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家拳舊聞一(文摘精選)
06-20
網路武林爭議力作----內家拳舊聞全篇(二) 內家拳舊聞十一——對大成拳的非議之一 netevil 問:王薌齋的言論讓人感到彆扭,但他是大師,大成拳影響很大,<<精武> >上有「王薌齋研討」專欄,讓人不能不細心分析他的話。我這次是把「答記者問」中有關 太極拳的話摘出來,看看大家的反應,與我心中的看法相印證。研討一個人是要把他放到 當時的歷史背景下看的,如你所說許禹生是親日派,這一點是我前不久才知道的,而你說 王薌齋也是,還是頭次聽說。在答記者尚中,王薌齋提到劉鳳春,但說他造詣稍遜,但很 推崇程廷華。其實程1900年去世(享年52歲)王才十五歲(1885年生),真實沒有理由不 服程。你要看答記者問全文,就知道王當年在北平登報比試時,應者寥寥,只要兩個名不 見經傳的人登門。現仍有兩個成績請教:其一:大成拳在60年代(王1963年去世)為什麼 被稱為「流氓拳」?其二:大成拳登報辦班並異常火爆,宣傳強勁,然此拳名符其實否? 北風敘說:王薌齋當年借答記者問,對中國傳統武術所發的一通議論,與今天的吳興 剛在《武魂》上的做法如出一轍,其本質是一樣的,借指點流弊,踩蠱別人,為本人作廣 告,目的是為了多掙倆兒錢。1940年的北平,是日偽正猖獗的時期。由於許禹生與王薌齋 都是親日派,故他們都得到了日寇的承認。又由於許禹生是當時北平太極拳的代表,王薌 齋要想搶奪北平這個市場就不得不向以許禹生為代表的北京太極拳派發難。故運作了此答 記者問。並為了推行他的大成拳把太極拳及其他拳派貶得一錢不值。但對八卦掌給予了肯 定,是由於王薌齋曾栽在許禹生的老師劉鳳春的手裡。加之,都知道劉鳳春除了本人的兒 子劉文華,沒有真傳給任何人。所以誇上劉鳳春兩句不隻影響不了多少生意,反倒能貌似 公允,在言論上佔了自動。其實這本是當年那些跑江湖的慣常用的生意經,今天卻被一些 人當成什麼拳論,在哪裡胡揣摩,越揣摩越偏。看看王薌齋有點兒名的弟子哪個是按照他 的拳論練的?! 在答問中,王全盤否定套路,而趙道新暮年創編心會掌,王選傑創編18式。 這邊王否定力的作用,那般姚宗勛不只練力還戴上拳套打砂袋。所以,誰真的按照王 的所謂拳論去做,誰就真是個大傻瓜。今天吳興剛頗為人所不恥,當年王薌齋又何曾不是 為當時的武術界所不恥。把騙子的謊言當學問來研討,不是傻瓜又是什麼?! 關於王薌齋是親日派,來源有三,其一是楊松山何福生顧留馨等老拳家曾直言王薌齋 是漢奸,是靠日偽權力起的家。其二,王確在日偽時期參加親日組織"新民會".其三,在1 940年,若沒有日本人的支持,誰敢如此氣焰囂張。看看老舍先生的「四世同堂」便知當時 人們是在什麼樣的一種情景下生活。 關於王的出生年,王選傑根據王薌齋的戶口本,確定王生於1890年。由於這一年份與 王自稱從學於郭雲深有矛盾,故北京意拳研討會把王的出生年提早至1885 年。 關於流氓拳之說,源於吳圖南。吳甚蔑視王,加之文革前,武術界沒有大成拳的地位 ,此外大成拳中從王薌齋到其門人在與其他門派切磋時,戰績不佳。故此說流傳頗廣。 關於辦班火爆。其一源於今人急功近利的心思。其二源於文革後姚宗勛與王選傑等較 早地倡導技擊理論。但是,其教學效果並不佳,故有李紫劍對大成拳的質疑。 一葉敘說:郭雲深先生的傳人眾多,但真正得其精髓的要算隔代弟子孫祿堂先生。至 於王鄉齋,只不過是從學於姐夫李豹(郭的弟子),加之工夫短暫,並不真正了解形意的 真意,他所學是匯雜了形意、八卦、太極、鶴拳、少林拳、西洋拳擊的一些練法而成,談 不到什麼集大成,只是拼湊而已。 李紫劍敘說:趙道新先生大家都說他是某大師(skate 註:該大師即為王薌齋)的高 徒,但是趙道新先生本人就從來沒有承認過。為什麼?用道新先生本人的話說,那就是當 年拜在這位大師門下,「凡五載終無所得,」學了五年什麼都沒學到。既然什麼都沒學到 ,為什麼要承認他是師父呢?(skate 註:趙道新先生原來是張占魁的弟子,實戰功夫驚 人,不斷以來與姚宗勛被大成門人稱為王薌齋的兩大得意弟子) 江南客敘說:童旭東先生「發表在《武魂》1998年1 期上的《樁架之作用》一文從人 體發活力制的角度,較緊密地論證了練習走架是拳術欲臻上乘的不可或缺的必要階段。從 而闡明王薌齋否定套路練習在練拳中的必要性的拳學論點是錯誤的。而否定套路在練拳中 的作用是王薌齋拳學觀點的最明顯的特徵,因此,該文確實起到了否定王的拳論的作用。 此外,趙道新的創編心會掌、姚宗勛的打沙袋、王選傑的大成拳的五行拳與十八法等,無 論其客觀願望如何,理想上都以其理論的結果否定了王薌齋的拳論。這是不容質疑的理想 。 skate 評述:王薌齋在老一些人中口碑都不好,這倒是件很奇怪的事。不過skate 認 為王薌齋仍然可算做一代拳術宗師。大成拳講究實戰,易於學習,是技擊者愛好者的方便 法門之一。了解一下反面的評價也並非一件壞事。佛家說:依法不依人,只需覺得東西是 好的就行。一位意拳練習者說的好:武功成就與人格是兩方面,不能由於人品不成而否定 他的功夫,否則為什麼有著那麼多練意拳的朋友? 內家拳舊聞十二——對大成拳的非議之二 瀛人敘說:尚雲祥的形意功夫是夠硬的。從未聽說過尚雲祥與歐洲拳擊手比划過。人 稱尚雲祥半步崩拳打天下,足見他功夫之深了。據吳圖南講,王薌齋在北京混不下去就是 栽在了尚雲祥的手裡。 那時王薌齋充大輩,自稱是郭雲深的徒弟,跑到尚雲祥家充大,被尚雲祥捏住了他的 胳膊,使王薌齋痛的受不了,於是跪在尚雲祥面前,反叫了尚雲祥三聲師叔。 這是吳圖南親口說的。為此姚宗勛很生氣,說吳圖南沒有口德。還不是由於揭了他師 傅的老底。 昌昌敘說:說尚雲祥敗於王薌齋是出於大成拳的胥榮東之書。那章叫「劍敗槍手尚雲 祥」不過這是撒了個彌天大謊,分析一下就知道了。此章說是郭雲深先生一時興起,讓尚 、王二人試試兵器。郭先生1898年去世,就按王薌齋1885年生人計算,不過是13歲的孩子 ,尚雲祥30多歲,早已出師,在江湖上已闖出名氣來了,這可能嗎?再說王薌齋之戶口上 載其生年為1890年,聽說是意拳研討會為了圓「王薌齋是郭雲深之徒」之說,硬把其生年 延遲了五年。據深縣郭子坤一系傳人說,王薌齋是跟郭雲深之徒李豹學的,在墳前磕的頭 (見2000.3《精武》雜)。 所以很多老人並不承認王是郭雲深的徒弟。 但我主張把人和其學術程度分開來看。也並不由於意拳界有個別的害群之馬就把意拳 說得一文不值。郭雲深墓志銘說「得其一鱗一爪,皆能躍,能飛」真是不錯。 北風敘說:據我所知意拳大成拳是最喜歡胡吹的。他們煞有介事的說王薌齋曾被北洋 政府陸軍部聘為陸軍武技教練所的教務長,但根據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提供的檔案材料表 明:不只陸軍武技教練所的兩屆教務長都不是王薌齋,而且在其一切職員錄中根本就沒有 王薌齋或王宇僧或王尼寶這些王薌齋曾經運用過的名字。所以說王薌齋擔任教練所教務長 一說純屬偽造歷史。可謂子無虛有。再有他們說1913年王薌齋進京與李瑞東比武,可理想 是,李瑞東早在1912年就已告老還鄉了。李除了有時參加一下天津中華武士會的活動外, 基本已處於隱居形狀。怎樣可能跑到北京,去與王薌齋比武呢?至於說王薌齋與劉偉祥比 武之事,馬禮堂曾親口講過是劉偉祥把王打進煙筒里。其實王薌齋與人比武輸過許多次。 即便關於謝鐵夫方恰庄衡林的事不計在內,在1925年他就曾先後負於劉偉祥和尚雲祥。 1929年他又負於胡鳳山,而且輸得很慘。以致浙江國術館的蘇景由打消了聘請王薌齋 來館中擔任教習的念頭。當前王又先後負於黃伯年、胡耀真。解放後他又負於孫存周。所 以何福生講當年王薌齋在上海根本就站不住腳。而幾十年後卻被演義成威震上海灘。這難 道還不夠滑稽可笑嗎?王薌齋的得勢完全是靠日偽時期在日偽漢奸的協助,他是在日偽時 期發跡起來的。按他在拳術上的實踐造詣,其實他僅得到了形意拳的初級功夫——全體發 力的一些要領而已。 過去保定人也是睡熱炕,煙筒是用泥和蘆葦做成筒壁(也有用磚坯的),煙同普通是 方形的約有尺來寬是從炕角不斷穿過屋頂。當年劉偉祥把王薌齋打到煙筒里,是由於王薌 齋被擊出後撞破了煙筒的側壁,於是王掉進煙筒里。此事馬禮堂先生曾講得很詳細。 關於劉王較技這件事,馬禮堂是專門給武協寫了一個材料的,在該材料中馬先生講述 了意拳的來源,並談及此事。 瀛人敘說:北風先生:您談的武林舊事基本都失實。但有一點似需商榷,就是關於李 瑞東先生的事。據「國術名人錄」中金警鐘的說法:李瑞東先生民國二年曾為袁世凱擔任 護衛軍總管,後去天津創立中華武士會。金先生的這個說法本身是有毛病的:民國2 年是 1913年,而中華武士會是1912年成立的。因此李瑞東先生不可能在擔任袁世凱的護衛總管 後才去創立中華武士會。因此,李瑞東能否當過袁大總統的護衛總管似尚需作進一步的考 證。但有一點,我與你的看法分歧,就是王薌齋不可能與李瑞東比過武。王薌齋的父親是 個煙土販子,家裡有些錢,與軍界也有些來往。王薌齋的一個夫人姓吳,其家庭有北洋軍 界的背景。王最早是在縣衙門裡做過一段兒刀筆,後來又在北洋軍中做過一段兒文書。以 後隨著軍隊的調動去了南方。那時在北京武術界里是根本沒有他的地位的,可以說他那時 還是個無名鼠輩。民國13年回到北京一次,他去找到尚雲祥,結果沒幾天他就讓尚雲祥打 跑了。後來就去了天津。跟張兆東搞到了一同。張占魁那時身邊沒有得力的人,他見王薌 齋能說會寫,也有一定的社會活動能力,功夫還算過得去,就把王薌齋留了上去,並把他 帶進了武術圈。王的品性很差,是個下流低俗之輩,在上海嫖妓女,又和他的徒弟爭搶女 人。過去武術界老一點兒的沒人看得起他。 蔑視王薌齋的人本來就很多,但我認識的人中大多還是中國人,文革前北京市武協中 根本就沒有意拳的地位,但北京市武協並非是日本人辦的。異樣吳圖南、馬禮堂等都認為 意拳是偽拳,根本談不上是一個合理的拳派。當今東北武式太極拳家王善德仍持這個觀點 。其實意拳或大成拳的發展是利用了兩次民族災難:一次是日寇統治時的日偽時期。再一 次是文明大革命。大成拳正是這兩次民族大災難的收益著,或說幸災樂禍者。正由於如此 ,它遭到我們這些過來人的啐棄。前兩年,何福生來北京接受九段時,直接就把大成拳稱 為漢奸拳。 顧堅敘說:王是郭雲深拜墳頭徒弟,就是郭雲深去世之後,在其墳前磕頭的弟子.大成拳 的影響有其歷史背景,這不能忽視.當代某些大成學者為了擴大影響,編造謊言,影響了勾結 ,這是很不好的苗頭. 形意拳敘說:尚雲祥不是傻把式,有功夫。記得上學時,有位來自福建的同窗說,萬 籟聲曾贏了尚雲祥,於是便與北京練形意的同窗爭了起來,致使大打出手,最後險些發展 成群毆。印象深入。這件事也誘發我關懷起形意拳人物來。關於尚雲祥的軼事挺多,但最 互相矛盾的是他與王薌齋的事兒。在老人兒們(如劉志剛、吳圖南、馬禮堂)嘴裡,尚雲 祥的功夫比王薌齋高。聽說尚雲祥曾攥著王薌齋的胳膊,疼得王薌齋跪地求饒,叫了尚雲 祥三聲師叔。而練大成拳的一些,則稱尚雲祥曾被王薌齋彈飛,又說比器械時,差點兒斬 斷尚雲祥的伎倆。更驚人的音訊是說王薌齋讓當時幾經是功成名就尚雲祥又去站了八年的 樁。不同人的說法非常矛盾。 內家拳舊聞十三——中華武士會舊聞 中華武士會剛成立的時分,風雲人物比較多如太極李瑞東,八極李書文、霍殿閣、馬 鳳圖,通背張策,形意李存義、郝恩光、李玉琳,八卦張占魁、韓慕俠等都是一時之選。 當前派性漸起,武士會就成了形意八卦的天下,這是有李存義領著,武士會內部人心還算 齊,又由於有李存義在社會上的影響,其生源和資金都還過得去。當前李存義被馬良約請 到了山東,因上了年紀,在山東與人交手,栽了。回到天津就病了,這時李存義把武士會 交給了定興三李,不久就去世了。三李的功夫是好的,但人性不行,浮不起眾望。加上張 占魁也另有想法,武士會就分崩離析、名存實亡了。當前國術館一興起,原來武士會的一 些人都去了國術館如黃柏年、馬玉堂、姜容樵等。李存義是全國出名的武術家,影響力很 大,栽培的人才也多,是武士會裡的其別人代替不了的。三李中的老二李文亭以及傅劍秋 、黃柏年、馬玉堂的功夫都很出眾。其別人象郭漢之、李雲表、李雲山、姜玉和等雖然名 氣稍遜,但功夫還是有的。 包不同敘說:李存義先生除了授徒很多外,還著書立說,廣為傳播形意拳,如《五行 、連環拳譜合璧》《八字功譜》《形意真詮》等。但都未正式出版,是以木刻版或手抄本 的方式流傳。李先生本人文明不高,但也並非不能文。除了指點本門弟子,孫祿堂、姜容 樵等先生也都受益於李,有他們自陳的文字為證。董秀生也師從李先生,後來又拜宋虎臣 為師,所以他所傳的形意拳是:「形同河北,勁乃宋門」,別具一格,在太原影響較大, 其徒李桂昌現年近九旬,仍苦修不。 郭漢之入門較晚,後來又從武林大隱梁興華先生習形意拳,梁的師承可能連郭漢之也 說不清楚,但郭漢之很推崇他,郭之子郭益三、徒楊立德、楊潤田仍在天津。 李存義先生義氣過人,他之能服人,許多人給他面子,不單是沖著他的武功,人格方 面也是很重要的要素。他對先生循循善誘,不但會練,而且會教,這是很難得的。我也聽 說他後來栽過跟頭,具體情況就不清楚了,不過勝敗乃兵家常事,敗一次並不表示一世英 名付諸東流,前輩們可能比我們這些後人更看得開。1921年李先生以74歲之齡去世。 顧堅敘說:李存義是在山東濟南時與查拳楊洪修比武得勝,應該說當時李的年紀曾經六 十多近七十歲,而楊則只要四十多,兩人年紀相差太大,膂力也不同. 內家拳舊聞十四——張占魁舊聞 包不同敘說:和李存義同門的張占魁也頗有貢獻,張先生暮年融合形意八卦而創形意 八卦,其手下名手很多,在天津一帶很有影響。耿繼善1900年創辦四民武術社,培養了許 多武術人才。李存義、張占魁、耿繼善同出於劉奇蘭先生門下,劉殿琛說「燕趙好武之士 多歸之(指奇蘭公)」 所以奇蘭公也功不可沒。據姜容樵先生說,與他同輩的師兄弟中,以孫祿堂、尚雲祥 、郝恩光三人授徒最多。山西車、宋也是代有傳人,只是其傳人的活動範圍大多不出山西 省,所以影響不象河北這麼大,但河北、山西交流不斷。山西的傳人確有真功。1923年《 拳意述真》出版,1924年夏,孫祿堂先生去山西拜訪在介休教拳的宋世榮先生。1927年宋 世榮先生去逝,孫先生的弟子吳心谷為其做傳,記載了宋先生的生卒年月,糾正了他在《 拳意述真》中所說宋先生八十餘歲的錯誤。吳心谷為其做傳的緣由是孫先生與宋先生「時 相過從,嘗以公生平行止語谷,谷仰其德高藝絕,堪為學者師,爰濡筆傳之,庶後之人有 所考焉。」可見孫先生對他的前輩懷著我們對他一樣的敬佩心境。 瀛人敘說:張占魁活著的時分,次要靠兩個徒弟給他露臉。武的是韓慕俠,文的是姜 容樵。張占魁60歲後腿腳就不靈便了,加上與他的大徒弟韓慕俠鬧翻,他在天津武林中的 地位已是搖搖欲墜。他與韓慕俠反目,各有一半的責任。韓慕俠天生好鬥,孤傲不群。韓 慕俠在裡面轉悠了一年,自稱找到了董海川的師弟應地理,並被應收為關門弟子,學了反 八卦專克八卦掌。張占魁聽著心裡有氣,本人的徒弟在外邊轉了一圈就長了一輩,跟本人 成了師兄弟了,又得了個反八卦專門克我的八卦。所以就邀韓慕俠試手,張一出手就用的 是毒著,想教訓一下韓慕俠,但是韓慕俠的功夫確實長了,幾個回合上去,張占魁不只佔 不到下風,而且處處被動,幾不能支。這時李存義看韓慕俠出手不留情,眼看著張占魁就 要在本人徒弟面前出醜了,就大聲叫韓慕俠住手,韓慕俠聽見李存義大叫,就預備收。 這時張占魁趁韓慕俠不備,一個反背掌狠狠地打在韓慕俠的後心上,韓慕俠當即吐血 。從此師徒反目。韓搬出了武士會,本人成立了個武館。32年曾有《時報》記者訪韓慕俠 ,韓慕俠稱本人終身在武術上只服兩個人,一個是應地理先生,一個是孫祿堂先生。緣何 ?據韓慕俠的師弟劉錦卿講應地理根本就不會武術,理想上是韓慕俠跑到了孫祿堂先生那 兒呆了幾個月,得到了一些指點。於是說是得了應地理的反八卦。後來張占魁發現李玉琳 走出的八卦中有許多是與韓慕俠的反八卦完全一樣的一些身法手法,於是問李玉琳從哪兒 學來的,李玉琳說這是孫先生傳給他的心得,為此,還惹得孫存周老大不高興呢。於是才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當前韓張二人的關係有所緩和,但韓一直認定反八卦是得自應地理的,並將反八卦的 一些要領也告訴了張占魁。 