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旗《獨步天下》,何分「上三下五」旗

　　瀋陽故宮門票

　　「後金」劇熱播，本報邀請清史專家為您揭秘大政殿八旗亭的寓言

　　隨著《獨步天下》的熱播，努爾哈赤、皇太極、葉赫那拉·東哥、代善等人物再現熒屏，劇中除了愛恨情仇之外，還列舉了八旗等內容，引發關注。

　　昨日，瀋陽晚報、沈報融媒記者邀請清史專家、瀋陽故宮研究室原主任佟悅研究員為您講述八旗那些事兒。

　　大政殿十王亭的寓言

　　作為一個狩獵民族，建州左衛女真人以打獸和採摘為主業；但林子(撫順新賓)有限，獸不多，需要劃分勢力範圍，用旗幟的顏色劃分，這就是以黑旗起家的努爾哈赤創立正黃、正白、正紅、正藍四旗的初衷。

　　平時打獸，戰時打人。從萬曆二十九年(1601年)至萬曆四十二年(1614年)，建州女真從「四旗」擴為「八旗」只用了13年時間。原因很簡單，老領導遼東總兵李成梁(努爾哈赤為其手下)在幫忙(撤寬甸等六堡遷走漢人)，努爾哈赤增加地域後，完成了原始積累(統一女真大部)。

　　八旗建立的第二年，90歲的李成梁過世。為了給足老領導面子，努爾哈赤在李成梁死後，起兵建立後金。

　　後金建立之初，八旗兵力在6萬人左右。佟悅介紹，後金初期每個牛錄有300名士兵，一甲喇有5個牛錄，一個旗(固山)由5個甲喇組成，在天命汗努爾哈赤時期，每個旗在人數上是基本均等的。

　　瀋陽故宮大政殿門前就是著名的八旗廣場(十王亭)。按照由北向南順序，左翼王亭一側包括鑲黃、正白、鑲白、正藍。右翼王亭一側為正黃、正紅、鑲紅、鑲藍。

　　而十王亭的順序就是盛京城努爾哈赤時期的駐防順序，這與古代建城通例有關：北方屬水，黃色屬土，土克水，所以兩黃旗鎮守城北；東方屬木，白色屬金，金克木，兩白旗守城東；南方屬火，藍色屬水，水克火，兩藍旗守城南；西方屬金，紅色屬火，火克金，兩紅旗駐城西。

　　如果您站在大政殿門前，看到八旗亭就會發現(以左為尊序)，前三個為鑲黃、正黃、正白，後五個則是正紅、鑲白、鑲紅、正藍、鑲藍。

　　或許是巧合，這確是寓言了八旗在入關後所謂的上三旗和下五旗之分，其中鑲黃旗為皇帝親領，為八旗之首。然而，在努爾哈赤時期，旗主的順序卻並非如此。

　　上三旗下五旗的傳承

　　《獨步天下》劇中，曾對天命汗時期的八旗旗主順序進行了講述：兩黃旗為努爾哈赤、兩紅旗為大貝勒代善、鑲藍旗為阿敏(努爾哈赤弟舒爾哈齊之子)、正藍旗為三貝勒莽古爾泰、正白旗為皇太極、鑲白旗為杜度(努爾哈赤長子褚英的長子)。

　　佟悅告訴記者，這個順序是正確的，而且這是按照旗主地位所排出的，足以看出皇太極在當時的地位並不算高。

　　然而，在天命汗晚年時，滿族人有父親和小兒子生活在一起的傳統。佟悅介紹，在最後一次分家產的時候，把兩黃旗的60牛錄分給了阿濟格、多爾袞、多鐸三兄弟，自己留15牛錄。實際上，兩黃旗就是給了三個小兒子。

　　在皇太極奪得大位後，強行將自己的兩白旗和兩黃旗進行旗幟對調，而人員不變，最終確立自己的帝位。從此，統帥兩黃旗成為清代皇帝的標誌。

　　然而，皇太極在去世後，多爾袞獲得實際領導權，取得正白旗。多爾袞死後，正白旗被順治皇帝收回，鑲黃、正黃、正白成為「天子自將」，成為上三旗。而其餘的旗則成為「下五旗」。

　　可以改變仕途的抬旗

　　甭管是「上三旗」還是「下五旗」，只要入了旗就是有了長期飯票。佟悅介紹，由於旗人無論是否有天災都能定期領糧和領錢，號稱是「鐵杆莊稼」，而在此前，八旗更是擴容：在天聰九年(1635年)、崇德七年(1642年)，先後建立了蒙古八旗和漢軍八旗，此時清朝已擁有24旗，在24旗中，滿洲鑲黃旗為最高旗。

