鞮芬室詩甲稿》、《詞苑珠麈》、《一微塵集》、《八十一寒詞》、《鞮芬室近詩》。還編譯日人著作《納爾遜傳》、編輯《謗書》《咎書》存世,另有《鞮芬室文稿》二冊及《鞮芬室詞乙稿》、《秦台艷乘》和駢文手稿等。書法,筆墨精妙,極有晉唐風度。何震彝生有一子,小名孝聰,今不知所終。 次孫:何晉彝(1901-1953),字駢熹,出生於揚州,在瓠園中長大。一直生活在揚州,和揚州名人陳重慶、蔡巨川、梅鶴孫、秦嬰閣、尹石公、朱庶侯交遊甚歡。1925年將何氏園中藏書賣給上海涵芬樓後,即寓居蘇州、上海,以館童、傭書為生。1953年因患鼻癌卒於上海。有詩集《狄香宦遺稿》存世。 據吳眉孫云:「(何晉彝)早鰥無子女,唯男女二甥料理身後事」。另何震彝著作中有序云:「母舅鬯威水部才華江陰世胄受業甥秀水陳翔澍拜撰」,則疑何震彝、晉彝兄弟之外,何秋輦尚有女兒,並有子嗣,今亦不知何在。
〖壺園興衰〗 揚州市邗上東圈門的何園,現在所見大多數記載中均作「壺園」,另有 「瓠園」的稱謂。那麼,何園究竟該叫「壺園」還是「瓠園」?其實何栻著作有明確記載。《悔余菴詩集》第十三卷中多有「壺園」之記載,如「春到壺園色色新,壺中九華碧崚峋」等。又見「瓠園張樂,為李小淮匡濟年八十壽,並賀重遊泮宮賦詩,以紀園名改壺為瓠,以別於吳中汪氏」,可知何氏最初曾名園為「壺園」,因與蘇州壺園重名(今蘇州仍有壺園,在蘇州寺廟巷),故改名為「瓠園」,是年據考為1870年,在皮市街耿鑑庭家有「瓠園」石額,亦即「壺園」改為「瓠園」之確證。因何栻卒於1872年,即瓠園改名兩年左右,故很多人依舊將瓠園叫作壺園,但何氏子孫一律在詩文中稱之為「瓠園」。因此揚州解讀名城所做「壺園」牌匾應改為「瓠園」,以合園主人之意。 瓠園之盛,似乎離當今很遠,幾乎無人可識園中之勝究為何狀。民國時期王伯恭稱「瓠園風景,不堪回首矣。」徐謙芳稱「東圈門之壺園……年久失修。」解放後朱江先生描繪為:「余於廿世紀六十年代初重來游時,園中廳閣、亭台、樹石雖殘,但舊跡仍在……十年動亂期間,園屋改易,新樓崛起,逈非昔日情景」。 從1865年建園至1872年何栻辭世,瓠園處於興盛階段。當年的瓠園大致分為東西兩路,中以火巷隔開,西路可以稱為「住宅區」,有客廳、書房、藏書樓及住宅構成,書房名曰悔余菴;東路是花園,園中有紅肥綠瘦軒、方池、曲廊。何氏記壺園初成之盛云: 春到壺園色色新,壺中九華碧崚峋, 階前竹筍初飛舞,池上揚花漸化萍。 緩步園林日幾回,朋簪相對便銜杯。 鷺立鳧趨鷗自野,鶯歌燕舞鶴能陪, 天花亂墜春如海,門外驪駒莫漫催。 何栻修建園林作居所,早在江西任上即有此意,他曾將江西寓所中遍置花木,廳堂室屋均都懸掛對聯,並在詩中多處記述自己造園之夢。如「夢遊」寫道:「章門如陶園、小西園、賞雨茅屋皆先達退閑娛總之地,室宇稠密,花木蕭疏,仍華瞴之規,甚少幽邃之趣,病中偶需竹茹,徧索一竿不可得,僅有園之名耳……存買山之願……」以述造園理想。在仕途遭困退隱江湖時,何栻因無顏見江東父老,未回江陰老家,在蘇、皖一帶遊走。其間何氏到揚州多次,尋找商機,尋找自己夢中之園,因何氏和曾國藩、李鴻章關係較為密切,也因何氏之熟諳漕運、鹽運之規律,短短數年「所獲倍蓰」。1865年購東圈門某舊宅,大肆購置奇花異草,挖池疊山,「增築精舍三楹」,構造藏書之室,成一安逸退隱之地。從何氏詩文集中看,當時名宦、名儒在園中流連往返,飲飭唱和,盛極揚州。僅據何氏詩中記載,出現在園中的就有:曾國藩、方濬頤(鹽運使)、龐際雲(鹽法道前署運使)、沈秉成(常鎮道)、薛書常(瓜棧總辦)、許如駿(前常鎮道)、師榮光(候補道)、厲雲官(前湖北藩司)、卞寶書(前直隸清河道)、周學濬(侍御)、胡恩綸(內閣中書)、黃翼升(長江水師提督)、歐陽健飛(淮揚總鎮)、葉晉卿(候補道)、李朝斌(江南提督)、李元華(兩淮運使)、萬啟琛(前任江寧藩使)、李鴻裔(前任江蘇皋使)、許道身(前任常鎮道)、張富年(江南候補道)、何紹基(著名書家)、李匡濟(揚州著名畫家)等等。1872年以後何氏子孫也常在園中宴請賓客,只不過排場不及何栻在世之時。民國後瓠園經歷40多年風雨洗禮,日見衰敗,何晉彝定居上海後,瓠園一蹶不振。園中遺存的實物,有小金山進門可見的巨型鐘乳石水旱盆景、平山堂西園中的單檐歇山舫屋,和園中僅剩的楠木廳、玉蘭樹。