其實打康泰爾並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其起因與郝恩光還是有關係的。民國3 年, 郝恩光代表武士會去日本,教授在日華人次要是留先生練武。次要內容是形意拳。郝恩光 是李存義精心培養的弟子,被李許為承繼本人衣缽者。尚雲祥雖是李存義的弟子,但李存 義一直不喜歡尚雲祥,更兼尚的打法與拳術風格皆與李不同,更近於郭雲深,所以真正李 存義派形意拳的代表是郝恩光。郝恩光的形意拳功夫也確實是好,絲毫不在尚雲祥之下。 天津武士會成立時,三李聚會,太極李瑞東,八極李書文,形意李存義。盛極一時。李書 文把大槍視為神物,加上他以大槍名世,普通人是不敢在他面前抖大槍的。而郝恩光卻偏 要在李書文面前耍大槍,李先是側目睥睨,後是目不轉睛。郝練畢特意走到李書文前施禮 ,李書文連忙站起來還禮並讚賞到:" 使得好,夠絕!" 所以郝恩光是武士會中功夫頂尖 的人物。郝剛到日本時,與日本名武士屢次交手,佔盡下風,深得日本皇族的敬重。後有 日本浪人冒充在日華裔,投郝門下,探得郝純陽劍法之要,後與郝較量,郝不能勝,緣此 浪人本是劍道高手,郝絕得有辱師門,栽了武士會的名頭,由日本回國後就去了東北。至 於郝恩光的死因有兩種說法,一種說郝因有辱師門抑鬱而死。另一種說郝是被人害死。總 之,郝恩光東敗日本的事是天津武士會的一塊心病。因此當白俄藝人康泰爾登廣告在中山 公園獻藝時,給了武士會一個挽回面子的機會,所以明知康泰爾不過是個白俄落魄的雜耍 藝人,武士會的人也要跑到他的住處去揍他。並大肆鼓吹。在今天看來,其實這不是什麼 值得宣傳的。 至於張占魁打康泰爾更是子無虛有。 顧堅敘說:張占魁前輩是劉奇蘭之女婿,功夫著實了得,民國在天津武林界是坐霸主之位 .大成拳有人稱他被薛顛搞的無飯吃,才約請王薌齋赴天津,這是無根據的,惹是生非的說法 . 內家拳舊聞十五——形意拳家逸聞 純陽敘說:上海支燮堂的形意拳也是一輩子只打剛勁,支燮堂與某名拳家交手,一記 馬形,使對手向後飛去,撞破磚牆而出,骨折筋斷。如此剛勁,擋者皆糜。支燮堂一輩子 沒有大肚皮。其入室弟子張仲華今年81歲,每日騎車往複60里教授生徒,步履矯健,至今 仍打剛勁。異樣沒有大肚皮。我師吳子珍先生到老也是打剛勁,後來身體不行了,才多打 太極。真實造詣還是要落在剛勁上。柔的作用是以柔育剛。沒有剛就別談拳! 包不同敘說:《拳意述真》載:郭雲深先生「又練虎形拳,身體一躍,至三丈外」, 後有人說虎形起步為一小步兩大步,實踐是對前輩神乎其技感到不解才有此一說。純陽君 看到過請多高人身手,難怪語氣有點那個。這也可以理解。四民成立後有許多名家常來常 往,耿老先生和李存義、張占魁、程廷華、劉鳳春等七人為盟兄弟,晚一輩如孫祿堂、尚 雲祥諸先生也是常客。只是你入門時,這些名家都已凋謝。吳子珍先生沒有門派觀念,是 很開明的一個人,他還讓其徒戴玉斌隨吳斌樓老師學戳腳,並在社內傳少林拳。孫存周先 生只活到了七十歲,為什麼功夫高的享不了高壽呢?形意門中功高且壽高的有宋鐵麟、布 學寬、郭漢之,都是九十多歲。 鐵拳敘說:李存義是位很好的教練員。教出了許多人。其中最著名的是尚雲祥、郝恩 光、馬玉堂、黃伯年、傅劍秋、李文亭、李耀亭、李彩亭、姜玉和等,此外張兆東、韓慕 俠師徒的形意也是學自李存義。經管李存義暮年與人比武有辱師門,但是上了歲數的名家 大師仍然敢與人切磋,確實是很有點古代競技精神的。 在形意拳的發展壯大史中起了決定作用的次要是兩個人,一個是孫祿堂先生,他的貢 獻次要體如今對形意拳的理論研討、技術完善和個人造詣上。另一個就是李存義先生,他 的貢獻次要體如今聯絡各界、發展組織和培養出大量人才上。如果沒有這二位的奮鬥,形 意拳是發展不到如今這種規模的,更不會產生如今這麼大的影響,成為中國的四大名拳之 一。 顧堅敘說:形意拳的發展並不是依託幾人之力的,象姜容樵,董秀生,董子英等等前輩名 家不惜餘力,尚文從武是分不開的. 內家拳舊聞十六——河北派形意概述 一葉敘說:形意拳自李洛能先生創始後,有八大弟子支撐,其實真正有名的是山西的 車、宋,河北的劉、郭。 劉奇蘭先生有兩位名弟子李存義、張兆東,郭雲深先生的傳人眾多,但真正得其精髓 的要算隔代弟子孫祿堂先生。至於王鄉齋,只不過是從學於姐夫李豹(郭的弟子),加之 工夫短暫,並不真正了解形意的真意,他所學是匯雜了形意、八卦、太極、鶴拳、少林拳 、西洋拳擊的一些練法而成,談不到什麼集大成,只是拼湊而已。 李存義先生門下也有八大弟子,除了定興三李外,我所知道的還有黃柏年(其弟子張 桐在陝西傳拳),郝恩光(第一個去日本傳拳的武術家),周明泰(經周鐵成傳到河南鄭 州劉玉增,其形意劍法承繼了劉派的精華)、馬玉堂。值得特別一提的是郝恩光先生的弟 子李玉琳先生,他得到李存義、張兆東、孫祿堂等先生的指點,加上和李景林、楊澄甫有 師生之誼,藝學百家,拳劍雙絕。而孫祿堂先生門下的四朱,形意拳的功夫也極高,其中 朱國福先生先求教於馬玉堂,後得孫先生指點也是融合郭劉兩支精華的人物,其川中傳人 王樹田還在傳拳。下面提到的津門張烈先生是孫存周先生的傳人,存周先生同期傳人祖雅 宜、劉樹林的情況如何?尚待知情者告知。至於李文彬先生的徒弟尚雲祥先生則承繼了李 存義先生暮年在山西交流的心得,創建了尚氏形意。 張兆東先生的弟子眾多,我認為在保持形意拳的原始風格上較有成就的應數徐州的錢 樹樵老先生,他的弟子北京潘小傑前一陣子在地方五台講授形意,上邊問的拆解用法,他 都有講解到,不知算不算入流?其他二代三代的弟子,如熊守年、張廣玉、鹿義,工夫都 很不錯。 所以我看形意門的傳統不會丟失,其精華也決不會只保留在某個人手中。而且我一向 認為拳法的高低是受師承、資質、工夫三方面影響的,有真傳還要下工夫練才行。 顧堅敘說:潘小傑老師據他自稱是錢老的關門弟子,我曾在1995年經過馬成功的引見認 識了他,吃過幾次飯,也聊過形意拳方面的話題, 內家拳舊聞十七——田鎮峰眼中的形意拳家 純陽敘說:原山東國術館教務主任形意拳家田鎮峰認為,形意拳有真實造詣者代不數 人。田認為在形意拳歷史上有真實造詣者只要:姬隆峰,戴龍邦,馬學禮,李能然,郭雲 深,劉奇蘭,宋世榮,孫祿堂,尚雲祥等九人而已。其中,功臻化境者僅戴龍邦,李能然 和孫祿堂三人。 田鎮峰曾因倡導國術實驗運動,大搞技擊理論而名噪一時。田的形意拳技承郭宋兩派 ,併兼練李景林之太極,無論走到哪兒都訪名手切磋,好寫文章批判名家,是30年代國術 界的一個風雲人物。 田鎮峰既是宋世榮的徒孫也是郭雲深的徒孫,他沒有理由貶低郭宋二位大師。 田鎮峰的這個評價是寫在山東國術館的國術月刊上的。當時郭雲深的另一位徒孫,李 奎元的弟子馬耀南先生就在該館教授形意拳。因此,田鎮峰也不可能胡寫。此外無論是戴 龍邦李能然還是孫祿堂先生都與田鎮峰無任何利益瓜葛,甚至可以說田鎮峰對孫祿堂先生 還抱有很深的成見,是當時有名的反孫健將。加之田鎮峰一向標榜本人求實,曾創辦《求 是》月刊。因此,我認為田鎮峰的評價是有一定的參考價值的。 姜容樵先生對郭宋的評價與孫祿堂先生對郭宋的評價相近。姜先生曾在地方國術館的 國術月刊上撰文,將拳術分成四層及四層以上的功夫。姜先生認為郭宋等人達到了拳術的 三層功夫,所謂煉神還虛的境界,但還未臻至虛的境界。姜先生的這個評價與孫先生在〈 拳意述真〉的評價是分歧的。姜容樵先生還認為達到四層以上功夫境界的,據他所知就只 有孫祿堂先生一人了。姜先生對車毅齋先生的評價不高,在對車先生的評價上,姜的認識 與《拳意述真》上的記載似不同。 顧堅敘說:田鎮峰在解放之後,擔任國家體委分管武術的領導,他對孫錄堂前輩有意見和 看法,對孫在拳術上玄密的說法,曾在不同的場合提出批駁.但在人格與武功方面還是很尊重 孫老的. 內家拳舊聞十八——宋式形意掌故 純然敘說:據我所知宋氏形意拳有別於其它派是其發勁後肢體有明顯的抖動,即抖勁 ,也是孫福元所說瞬間迸發明顯的彈性炸力。程素仁說:抖勁是宋氏形意拳的重要特徵。 宋氏形意從宋世榮、宋鐵麟、宋光華一脈相承。 《拳意述真》中對宋世榮的燕子抄水、狸貓上樹、散手技擊有精彩的描述。 孫祿堂得益於宋世榮先生的教誨,告訴他「有若無,實若虛,腹之堅,非真道也」, 從「論內家外家之判」中,可以看出宋先生對拳術有著深入的理解。 1923年《拳意述真》書成,1924年孫祿堂便去山西拜訪宋世榮前輩,時宋在離太谷不 遠的介休教拳,當時年76歲。當時河北形意門人到山西訪學的不在多數,並獲益良多。 宋世榮逝,孫祿堂友吳心谷為之做傳,並陳明原由:(孫祿堂)嘗以公生平得止語谷 ,谷感其德高藝絕,堪為後世師,故濡筆為之記,使後之人有所考焉。 在傳中評價宋世榮的功夫:以故盤根沖空,超神入化,技至此,無以加矣。 宋鐵麟生於1885年,1935年太谷國術館成立,宋任館長兼十二形教練。90餘歲其弟子 孫福元來訪,為之示範炮拳,發勁如炸,頭足上下為之劇烈顫抖。宋之弟子吳立孝、田種 蘭、史一峰等都是好手。 宋光華生於1932年,是宋鐵麟先生長子,也是獨一家傳弟子。《宋氏形意拳》一書從 拳理上講沒有什麼令人耳目一新的闡述,都是援用宋世榮的話,並略加解釋,所珍貴的是 初次公布了麟角刀。 如果劉偉祥能做到落地無聲而又踏碎青磚,闡明劉偉祥曾經功入暗勁。那麼,張烈的 形意拳功夫恐怕是不能和劉偉祥先生比的。張烈只是較為正確地掌握了形意拳的發力技術 ,從形意拳工夫的進階上講似乎尚未臻暗勁的層次。劉偉祥先生是一代形意拳巨匠,那絕 不是古代人專業練練就能企及的。 顧堅敘說:宋虎臣號稱虎爺,功夫在鐵麟先生之上,可惜後人出功夫者較少,宣傳不夠所 以很少有人提及.一說到宋家,就提鐵麟徒弟,似乎把虎臣徒弟忘了. 內家拳舊聞十九——不為人知的技擊高手之二 吳復之敘說:鐵羅漢張祥齋(長發) 張長發原來是練八卦的,後遇劉殿琛先生(skate 註:張45歲才拜在劉門下,之後便 以練形意拳為主,享壽90歲),當前便在形意拳上又下了番苦功。張長發54年曾來北京, 我的老師曾得到其指點。聽說在一次聚會上張長發與王薌齋相遇,王端著大輩的樣子沖著 張先生打招呼叫了聲「長發!」張長發先生扭過頭來看著王說:「我當是誰呀,原來是大 成拳的祖師爺呀,長發這兩個字是你叫的嗎?要不要摸摸手啊?」王臉一紅,不敢再接話 了。張長發比王年長15歲,當時雖已80高齡,身板卻比王硬朗的多,還自動向王叫陣,而 王不敢應。張長發真不愧鐵羅漢的稱號。 周江南敘說:時佩文先生自幼師從馬玉堂先生練習形意拳。曾隨馬玉堂南下江南。馬 玉堂是位了不起的形意拳大師,教出了一大批能征慣戰的搏擊高手,如朱國福、高振東、 張長義等。時佩文曾參加了浙省國術遊藝大會的表演。趙道新在這次比賽中經朱國祿自退 放水,得了個第十三名。趙頗為得意,時佩文看著趙好笑,兩人一過手,時佩文就把這位 小師叔撂了個跟頭。趙一骨碌爬起來,一定要時佩文教他這一手,結果趙學到這手後,在 上海國術比賽中還真用上了。雖然最終趙被淘汰,但趙對時佩文的功夫還是非常欣賞的。 當前時佩文去了湖南,遭到師弟朱國楨的指點,並跟朱國楨學了孫氏太極拳。解放後,時 佩文回到南京,教授形意拳。1986年,時佩文以87歲的高齡去世。 顧堅敘說:如今有人說張長發是劉文華前輩的關門弟子,其實誤也.劉文華前輩的關門弟 子是董子英前輩.董出生武學世家,其父董芳倫,號"山西董"乃崑崙派大俠,當年回教門王子 斌即隨芳倫前輩習了一趟單刀,號稱"大刀王五".董子英隨文華前輩出家五台山,號"宏慧", 文華前輩去世後下山.他與姜容樵為結拜兄弟,經過姜的引見子英前輩收了鄧福鑫為關門弟 子,把一身技藝都傳給了他.子英還有一個兄長,就是山西有名的形意拳和南少林五拳的名家 董秀生前輩. 內家拳舊聞二十——孫存周小記之二 米敘說:孫存周先生武功高絕,其技擊功夫獨步一個時代。但在封建武德思想的影響 下的中國武林,對孫存周先生注重理論的做法似乎是難以接收的,故其生前甚受時人所忌 。孫存周所勝名家甚多,如他17歲時曾打敗通背名家" 臂聖" 張策。當前雲遊南下,曾勝 好手有數,如李玉琳,褚桂亭,馬裕甫,解鐵夫,陳子正,柳印虎,楊奎山,吳鑒泉,朱 國祿,顧汝章,胡耀真,陳發科,許延增,王薌齋,吳圖南,李集峰,郭古民,肖功卓等 。 耄耋人敘說:孫存周先生是位技擊巨匠,好打也善打。但為人似孤傲,不和群。記得 孫存周先生去世後,其妹孫劍雲女士到市武協來通告。吳圖南先生對孫劍雲說:" 你哥哥 是驚天動地的功夫,蓋世無雙。什麼時分出殯,武協送個大花圈去。" 等孫劍雲告訴了出 殯的工夫地點出去後,有人張嘮給孫存周買花圈,吳老對那人說:" 誰給他送花圈?!他 孫存周就會打人。不送!" 大約是1954年,北京的老武術家們在太廟(還是中山公園,記 不逼真了)表演武術,徐致一不知道孫存周早就認識胡耀真,向孫存周引見胡耀真說:" 這位胡耀真先生是您的形意同門,大名鼎鼎的單指震乾坤啊!" 胡耀真臉一紅,忙說:" 哪裡哪裡,孫先生讓我嘗過屁股震椅子面兒。" 原來不久前,孫存周與胡耀真試過手,孫 存周將胡耀真扔在了椅子上,把椅子面都給震裂了。預先,吳子珍還專門出來為二人說和 。 德發敘說:孫存周先生尚未達道孫祿堂先生的武學修為境界。孫存周生前曾多次講過 ,他的技藝未及孫祿堂先生十之二三。孫存周先生與王薌齋較計的事,很多老人都知道。 由於那時意拳還未構成氣候,故這件事在武術界沒有惹起什麼反響。王薌齋暮年常去孫存 周家請益,與孫存周一談就是半天,並常帶去一些他自奄的小菜,有時到了半夜還不走, 直到其子女來叫。 孫存周先生生於1893年,有兩個證據,其一是孫存周的女兒孫淑容尚健在,她的電話 是010 —66158979,問一下孫淑容便可證明。其二是在1929年杭州國術遊藝大會上孫存周 任首席監察委員,下面有孫存周的年齡,為37歲。因當時的人都報虛歲,故也可推算出孫 存周生於1893年。而王薌齋生於1890年也有兩個出處,其一是王薌齋的戶口本上的年齡, 王選傑也是據此認為王薌齋生於1890年。其二是據" 中國武術百科全書" 上關於王薌齋的 一條,其生卒年也是1890年——1963年。 ——太極拳名家舊事錄 瀛人敘說: 1. 楊少侯自殺海上.關於楊少侯自殺,在陳微明的《海雲樓集》中有明確記載.那 么楊少侯為什麼自殺呢?是由於有幾位國術館的教師經過李景林約好了楊少侯,要與楊進行 切磋交流.時楊已68歲,雖名氣很大,但真打起來已力不從心.楊少侯是很要面子的人,事前請 人試了回手,確感非常費勁.由於答應李的事又不好回絕,為了保全楊家太極的名聲,於是選 擇了視死如歸. 2. 郝維禎潦倒京城.民元郝維禎來京,遭楊健侯冷遇,在京城站不住腳,於是去了天 津,去訪李存義和李瑞東,在河北公園李存義的徒孫李玉琳向郝請益,試了回散手.郝維禎竟 不能勝.於是又折回北京,斯時盤纏用盡,病困交加,潦倒在宣武門,幾於斃命.後經人救助才 終於得以返鄉. 3. 吳鑒泉汗顏西子湖.民國十八年,杭州舉辦國術遊藝大會,吳鑒泉應邀為評委,同 時作為表演員表演太極拳,時評委副主任褚民誼是吳的先生,吳頗得意,評判時對朱國祿的拳 擊打法頗有微辭,認為朱的打法不和於國術.時朱國祿之胞弟朱國禎邀吳與本人作一對下台 一較,朱國禎稱:我只用國術,不用拳擊,看能不能贏你.朱站在台上三次邀吳,吳不敢應.時值 深秋,而吳竟汗流滿面,雙手微顫.後經李景林與陳微明調解,才作罷. 4. 陳照丕動口不動手.國術館有摔跤名家楊法五,生得虎背熊腰.聞陳談太極拳以 輕破重之高論,欲與陳一拭,陳遠避之.一日陳教拳時,楊又至,立於一旁.陳望見,立刻解散學 員.至楊前頓首曰:"您總得讓我混碗飯吃,我不敢在您跟前練拳,可您總得讓我有個說拳的地 方吧." 5. 武術家也是普通人,真正涵養高深的沒有幾位.1979年在京的老武術家在西單聚 會,由於文革後很多武術界的老人兒很久都沒見面了,普通見了面都客客氣氣.都互相稱對方 為"某老師".孫劍雲看見吳圖南向吳打招呼說:"吳老師您來的早啊."吳回答道:"我在等你那 ,干閨女."孫劍雲反映可是真快,立刻跟了句:"哎,你這干孫 子,怎樣幾天沒見,跟姑奶奶開起玩笑來了!"吳圖南站在那兒尷尬地笑了笑,沒敢再說話 .旁邊不知是誰說了句:"真是自取其辱." 往事歷歷在目,講出來是想闡明今天的人不要被故 事和文字異化了. 包不同敘說: 汪佩琴說「(馬岳梁老師)一足著地,以金雞獨立之勢,用少腹迎著三十來歲青年 拳師的雙推掌。單方對峙不到一分鐘,這位推人的小夥子滿頭大汗,臉上神色顯得非常尷 尬,而八旬老人仍然是單足著地,神態自若。」