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研究:人心不同,個如其面

宋朝皇帝趙匡胤玩「杯酒釋兵權」把戲解除了石守信等人的兵權後,起用張瓊擔任軍中要職。但僅兩年這位救國趙匡胤性命的耿直的將軍便被人誣告死在牢獄中。之後,他的職務由一位既沒戰功又沒救過趙匡胤的楊信頂替。楊上任不久,突然發啞,口不能說話了。好在他身邊有個貼身家童懂得準確「破譯」他的的啞語,他就隨身帶著這個「翻譯」也算沒大礙,不影響正常上朝和掌控軍隊的工作。於是,趙匡胤更信任他了,還給他加了節度使,殿前司等高級職位。然而,等到他臨死前,即當朝啞巴了11年後,突然奇蹟般的「康復」了。向前來看望他的趙匡胤的弟弟趙光義聲情並茂的表達他對兩朝知遇之恩。至此,人們才發現他的啞巴是裝出來的。他裝啞避免了殺身之禍,得以善終,裝啞裝來了高官厚祿和榮華富貴。

莊子卻很擅長說話,想像力甚為豐富,理解力尤其可觀。在他看來,一般人是否都「啞巴」呢?在《莊子·齊物論》中如此描述:人們睡覺時心思紛擾,醒後形體不安,與外界事物糾纏不清,每天勾心鬥角。有人善於偽裝,有人心機深沉,有人思慮細密。小恐懼提心弔膽,大恐懼失魂落魄。他們發動攻擊時候好象射出利箭,專門針對別人的是非來下手;他們按兵不動時候好象賭咒發誓,要求每一次都非勝不可。他們精神衰頹,好像季節步入秋冬,一天天地消沉下去。他們耽溺於自己的所作所為,沒有辦法回複本性。他們頭腦閉塞,好像被箱子封住,越來越老朽枯竭。像這種接近死亡的心態,是無法讓它恢復生機了。

  那麼,人們在這種狀態下的表現情緒又是怎樣的呢?莊子列出12種反應是:「他們時而欣喜,時而憤怒,時而悲哀,時而快樂,時而憂慮,時而嘆息,時而反覆,時而恐懼,時而輕浮,時而放縱,時而張狂,時而作態」。看到這,我們不能不佩服莊子對人的表現觀察是如此的細緻入微。活生生的事例是:我在《質疑中庸之道》一文種就講過,我們三個人合夥做買賣董事長想獨吞,總經理心理不平衡,「心裡滴血」,公開揚言要拿刀殺了老大全家。結果不到一周殺手帶著土槍和刀上門,被公安抓住了。審訊結果是兇手竟然供認是公司老大幕後指使的!原來與他揚言要殺董事長兩個兒子有關。這不是嘴巴惹的禍嗎。

既然人那麼複雜,人的情緒起伏波動,利害糾纏不清,這個世界還有救嗎?在《莊子·漁父》一文中有段孔子向漁夫請教時候,漁父是怎麼告訴他的。漁父的藥方就是要他首先作出客觀周全的診斷。漁父指示他要先祛除「八疵四患」,即世間紛亂困擾 所在。所謂「八疵」,就是人們的八種毛病:不是自己的事情卻要去管,叫包攬;沒人理會卻要進言,叫逞舌;揣摩別人的心意來說話,叫獻媚;不分辨是非就說話,叫阿諛;喜歡說別人的壞話,叫讒言;挑撥朋友離間親人,叫做賊害;稱讚出於狡詐虛偽,藉此詆毀別人,叫做邪惡;不分辨善惡,兩邊都討好,暗中獲取自己的利益,叫做陰險。這裡需要注意的是,這八種毛病當中,除了包攬和陰險,其餘六種都和「說話」有關!可見,口舌是非多,人若管不好自己的一張嘴巴,還談什麼人生價值呢?難怪孔子認為「剛毅木訥,近仁」。所謂的「木訥」這裡並非口才差,而是指說話謹慎的意思。就是說,我們人要說話的時候,首先要反省自己有無「逞舌、獻媚、阿諛、讒言、賊害、邪惡」嫌疑成分。

可見,說話就是一個人修養的第一步。就是說,魅力是一切稟賦的靈魂,一切完美的生命所在,行事的活力,言談的優雅,一切良好品味的迷人韻致,智理難捉,言語難傳。俗話說「病從口入」。魅力因話多而失,禍患也往往因為言語不慎而招致。處世戒多言,多言必失。「莫言閑話是閑話,往往事(端)從閑話來」。此言不無道理。我們觀察一個人的內心世界,想了解一個人的話,往往也是從觀察一個人說話開始。如果一個人三問不開口,神仙也難加禍於他。古訓,誰都知道,偏偏就管不住這張嘴,許多人或事,敗,往往就敗在這張嘴上。一個人的話,就是一個人觀點、感情、學識、水平的外露。講話,則是門藝術,隨便說話,讓人聽起來荒誕不經;說話羅嗦,人感到支離破碎不得要領;信口開河說出口不兌現,影響個人信譽;說話不小心會帶來禍患。人長嘴不能不講話,與人溝通,也需要說話。但,我們應當注意,君子處世當謹慎,一個人講話是要看場合,要注意分寸的,要考慮說的話是否符合自己的身份。處事穩重的人一般都不信口開河,隨便說那些與自己地位、職業、身份不相關的閑話,更不講大話,空話與無聊的話。我們可以不說話,也沒人逼迫我們非要說話,但說話,如果不能一言九鼎,無疑就是等於說廢話了。我們活在這個人的世界上,形象是極端重要的,我們又不是廢物,幹嘛給人留下說廢話印象啊!