　　在熱劇《獨步天下》中，經常執行努爾哈赤密令的鈕祜祿·額亦都就是鑲黃旗人，屬於皇帝近臣。在清軍入關後，上三旗和下五旗的機遇相差得離譜。一個旗人從一出生，你要是身在上三旗，或許再迷糊，也有可能混個副廳級。至於原因，鑲黃、正黃、正白的上三旗負責近衛皇宮，只要是當個三等侍衛就是正五品(副廳級)，什麼兩榜進士、庶吉士，讀了幾十年聖賢書需要淘汰無數讀書人的進士都得從七品做起；而上三旗侍衛的起點就能氣得他們口吐墨汁，這些侍衛混得好的正一品襲爵位(如康熙朝的遏必隆、乾隆朝的福康安等)，幹得不好，按年頭當個二等侍衛也能混個四品正廳級退休。

　　要是生在下五旗，能否退休還真難說。出生就在無人區戍邊(邊防區)，還得看祖上是否有青煙(有無世襲官位)，隔個三年五載打個仗，全看運氣，打贏了領賞，打敗「光榮」了，算你倒霉。子孫後代進不了大城市不說，算是紮根山區了，比發配強不了多少，要自行車真沒有，去給大領導抬轎當包衣(家奴)還有可能。

　　當家奴最大的好處就是能進城，未來「抬旗」。佟悅介紹，最為著名的抬旗當屬康熙皇帝給他的母親孝康章皇后(隆科多他大姨)，從漢軍八旗抬入了滿洲鑲黃旗，佟姓改為佟佳氏。

　　當然這是破天荒的，通常的抬旗都是漢八旗或蒙八旗抬入「滿八旗」，或者下五旗抬入上三旗，也僅僅是本支子孫，同胞兄弟仍屬原旗，從漢八旗抬入滿洲「上三旗」可謂是連抬N階。

　　實際上，想要抬旗一階都得看實力和運氣。例如：乾隆朝權傾朝野的鈕祜祿·和珅只怕軍機大臣章佳·阿桂，這源於阿桂由正藍旗人抬入正白旗(上三旗)，和珅(正紅旗)比阿桂差得遠，更因為阿桂因戰功被乾隆抬旗，即便和珅再有媚主的功力也沒抬旗，只能對阿桂讓三分。

　　與眾不同的鑲藍旗

　　八旗制度管得這麼嚴，源於「祖制」。佟悅介紹，旗民所屬的旗，都與財產和土地等相關，一個旗的財產相當於共同所有制，想要轉出去，需要層層核實和審核，相當麻煩，即便是皇子也不可以隨便「改旗」。

　　問題來了，如果皇帝繼承人不是上三旗的，那又有誰來「抬旗」？

　　雍正帝當皇子時全稱為「和碩雍親王領鑲白旗」，在康熙36個皇子中，雍親王並非上三旗。佟悅介紹，在雍正帝登基後，直接繼承父親康熙的財產，也就自然成為「鑲黃旗」，而和碩雍親王因為沒有繼承人，這一親王號被廢止，「子襲父旗」升入「上三旗」一直傳承到咸豐朝。

　　原因很簡單，咸豐帝就一個兒子(同治帝載淳)，上三旗的正黃和正白旗隨便選。至於光緒和宣統均無子嗣，就更不必說了。

　　至晚清時，24旗(滿蒙漢各八旗)基本已不具戰鬥力，但旗主傳承卻繼承下來。佟悅介紹，在八旗中，唯有一旗與其他七旗的子嗣有所不同，這就是鑲藍旗。

　　鑲藍旗最早可以追溯到努爾哈赤時期的二貝勒阿敏(努爾哈赤之弟舒爾哈齊第二子)，在皇太極時期更替為阿敏之弟濟爾哈朗。佟悅說，雖然濟爾哈朗是舒爾哈齊的兒子，兒時卻是在皇太極府上長大。由於與皇太極關係近，因此領受鑲藍旗，也就是著名的鄭親王一支(末代為昭煦)，由於鑲藍旗屬於「下五旗」並排在八旗最後一位，而無人爭鋒，鑲藍旗內王公多為舒爾哈齊的後人，而其餘七旗的王公則是努爾哈赤的後人。

　　如今，八旗已經成為往事。或許，瀋陽故宮大政殿十王亭廣場在300多年前建立時，就已預言著八旗體制的興衰。

　　瀋陽晚報、沈報融媒記者張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