青年說:「我在推馬老師少腹時,只覺得 他腹中有一股氣在跟著我的手轉,只需我一用力,這股氣就會聚到用力處,使我的力在圓 形的氣團上滑過去。」馬老師還曾在香港以金雞獨立之勢迎著五名攝影記者的推擊而不動 。 skate評述:skate初學楊式太極拳時,所接觸的書籍文章無不是說楊式拳如何如何厲 害,如何如何天下無敵,楊少侯乃是楊家第三代中功夫最精純者,但其自殺一事不斷是個 迷。如瀛人先生所言為真,則殊為遺憾,須知李存義暮年在山東也曾經栽過,但也無損其 一世名。 內家拳舊聞二 ---- 楊澄甫一門舊事 1.《武當》2000年11期有篇文章,萬籟聲自述和楊澄甫交手始末,結論是時年40歲 的楊技擊功夫平平,不是年方26歲的萬籟聲的對手。況且萬在歷屆國術擂台賽中成績也只 是處於中游。 瀛人敘說: 2. 陳微明專攻楊家太極是有緣由的.民14年春,陳因馮玉祥逼宮,辭了清史館篡修 一職.憤然南下海上,於是創"致柔拳社",並在報上登廣告招收學員.在陳登的廣告里是要教 授形意八卦太極三拳的.後來陳獨教楊家太極,是由於在致柔拳社的開幕儀式上,應邀前來的 孫存周跟這位陳老翰林開了個玩笑,孫存周對陳微明說:"你這位老翰林都下海了,我們跑哪 兒弄飯吃去?"孫存周本意是捧陳微明的場,意思是說他懂拳,可話未達意.使陳微明產生了誤 會.陳微明想我跑到上海來讓老師的兒子沒飯吃,這怎樣行?於是從此陳微明在"致柔拳社"只 教楊家拳不教孫家拳,於是自然也就不教形意八卦了.李雅軒在楊家太極的傳人里算是夠膽 的,他參加了杭州的國術遊藝大會,雖然連輸了兩場被淘汰,但敢上去已屬不易.至於很多人 為什麼最後練到太極拳下去,並不是由於太極拳有多麼突出的技擊作用,而是由於太極拳是 個研討道理的拳,更是個合適老年人修身養性的拳.所以拳術家上了歲數後多轉練太極.其實 ,我本人也是個練了一輩子太極的,我舉幾個例子是想告訴人們不要迷信太極拳,不要聽信那 些不切實踐不合理想的有關前人的傳聞. 3. 李雅軒書中的那個說法是3分實7分虛。所謂3分實是李雅軒確實考入過地方國 術館。所謂7分虛,第一,楊澄甫從未做過地方國術館的教務長,也不可能被張之江請去做 教務長,由於那時地方國術館還沒有教務長這麼的職稱。地方國術館成立時設有少林門和 武當門,沒有設教務處也沒有教務長。後來館內鬧起了門派衝突,而且愈演愈烈。於是在 1928年底取消少林、武當兩門,設立教務處,教務處處長是朱國福。第二,楊澄甫在世時 很少與門外人比武。楊澄甫教人多強調太極拳的健身效果,當時楊澄甫吃的不是技擊這碗 飯,而是健身這碗飯。說楊澄甫是技擊名家,這種說法當時很少聽到。楊澄甫曾先後在江 蘇國術館擔任一等教習和浙江國術館擔任過教務長,工夫都很短。緣由就是楊澄甫基本不 與外人比手,而在國術館與人比手是天天都少不了的。楊很不順應。楊澄甫在江南的名聲 次要靠兩個人的宣傳和抬舉,一個是陳微明,陳微明為楊澄甫著書,使楊家太極拳產生了 很大的社會影響。另一個是黃元秀,黃元秀經過練楊家太極拳治癒了他的肺結核,黃元秀 在軍政界頗有些影響,楊澄甫能去浙江國術館當教務長便是黃元秀力薦的,黃元秀是浙江 國術館的董事,在浙江影響很大。 純陽敘說: 4. 褚桂亭是李存義先生的徒孫,褚桂亭的徒弟是姜玉和,姜玉和的形意拳師承李存 義.褚桂亭生於1893年死於1977年,終年84歲.褚桂亭終身軼事頗多.褚桂亭雖拜在楊澄甫先 生門下,但楊澄甫並不喜歡他,由於他不會捧場.楊最喜歡的弟子是陳微明,武匯川和董英傑 .其中陳微明與楊最交厚,他們是半師半友的關係.楊家的太極所以能夠普及,實得力於陳微 明先生的宣傳與研討.楊門內多推崇武董二人,而實踐動手功夫,褚桂亭卻在他二人之上. 顧堅敘說: 姜玉和是李存義門下八大弟子之一,其弟子劉墨林功夫很高,可惜在十年文革中,受盡 凌辱,投黃埔江自盡. skate評述:楊澄甫的推手功夫被李雅軒等人說得神乎其神,skate多年來不斷以為楊 的功夫在當時天下無敵,如今看來大謬矣。雖然楊澄甫為一代太極宗師,其定型的楊式太 極大架如行雲流水,極具觀賞和健身價值,但是並不能由此證明甚至誇大楊澄甫在技擊方 面的實踐造詣。 內家拳舊聞三 ——武術家與技擊 瀛人敘說: 練拳的普通說來比不練拳的多少要靈便些。但要稱什麼技擊名家、什麼精技擊,恐 怕就有個標準成績了。據我所知,楊澄甫、吳鑒泉、陳發科等可以稱為武術名家,但很難 稱得上是什麼技擊名家。技擊名家至少要符合兩個條件:硬條件是在擂台比賽中名列過前 茅。軟條件是在擂台下贏過不少有名的練家子,但不是自吹出來的而是歷史上確有所載。 就楊澄甫、吳鑒泉、陳發科來說都不具備這兩個條件。至於精技擊,則更是闡明其技擊造 詣非普通同道所能及的。可謂精技擊的,普通是指能代表著一個時代的技擊高手。以吳公 儀的技擊程度是無論如何也談不上什麼精技擊的。吳公儀至少可以算是略懂技擊而已。太 極拳是個好東西,但它的好處次要是在明理、健身與修身上。硬要說它有什麼技擊特效, 那就只要去吹肥皂泡了。最近在「武林」雜誌上看到了一篇童旭東先生的文章,其中談到 了太極拳的技擊成績,談的很有見地,很有程度,這樣好的文章實不多見。真能把童先生 的這篇文章讀懂了,也就能明白太極拳在鍛煉上是起什麼作用的,同時也就能明白,為什 么說武術家與技擊家是有聯繫的但又不是能劃等號的。 技擊的成就七分在人三分在藝。古往今來莫不如此。技藝的檔次在於其能否能合於 理。術合於理近於道則不分優劣。從這點上講形意八卦太極皆為下品之選。若單就技擊而 言,形意考究發力之道,發力乃技擊之基礎,故用於技擊似更直接。所以近百年來善技擊 者多出自形意一門。但太極、八卦於技擊上也各有獨到之處,只因其特點不是技擊術之基 礎,故純修太極、八卦而不及其他者,欲成就技擊難矣。人言馬貴只練八卦不及其他,其 實馬貴兼練少林羅漢拳,其拳路不只要轉圈,更有直趟,出手甚硬。真正的技擊大家非博 采眾長不可。民17之國術國考、民18浙省、上海兩次國術大賽其名列前茅者多為內外家兼 修。其中尤以練少林、形意、查拳、通背、摔跤者為眾。他們所兼修之太極、八卦,也只 是孫氏太極、孫氏八卦,也就是經過孫先生改善了的太極、八卦,與老譜的太極、八卦已 有出入了。傅鍾文先生講:孫先生在世的時分,就被世人視為神一樣的人物。傅先生說, 當時有名的技擊家大多拜在孫先生門下。但到底孫氏拳好在哪裡,我沒練過,所以也說不 出來。而我所認識的一些孫先生的弟子,都是原來就有其他拳術的基礎,後來又得到過孫 先生一些指點而有成者,如李玉琳先生等。他們的拳大多很雜,很難說哪一手是誰的,哪 一手又不是誰的。任何一門藝術都有絕頂天賦,孫先生就是技擊藝術的絕頂天賦。但天賦 的弟子不一定還是天賦。不是天賦的師尊也不一定就教不出天賦。沒有當過狀元的徒弟有 可能教出當狀元的徒弟,異樣,得過狀元的徒弟不一定就有當狀元的徒弟。彼一時,此一 時。不能由彼及此,也不能因此非彼。還是就事論事的好。 純陽敘說: 孫劍雲、尚濟、馬岳梁都不是職業拳家。一些真正的拳家解放後很少出頭。象孫存 周和許延曾都是身懷絕藝者。但又有誰去研討他們的藝業和事迹呢?自1956年國家競技領 導部門開始反唯技擊論後,有真正能耐的拳家更是很少露頭了。我並不否認孫淑容、馬岳 梁他們在太極拳方面的造詣,但是他們在拳術上的實踐功夫是根本無法與尚雲祥相提並論 的。雖然他們比尚雲祥活的年頭長,但這隻能闡明他們養生有道而已。 skate評述:雖然技擊是內家拳必不可少的一個組成部分,但也不是全部。許多成名的 或享有高壽的拳家都不是技擊高手。而許多技擊高手的驚人絕技終身也難得用幾次,終生 默默無聞。這點學拳者不可不知。 內家拳舊聞四 ——不為人知的技擊高手之一 包不同敘說: 許延增是醉鬼張三的徒弟,和他同室學藝的還有王卓然等六人。其子許維仁功夫也 很好。張烈就說,他見過拳家有數,只要許維仁和孫存周是真正懂拳的。孫存周先生功夫 是好,只是有點生不逢時,可惜!如今幾乎沒什麼人提起他們了,只要童旭東寫過一點關 於孫存周的文章。有人說孫存周曾打敗過王薌齋,也不知是真是假,這一點還被王的後人 們大罵,說是惹是生非,自高身價。如今就是這樣,真是有本事的不露頭,知道史實的也 不願說,門把的倍兒緊,你怕什麼!?誰知道你是誰呀!如今真正的拳家也是多得很哪, 如宋光華、李桂昌、駱大成、牛寶貴、邸國 勇、余永年、孫劍雲、楊劍霞等,這只是現於世者,還有不出名的隱者,就更不可計 數了。 純陽敘說: 許維仁是有真功夫的。文革前他在東單那邊兒推個小車賣冰棍兒。其實他家裡很有 錢,應該說是祖產。許維仁因手上有塊白癜瘋故在武林中有「花手許維仁」之稱。許維仁 本來瞧不起形意拳,認為沒什麼用。許維仁本身的份兒大,他不只力量大抗擊打能力強而 且柔韌性極好也非常靈活。他身體碩大但能鑽在八仙桌下打拳。後來許維仁與西四澡堂子 李夢更交了回手,挨了李夢更一記暗勁駘拳。三天賦回過勁兒來。於是知道李的形意拳勁 道非同普通。他常去找李夢更切磋交流,對李頗服。這是我所知道的許維仁獨一欽服的人 。近來有人撰文說許維仁與崔毅士切磋如何如何,其實論實踐工夫崔毅士遠非許的對手。 可惜的是文革中許殺了抄家的紅衛兵然後本人刨腹自殺,李夢更則更慘生生地被紅衛兵給 折磨死了。 同道敘說: 有些真正的高手,由於宣傳的緣由後人不知道,而一些本來並非高手的拳家,被其 後人吹捧成為高手。於是在後人中產生高手不見面的印象。其實,高手間大多數都是有過 交流和切磋的。比如,劉百川與杜心五就動過手。趙道新和萬籟聲更是多次參加擂台賽, 但成績都不理想。當年的一些真正的高手解放後卻很少有人知道,象朱國福、馬承智、馬 裕甫、楊松山、郭長生、韓慶堂等都是高手,而且他們互相之間更是沒少動手。高手之間 不比試,是文革後這二十多年的事。即便如此,梅惠志和張旭初與王選傑還是動過手的, 賈永安與崔瑞彬也動過手。當然梅、張、王、崔、賈等算不算高手,還值得商榷,但他們 至少還都是有名氣的。 羅伊瓊斯敘說: 劉百川與杜心五、趙道新和萬籟聲當初的社會環境不同於當今, 劉、杜是由於萬籟聲的私怨而交手的,趙道新的擂台賽成績怎樣樣我不清楚,但是萬籟聲 是曾經廣州國術館的館長,國民黨的少將軍銜,但是解放以前的武術界的名人都是靠本人 的手腕,師門的名氣並不重要。但是如今的所謂名家大多數都是靠關係發家的,有的是名 師高徒、有的本人自封一個宗師、有的是官方認定的高手,本人的名氣大但是對於本人的 手腕沒有多大了解,所以沒有足夠的決心保護本人的名譽。而且如今不同以前的是官方沒 有認可你,你的功夫再好、手腕再高還是沒有辦法立足於武術界。所以不少有能力有實力 但是沒有師門背景,沒有官方關係,即便打遍天下也沒有在發揚本人價值的可能。與其得 天下武林朋友,不如閉門謝客的好。 skate評述:津門張烈是形意拳現存的高手中功力最為精深的數人之一,原居北京,據 說小時侯喜歡打架,十二、三歲時就能打得十幾個大人四處亂跑,後拜孫存周為師修習形 意。但據門內的人說,張的功夫尚未到暗勁。如何才是暗勁功夫?劉偉祥能做到落地無聲 而又踏碎青磚,是也。文革時期,武術和其它傳統文明都遭到極為嚴重的破壞,實乃中華 民族的一大悲劇。 顧堅敘說: 我1988年被武當拳法研討會聘請為特約研討員,萬籟聲老師是該會的顧問,我曾問萬老 就他與楊比武一事,萬老當時說起此事的起因是楊在北京與少林門衝突惹起.後來我根據萬 的說法,發表了有關萬楊比武的文章,刊登於武當雜誌. 內家拳舊聞五 ——武學泰斗孫祿堂 瀛人敘說: 孫祿堂先生獨步武林五十年,平生未遇敵手。這在當時已是定論。用李玉琳的話講 :形意拳次要是靠郭雲深、李存義、孫祿堂三個人立住的。而八卦拳在董海川當前次要就 是靠程廷華、尹福和孫祿堂三個人,才在武林中立穩。至於太極,在陳微明廣傳以前,其 傳播範圍並不廣。孫家的太極從不輕傳,也沒聽說有誰只練孫氏太極拳而不觸及形意、八 卦。好象孫氏拳就必然包括孫氏形意八卦太極三家。我不是練孫氏拳的,深點兒的說不好 。 孫先生年輕時四處踢別人的場子,只需聽說誰有功夫,不管對方輩份大小,孫先生 就一定要找到對方比試,一見高低。僅在保定、北京、天津一帶被他踢倒的場子就有五六 十間,加上冀南燕北約有數百間。當前,孫先生名氣超過了一切的人,於是又變的非常謙 遜了。由於孫先生成名很早,人們往往僅知道孫先生成名後待人接物的情況。而對於孫先 生早年的情況,反而有意有意地淡忘了。 單刀敘說: 1934年「京報」評價「孫祿堂先生是我國太極拳界獨一的名手」闡明當時陳、楊、 吳、武諸家宗師還不能與孫先生齊名。許禹生談及孫先生時說:「南北拳家固未見其匹也 。」闡明當潮流雲祥也是無法與孫先生比肩的。解放當前,孫存周不出山,孫劍雲極謙遜 。加之一些人,包括唐豪、顧留馨等利用孫門的謙虛,大肆宣傳其他拳派,有意有意的貶 低了孫氏拳的成就。形成諸門拳派在技理上似乎並駕齊驅的幻象。我曾涉獵過多種拳派, 根據我的體認,童旭東先生的評價基本上是客觀合理的。解放以來,在對一些歷史人物的 評價上是恰當的。正由於如此,童旭東先生才在撰寫了一系列文章,以副本清源、撥亂反 正。 顧堅敘說: 孫錄堂先生的功夫確實如傳說中的,高的無底,當時民國時期是最有實力的拳家,可惜 他的武學沒有很好承繼上去,隨著他兒子存周的去世,孫家武學基本失傳了! 包不同敘說: 後人之所以達不到孫先生的武學成就是由於兩個緣由:一、社會環境發生了變化, 1900年程廷華先生死於八國聯軍的火器之下是給了人們很大的震動的。孫先生後來教學也 更注重拳術的教化功用。二、孫先生能達到這樣的成就是和他勤學善悟分不開的,打開《 拳意述真》,就可以看到他受過多少前輩的教誨,陳曾則的序中說:述真就是述而不做的 意思。除了前輩的指點,他還得到過許多朋友的協助。他不斷研討不懈,知曉了形意、八 卦後,他還想研討太極拳,與楊澄甫換藝,但楊保守,說還是各守其道。後來機會湊巧, 才向郝為真學了太極。可以說具備了這種精神,就算是入了別的行業,也會大有成就。孫 存周曾受同門鼓動,問孫先生有什麼決竅,孫先生說我以為你懂拳了,看來還是不懂。言 下之意就是拳術沒什麼決竅,就是一個練字。孫先生處事是很謹慎的,認為僧、道、女子 、小兒氣純,不輕易招惹。前人之中,隱俠、高手甚多,董海川之師是誰?他的功夫當不 低吧。杜心武不出山,誰又知道徐矮子? 精武門敘說: 關於"孫祿堂先生武功獨步當時,超越前代"的評價,並非是孫門後人的吹捧,而是對 孫祿堂先生的實事求是的歷史評價.如時任地方國術館編審處處長的姜容樵先生在其1933年 出版的<<當代武俠奇人傳--近50年國術家掌故>>一書中對孫祿堂先生有這樣的評價:"孫祿 堂的八卦掌不只為同輩人所望塵莫及,就是形意拳也是極盡其妙.他的刀槍劍戟都比別人來 得高妙,於是南北馳名,差不多壓倒了那些老前輩,於是人家就送他一個綽號叫做"萬能手", 也真稱得起是蓋世英豪."要知道姜容樵是張兆東的弟子,當時很多老前輩和同道還都在世, 有的甚至還與姜容樵在一同共事.姜容樵先生以其地方國術館編審處處長的身份是不能胡捧 亂吹的.姜容樵也沒有必要去吹捧孫祿堂先生.因此,姜容樵對孫祿堂先生的評價反映了孫祿 堂先生在當時武林中的客觀情況.那麼,"蓋世英豪"難道不是獨步一人嗎?!"壓倒那些老前輩 "難道不是超越前代嗎?!故這並不是孫門後人在自吹.此外,1934年1月28日的<<大公報>>評 價孫祿堂先生的武學造詣令"海內精技藝者皆望風傾倒." skate評述:楊露蟬、董海川、李洛能分別將太極、八卦、形意練至最高境界,而孫先 生將三拳都練至絕頂,時人無不嘆服,1898年程廷華弟子訊問程孫的修為如何,程連說: 神乎哉!神乎哉!孫先生真是武學千古奇人。 內家拳舊聞六 ——孫祿堂學習太極拳 純陽敘說: 孫祿堂先生與郝維禎先生接觸時,孫先生的功夫在郝維禎之上是理想.老"四民"的人 都知道.我師吳子珍先生曾談起過此事.郝維禎先生初來北京時,是想藉助北京競技研討社的 影響來發展他的郝式太極拳(解放後又被稱為武式太極拳),由於北京競技研討社是當時北京 教習太極拳的次要組織,有一定的影響力.其社長是許禹生.許是楊健侯先生的弟子.於是,郝 先生以訪鄉友的名義,找到楊健侯,希望在競技社中也能傳播,推行他的太極拳.但得到的是 楊健侯的冷遇.因此,許禹生也就不敢把郝維禎留在競技社.但許禹生覺得郝維禎的功夫確實 是好,後來就把郝維禎引見到"四民武術社". "四民武術社"雖以形意拳為主,但也兼教八卦,太極,通背等.