人有口有舌,心有所感,必然要宣之於口。地球人與猿的分離250萬年,人類有文字也就三、五千年,人是先有語言,後才有文字的。史前時代的一切,尤其是中華民族的遠古歷史、神話包括黃帝的印象,都是先民口耳相傳流傳給我們的。祖先的傳說,則是對自己歷史的記述。人類學的研究表明,在文字發明以前,先民們對上古洪荒時代歷史的記述,只要加以科學的分析,便不難發現其中蘊含的可靠歷史信息。人不能不講話。可悲的是中國歷史上許多官員就是因為口舌而遭遇禍患的。如,唐朝的開國功臣劉文靜。李淵稱帝後對昔日的酒肉朋友裴寂寵愛有加,劉文靜不免感到不公。因此,在朝上議事時候故意同裴寂唱反調,兩人因此有了隔閡。一次,在與家人宴集時劉文靜以刀擊柱發誓:「我一定殺掉裴寂」!這些話被一個失寵的小妾上告了朝廷。朝廷早審訊時劉文靜如實相告:「當初起兵時候,我與裴寂的地位相同。如今,裴寂被授予宰相的高官,賜以上等的住宅,而我的賞賜同一般人沒有什麼區別」。李淵據此指劉文靜謀反,許多元老重臣一致不同意。見次,裴寂乘機進讒,說劉文靜有謀反之心。這話正好擊中了李淵的心病,就這樣劉文靜被殺了。「一言興邦一言喪邦」,一句話就找來滅頂之災。漁父在回答孔子的提問講完「八疵」之後有一句結束語:「這八種毛病,對外回擾亂別人,對內會傷害自己,君子不與這樣的人做朋友,君不用這樣的人做臣子」。這和《易經》上所說:「產生亂的原因,語言是階梯。君在語言上不慎密就會失去大臣,大臣在語言上不慎密就會失去生命」之說是一脈相承的。

《菜根譚》中有句話:「信人者,人未必盡誠,已則獨誠矣;疑人者,人未必皆詐,已則先詐矣」。我不是說懷疑一切,誰都不可以相信,而是說要注意講話。相信一切和懷疑一切都是錯誤的。我們只能相信那些實踐證明可以相信的人。這個世界信人者少了,疑人者多了。我們該說時候,真是得講究說話的「藝術」……急事,慢慢說;大事,清楚的說;小事,幽默的說;沒把握的事,不要胡說;沒有的事,別亂說;討厭的事,對人不對事的說;傷害人的事,不能說;傷心的事,不要見人就說;別人的事,小心地說;自己的事,聽聽自己的心怎麼說;現在的事,做了再說;未來的事,以後再說。會說,有水平;不該說的時候不說,是聰明;知道何時該說何時不該說,是高明啊。這個社會紛紛擾擾,變態得很,商場上陷阱很多,若想取得富貴,恐怕難以避免上述種種描述,直陷入「八疵」的困擾中。我們不是生活在世外桃園當中,不能不說話,那麼怎樣才不犯說話的錯誤呢?還是聽聽莊子與葉夢得的建議吧,與其夸夸其談,不如沉默靜觀。人不能不說話,但不要說廢話。中國歷史上強諫多悲劇就在這。1957年9月廬山會議上彭德懷說真話,可是有的人耳朵得了糖尿病,結果適得其反就是教訓。官員要保命保官保富貴,就得裝,象楊信那樣,必要時為了活命,還得裝聾,裝傻,裝病,裝瘋,裝死。裝好了,性命無憂,官位無憂,富貴無憂,相反,如果不裝,幹得再好,政績再突出,一不小心被懷疑有野心,或者一不小心得罪同僚,幸運一點落個罷官的結局,要是倒霉,說不定身首異處甚至滿門抄斬啊。

美國開國元勛、第三屆總統傑斐遜在200年前就說過這樣的話:「假如讓我決定我們應該有一個沒有報紙的政府還是沒有政府的報紙,我會一刻也不猶豫地選擇後者」。可見,作為民主和開明的一種表現和需求,讓人說話何其重要。而讓人說話,也是一個人有自信力的表現。如果只是一種聲音,一言堂就不正常了。但中國文化的影響,歷史上形成一種處世戒多言,多言必失的悲哀。「莫言閑話是閑話,往往事(端)從閑話來」。此言不無道理。我們觀察一個人的內心世界,想了解一個人的話,觀其言看其行。首先就有個看人怎麼說的問題。只要他閉上嘴巴死活不開口,神仙拿他都沒辦法。所以說,聰明人是把嘴巴放在心上;傻逼是把心放在嘴巴上。你別忽視「禍從口出」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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