〖藏書去向〗 何栻藏書之豐富,當時亦很有名。徐謙芳《揚州風土記略》云:「江陰何氏……所藏多精本」,鄭振鐸提及自己藏書時亦云中有何氏藏書。何氏藏書究竟情況如何,最後書歸何處,揚州亦少有人知。何氏藏書自何栻始。何栻自建昌任上去官後,兩上兩下,看清了官場之弊,在江西大肆搜羅古書文玩,曾作詩多首記其狀況及心態,如: 飢不必謀稻梁,胸中鱗櫛開書倉。 寒不必謀衣裳,唐縑宋錦堆我旁。 幼耽典籍出天性,質衣賣谷貪收藏。 千金脫手了不惜,萬卷過頭真欲狂。 若以藏書比置產,雖不鉅富猶小康…… 詩前有序云:「今年(1863年)購書甚多,兼得佳帖名畫,問囊金盡,一笑賦此。」1864年的詩中又說:「歷年收書近二萬卷,乃痴呆之證」。欣喜之狀,躍然紙上。何氏定居揚州後,藏書都運至揚州。據記載,何氏瓠園除園林外,重點是藏書樓及書房悔余菴。何栻辭世後,何彥昇雖在外為官,亦常年置書,故民國時人亦稱「秋輦藏書」。何秋輦之子何震彝更是終日吟詠園中,詩詞駢文,無所不精,25歲即中進士,取《樂府詩集》中「鞮芬而狄香」之意和弟晉彝分別顏其瓠園中的讀書室為「鞮芬室」、「狄香宦」。震彝中進士後,曾將園中藏書帶到北京,也將北京所得之書帶回揚州。據載何震彝北京藏書被日人購去,其中最精粹者即為敦煌卷子,今藏日本京都藤井氏有鄰館。何晉彝晚生於震彝21年,兄弟倆居瓠園時,震彝已能吟詩作賦,晉彝尚少不更事,晉彝晚年曾回憶「兄為詩文,必手撚貫錢之繩,目下注,繞屋巡行,頃刻即就。余童幼,常匿其繩以索果餌」。何震彝歿於1916年時何晉彝才16歲,沒有了經濟來源,家道迅速中落。1920年由揚州書商卞燕侯介紹,經多次信函往來,何晉彝作主擬將藏書4萬餘冊,悉數售給上海涵芬樓。張元濟是民國初年最具實力和眼光的出版家,也是經驗豐富的古籍版本鑒定家,其主持的商務印書館為全國第一流的出版社。而其以重金購置古籍善本充當底本以備出版之需的氣魄,國內出版界至今還津津樂道。商務印書館存放善本古籍的地方叫涵芬樓,可惜在日軍轟炸上海時,涵芬樓所藏善本古籍幾乎全毀,何氏藏書再也不存。 涵芬樓藏書主要由四家藏書構成,何氏藏書即其中之一。據張元濟日記記載,何氏藏書有 「明版三千七百三十二本,抄本五百五十四本……殿版一千零九十九本,普通書三四八九八本,總共四○三七五本」。張元濟於1920年5月20 日至23日首次來揚州瓠園看書,時何晉彝叔叔何月擔尚在,對何晉彝準備出售全部藏書頗為不滿,但家中斷了經濟收入亦是無法改變的境地,經過幾個月的磨合,1920年8月卞姓書商函告張元濟云:「何氏舊書月丹不願過問,但可延律師為證」。張元濟和何晉彝通過長時間、多渠道溝通,終於以2萬銀元成交。1925年1月張氏第二次到揚州付款取書,並親自押運何氏藏書到滬。此事發生5年後,即1930年,揚州吳氏測海樓藏書8020餘種出售給富晉書社主人王富晉,以4萬元成交,在揚州乃至全國引起了軒然大波。同樣是藏書的出讓,何氏之書的處理則顯得十分平靜,甚至有些神秘。至於何氏藏書中究竟有哪些孤本善本,因無書目存世,不得而知。而就張元濟所記「明版三千七百三十二本」,用揚州圖書館現藏古籍善本亦不過2000餘冊相比(其中尚有半數為清刻本),可窺知其藏書質量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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