當晚,鄧雲峰先生請郝 維禎乘黃包車去裡面酒館吃飯,下車後郝維禎要付車錢,鄧先生忙用手阻攔,沒想到郝先生一 卸力,鄧先生伸出去的手一時竟未能發出來.於是知道郝先生功夫不俗.飯後送走了郝先生, 鄧先生就趕到孫先生家,告訴孫先生遇到了一位好手,並請孫先生第二天去"四民"與郝先生 會會.第二天孫郝見面,互相傾慕,談得很投機,於是兩人搭手,未想一搭手,孫先生即將郝先 生放出.郝維禎大驚失色,孫先生忙說:"這是按照您的說法走的勁."算是為郝先生打個園場 ,找個台階.郝維禎很吃驚,說:"真是奇了,怎樣就幾句話,您就勝過了我這幾十年的功夫."於 是郝先生也就知道孫先生的功夫在本人之上.所以當前也就不到"四民"來了.聽說曾去天津 武士會呆了幾天,再回北京時,便染了痢疾.後來,孫先生見郝維禎不到"四民"來了,也很後悔 本人一時興起贏了郝先生.由於那時孫先生正在研討拳術的合一成績.當前聽說郝維禎潦倒 在京,便連忙將郝接到家中請醫治療.郝先生感其恩,無以為報,於是便將本人研討太極拳的 心得竅奧告於孫先生,以助孫先生對內家拳術合一的研討.因此,孫先生所以能將形意八卦太 極拳合一,這裡也有郝先生的功勞.童旭東先生在今年<<武林>>第9期上對孫郝關係的引見基 本上是符合史實的. 有人認為,如果對方打不過我,我就沒有向對方學習的必要.這種想法太老練了,是心性 不成熟的表現,此外也不合乎理想.我的許多弟子剛到我這兒時,曾經是在全國散打比賽中取 得過很好的成績了.若論技擊實力絕對在我之上,但他們還是要拜我為師.目的是學習我形意 拳發力的一無所長嘛.我友夏伯華先生,他的很多先生一退學,就能把他打的鼻青臉腫.但他 們還是誠心誠意地拜夏先生為師,學藝.過去這種例子很多.不知如今的人為何心性變得這般 狹窄和老練. 內家拳舊聞七——國術大賽舊事之一 內家拳舊聞七 ——國術大賽舊事之一 純陽敘說: 胡鳳山曾是形意門風雲一時的人物。29年杭州國術大賽採取分組循環雙敗淘汰制。 在進入到前六名時惟胡鳳山全勝,沒有敗績。在前面的循環賽上,雖然每個人出賽的次數 相近,但內容不同。因胡鳳山賽前就是奪標大搶手之一,因此為眾矢之的,遇胡鳳山者無 不竭力相搏。整個比賽過程中沒有由於客套自動登場者。而朱國錄、曹硯海、章殿青和王 子慶等皆有兩場左右的互相禮讓、未戰自退的場次,當時比賽密度較大,胡鳳山膂力耗費 大於別人也是實情。這可由當時的大會彙編文件上看出,該彙編材料在李天驥先生處我曾 親眼見到。此外,胡鳳山遭到朱國錄和王子慶的算計也是理想,南京的徐鑄仁先生曾多次 談起過此事,徐先生曾參加此次大賽。至於說孫先生為徒弟在比賽中的表現找說詞則為無 稽之談,據徐鑄仁講:此次比賽孫先生的新老弟子在分組賽中出線者甚多,然而孫先生勸 他早一點的弟子們不要再打,把機會多留給早先入門的弟子,所以參加決賽的都是孫先生 帶了不到兩年的弟子。 顧堅敘說: 胡鳳山是李景林的女婿,是當時形意八卦門的硬手之一,遭同門師兄弟的暗算而敗北. 內家拳舊聞八——內勁的功效 內家拳舊聞八 ——內勁的功效 稀音敘說: 內勁自有其獨到的功能,這個功能是可以經過實證來檢驗的。否則,內勁這個概念 則無存在的必要。如何實證呢?62年孫存周先生去上海,親朋故舊為老先生接風,余師亦 前往。斯時談及內勁,眾說不一,存周先生命眾人撫其手臂或身體其他部位,觸者無不驚 訝,謂之如電,有麻嗦之感穿流而過。余師疑之,亦求一拭,余師按之稍重,未見存周先 生有一絲動作,余師竟騰然跌出,心悸難挨。余師預先曰:真如電擊。故真內勁是一種功 能態下的場效應,即能合於形,亦可脫於形而獨立存在,故完全可以經過實證來檢驗其真 偽。七十年代初,汪永泉的弟子孫德善先生問一投師者半夜吃的是什麼?答曰:炸醬麵。 孫德善的三個手指在其心口處一轉,投師者當即嘔吐。孫德善看著地上吐出的東西說:你 小子說話還挺真實。我並不贊同孫德善先生對待投師者的這種做法,舉這兩個例子旨在說 明內勁是有獨到的功能效果的,這種效果完全是可以顯於外,而得以實證和檢驗。而並非 僅僅是一種囤於本身體內的感受經驗。幾十年了能得內勁者確是代不數人。自稱得內勁者 多如牛毛,然絕大多數經不住實證的檢驗。故凡談內勁多有兩種傾向,一為全盤否認。二 為虛幻迷離。此二者皆未得中道. 內家拳舊聞九 ——孫存周小記 童旭東敘說: 孫存周先生(1893一1963年)是近代武術界具有極進修詣的理論家。只因未逢其時, 中年在民族生死存亡的抗戰中度過,暮年又遇上武術運動受「左」的思想影響,武術界不 倡導對武術技擊功能的研討,致使先生對武術研討的苦心孤詣未得其彰,對武術運動欲鼎 革一派之宏願未能遂意。 存周先生弱冠時,曾北勝臂聖張秀林,南贏妙手謝鐵夫,壯遊南北未遇其匹,不可 謂不狂,中年嘗舍家財助婦嬰,自守飢貧不為日寇折腰,不可謂不耿;暮年大隱於市,舍 功棄名,從容中道,不附世俗武道,恬澹蒼茫,機圓神完,不可謂不合於中庸。 純陽敘說: 孫存周先生是位傳奇人物,寡言孤傲,不易接近.與我師子珍先生迥然不同.我見過存 周先生幾次,但夠不到跟前去.存周先生的打扮與普通的拳師不同,第一次見到存周先生來四 民時,他身穿米色風衣,頭戴鴨舌帽,眼睛上還戴著付大墨鏡,嘴上留著長長的花白鬍須,身板 瘦高筆直,元陽貫頂,神采傲然.按當時的穿戴習氣,他幾乎就象個老間諜.按今天的目光,他 頗有幾分象個搞藝術的大導演.他身邊還跟著個十五六歲的小孩,小個兒,留著個油光光的小 分頭,身板看上去挺瓷實.不知是誰?兩人都不怎樣說話,看一會兒就走,我師對他們極為尊崇 ,甚至可以用恭敬來描述.當時我很看不慣,他們走後,我問吳師他們是誰?我師告訴我:老頭 兒是孫存周,孫祿堂老先生的兒子.並說,孫存周的功夫如何了不得.說他能在牆上跑四步.以 後,又見孫存周來過一次,孫存周穿著件長衫,再我師力邀下,示範了一個虎形,孫存周連長衫 也沒脫,雙腳向前一躍,疾如靈猿,確實躍出很遠.吳師讓我用腳量量,這一躍足足有十大步. 至於騰空走八步,我沒見過.這可能是對身體輕靈,縱高蹦遠的一種描述吧?孫劍雲練拳時也 是身法輕靈,但由於她是女同志,接觸不多.聽說宋老前輩有牆上掛畫之能,但宋前輩去世的 時分我還沒有出生,我也是聽說而已. 顧堅敘說: 新中國成立後,開始了一系列的革命運動,孫存周的好幾個師兄弟因在舊政府擔任偽職 ,所以在反抗反革命運動下了大獄,甚至被打殘,當時孫存周對此很有微異,所以當國家體委 找他要求拍攝形意錄像時,被拒絕了,口氣很硬,對來他家的李天冀說,我把他(指形意八卦 )帶到棺材裡去.體委無法,只好找他妹妹孫劍雲. 同道敘說: 郭雲深先生的功夫我只是聽說過,孫存周先生的功夫我是曾親眼見過,由是可以令 人體味何為超神入化、何為默默無聞!孫存周先生功夫之絕,言語難以表達,真是不可思 義!斯人已逝,多說也是白搭,有位老友說的有點兒意思:看著他(指孫存周)練拳,我 以為本人都上了天。 skate註:謝鐵夫在技擊方面造詣極深,平生與王薌齋交手十次,皆戰而勝之。關於孫 存周打敗王薌齋之事,請講講。 內家拳舊聞十——孫存周打敗過陳發科? 求實問:請教瀛人、純陽前輩:螳螂拳家馬漢清曾說孫存周打敗過陳發科,但我看過 的一切關於陳發科的報道文章都說陳發科終身未有敗北記錄,與人較技,都是輕鬆取勝。 不知孫存周打敗過陳發科能否確有其事?如有,可否詳述經過。多謝! 瀛人敘說:打敗一詞過重。其實平日里互相切磋,談不上誰打敗誰,互相體認一下而 已。大約抗打敗利後的第二年(1946年),北京武術界的老武術家赫壽岩過七十大壽,很 多人都去捧場。本來,陳楊兩派太極拳很少來往,但是雷慕尼即拜過陳發科又拜了赫壽岩 ,所以陳發科也被請了去。孫存周作為武術名家也被請了去。 去的大多是太極門的人,形意、八卦和其他門派的也去了一些。由於去的大多都是些 練家子,話題自然就談到拳上,沈家禎、雷慕尼與其他的人討論起纏絲勁,談的挺熱烈。 話音兒傳過來,赫壽岩就問陳發科有關纏絲勁之意,陳略作講解,眾皆稱善,時孫存周與 陳發科和赫壽岩同在一桌,孫存周睥睨眾人,不作一言。 赫壽岩是老江湖,看出孫存周的意思,趁著興頭兒就故意問孫存周:「你們家的拳里 有纏絲勁沒有?」孫存周說:「什麼纏絲勁,我只知道里裹外翻就夠用了。」 後來聽雷慕尼講,孫存周與陳發科曾有過接觸,陳發科說,我纏不上他,就是纏上了 也沒用。 純陽敘說:孫存周不愛說,好經過交手來表達他的意思。所以當時他的名聲不是太好 ,同道們都有些怕他。孫存周是位稀有的技擊家,其技擊程度可以代表一個時代。陳發科 是位好老師,雖然本人的文明程度不高,但教人不保守,誨人不倦。這在當時是非常難得 的。因此陳發科和陳照丕能夠成為陳式太極拳的中興之主。當時很多年輕人都愛跟他們學 拳,他們為陳式太極拳培養了一大批人才。 有人說陳發科靠打擂在北京成的名,這是胡說。陳發科是有工夫的,不過他賴以成名 的是他的為人和武德。至於誰打敗誰,沒什麼意思。其實無論陳發科能否輸過手,都不影 響他作為陳式太極拳一代宗師的歷史地位和所傳拳術的學術價值。 尚 式 形 意 拳 夜 練 形 意 拳 徐皓峰 今年86歲的李仲軒老人是形意拳名家尚雲祥暮年所收弟子。尚雲祥的拳法被後人稱為尚式形意,其宗旨是以拳法為涵養。 曾有一個徒弟難以克服比武時的心神慌亂,聽到佛法中有「定力」之說,就向尚雲祥問起,尚雲祥說:「定力就是涵養。」解釋練武先要神閑氣定,能夠心安,智慧自然升起,練拳貴在一個「靈」字,拳要越來越靈,心也要越來越靈。練功時不能有一絲的殺氣,搏擊的技能是臨敵時自然勃發,造作殺心去練拳,人容易陷於愚笨。 李仲軒在拜師尚雲樣前,跟隨尚雲祥的師弟唐維祿學拳,唐維祿文明程度不高,人卻很文雅,平時總是懶洋洋的,拿著個茶壺一遛達能遛達一天,性子非常平和。他教拳遵照古法,要在沒人的地方教,樹林里都不行,必須周圍有牆,完全與外界隔離,不準第三雙眼看。這麼一個沒人的院子,不太好找,李仲軒想了半天覺得只要家族的祠堂合適,平時無人去,便在祠堂里學拳。有一段工夫,師徒兩人吃住都在祠堂。練的時分只能一人,連徒弟也不能看的,有疑問了,才演示給徒弟求指點,而且只許在早晨練。唐維祿說:「想在人前逞能,得在旮旯享福。」後來唐維祿以前的徒弟總到祠堂來,李仲軒的家人便有了意見,唐維祿就不再來了,唐維祿家在農村,離寧河鎮有段距離,李仲軒便總是趕到唐維祿家學,有時十來里路一會兒便走到了,而且人越來越精神,覺得沒走夠。他把這種感受對唐維祿講了,唐維祿說:「形意拳又叫行意拳,有個行字,功夫正在兩條腿上。」然後給李仲軒講了個故事。 唐維祿的徒弟是李存義,李存義當國術館館長時,一天有個人背著口大鐵鍋來了.將鍋往地上—放,跳到鍋沿上打了套拳,可想其換步該有多快,腿功了得。他表演完後對李存義說:「不知李館長能不能做到?」李存義說:「此種技能接近雜技,得專門練,你的腿功如果真好,跟我比比賽跑怎樣?"兩人說好,相隔兩丈遠,一喊開始,那人就跑,如果跑出十步李存義仍未追上,就算李輸了。不料那人一同步,就被李存義推倒,好像倆人緊挨著似的,連續幾次都是如此,最終那人背著鐵鍋慚愧地走了。此人沒留下姓名,三十幾歲,被國術館學員們稱為「老小夥子」——有了這件事,國術館學員們知道了形意拳腿功厲害,就肯老老實實站樁了。唐維祿說:「你走遠路來學拳,走路也是練功夫。」李仲軒來得就更頻繁了,即便有時唐維祿不教什麼,也覺得來回走一趟,很是 舒適。有時在寧河鎮里忽然就碰上唐維祿,原來是唐維祿來教徒弟了,兩人在大街上邊走邊聊,聊幾句唐維祿就回去了,十幾里路跟鄰居串門普通。 李仲軒拜師尚雲祥後,訊問尚雲祥:「唐老師只讓我一個人練,不能讓人看見,說是古法,這是什麼道理?」 尚雲祥回答:「沒什麼道理, 不搞得規矩大點,你們這幫大年輕就不好好學了。」年輕人愛好奧秘,李仲軒也覺得這麼練形意拳跟瞎子走路一樣,不在拳腿,而在全身,早晨更能領會這滋味。一次尚雲祥帶著李仲軒去訪一個開武館的朋友,武館裡有許多學員在練武,李仲軒就小聲對尚雲祥說:「他們這樣練不出功夫來吧?」尚雲祥很嚴峻地瞪了李仲軒一眼,離開武館後,尚雲祥說:「這麼一幫人一塊練武,得真傳的徒弟就混在裡面。」 李仲軒認為他們都沒正派練,問怎樣看出來的,尚雲祥說:「白天練拳,眼睛要有準星,形意拳總是一束一捉,食指尖和小指根來回翻轉,目光不離食指、小指, 全神貫注,這是白天練拳的方法。」李仲軒便省悟到晝練夜練的截然不同,白日練眼早晨養眼,都是提神的方法,形意拳的關鍵在於神情。不過練拳的人喜歡看別人打拳,不見得在揣摩,好像寫書法的人喜歡看別人寫字,即便是看小孩寫字,見筆墨行在紙上,也覺得是一種享用。 尚雲祥就很喜歡看徒弟練拳,練好練壞無所謂,他也不指點,看一會兒就覺得很高興。他本人從不在人前練拳,卻像京戲票友般,特別愛看人打太極拳、八卦掌。對於八卦掌,他年輕時得過八卦名家程廷華的親傳,可是即便是個剛練八卦的人,他也能一看就看上半天。尚雲樣在一次看李仲軒練拳時,興緻很好,忽然說:「其實俗話里就有練武的真訣。」他說武林里有句取笑形意、太極、八卦姿態的話,叫「太極如摸魚,八卦如推磨,形意如捉蝦」——說到這,尚雲祥就笑起來了,說:「我有別的解釋,太極如摸魚,要如手探到水裡般,慢慢而移,太極推手正如摸魚般要用手『聽』, 練拳時也要有水中摸魚的勁,有這麼一點意念,就能練出功夫來了; 八卦如推磨,除了向前推,還要推出向下的碾勁,八卦掌一邁步要有兩股勁,隨時轉化,明白了這兩股勁的道理,就能理解八卦掌的招數為何干變萬化—— 該說形意拳了,尚雲樣卻不說了。隔了幾天又看李仲軒打拳,李仲軒當時對古拳譜「音訊全憑後腳蹬」有了領會,正在揣摩全身全體發力的技巧,打拳頻頻發力,很是剛猛,尚雲祥打斷他,說:「動手可以這樣,練拳不是這樣。」他說練形意拳時,要如捉蝦般,出手的時分很輕快,收手的時分,手上要帶著「東西」回來,這「輕出重收」四字便是練拳的口訣,千金不易。 有一次尚雲樣看人練拳看得高興,兩手抱在額前,渾身左搖右晃,節拍上好像在跟著練拳的人一塊比劃。李仲軒就問他:「老師您在幹嘛?」尚雲祥答道:「練練熊形!」 形意拳有十二形,從動物動作中象形取意而出的拳法,極為簡練,一式也就一兩個動作。在十二形外,還有一式為「熊鷹合形」。形意拳的一切招式都起源於它,但教授時往往最後才教,也往往只說將「老鷹爬升,狗熊人立」一俯一仰兩種動態連貫,個別拳師還有獨立的「熊形」 「鷹形」,其架式與合演中的熊鷹略有不同。李仲軒問:「您這也是熊形?」尚雲祥笑了,說:「我這個熊形異乎尋常,好像狗熊靠在樹上蹭痒痒。」見李仲軒一臉詫異,又說:「你不是喜歡發力嗎?功夫上了後背才能真發力,有人來襲,狗熊蹭痒痒般渾身一顫,對手就出去了(震倒了)。」 與唐維祿一樣,尚雲祥也是一漫步就是一天,喜歡到繁華的地方去。李仲軒說:「唐老師喜歡到有樹有草的地方去。」尚雲祥說:「我有我的道理呀。」馬路上人很多,人人走的方向都不同,正好練「眼觀六路」,而且視野打開了,心態也會隨之開闊,尚雲祥逛一圈繁華鬧市,心境反而會很輕鬆。 尚雲祥暮年名氣已很大,比武來訪的人非常多,有時想睡個午覺都不行。一次李仲軒跟隨尚雲樣出門辦事,路上,看到兩三歲的孩子打鬧,尚雲祥就停上去看了半天,還蹲上去伸手逗小孩,李仲軒敦促他不要耽擱工夫,尚雲樣起身說:「我練拳終身,還不如這倆小孩。」很讓李仲軒莫明其妙。辦完預先,在回家的路上,尚雲祥說:「古人講,武者不祥。練武人太容易陷進是非中,還不如不學武,就算學了,也最好一輩子默默無聞,有一分名氣,便多一分煩惱。小孩想打就打,打完就沒事了,不是挺令人嚮往的嗎?」一拍李仲軒,說:「看來練拳就得早晨練,讓誰也不知道。」 我 所 知 道 的 尚 式 形 意 拳 徐皓峰 我不是武術界人士,所知不博,無法用別種派系的形意拳比較出何為尚式,我只能提供我所知道的尚雲祥拳術。 我在 1987 年買過一本中華書店出版的《形意五行拳圖說》,我也是從那一年開始練形意拳的,當時是個初中小孩。教我練拳的老師名李仲軒.當時已 71 歲,會點穴按摩。當時曾問李老師是武當派還是少林派,他說是「尚雲祥的形意拳」。 李仲軒老師當時天天早晨為西單的一個商店看店,便把我帶過去,在一片家用電器的空場中練拳。白天練拳較少,只在星期天的半夜到宜武公園裡。其實每一次見面他幾乎都不教我什麼新的,只是在一旁看著我練。我有時賭氣地說:「你要再不教我,那跟我在家裡一個人練又有什麼區別 ? 」他總是笑而不言。他後來對我說,如今的年輕人比他們那一代要柔嫩,至十六歲骨骼仍未堅實,所以不要練得過勤,否則傷身。他那時說:「七八歲開始練童子功的,是學唱戲的。」 李老師說他十幾歲時第一喜歡唱戲,第二喜歡練武。當時家在寧河,請了一位武師在家族的祠堂里教拳。一次他練完拳後覺得渾身直爽,一高興便唱起了京戲,結果遭到武師的痛罵。說練武后連說話都不許,否則元氣奔瀉,人會早衰早亡的,更何況唱戲。那位武師名唐維祿,薛顛剛當國術館館長時,對於有的應戰者因礙於輩份情面不好出手,有一兩次是唐維祿代為比武的。唐維祿以腿功著稱。他最佩服的人就是師兄尚雲樣。尚雲祥傳下的崩拳里有一個類似於龍形的騰躍動作。一次唐維祿和尚雲祥一塊去看戲,工夫晚了,倆人便抄沒人的衚衕走,好發揮腿功。唐維祿人高腿長,疾走在前,尚雲樣身體矮胖,落後幾步,以崩拳一躍就超了下去。唐維祿有一個李存義傳紿的藥方叫「五行膏」,是比武受傷時救命用的,形意門中得此藥方者不多。唐維祿將那藥方傳給了李仲軒,讓他受了本人的全部傳承。但唐維祿認為本人只是一個沒有名頭的鄉野武師,為了讓本人的徒弟能夠進修,便請求尚雲祥收他為徒。當潮流雲樣年事已高,所收的徒弟都有徒孫了,傳承已有兩三代,而他還未到 20 歲。對於唐維祿的請求,尚雲祥說,收徒可以,但李仲軒將來不要再收徒弟,否則我這門的年齡與輩份就亂了。 李仲軒老師跟隨尚雲祥學藝的工夫並不很長,是斷斷續續的兩年。據他說在拳術未成時,為謀生計去了上海,不斷忙忙碌碌。尚雲樣在世後,漸漸的便與武林少了來往。他當年對我說,之所以教我練拳,是覺得我學武的熱忱不會持續多久,就先暫且教教。現今回想起來,他的暮年極其落拓寂寞.可能只是想借著教小孩來給本人找點生活樂趣。 我買的那本《形意拳五行圖說》的作者靳雲亭也是尚雲樣的先生。可李老師教的拳架和《形意拳五行圖說》影印照片上的姿態相差很大,次要是沒有靳雲亭表現出來的那種左右撐開,上下兜裹的橫勁。他說先前唐維祿教的也是這股橫勁。唐維祿曾比喻:「如果和別人比試撞胳膊,他直著撞來,你在相撞的時分,將胳膊轉一下,他就會叫疼。」這是個力學原理,由於這樣一來.就不是相撞了.而是以一個拋物線打在對手的胳膊上.學會了這個拋物線,渾身都是拳頭。這種遍及周身的拋物線,便是形意拳的橫勁。對於這一點,靳雲亭在照片上留下的影像可稱典範,明眼人一看便知有功夫。五行拳中橫拳是最難學的,唐維祿讓他從鑽拳和蛇形中去領會,慢慢地橫拳就會打了,進而對形意拳肩、臀、肘、膝的近身打法也能領會了,再學習十二形不需指點便能知其精髓。高深武術的學習肯定是有次第的,次第便是一通百通的途徑。據唐維祿講,薛顛平時以猴形來練功的,動作之變幻達到匪夷所思的程度,手腳肩胯可以互換打法,這一奇技是練通了橫勁才能有的。由此可見橫勁是深化形意拳零碎的基礎,也正如拳譜所言:「形意拳之母是五行,五行之母是一橫。」 伹李仲軒老師向尚雲樣學藝時,尚雲祥第一要改的便是他身上的這股橫勁,收斂了撐兜滾裹,只是簡單的一進一退,手的一伸一縮。而且練拳時兩個腳腕要 180 度彆扭地撇開,猶如將人扎在口袋裡,渾身使不出勁。只需一用力便不由自主地摔倒,更無法拔背挺身。他跟尚雲祥學了一段工夫後,渾身上下總覺得不順,一舉一動都變得困難,像小孩似地重新學走路,後來慢慢地走路的姿態起了變化,和尚雲祥很像,溫溫吞吞的非常散漫.此時行拳便有了一種空空鬆鬆的自然感,對於《形意五行拳圖說》與李仲軒老師所教拳架的不同成績,可能是尚雲祥根據每個先生的基礎,糾偏扶正,所教的側重點有別。 當時形意拳的五行拳.十二形拳都印了書,在武館裡公開教授,要個別秘傳的是「熊鷹合形」,聽說連五行拳也是脫胎於它,是形意拳最陳舊的架勢。唐維祿教過他熊鷹合形,是一個擒拿動作:雙手運動幅度很大,學了很久也未得究竟。尚雲祥便說要教他熊鷹合形,一示範他發現和五行拳里的劈拳沒什麼兩樣,尚雲祥解釋說:「劈拳就是一同一伏,用軀幹打劈拳就是熊鷹合形了。」然後垂著手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身上並不見有什麼崎嶇。尚雲樣.又說:「不但要用軀幹,還要用軀幹裡面打劈拳。」李仲軒老師回憶當年學藝.對於尚雲祥」要練功.不要練拳」的話印象最深。去上海謀生前向尚雲樣告辭時,對尚雲祥說怕當前忙起來沒有工夫練拳了,而且所住的群居環境練拳多有不便。尚雲祥吩咐他:「你要學會在腦子裡練拳,得閑時稍一比劃,功夫就下身了。」 李仲軒老師暮年不斷靠給西單商店守夜謀生。在 1998 冬天由於商店裡煤爐漏氣,從而煤氣中毒.一度全身癱瘓,口不能言,醫院診斷是大腦萎縮。他那時被運回門頭溝的老屋裡待死,然而四個月後竟然可以下床行走,言語和神志都恢復了清晰,只是從此體質明顯地虛弱。但作為一個 72 歲的老人能有如此的恢復力,不能不是一個奇觀。他說這要感激尚雲祥、唐維祿兩位師父在年輕時給了他一個好的身體底子。他剛能下床時.我去看他。他告訴我,尚雲祥的劍法從不外露,其實造詣極深,有時以劍來教拳。由於練拳不開悟的話.練到一定程度就練不下去了,尚雲祥就讓先生從劍法里找感悟。為了闡明這一道理,李仲軒老師當時扶著桌子站立,讓我拿一根筷子刺他。不管我從任何方向刺去,他總能用他手裡的筷子點在我的腕子上,後來忘了他是病人,我刺扎的動作越來越快,但不管有多快他還是能打中我的伎倆,而且他的動作還是慢慢的。我問他這以慢打快是什麼緣故,他說這就是形意拳走中門、佔中路的道理。 我向李仲軒老師學武術的工夫只要一年,甚至連十二形電未學會。當前正如他先前所料,我對拳術的熱忱不久便退了,以學習工作為借口而荒廢了。我盡我所知引見的尚雲祥教授法,其實只是尚式形意的片麟只爪。李仲軒老師今年曾經 85 歲了,不知何時便會在世,我很希望他能收下一個真正習武的先生,保留住尚式形意的一份武學遺產。 3 耳 聞 尚 雲 祥 徐皓峰 自2000 年 12期發表了《我所知道的尚式形意》以來,收到讀者來信與來電,我非習武之人,對於許多武學上的成績無法回答,少年時教我形意拳的李仲軒老師又未在北京,我只能將李仲軒老師當年對我講的回憶上去,寫一寫我所耳聞的尚雲祥,以饗讀者。 先簡要引見一下李仲軒老師,他今年85 歲,19 歲拜師尚雲祥之前,隨尚雲祥的師弟唐維祿在寧河學拳,唐維祿講過尚雲祥結識了八卦掌名家程庭華,程很讚賞尚雲樣的天資,為了共求武學真理,便將八卦掌的口訣傳給了尚雲祥,後來尚雲祥將程派八卦掌傳給了幾個門人,程派八卦就在尚門中有了隱秘的一支。 尚雲祥有腳裂磚石的絕技,日後又發揮過幾回,從此便落下「鐵腳佛」的名號。但尚雲樣對這個稱呼很不喜,認為是「年輕時得的,只能恐嚇恐嚇內行。」李仲軒拜尚雲樣時,尚已是個老人了,慈眉善目非常平和,他先教站樁,名「渾元樁」,就是兩腳平行站立,雙手胸前一抱。李仲軒隨唐維祿學過更為複雜吃勁的樁功.往往一站就一兩個小時,雙手一抱就太過簡單,以致於不知該在身體哪個部位吃勁。 沒料到在尚雲祥面前站了一會後,尚雲祥說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話:「你抱過美女沒有 ? 」但是這句令人大窘的話.卻使李仲軒模模糊糊有所感悟,渾身一松,尚雲祥說:「對了。」 當時有許多形意拳師將五行、十二形的拳招拿來站樁,而尚雲祥只讓門人站「揮元樁」.甚至連形意拳最基本的樁法「三體式」( 就是劈拳的架勢)都不讓站,說過:「動靜有別」的話。 李仲軒在寧河時,青年裡有一種遊戲叫「蹋地球」,就是將一個鐵球在腳底下搓著玩,像雜技一樣,十幾個人圍成一圈,傳到誰,誰便來一段技巧。當時李仲軒也把鐵球帶到北京,一次尚雲樣見到他玩「踢地球」,便說這遊戲可以練身手,讓他每天玩玩自有好處,然後又說可以將鐵球握在手中,在胸前劃圓,眼神要跟上,能調周身氣血。 李仲軒從此一手一個鐵球(右手18斤,左手17斤) ,先開始只是覺得手上會多一把力氣,不料每次練完都覺得雙腿柔膩膩的,不久後覺得兩腿像雙手一樣敏感,整個軀體有種「通透感」。後來知道這種功夫是形章拳內功之一,叫「圈手」,古傳本來是空手的,只要尚雲祥加上了兩個鐵球。 尚雲祥還有一種訓練叫「轉七星」,就是在院子中按照北斗七墾的曲線,釘上七個木樁,讓人繞著樁子打拳,打什麼拳他不管,就是讓門人領會群斗時,五湖四海來敵的處境,關鍵在步法。至於繞這七個樁子該用什麼步法,他也不管,甚至還說插樁子也可以不按照北斗七星,隨意什麼外形都行。 「轉七星」是形意拳自古就有的,李仲桿一次像練八卦掌似地將「七星」轉得又圓又平,尚雲祥就說:「練拳一驚一乍的不行。動手得一驚一乍。心裡要有數。」尚雲祥沒有一招一式地教過李仲桿程派八卦掌,由於拳路畢竟和形意不同,所以也不鼓勵李仲軒學,但常說起八卦掌。 尚雲祥說八卦就是教人「送」,八卦像推磨.凡推過磨的人都知道.要想將穀物磨得細膩.直愣愣地推肯定不行,手上的那股勁得把磨桿「送」出去,送得「平、圓、悠、遠」,還要「送」出一股向下的碾勁,這股另有的勁叫做「留」。八卦掌便是有送有留,這不是靠站樁就能站出來的.所以八卦門人不站樁,都是在運動中求「送、留」。 尚雲祥以腿功著稱,但是對於腿部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訓練,或者像別人想像的什麼「運氣法」,有腳裂磚石的奇能,是功到自然成。尚雲祥教授腿擊法時次要是教授「十字拐」,一種正面蹬踢的動作,還有就是燕形。尚式形意的燕形與別派不同,是一種腿擊法,連環的側踢,又名「二起腳」。有正有側,尚雲祥也就不多教了,除非門人有具體成績來問。 李仲軒當年對於腿法的用勁感到很困惑,總覺得腿一踢,渾身的勁便不「整」了,而且覺得腿擊除了富有隱蔽性外,速度和靈活都比不上手.尚雲祥回答:「腿擊法是身法的發揮,所以練腿先練身。」 尚雲祥說他師弟中,身法最好的是薛顛。當時武林中傳說,薛顛有一次表演,抬了條長凳放在地方,打第一拳時他在條凳的左邊,打第二拳時他已到了條凳的左邊,他是以極快的速度在瞬間鑽過條凳的,眼力稍差的人看不清他具體的動作。觀者皆震驚,這形同鬼魅的身法.交手時根本令人無法招架,有幾個想跟他比武的人就退了。 薛顛的身體有一米八幾,氣質文靜,很像教書先生,是當時支撐形意拳門庭的重要人物,承繼師父李存義強調實戰的作派,終身公開比武。由於李存義、薛顛兩代實戰的號召力,使得形意拳得到極大的推行,在大城市中印書公開教授。但由於公開的只是招法,形意拳的口訣是要面授口傳的,又由於人們比武求勝的心思,許多人學形意拳都是在學格鬥法,對於深一層的道理不求甚解。 當時武林有「練形意拳招邪」的說法,由於許多練形意拳的拳師,一上年紀,腿腳就不好.甚至短壽,還有年輕小夥子練了幾個月形意拳,身體虧損得很厲害,神經健康、腎虛各種毛病都出來了。有人便認為是招邪了,但念經符咒都沒用,身體仍一天天壞下去。 李仲軒當年曾問是何緣由,尚雲祥解釋:「形意拳是內家拳,練得是精氣神,練功的時分應該把精氣神含住,但很多拳師都在練打人,剮將精氣神提起來,一發勁都發出去了,還能不短命?不明白動靜有別,身體當然出毛病。」還說過:「俗活講『太極十年不出門,形意一年打死人,學形意拳的都在學打死人,最終把本人打死了。」然後告訴李仲軒.打太極要帶點形意的充沛,打形意要帶點太極的委婉。 李仲軒老師講過,形意拳的練法、打法、演法(表演)的口訣都是不一樣的.但如今弄混亂了,用打法去練功,用演法去比武,這是當年形意拳普傳後留下的弊病,但按照舊的武林規矩,許多東西又是不能公開的,所以是個左右為難的成績,有待後來人物去處理。 李仲軒老師對尚雲祥的記憶是:尚雲祥沒有普通練武人身上逼人的氣勢,但雙跟清亮,一舉一動都顯得悠然自得,令人自然升起崇敬之心。這種特殊的氣質,是由於他的拳法能涵養身心。 4 以尚式形意解「拳禪合一」 (1) 李仲軒講述 徐皓峰撰文 稱形意拳為拳禪合一,大約是二十世紀十年代,形意拳進入大城市,叫響了這個說法。但形意拳遵照的是道家,想有進境,總要從「練精化氣,練氣化神,練神還虛」上落實,禪是佛家,怎樣也有了關係? 我的領會是,不是拳學,而是教學。老輩的拳師,像薛顛,孫祿堂那樣文武全才,功夫好文采也好的,畢竟是多數,但一代代傳人照樣教出來,是什麼道理? 由於學拳講究悟性,不用給整套理論,給個話頭,一句話就悟進去了,什麼都能明白,這一點與禪宗類似。禪宗有句話叫「三藏十二部,曹溪一句亡」,佛經有百萬卷,但其中的意思六祖惠能一句話就表達清楚了,這句話叫口訣。 比如我第一位徒弟唐維祿,曾幾次代薛顛比武,應該說精於技擊。練拳並不等於比武,功夫好相當於一個人有家產,比武相當於會不會投資,從功夫好到善比武,還得要一番苦悟。唐師一天手裡抬著東西,身邊有人一個趔且,唐師沒法用手扶他,情急之下,用胯拱了他一下,那人沒摔倒,唐師也悟了,從此比武得心應手。 薛顛是李存義事業的承繼者,李存義去世後,薛顛就任國術館館長,國術館有幾位名宿不服氣,算起來還是長輩,非要跟薛顛較量,薛顛只能推諉。由於只需一動手,不管勝負,國術館都將大亂。這個死扣只能讓第三者去解。唐維祿說:「薛顛的武功高我數倍,您能不能先打敗我呢?」與一名宿商定私下比武。唐師對這類爭名的人很蔑視,穿著拖鞋去了,一招就分出了勝負,那幾位便不再鬧了。光有功夫還不夠,掌握了比武的竅門,方能有此效果。 我的第二位徒弟尚雲祥,是個所學非常雜的人,什麼拳他一看就明白底細,瞞不住他,有時用別的拳參照著講解形意。照理說,如果得不到口訣,光看看架勢,是明白不了的,但見了尚師,就知道世上的確有能「偷拳」的人。當然,這是他有了形意的一門深化,悟出來了,所以能觸類旁通。 尚師一次跟我打趣:「什麼叫練拳練出來了?就是本人能創拳了。你給我編個口訣聽聽。」跟老輩人學,得連掏帶挖,我雖然創不出來,但為了引他教我,也編了一個,關於形意蛇形的:「背張腹緊,磨膝蓋;渾身腱子,蹭勁走。」 他對我的評語是:「一點小領會,不是大東西。」講:「你瞧程廷華編得多好---別人都說,打人如親嘴,也就是窮追不捨的意思,他卻說,練拳如親嘴。」 尚師解釋,男女嘴一碰,立刻感覺不同,練拳光練勁不行,身心得起變化,這個「連拳如親嘴」,把「練精化氣,練氣化神,練神還虛」的大道理一下子就說通了。 尚雲祥曾用形意拳口訣與程廷華交換八卦掌口訣,發現最精粹處是相通的,由於有這一段因緣,照理,尚式形意與程派八卦的門人可以互稱兄弟。 尚雲祥向幾個早期門人殘缺地教過程派八卦。我沒有傳承尚師的這一路武功,但他對我說過,普通人練八卦,都容易把八卦練「賊」了。其實八卦掌是雄赳赳的,關鍵要從「雙換掌」這一招里練出來,由於這一招容易領會出「勁力周全」四字。 尚師講,程廷華打八卦,勁力渾身鼓盪,感覺不到他在打,只感到他在動。大蟒蛇從頭到尾都蹭著勁,才能爬動得起來,這種威勢,又怎是打一拳踹一腳所能比? 形意拳古傳歌決中有一句「硬退硬進無遮攔」,說的就是這種勁力周全的威勢,不用掄膊打,只需一動就有很大的衝撞力,對手困不住你也防不住你,「硬」字是「斷然」之意。 也有「硬打硬進無遮攔」得說法,「打」字不精確,照字面理解就把形意拳說低級了,顯得蠻橫,「硬」字也容易被曲解成胳膊拳頭硬,一邊挨打一邊進攻。「硬退硬進」就有道理,把「退」字放在前頭,由於形意拳看似剛猛,實則以「顧」法為根本。顧為退,能不被人降住,方能降人。 老輩拳師多居鄉野,文明程度不高,所傳承的古歌決多字詞粗陋,大致意思是不錯的,但無法一個字一個字的揣摩,一定得常年跟隨在他們身邊,從身教上學。 他們也不太愛解釋古傳歌決,只叫門人硬背上去去悟,但那些古歌決不經點撥,是悟不出來的。脫離開那些歌決,他們不經意說的話,才是本人真正的領會,非常逼真,往往比古傳歌決還要好。可惜門人沒有整理成文字的認識,產生出更鮮活的歌決,只對古傳歌決寶貝得不得,這是形意拳的「水土流失」。 當然他們說話,也往往用本人最熟習的方言來講。比如唐維祿,說打崩拳要「抽筋」。我是他徒弟,我明白,別人就難懂了,沒法傳播。像尚雲祥這樣能在形意拳中開了尚式一派,首先表明他注重實踐,不為古傳歌決所約束。 其實古傳歌決是怎樣來的?也不是先有歌決,而是根據實踐來的。學拳之悟,不是悟古歌決,也不是悟老師的口訣,而是借著歌決口訣,有了契機,悟出產生歌決的東西。 把握住了根本,本人編兩句口訣又算什麼難事,大海中濺起點水花而已。所以尚雲祥說,能創拳的人才是練出來的人 --- 這不是玩笑話。 再舉一個讀者親身就可以印證的例子,明白了要勁力周全,功夫用雙換掌能練出來,用蛇形也能練出來。「只動不打」是程派八卦的練功口訣,「硬退硬進無遮攔」是形意的古歌決,尚雲祥還有「練拳要學瞎子走路」的竅門,說瞎子走路身子前後都提著小心,從頭到腳都有反應,練拳不是練拳頭,而是全身敏感 --- 千說萬說,都是一個道理,就看作徒弟的能應上哪句話的口味。 以上對「拳禪合一」舉了點例子,不成條理,只望能稍稍闡明。另,在武魂發表文章以來,受武術愛好者的來信來訪,有殷切者也有強求者,我沒有武術班也不為圖虛名,年老昏沉,有力授徒,還望見諒。 我當年拜師尚雲祥,是以「學成後不收徒」為先決條件的,就讓我這一支衰落下去吧。但尚師的拳法不能衰,請諒解我目前只選擇以文會友的方式吧。 5 以尚式形意解「拳禪合一」 (2) 李仲軒講述 徐皓峰撰文 在上一期《武魂》上以尚式形意解「拳禪合一」,猶有未盡,此次以樁功舉例。舊時分學武,總是講拳的多,說功的少。學到拳的是先生,學到功的是徒弟。學到形意的樁功很難,不情願傳,讓你一站,說點「放鬆」一類的話,就不管了。 比如站渾元樁,都知道兩眼不是平視,要悄然上瞟,但瞟什麼?瞟來作什麼?能回答出這兩個成績,才是李存義的徒弟,否則他老人家開國術館,一班一班教的先生很多。 按照李存義的樁法,小腦,腎,性腺都得到開發。所謂「形意一年打死人」,不是說招法厲害,是說形意能令人短期內由弱變強,精力無量,是體能厲害。 還有一點,叫「傳徒先傳葯」。武家是有藥方的,有練功的有救命的,自稱是某某的徒弟,先得拿出幾張藥方。唐維祿便有李存義傳的「五行丹」作憑證,此葯化為膏質是一種用法,化為丹質又是一種用法。 收徒弟得有用。我所接觸的李存義的幾個徒弟,都不是嚴厲意義上光大師門的人。 唐維祿由於後天條件局限,還有性情使然,他可以暗中協助師兄弟,本人卻不是獨領風騷的棟樑;尚雲祥有本人的路要走,在李存義的教法上別出新意,所傳不是李存義的原樣;可以說薛顛是李存義教出來的最「有用」的徒弟,坐鎮國術館,廣傳形意拳,可惜由於特殊緣故(當前另寫文講述),不用老師的名號。 得到一個徒弟很難,總是這有缺點那有遺憾,但要真得到一個好的,門庭立刻就能興盛起來。有的時分師徒感情太好了,也不行。規矩越大越能教出徒弟來,人跟人關係一密切,就缺乏一教一學的那種刺激性了。拳不是講的,要靠刺激,少了這份敏感,就什麼都教不出來了。所謂「練武半輩子,一句話教給徒弟」,並沒有一句固定的話,指不定那句話刺激到他,一下就明白了,這就是禪吧?我從唐維祿門下轉投尚雲祥,並不是唐師沒本事教我,是我跟他太好了。我算富家子弟,易驕狂懶惰,離開家一個人到北京找尚雲祥,心境使然,就能學進東西了。 尚雲祥有為師之道,教徒弟跟釣魚似的。咬不上他的鉤,他就嘻嘻哈哈,一點都不解釋,令人焦急;咬上傷了他的鉤,他就狠勁一拽,一句話說透。我不斷很感激唐師的安排。老輩武師就是這樣,一旦認你作了徒弟,就只為你好,非常無私。 我到了北京後,唐師還總來看我。他不坐火車,都是從寧河一早晨走來的,這份師恩太厚了。唐師腿功好,孫祿堂腿功好,由於兩人名字都有「祿」字,一度被稱為「二祿」。最終孫祿堂成名成家,唐維祿被世人遺忘,但孫祿堂的門下應該記得這說法。 孫祿堂的腿功,是舊事事情。他和一位要人坐敞篷汽車,逆風而行,車速很快。那人頭上戴著巴拿馬草帽,被風吹走。孫祿堂跳下車追到草帽後再追汽車,司機還沒認識到有人跳車,他就曾經回到車上----此事當時有幾家報紙報導。 唐師要是有一件名動天下的事,也不會老死鄉野。不過光靠驚世駭俗也不行。孫祿堂文武全才,樣樣都好,的確是大家。一個練武的人,得什麼都會,方能有大用。 唐師所傳的樁功,有一個要點,時常渾身抖一抖。傳說狗熊冬眠的時分,每隔幾天,它就自發性地渾身顫抖,否則僵滯不動,身體要有成績。異樣,站樁為什麼站不下去?就是缺這一抖。很細緻很輕微地抖抖,就能夠享用樁功,養生了。另外,其實比武發力,也就是這麼一抖擻。如果有讀者從此受益,就向旁人傳一傳唐師的名吧。 薛顛傳的樁功,一個練法是,小肚子像打太極拳普通,很慢很沉著地張出,再很慢很沉著地縮回,帶動全身,配合上呼吸,不是意守丹田,而是氣味在丹田中來去。這個方法,可以壯陽,腎虛,滴漏的毛病都能治好。另外打拳也要這樣,出拳時肚子也悄然頂一下,收拳時肚子悄然斂一下,好像是第三個拳頭,多出了一個肚子,不局限在兩隻手上,三點成面,勁就容易整了。 還有一個方法,站樁先正尾椎,尾椎很重要,心境不好時,按摩一下尾椎,就會緩解。從尾椎一節一節脊椎骨頂上去,直到後腦,脊椎自然會反弓,腦袋自然會後仰, 兩手自然會高抬,然後下巴向前一鉤,手按下,脊椎骨一節一節退上去。如此反覆練習,會有奇效。脊椎就是一條大龍,它有了勁力,比武時方能有「神變」。 留意,這三個樁功都是動的,不過很慢很微,外人看不出來。薛顛說的好,樁功是「慢練」。這些都是入門的巧計,一練就會有效果,但畢竟屬於形意的基本功,練功夫的「功夫」,指的還不是這個。至於如何再向上練,薛顛和唐維祿都各有路數。 尚雲祥把這些方法都跳開,站樁死站著不動,是錯誤的,但他就傳了一個不動的。一次我站樁,他問我「你抱過美女沒有?」我就明白了。這個「抱」字,不是兩條胳膊用力,而是抱進懷裡,整個身體都要迎上去。這是對站樁「拿勁」的比喻,拿住這個勁,一站就能滋養人。 一天我站樁,尚雲祥說:「你給我這麼呆著!」這一個「呆」字,一下子就讓我站「進」去了(沒法描述,只能這麼說) 。後來他有沖我說:「你怎樣還在這呆著?走吧!」身體一下就「開」了。 形意是用身體「想」,開悟不是腦子明白,而是身體明白。與禪的「言下頓悟」類似,等身體有了悟性,聽到一句話就有反應,就像馬挨了一鞭子,體能立刻勃發出來了 ---- 尚式形意發揚的是這種教法。 6 以尚式形意解「拳禪合一」 (3) 李仲軒講述 徐皓峰撰文 開武館,這是民國出現的方式。在這之前,中國民間要麼是禁武,要麼是拳團,就是操練一點實戰格鬥,目的也只是為了對付土匪,離武術的精深處較遠。凡是武師真傳的,人數一定不會很多,三五個人,才能忙得過來,教得透。 廣收門徒,往往就會出現「教拳的多,傳功的少;講招的多,傳理的少」的情況。其實,這不是武師們不真實,而是由於功、理是很「身體化」的東西,得身教方能領會得出,講則講不明白,靠著在練武場上喊幾句口訣,即便是古代秘傳真實不虛,做先生的也很難領會。 禪宗鼓吹「以心傳心」,就是這個道理。要打到先生心裡去,一下子激發他,「以口傳口」是不行的。我們年輕時(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的武術書,你們看了後,有沒有發現一個奇怪的景象?就是總用「口令」來標示動作,或是標榜「可用于軍營練兵」。 那時民族危機,國外侵略,武術界的口號叫「強國強種」,希望能為國出力,訓練部隊上陣殺敵,所以許多拳種在教授時一切趨於簡化,嚮往能一教七八百人,一揮而就,速成。 我的老師尚雲祥(尚升,字雲翔),是個外柔內剛的人,處世精明,不受人騙,可同時又很理想主義。我認識他時,他已八十齣頭,仍時常象青年一樣迸發很大熱情。他很愛國,盼望國家打敗仗,教形意拳時,企圖一說,聽的人轉身上戰場,就能用上。 形意拳傳說起源於岳飛,本就是南宋時代用來訓練兵士的。一定要讓形意拳在古代發揮軍事作用 --- 當時老一輩拳師都在動這份腦筋。練武術的都愛國,當時管武術叫「國術」。李存義說:「形意拳叫國術,就要保家衛國。」 李存義本身就親身上戰場,當國術館館長時不斷揣摩形意拳的軍體化和速成法。尚雲祥延續李存義的道路,接著向這方面嘗試,早期所教的拳有了簡化的傾向。他這個「簡」不是簡化拳招,而是想,說一句話,片刻間便令人功夫下身。 後來發現不行,由於每一個人的身體素質,智商悟性良莠不齊,內家拳的要點不在拳招,在於「神情」 --- 這種非常靈性的東西,不是動作,無法按照「口令」操習。而且簡化之後發現對人的悟性更高,學起來更難。訓練戰士,還不如按部就班,繁一點好。 雖然此路不通,尚氏形意沒有成為「軍體拳」,卻從此構成了一種教學風格,拳理一語道破,發揮身教的刺激性。身教總是用眾多的比喻,搞修辭,讓人聽得津津有味,身教則乾脆利落,一個眼神,比劃一下便令徒弟悟進去。學武還是要重身教,也正由於重身教,所以有些行為與禪類似。 禪宗有「話頭」,就是忽然一句話把人整個思想都打亂,就開悟了。這個「話頭」從書上看,沒有用,得真人和真人地衝突。尚式形意也有這種「給句話」,這句話本身可能有意義,可能也沒意義,就是為了刺激。 先舉一個有意義的。有一個跟日本人打過仗的軍官(遺忘叫什麼,很有名的一個人),是個彪形大漢,會使雙刀,聽說尚雲祥研討一種能夠速成的拳術,就來拜訪。 他是真正上過戰場、肉搏過的人,雖然只是粗通拳腳,但這種人反應極其敏捷,普通練武的人對付不了他的,這就是「上一次戰場,抵十年功夫」的道理。他一副生龍活虎的勁頭,周圍有什麼動靜,他脖子天分地一激靈,視野就對了上去,真跟野獸普通。 他為本人的反應能力很得意,說:「我這怎樣樣?」尚雲祥說:「很不普通。但你這,反應是反應,反擊是反擊,沒用呀!」他很不服氣,尚雲祥說:「我教給你一個反應和反擊在一塊的法子,好不好?」 尚雲祥就對他說了一句話。聽完了這句話,軍官就服了,說這個法子太好了,用到戰場上,孬種就成好漢了,非要每個月發尚雲祥一份軍餉,尚雲祥沒要。但那個軍官還真給尚雲祥發了三、四個月的軍餉,退回去又送來,最後一個月是從南方寄過來的,那軍官後來也許戰死了也許落魄了。至於那三、四個月的軍餉是軍官個人付的,還是國家部隊上給尚雲祥設了個編製,就不清楚了。 尚雲祥對軍官說的這句話,是有確切含義的,是個竅門。形意拳有練法、打法、演法(表演)三種變化,尚雲祥說的這句話屬於打法。一個軍人上了幾次戰場,對於實戰肯定比常人領悟得多,但形意拳的打法,是經過了近兩百年,幾代人,上萬次比武積累出來的經驗,比一個人幾次實戰的經驗肯定要高超,確實有道理,所以能讓那個軍官一下子就折服了。 也正是由於那軍官本身有領會,所以一點就透,說給練了十年形意拳的人,可能都沒這效果。不過形意拳的打法,屬於用,其中竅門說上非常鍾,就都說清楚了,不是功夫,只能說是技巧。有功夫下身,才是武術。光把形意拳的打法,用到戰場上,拼一會刺刀還管用,由於比敵人巧,但上戰場工夫一長,就不是拼招了,而是拼體能,就必得有功夫。 就是這個成績處理不了 --- 如何讓功夫迅速下身,,一下子教會許多人?前輩拳師憂國憂民,是在很費心腸想這個成績,不是形成個「速成」的幌子騙錢。我可以肯定地說,功夫是不能速成的,能速成的是打法,但沒有功夫,只要打法,也就只能欺負欺負普通人,上不了檯面。 尚式形意追求「功夫速成」,但也要慢慢地練。俗話說「太極十年不出門,形意一年打死人」,練太極拳,要像煮中藥似的,讓藥性慢慢發揮,功夫最終才能有大的成就。形意拳猶如鍊鋼似的,一開始要猛火急燒,把鐵礦雜質都去掉,所以得猛練。 可是有沒有細心想過,猛練,練的是什麼? 形意拳姿態簡單,五形十二形,一個下午就能學會,為什麼開始時,一個劈拳要練上一年(天資絕佳又正好處於16---24歲青春旺盛期的人,也要練上4個月)?肯定不是練姿態,不是練打法,不是練發力。 形意五行拳的順序,是金木水火土,對應上劈崩鑽炮橫,為什麼首先要練劈拳?不會由於它正好處於五行的第一位。為什麼剛練劈拳的時分,最好能三四百米一路打下去,要這麼開闊的空間?練好了劈拳,為什麼自發性地就會打虎形了? 練成劈拳後,按照五行的順序應該練崩拳了,但為什麼要接著練鑽拳?鑽拳的步法為什麼是螺旋前進?不從技擊,從健身的方面想想?崩拳的「崩」字怎樣解釋,就是一崩勁嗎?其實崩拳的妙處在於張馳。 炮拳總是雙臂一磕,只要出手沒有收手,練出兩條硬胳膊,胡亂一碰,別人就痛,的確可以「硬打硬進」,但炮拳就是練胳膊嗎?其實炮拳有隱蔽的收手,這才是炮拳所要練的精要。 橫拳有不可思議的境界,到什麼時分方能領會到? ――下面這些成績,尚氏形意用一句話就可以回答,這句話是有真實含義的。如果一個人練了很長工夫的形意拳,但是不得法,一聽這句話,真是非常酣暢,的確感到好象在瞬間就長了功夫,但這只是在身上通了,身體感覺對了,當前就能自行進修了,但功夫還是得練才能出來。 其實何止「太極十年不出門」,形意也要十年不出門。猛練,往往還沒一拳打死了人,就先把本人打死了,由於強盛很容易,但要小心「盛極而衰」。強盛了之後,不知調養,精氣神會江河奔騰般地耗費,練武是強身,但往往練武之人會短壽,一過壯年衰老得厲害。 以前練武之人四處尋訪,就是要找名師處理這個「盛極而衰」的成績,所以練出功夫後,不知道還有這一檔子大事,光四處比武爭名聲,是本人毀本人。武術這東西是很零碎的,就算你是一下悟進去的,還是要一點點練出來。否則只知有一,不知有二,只抬腳不邁步,是不行的。 當然,一個人不用功,一輩子練不上檔次,就沒有這個風險,當個專業愛好,是很快樂的。 形意拳是「煉拳」,修鍊,要與精氣神發生作用,所以形意拳能變化人的氣質,將威武變文雅,將文雅變威武。拜老師,就是找個人能協助本人由「練拳」過渡到「煉拳」,就不會「盛極而衰」了,永遠的活力勃勃。學拳重要的是身心愉快。 武德為什麼重要?由於一個人有謙遜之心,他的拳一定能練得很好。一個好勇鬥狠的人,往往頭腦都比較簡單,越來越來缺乏靈氣,,是練不出功夫的。這種人,老師也不會教的,說一句:「腦子什麼也別想啊。」就什麼也不管了,你也沒法責問,由於有「內家拳的要領是放鬆與自然」作幌子 --- 這都是老師不願教的迴避法,說些貌似有理的話,哄得你樂呵呵地走了。 武術的傳承是不講情面的,不是關係越好教得越多,許多拳師連本人兒子都不傳的,你的人品,連老師都贊成你,當然會教你了。練武是「孝」字為先,連本人父母都不孝敬的人,沒有人會教他,每日要以「忠義禮智信」來衡量本人,忠實,義氣,禮節,智慧,信譽。 一個人有了這種內在的涵養,心思就會清新,悟性就高了。老師選徒弟,次要看他的氣質是不是清新,混混沌沌,就闡明他心思有許多成績沒有處理,可能患上了隱疾,目光沒有一點慈悲,只會兇巴巴地瞪人,可能如今打架厲害,但看他將來,無不是患病而亡 --- 徒弟找師父也是這個標準。 想著用武術去欺負人幹壞事 --- 太可笑了,折騰不了幾年,就把本人作死了。 還有一種迴避法,就是打出「窮文富武」的幌子。以前科舉,就是幾本書,哪都能借到,不用費錢,而練武得吃好喝好,把本人養好了,而且要提供老師的食宿,把老師供養好了,由於練武必須得身教,師徒最好一塊生活一段工夫,所以費錢。 如今的競技運動員拿金牌,沒有物質基礎是不行的,圍著一個人,有教練、醫護多少人?每月的營養品有多少?居住條件有多好?嚴厲來說,武術也要這樣,所以盡可以說,你的財力不夠,從而拒絕你。 古人的生活很貧苦,功夫一樣練出來,不是不要營養,而是有個方法(形意拳的一些內功),不用花錢一樣得來,養不好身體是練不好拳的。練武的人得會吃,不是說當佳肴家,吃根黃瓜都像吃了根人蔘似的,小孩子長身體的時分,不就是這樣嗎?但男人一過四十,就不要強求本人的消化能力了,還是得食品精良。 不過「窮文富武」是個幌子,老師真正看上你,沒有財力是不夠的,只要人品不行,舊時代的拳術名家都是本人貼錢養徒弟,什麼叫「入室弟子」?吃、住、穿、用,老師都包了。 所以求學,求是求不來的,不如好好地養身體,基本功上了檔次,做好本人這塊材料。尚式形意的特點,是「給句話」,多少人找尚雲祥,不奢望能拜師,就是求給看看,給句話。這句話,你程度不到,給了也沒用,引不起效果呀。徒弟處於緊要關頭,老師的話不管用,這是老師有成績。 尚式形意的速成法,就算解釋清楚了。一聽「速成」,就以為不用費心費力,不要資質、基礎,真能短期速成,這是錯誤的。 再說一個軍體拳的故事。中國的軍官知道尚雲祥在研討訓練軍隊的拳法,日本人也知道,日軍佔領北京後,就找上了尚雲祥。日本人知道尚雲祥綽號叫「鐵腳佛」,日本人信佛,但跟中國不大一樣,好象是被砍了頭就不能去極樂世界,那時的日本人不怕死就怕被砍頭,所以拜佛就是求這個,隔著種族,他們的心思很讓我們隱晦。 那時武術界稱呼個「佛」「仙」的很多,就是個江湖名號,沒什麼特別意思,而且尚雲祥對本人的這個名號,是很不喜歡的,但日本人一聽綽號有個「佛」字,就不一樣了,所以他們來是畢恭畢敬的。 他們要讓尚雲祥教拳,當潮流雲祥剛寫了本拳論,預備發表,他們就說要印刷成小冊子,在日軍中派發。尚雲祥一口拒絕,那本拳論也就不去發表了,藏了起來,幾十年過去,可能丟失了,沒傳上去。 日本人總來勸說,每次都很有禮貌,後來忽然翻臉了,抓了尚雲祥幾個徒弟(好象是四個),他們都沒能回來。 當時有一種說法,日本人抓他們,不是為了要挾尚雲祥,而是退而求其次,師父不教讓徒弟教。這四個人到了日本人的榻榻米上,腳下一用力,榻榻米都碎了。日本人覺得真是「鐵腳」,應該是尚雲祥的看家本領,就讓教這個。他們一教,傷筋震骨的,學的日本人,腿都出了毛病,嚴重的下肢癱瘓,一怒之下就把這四個人給害死了。 還有一種說法是, 那四個人給抓到日本本土去了,至於他們在日本的情況,就不得而知了。 以上是尚雲祥研討軍體拳的典故,尚式形意風格的構成,除了拳術本身的自然發展,還有時代背景的激發,這一點是可供人沉思玩味的。對於「拳禪合一」的口號,尚雲祥以本人的方式去理論,有著「給句話」、「練拳」的具體路數。尚式形意的觀點、風格,還要尚門的後來者去印證發揚。 7 尚 式 形 意 拳 的 形 與 意 李仲軒講述 徐浩峰撰文 我年輕時拜師尚雲祥學形意拳,許多年當前,聽說老師的拳法被人們尊為尚式形意。近來有武術愛好者來訪,訊問名為「尚式」,憑的是哪些不同?一時竟找不出簡明辭彙作答。由於當年學拳只求有沒有進益,從未想過這一成績,師徒間閑談很多,但不曾有尚老師將本人的拳法與別人對比的記憶。 現今人們是如何將尚式形意與別種形意拳作區分,我幾十年一個庸碌閑人,對此毫不知情。根據當年在尚老師身邊的領會,尚式形意的形與意,只能授者身教,學者意會,如果勉強以文字描述,那麼形就是「有形」,意就是「有意」。這不是老和尚打無聊機鋒,而是練武理想。 在形上講,有的武術愛好者,一聽到「尚式形意」,首先認為在架勢上肯定有很大不同,糾纏在「前腳是直的還是歪的?後手是抱在腰前還是跟在肘後?」一類成績上。固然,之所以為尚式形意,招法上肯定有獨四處,但那不是關鍵,它是尚老師練武多年自然構成的,絕不是為了開一派,為了有別而有別。平衡勻稱是人體的天分,對老架勢改得再離譜,打多了也會像模像樣,如果這樣就算開一派,豈不成了玩笑? 尚老師的名言是「練功不練拳,用勁不用力」。不去討論架勢背後的道理,目光局限在架勢里,就是刻舟求劍。有人從力學角度分析尚式形意的架勢,認為改動是為了發力更為合理,或是根據尚老師的體型,認為變招是為了合適矮胖人,此說或許有它的道理,可惜尚式形意用勁不用力,從力學上分析,是錯動了腦筋。 從打法的角度去分析,如燕形,別派用的是肩,尚式用的是腿,打擊部位不同,當然姿態不同。其實,尚式形意的一個燕形打出來,用用肩,又有何不可?它又不是拳擊,下鉤拳只能擊下巴,刺拳只能擊面。一個姿態擺出來,從頭到腳都能打人,一個姿態頂一百個姿態用,這才是形意拳,否則光憑五行十二形那幾個姿態,又怎樣能成為三大內家拳之一? 而且凡形意拳,一個姿態都有練法、打法、演法三種變化,書本上沒有,只要拜師後,才能知道周全。書上所謂的固定套路,往往是打法、練法、演法混淆在一同,湊成一套,以它去比較尚式形意的異同,又如何能辨認得清楚?比如有的拳譜上的劈拳起手式,是用後手摩擦前手小臂內側,此處有經絡,摩擦起來有健身作用,是練法之一;再如前臂高探平展,兩手慢慢回收,都是在健身,沒法用於比武的。要比較,得三法對三法地比,頗為繁複,本文就不作此工作了。 那麼究竟尚雲祥「用勁不用力」的「勁」是何物?無法直接說清,只能藉助於比喻。用力好比用一個指頭打人,用勁好比用整個拳頭打人 --- 還是說不明白,只好再舉例:形意拳古譜上有一句赫赫有名的歌訣「音訊全憑後腳蹬」,如果理解成以蹬腳跟發力出拳,十個人練十個人會震得後腦生痛。至於能不能發出大力,的確能,由於拳擊運動員也是藉助蹬後腳發力的,蹬後腳扭腰,這是發力最科學的法子。不過拳擊蹬的是後腳尖,不會震得後腦生痛。 拳譜上講的「音訊」,不是當前腳去蹬力,音訊是關於勁的音訊。正如經絡,西洋儀器在人體上找不出實據,勁也不能以肌肉的伸張來測度。後腿一蹬,大腿肌肉的力氣,利用人體的合理構造,經過關節,層層加重,傳導到拳頭上 --- 這是力學,用它並不能確切說清武術。 或解釋說,後足一蹬,能將整個身體的分量都集中到拳頭上——可以試試,算—個成年人的體重有兩百斤,用了此法,也不太可能打出一百斤的拳頭。一個五十斤的麻袋,從一米高的距離掉上去,擊打地面的力量會有五十斤。但一個兩百斤的人不能打出兩百斤的拳頭,正如人從一米高跳下,人體的關節構造,能將地面的反彈力疏散,所以不會受傷。當一個人妄圖以體重打人時,人體構造也能將力量分散,任你後腳猛蹬,也蹬不出太多東西。 而勁就好比一個網兜,將一堆散桔子似的人體拎起來砸出去,人的體重就不會貶值,而且還能賺到加速度的便宜,打出超出體重的力量。妙用如此,尚式形意當然要「用勁不用力」了。 只要不用力才能練出勁,由於勁關係到周身上下,一用力便陷於局部,揀芝麻而丟西瓜了。有武術愛好者見到拳譜上寫著「形意拳有明勁、暗勁、化勁」,便以為開始一定要練得剛猛,一練拳便頻頻發力,果然也有成效,打架厲害,聽到「形意一年打死人的」俗話,便以為練對了。其實那跟拳擊手打沙袋又有何區別?練一年拳擊也能打死人,好的拳擊手一拳有七十斤力量,七十斤打在人心口,當然能打死人。 其實拳譜上的明勁,明字除了明確,還有明白之意,是要入「領會勁」,拳力增大是這一階段的必然效果,暗勁是要人由明轉暗,淡忘對勁的領會,讓其成為一種自然反應,化勁是收放自若。 暗勁與化勁難以描述,只能勉強說一闡明勁。練明勁有個巧方法,要在轉機處求之。五行拳不是練拳,而在練五種不同的勁,所以每一種拳的轉身姿態都不同。轉身姿態是為了勁而設立的,多練練轉身,對領悟勁有協助。 以前有傳聞說,孫祿堂在教徒弟時,碰到了說勁難的成績,就用形意的勁比劃太極拳,以圖對徒弟有啟發,後來本人也覺得風趣,就此創立了孫式太極拳。不宜此說是真是假,的確有練形意的人,見到孫式太極拳,所悟很多。 在練勁的過程中,自然會遇到「神情」的感受,此處不便多談,只要練者心知肚明了。如果從發力的角度講,肯定存在一種姿態比另一種姿態好。而尚式形意是用勁,勁練成後,一切架勢無可無不可,所以也就沒有「形」可言。 至於意,造作意念,毀人不淺。以前的拳師由於沒有文明,在沒有得到名師指點的情況下,看到拳譜上的描述詞,就以為是口訣,如見到「四兩撥千斤」,以為要在力學上取巧,有了賊心,就練不出功夫來了。如今有武術愛好者受氣功影響,打拳時,自作主張地加入好多意念,練樁功要「雙手捧起整個大海」,大海有多重?這樣想,只能讓精神無故緊張,常此以往,會短壽的。 再如看到歌訣「遇敵好似火燒身」一句,不明白「火燒身」只是描述,不是形狀,假想渾身著火地比武,會令反應正常,不敗才怪。 究竟何謂意?一個體操隊的小女孩,她翻跟頭不用多大力,也沒什麼意念,她靠得是練就的身體感覺,感覺一到,便翻成了一個跟頭。形意的意,類同於此,不是在腦海中幻想什麼畫面,所以意等於有意。 尚老師總是要求徒弟多讀書,說文明人學拳快,一個練武的要比一個書生還溫文爾雅,才是真練武的。古書里的上將軍,多是一副書生樣。練武的也一樣,一天到晚只知劍拔弩張,練不出上乘功夫。由於拳譜上許多意會的東西,文人一看便懂,武人反而難了。尚老師便是個很隨和的人,面若凝脂,皮膚非常之好,沒有普通練武人皺眉瞪眼的習氣動作。只是如果有人走到他身後,他扭頭瞥一眼,令人害怕。 形意拳之意,比如畫家隨手畫畫,構圖筆墨並不是刻意安排,然而一下筆便意趣盎然,這才是意境。它是先於籠統,先於想像的,如下雨前,頂風而來的一點潮氣,似有非有。知道意境如此,方能練尚式形意。 尚式形意的形與意,真是「這般清滋味,料得少人知。」 尚 雲 祥 說 「 虎 豹 雷 音 」 李仲軒講述 徐皓峰撰文 古傳形意拳歌訣中,說可以經過發聲來長功夫,名為「虎豹雷音」。李仲軒先生是形意拳大師尚雲祥暮年所收弟子,拜師時 19 歲。由於與尚雲祥年齡相差過大,尚雲祥便吩咐他不要再收徒弟,以免亂了尚門形意的傳承輩份。李仲軒於尚師去世後不斷默默潛修,今年已 86 高齡。晚歲心境更為緬懷尚師,便想將本人學藝的身證,寫成文字,豐富一下老師武學的流傳。此次談的是「虎豹雷音」。 李仲軒在拜師尚雲祥前,跟隨尚雲祥師弟唐維祿在寧河學拳,受了唐維祿拳術、醫藥、道法(形意拳是內家拳,以道家為歸旨,所以有醫藥、內功)全部的傳承,是唐的傳衣缽弟子。唐師在口傳形意拳古歌訣時,有「虎豹雷音」一句,並沒有詳細解釋,李仲軒以為是對敵時大喝一聲,震撼敵人心神的作用,也就沒有多問。 之所以忽略.由於唐維祿在教拳時不許發聲。一次李仲軒練完拳趁著一股高興勁,唱了兩句京劇,被唐維祿一頓臭罵,危言說練拳就是練一口氣,一張口便白費了。而且精氣神都在這一口氣里,不求化在體內,反而大口大口唱出去,是在玩命。由於唐維祿定下練拳不許說話的規矩,使得李仲軒對發聲有了成見,不會再多想。 李仲軒對唐老師的規矩非常服氣。由於有切實體驗,形意拳練一會後就能感遭到體內氣味蒸騰,隨意張口確有「氣餒」之感。至於如何將這口氣化在體內,唐維祿教授,練完拳不能立刻坐下,要慢慢行走,轉悠幾圈自然會有熏蒸、淋浴之感.很是神清氣爽,久之心智可以進步。所以習武要有練有化,收式與起式異樣重要,甚至練完後溜達的工夫比練拳的工夫還要長。 對於形意古歌訣,唐維祿是先整個說出來,令李仲軒背誦,在日後再分節講解。由於練武要靠理論,程度到了方能有悟性,唐維祿有的講解非常清楚,有的講解李仲軒便聽不明白,似乎唐維祿也有難以闡明之苦。到分節講解時,唐維祿說到「虎豹雷音」,李仲軒問:「是嚇人用的吧?」唐維祿連忙說不對,而是經過發聲來長功夫 --- 這便與唐維祿「練拳不許說話」的規矩違犯了,李仲軒就問是何道理,唐維祿說他的師父李存義有言「要想功夫深,需用『虎豹雷音』接引。」不過得功夫達到一定程度,方能有此妙用。李仲軒追唐維祿的話茬,說:「既然不是一聲怒吼,是個練功方法,練功方法總是具體的,還望老師闡明。」 唐維祿感到很是為難,想了一會,帶李仲軒到了寧河的一座寺廟裡。見左右無人,在院中懸鐘上悄然敲了一下,懸鐘顫響。唐維祿讓李仲軒將手按在鐘面上,說:「就是這法子。」李仲軒仍然不解,唐維祿說:「李存義老師當初就是這麼傳給我『虎豹雷音』的,我沒有隱瞞你的,是你本人明白不了。」此事就此擱下。 唐維祿為本人的徒弟能夠進修,後來讓李仲軒轉投尚雲祥門下,李仲軒因此從寧河到了北京。李仲軒家中在北京有親戚,當時由於時局紊亂,許多北京人南下遷居,所以北京有許多空房,房租空前的便宜。李仲軒在親戚家住了些天,便租了間房子,留在北京專門習武。 由於脫離了寧河的大家族宅院式的生活,在北京衚衕中與各色人等雜居;李仲軒對許多事都感到新穎。當時衚衕里有一位姓「嚴」的先生,是賬房的會計,一手算盤打得非常高明,閑時在院子里將馬扎一支,教左右的小孩打算盤,也將李仲軒吸引過來,就跟著學了,後來不料本人手的職業就是會計。當年玩普通學會的算盤竟成了終生吃飯的本事,不由得感慨人命運的因果奇巧。 嚴先生教李仲軒算盤時,問道:「我原以為你們練武之人,總是手指粗粗,滿掌繭子,沒法打算盤,不料你的手指比美女還細,一個繭子都沒有。」李仲軒說:「找們內家拳不靠手硬打人。」當時唐維祿從寧河到北京看徒弟,躺在李仲軒租的房裡休憩,聽到嚴先生與李仲軒在院子里說話,就笑眯眯地走出來,兩手一伸,說:「嚴先生,我的手也是一個繭子沒有。」 唐維祿在寧河鎮周邊的農村裡種地為生,可他的手不但沒繭子,而且很小,一點沒有重膂力勞動的痕迹,嚴先生就感到更奇怪了。唐維祿說:「但我的手很有勁。」說完張手在院牆上一攥,便將婦女們綁晾衣繩的釘子拉了上去,然後不往原來的釘孔上插,而且錯開釘孔,手一擰,釘子就進了磚里。嚴先生看得目瞪口呆,連說:「開眼開眼」。 唐師父表演了這手功夫,使李仲軒對形意拳的內涵更為嚮往,急切地想在北京期間能有長進。但雖經過正式拜師,每次去尚雲祥家,尚雲祥並不教什麼,總是跟李仲軒閑談,一副「來了個朋友」的樣子。李仲軒知道本人的拜人尚門,完全是唐維祿的撮合。尚雲祥雖對李仲軒有過觀察判斷,畢竟不太了解。他的閑談,是在模本人的性情。於是放開了,什麼話都跟尚雲祥說,先將這段工夫當作去作客,置信有一天終會得到教授。 一日,在尚雲祥家時,尚雲祥有個朋友來訪。此人身體不太好,有胸悶頭暈的毛病,聽別人說讀經文可以去病,便請了本經日日讀誦。可經文難懂,一費心思,似乎胸悶得更厲害了,便來問尚雲祥有沒有健身的方法。 尚雲祥說:「練拳愈加費心思,我看你這只是體虛,找正派大夫,吃藥慢慢調理,比什麼都好。」那人走後,尚雲祥跟李仲軒繼續聊天,聊了一會話題就轉到了那人身上。尚雲祥說:「其實有一個方法可以治病,正是讀書,不過要像小孩上私塾,不要管書上是什麼意思,囫圇吞棗地一口氣讀下去,只需書寫得朗朗上口,總會有益身心。但我們成年人,不比小孩的元氣,大聲讀誦會傷肝,要哼著來讀,不必字字清楚,只需讀出音節的俯仰就行了。」 李仲軒問:「這有什麼道理嗎?」尚雲祥答:「沒什麼道理,我看小孩們上學後,馬上就有了股抖擻之氣,對此本人亂揣摩的。』李仲軒又問:「為什麼不把這法子教給您那位朋友?」尚雲祥說:「那人生活不如意,精神萎靡,才令身體窘迫,重要的是無思無想,不能再動什麼心思,我就不用這法子把惹他了。」 這話題一談也就過去了。幾日後,李仲軒忽然由讀書法想到,「虎豹雷音」會不會也在聲響上有一番玄妙?便去問尚雲祥,尚雲祥用一種很怪的眼神看了李仲軒一眼,說:「虎豹雷音不是練的,想著用它嚇敵,雖然去練,練多了傷腦,人會瘋癲正常的。」李仲軒問:「可唱戲的不也練大聲嗎?」尚雲祥:「晦!可他們不練拳呀。」 從此李仲軒再也不敢問虎豹雷音了。與尚雲祥彼此熟習後,尚雲祥開始了教授武功,所教與唐維祿有很大的不同。李仲軒心中奇怪,有時表如今臉上。尚雲祥察覺,笑道:「唐維祿所教就是我們師父李存義那一套,我教的是我這一套。」李仲軒連忙借這話茬,將唐維祿用敲鐘傳他虎豹雷音的事說了。尚雲祥聽完,說:「沒錯,李老師也是這麼教我的。」李仲軒說:「這是李存義那一套,你的那一套是什麼?」 尚雲祥大笑,說:「你這個徒弟真會挖東西。好,哪天打雷告訴你。」李仲軒以為尚雲祥是在用玩笑話敷衍,不過也一度天天盼著下雨,但多天沒下雨,尚雲祥也不再說什麼,只好專心練武,不去妄想了。 那潮流雲祥鄰居家的貓生了窩小貓,有隻小貓一個月了兩隻耳朵還沒豎起來,跟小狗似的耷拉著耳朵。尚雲祥覺得它可愛,雖沒要來養,卻常抱來玩。一天李仲軒去尚雲祥家,見尚雲祥坐在院子里用個小布條在逗貓,就坐在一旁。見李仲軒在等,尚雲祥逗了幾下便不逗了,將貓抱在懷裡,閉著眼捋著貓毛,似乎在出神。過了一會,忽然說:「你沒見過老虎豹子,我也沒見過,可貓你總見過吧?其實聰明人一聽『虎豹雷音』這名字,便知道是怎樣回事了。」 尚雲祥說,貓跟虎豹是一樣的,平時總哼著「嗯」的一股音響個不停。李仲軒從尚雲祥手中接過貓,果然聽到了貓的體內有「嗯」聲在輕微作響,而且抱貓的兩手上都有震動。尚雲祥解釋,練拳練到一定程度,骨骼筋肉都已爽利堅實,此時功夫要向身內走,就是要沁進五臟六腑。但這一步很難,就要用發聲來接引一下,聲響由內向外,勁力由內向內,裡應外合一下,功夫方能成就。 尚雲祥最後總結:「所謂雷音也不是打雷的霹靂一聲,而是下雨前,天空中隱隱的雷音,似有似無,卻很深沉。」然後示範了哼「嗯、囑」兩個音。 離尚雲祥教授虎豹雷音的時辰,現今已六十餘年過去。李仲軒老人回憶當年的情景,打趣地說:「如果沒有一隻耷耳朵貓,還真聽不到虎豹雷音。」 唐 傳 形 意 唐 傳 形 意 淵 源 談 李仲軒講述 徐皓峰整理 唐傳形意--- 指的是唐維祿的拳法。唐師綽號「唐小猴」,孫祿堂綽號「孫猴子」, 說倆人皆有翻前牆越脊之能,倆人並稱為「二祿」,說倆人皆有夜行千里的腳力。 唐師來京,為了避免發揮腿功驚擾了路人,都是在寧河睡到一更天再動身,天亮時便到了北京,途中還有偷越過幾道關卡。 李存義給唐維祿起名為「唐建勛」,建立功勛,賞識的是唐師的技擊天賦,並不是善走便可以和孫祿堂齊名,當時的人都知道唐師的打法厲害。唐師總是懶洋洋的, 拿著個茶壺一溜達能溜達一天,但他是說比武便比武,非常果敢。他曾擊敗過一位開宗立派的名家,卻不許我們鼓吹,這是唐師的武德。他是甘於平淡的人,也正因此,唐傳形意更多地保持的李存義的原味,李存義的拳法是國術館的代表,有史學興味的讀者可從唐傳形意中考證。 李存義又出過一本拳論,開章言:「克敵制勝,唯形意拳獨善其長。」受記者採訪時,說:「武術者,強身健體,國術者,保家衛國,可稱國術者,形意拳。」一下惹起了誤解,以為他要將「國術」二字劃歸形意拳一切。眾人找來比武時說:「李先生,您看我這是武術還是國術?」來比武,李存義便接,由於解釋也沒用,舊時代的武林便是這樣,稍有不慎便騎虎難下。李存義終身高風亮節,不料暮年墮入這種無謂的糾紛中,所幸沒有失敗,保住了名譽,但一個人上了歲數還要天天比武,想起來也是很大的煩惱。 至於李存義所言形意拳的「獨善其長」是什麼?老拳譜上有答案:「世之練藝者,必目有所見而能有所作為,故白晝遇敵尚能僥倖取勝,若黑夜猝遇仇敵,目不能視,將何以應之?唯形意拳,處黑夜間,隨感而發,有觸必應。」 --- 形意拳的精要,不是練視力,聽力,而是練這份感應。 我在尚雲祥門下的師兄 --- 單廣增告訴我,尚師睡覺的時分,在他身邊說話,走動都沒事,可只需一把留意力放在他身上,尚師便挺身醒了。聽著神奇,但練形意拳日子久了,一定會出現這一效果。形為一切內在,意為一切內在,形意拳就是「練一切」,一切都知道。形意五行拳圖說上便因循了尚師這一說法,講的是敏感。而且這個「有觸必應,隨感而發」還是「並不知其何以然」,是自發性的。唐師一次給徒弟講拳,心中思索著什麼,處於失神的形狀。而這徒弟想試唐師的功夫,忽然一拳打來。唐師胡亂一撥弄便將他按爬下了,本人還是恍恍惚惚的。這徒弟從地上爬起來,非常高興,覺得試出了唐師的真功夫。唐師卻從此不教他了,對外說:「某某某曾經超過我了」,其實便是將他逐出師門了。師徒間要坦誠相見,當傾心相授時,卻還抱著「偷學點什麼」的心態,這種人是不堪教授的,否則有了武功將做下不可收拾的事,反而是害了他。 形意拳也叫行意拳。我們的師祖是劉奇蘭(劉翡玉),功夫出在兩條腿上,以身法著稱,被贊為「龍形搜骨」,龍 --- 就是一條大身子,這一支的後人李存義,尚雲祥,唐維祿,薛顛均以腿功身法著稱。跟李存義比武不要有後退迴旋的打算,只需一退,立刻被追上打倒,退無可退。 腿功是站樁站出來的,也是走出來的,唐維祿的徒弟尤其要走。早晨起來一走便是十里,兩手背後,活動著脊椎,或帶著點拳意。我們有時將「行意拳」的「意」字省去,順口地說,跟唐師學「行拳」。 唐師獨到的兵器是判官筆,在形意門中,判官筆就是雙槍,有一條胳膊長,槍頭是圓的,練嫻熟後再縮成一條小臂的長度。我特意打造了一對銅的,也不用點穴了,這種份量,不管捅在哪,人都得爬下。雙槍的技巧性比雙刀要高,說唐,說岳評書中打得瓦崗山,岳家軍高掛免戰牌的人,用的都是雙槍。受這些評書影響,我當年練雙槍的熱情很高,唐師一次來京,見我在耍判官筆,一下就火了,說「要跟他 (尚雲祥) 學劍呀!」學得到尚雲祥的拳,學不到尚雲祥的劍,就等於白來了北京。唐師還講,人運用棍子是天生的本事,什麼人拎著棍子都能去打架,而讓他手裡握跟劍,便不知所措了,由此可見劍法的特殊。 我在尚門中名「李藝俠」,這是按照劉奇蘭師祖定下的輩份字型大小所起的名字,比我晚一代的是「志」字輩。在尚門中學劍是浩大的事情,每天早晨起來要向劍磕頭,名為「拜劍」。劍柄便代表老師,所謂「劍在如師在」。而且握劍時小指要虛鉤, 也算是對老師的一種禮儀。其實有內在道理,小指連通雙目,小指緊張會傷目,有的人練形意拳後視力下降,就是握拳時小指太用力了,所謂「練形意拳招邪」的說法是無稽之談,只是習者未得詳細教授,妄自操習,違犯了生理。 唐傳形意與燕青門交好,這個情誼是李存義定下的。有一位燕青門前輩,是李存義生前好友 ( 隱去其名 ),會鐵襠功,愛在洗澡時表演,結果在澡堂子里招惹了一夥玩彈弓的人找他麻煩。他傳來口訊要唐師援手,這也是他年老無徒弟的悲哀。 唐師為了礪練我,要我去處理。由於要對付彈弓,我就將判官筆裹進包袱,一背上就去了。由於包袱重,在路上還遇上三個小強盜,我說:「裡面都是金條,我們到樹林里分吧。」他們很詫異,但還是跟我進了樹林。我一拿出判官筆,他們就掉頭跑了,可能以為我要殺人。這都是年輕時做的調皮事。 唐師的名號在當時很有威攝,我約那幾個玩彈弓的一談,就了解了此事。開始他們欺我年輕,談起來沒完沒了,我就拍了桌子,還把茶壺砸了,他們就立刻表示不再鬧了,骨子裡是怕唐師的。來之前唐師吩咐我:「不要動手,要講理。」但他們講理就不會欺負老人了,跟他們講理是講不通的。 我在這位燕青門前輩家宿了一夜,他很擅聊,說著說著便談到了薛顛。他說薛顛是李存義暮年的得意之徒,不料卻敗在了同門傅昌榮之手。倆人在一座酒樓上驟然交手,薛顛被一記「回身掌」打下樓去,一摔在地上便站了起來,什麼話都沒說就走了,一走就沒了去向。 李存義去世時,他生前的友人來悼孝,遠道來的會多住上三五天,在國術館學員的請求下,會在晚飯後表演功夫,其中一個身量極高的人身法快如鬼魅,將一切的都震住了。他自稱是李存義弟子,國術館學員說:「師父沒教過這個。」他說:「我是薛顛。」然後當中宣布了向傅昌榮的應戰。 這種公然應戰,傅昌榮必須得接,否則便損了名聲,但傅昌榮的友人看出了薛顛要性命相搏,便將傅昌榮看住了(好像是八個人不讓傅昌榮出屋子),然後去北京請尚雲祥出面。尚雲祥以大師兄的身份對薛,傅二人說:「你倆都是形意門中難得的人才,不要兩虎相爭。」然後與諸方協調,讓薛顛當上了國術館館長。 我回來後,將這聽聞對唐師講了,唐師說,薛顛與傅昌榮本來交好,倆人借宿在關東的一家糧店,臨睡前試了試手,傅昌榮忽然發力,把薛顛摔出去了,窗框都撞裂了,薛顛深以為恥,便走了。他躲進五台山獨自練武,終於有了特殊的領悟。他向傅應戰後,不是有兩頭人去找的尚雲祥,而是傅昌榮本人去的。薛顛的武功達到「神變」的程度,傅昌榮也不斷在長功夫,繞著臉盆走一圈,臉盆里的水就旋起來,幾乎匪夷所思。其實他邁步看似極輕卻極重,腳一落地便將臉盆里的水震蕩起來。他的腿功已是「舉重若輕」的境界,一邁步便能傷人,薛傅的比武,真會必有一傷的。 我年輕的時代合理薛顛名聲鼎盛,是絕對的大人物。隨尚雲祥習武后,我覺得功夫有了長進,當時薛顛在上海,便想去找他比武。我把這一想法跟尚師說了,尚師沒有表態,但過了幾天,唐師便從寧河趕到了北京,將我訓了一頓,說薛顛平時像個教書先生,可臉一沉,動起手來如妖似魔,是給形意門撐門面的大天賦。唐師訓我時,尚師是迴避在屋裡的。院子中擺著南瓜。唐師用腳鉤過一個,說:「南瓜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有多大力,也打不上薛顛的身。」 我後來在唐師的引見下,見過薛顛兩次。他的五官,身體皆為貴相,的確是練武人中的龍鳳,所以知道他的死訊時,我非常震驚,他本來不該是那樣的結局。 整理者續記:整理此文時,唐維祿重外孫薄榮利來電言: 薛顛最後是隨李存義一個周姓弟子習武,後來才得到李存義親傳,長了輩份。唐維祿很早便認識薛顛,非常投緣。當時薛顛還是低輩份,見唐維祿是持師侄禮的。薛顛向傅昌榮公然應戰後,薛,傅二人都分別找唐維祿磋商(傅昌榮住在臨近縣城,是唐家的常客 ) 。 薛顛來到唐家,給唐維祿練了一趟拳,算是對本人十年苦練的彙報。唐維祿看出薛顛對傅昌榮有殺心,就說:「你倆一動手就不是比武了,要不我代替他,打敗了我就算打敗了他。」薛顛是愛面子的人,就不好再堅持了。其實薛,傅比武在唐維祿這裡就曾經攔下了,請尚雲祥出面,只是為了此事能夠開場,由於在武林中的影響太大。 關於薛,傅的結仇,在天津地區流傳的說法是,薛顛在關東有一座武館,傅昌榮把武館踢了,當時薛顛大愧,武館也不要了,空著手走了,一走十年。 唐家的武學現由唐維祿的嫡孫唐鳳華掌管,仍然遵照唐維祿定下的規矩,視教人習武為義業,只收徒弟不收錢。唐家尊李仲軒老人為師爺,願隨著他的文章將唐維祿的一個樁法要訣公開,讓世人對唐傳形意多一點了解。 唐維祿說站樁要「流血」,不是假想血管中血在流,而是站樁一會後,自然能領會到一種流動感,似乎是流血。在這種流動感中,身上有的地方順暢,有的地方異常,便慢慢轉動,或是抖一抖,直到全體遲滯。此法能治病,出功夫也是它。以內在的形體調整內在的機能---也算是對「形意」二字的一種解釋。 唐 傳 形 意 劈 鑽 二 法 李仲軒講述 李贈寬整理 唐師喜歡穿白馬褂,那天他拿了碗醬面,一邊吃一邊給我們講拳。我們幾個徒弟都很調皮,蜂擁而至撞他,想用他手裡的醬面弄髒他的白馬褂。他不用手也不用腳,走了一圈,把我們都撂倒了。他說這是形意拳的「肩大,胯打,臀打」這種打法就是一蹭,而不是像出拳似的打出去,擺胯,凸肩,甩屁股是很難看的,這種近身打法是要蜻蜓點水普通,一閃一閃的。 一天唐師被輛大馬車攔住。馬車夫是練拳人,車欄上有一個鐵環,馬車夫用胳膊在鐵環上撞了一下,鐵環就歪了。他問:「唐徒弟,您能再把鐵環撞回去嗎?」唐師說:「你的胳膊比鐵環硬,我就不撞鐵環撞你的胳膊吧!」一撞,車夫連連叫疼,瞅著唐師的胳膊發獃。唐維祿說:「你胳膊撞過來時,我的胳膊擰了一下,說是咱倆撞胳膊,其實是我打你的胳膊。」後來唐師又跟弟子們講,這一擰不但要在胳膊上還要在全身,擰來擰去,就會發力了。形意拳發力不是直的。 唐老師傳我拳是按古法,規矩非常大,一定要在四面有牆的院子里,不準被第三雙眼看到,而且要在夜裡練,除了保密,也為養眼神。我想只要母親家 ( 王家 ) 的祠堂合適,就約了唐師住在祠堂,有時唐師別的徒弟也來,祠堂里會很熱鬧。我也是在這兒結下了生死之交 --- 師兄丁志濤。他食量過人,我叫他「飯桶」。我太不象練武的了,而他是太象了,高個怒眼氣勢憾人,一天到晚捺不住,有跟人比武的癮。但他是個性情中人,待我很真誠。我就和他拜了把兄弟。他性情偏激,後來發生變故而死,我就推掉了別人給我說合的一門親,與丁師兄的妹妹結婚了。 我父親有名士派,愛組織一夥文人去遊山玩水,在南京上海一呆就很久,很少在家。他有一次回家,見到祠堂里生人很多,就落下了臉色,唐師當前就不再來了。由於我習武,父子倆矛盾很大,有一陣甚至弄得很僵。文人的脾氣就是這樣,一發作起來非常絕情。我在寧河呆不下去,唐師認為禍從他起,就將我送到北京跟尚雲祥學拳,也算有了落腳處。 由於與尚師年歲相差過大,尚師開始是不收我的,說:「老徒弟,小徒弟,當前給人家當祖宗呀!」唐師一個勁兒地說:「讀書人的孩子,不錯。」然後把我的情況講了一遍,尚雲祥覺得我有點血性,就收下了我,很快地舉行了拜師儀式,讓我立下「學成後不收徒」的誓詞。後來我無機會做官,唐師不準,說:「按照古代的規矩,練武之人要有了官府的身份,就不能再入武林了。」 我在「拳禪合一 (3) 」中提到的那幾個成績,用尚師的話解釋,當然簡約精闢,但我如今就不說尚師的說法了。形意各派都是一個大準繩,不管說詞怎樣,都明白這幾個成績,這不是私家成績而是一個公共成績。唐師教我也得說這些。我就引見點唐師的說理,算作對上一篇文章的了結,對讀者擔任。 有一句「練功不練拳」的話。認為功是站樁,拳是打拳,「練功不練拳」就是只站樁不打拳--- 這是初學者容易產生的曲解。站樁的要點是「學蟲子」,冬天蟲子鑽進地里死了普通,等到了春季,土裡活力一同,蟲子就又活了。站樁要站出」這份活力,如蟲子復甦般盟動,身上就有了精力。站樁有無量好處,是練功。其實打拳也是練功。形意拳要「練精化氣,練氣化神,練神還虛」,氣不是呼吸的氣,比如男人的英姿瀟洒美女的嫵媚亮麗,就是氣得作用,所謂活力勃勃。至於呼吸的氣,叫作「息」,劈拳就是練息( 不說打法,只談練拳的練法 ) 。 開始練劈拳,要找個開闊地帶,猶如人登上高山,視野一開,會禁不住地長呼一口氣。在開闊地帶,氣味容易放開。劈拳的姿態是手的一探一回,猶如人的一呼一吸。一趟四五百米地打下去,氣味越來越綿長,越來越深遠,精力便充沛了。手部動作激發了全身,漸漸感到氣味鼓盪,全身毛孔開合。薛顛說過:「練拳的人要學會體呼吸」。體呼吸的妙處在打劈拳時可以領會到。 許多人身體都有隱疾,以劈拳練息可以將其滅於有形。而且人一上了歲數,身領會虧空,就要經過練息將氣補足。氣味充沛,這是習武的基礎。所以形意先練劈拳。劈拳中本就含有鑽拳的姿態,練好劈拳接著練鑽拳較容易,正是「金生水」,劈拳屬金鑽拳屬水。而再學一個全新的拳架,如崩拳就較困難。 劈拳養肺,人的兩條胳膊對肺有直接作用。小孩們做的廣播體操,如「擴胸運動」,「 伸展運動」都是運動兩條胳膊,來達到鍛煉呼吸強健肺部的效果。而人的兩條腿屬於腎。一個人得了陽萎病,會被叫做「腎水不足」,鑽拳以打法來說,是要練肘或指節的,但以練法來說,是要練腿的,以活腿來養腎。所以鑽拳的步伐不是直來直去,而是螺旋前進。讓兩條腿有一個鬆快的餘地,這樣肺氣足腎水旺,上下身都修好,方可以向上進修。所以要鑽拳接著劈拳練。 在練劈拳的階段,都會遇到這樣的情況,覺得身上皮膚增厚,像大象皮似的,而且覺得手指粗得象胡蘿蔔,兩個手心像有兩個小旋渦,十根手指自發地緊緊握起,不情願打開 --- 這都是錯覺,由於身上的氣充足了,情緒也變得活躍,忙了這個忙那個,小孩一樣幹什麼都要興緻盎然。這是一個必經的階段,發現本人變成這樣了,就闡明功夫已上路了。此時就不必再到開闊地去練拳了。形意拳自古講究「拳打卧牛之地」,有個能挪步的地方就練上了,到開闊地打拳只是入門的方便之法。 我們的形意拳是李存義傳下的,宗旨是要保家衛國,不是招搖惹事。唐師說:「你凶,我悚 ( 害怕,窩囊 ),你悚,我比你還悚 --- 這才是我的徒弟。」勇氣和本領要報效國家,對於公家恩怨,擺出一副窩窩囊囊的樣子,最好了。練劈拳的時分,不準在人多的地方練,不準占別人的地方。遇到有人惹事,不準動手比武,要學會以理服人,以德服人,要留著工夫習武,不要捲入是非中,虛耗了光陰。 由於劈拳練息,這個功夫得一年才能成就,先去病再強身。經過練息,身上的氣養育起來,大腦時常會有靈感,此時學拳就真是趣味無量了。水處卑下,往下流,所以練成鑽拳後,人的性情會變得沉穩謙和,皮膚質地都會改善,聲響非常悅耳,心思也會變得很縝密。以前老輩拳師不識字,可氣質高雅,很有涵養,由於形意拳是內家拳,不但改造人體還改造心志。 拳法里出功夫的都是基本功,要吃苦。作人最基本的是「誠信,謙和」,要忍耐。「老要顛狂,少要穩」,老年人死盯著規矩,小輩人就很難做了,所以老人要豁達點隨意點,小輩人可一定要守禮儀,如此才能和睦,傳承才能延續。人品與拳法是相反相成的。唐師改變了我的命運,這麼多年過去,只能寫點文章來報答這份師恩了。 唐 維 祿 說 打 法 李仲軒口述 徐皓峰整理 唐傳形意拳嚴守古法,保留了傳統中的幾項雜技,名為雜技,由於是打人不冷不防的技巧, 比如擒拿。在唐傳形意拳中,用手去拿人,叫大小纏絲,用胳膊去拿人,叫野馬分鬃,用身子去拿人叫懶驢卧道。用整個身體去拿人,是形意拳的特點,萬無一失。 俗語講,好拿不如賴打,意為擒拿練的再好,也抵不住一頓亂打,但形意拳的擒拿是連拿再磕。 我的師兄丁志濤是殺豬的屠夫,一天唐維祿教師帶我去找他,他正幹活,將豬脊骨在案板上一磕就軟了,骨節散開。唐師拍拍我說,我們的擒拿就是這個,丁師兄領悟的比我快,一下 就明白了。我請唐師解釋。唐師說,拿是死的,磕是活的。沒有拿,只要磕。表示學擒拿的關鍵是學會後續手腕。並示範了手法,立下規定,因擒拿易形成傷殘,嚴禁我們用。 我家庭中一位親戚去世,葬禮是大場面,辦完後我帶幾個師兄弟去幫忙收拾。我們一幹活, 把我家人嚇壞了。一樁大喪幡,兩三下就拆倒了,寧河縣都在傳這事,唐師聽到,握著我們的指頭說,學會了擒拿,不要用來幹活,否則養成習氣,伸手就是這個,早晚要傷到你們親人。 舊時代的拳師收徒弟學孔了。孔子有子貢幫他結交官府,有顏回幫他傳學問,有子路幫他管人,門庭有三個這樣的人,必然會興盛。從《論語》中可以看出,別人發問,孔子會耐心解 釋,子路發問,孔子一句話就征服得他心悅誠服,這是在訓練他一言以服眾的能力,去管理其他徒弟。教師教育方法的不同,也是這個徒弟用途的不同。 子日:吾門有由也,惡言不入於耳。我徒弟里有子路,別人就不敢說我壞話了。我師兄丁志濤是個極力維護唐師尊嚴的人,有人對唐師不敬,他是可以拚命的,那年寧河來了個戲班,戲班的武生可以從桌子上一個跟頭倒翻上去。他聽說寧河有個唐維祿,便說了些貶損唐師的話,自詡了一番。 丁志濤聽到後,要找那武生比武,我勸告他:吃江湖飯的不容易,不讓他去,但必須得讓這武生收口。我找了件舊棉襖。用草繩在腰上一系,戴著頂破草帽去了。這身打扮就是個乞丐,到戲園門口給攔住了,我家祖籍南京,在寧河被稱為老實李,是此地大家,我常去聽戲。把門人一看我臉,就叫了:您今怎樣這打扮? 我也不回答,交了錢進去,坐在第一排。戲開演後,那武生在台上總走神,不斷瞟我。戲演完後,我也不走,不斷坐著。過一會兒,武生就從後台出來,一個勁地說唐師的好話,還表示要請客。可能是戲園看門人告訴他我是唐維祿的徒弟了。 我在家排行老二,這件預先,就有人喊我二爺了,其實當時還是十六七的毛孩子,也正由於年輕,才會這麼辦事。戲園把門人後來還找過我一次,說有一幫小孩扎棉襖戴草帽去聽戲,不交錢,他們以為是我派去的,沒敢攔。我大笑,說:與我有關。寧河的孩子鬼機靈。 唐師對我的做法很不滿意,當武生來請客賠禮時,唐師反而請了他。唐師說那天戲班的人要真拿我當乞丐,我會吃虧的,由於我只會練拳,還沒學打法。 唐師講,形意拳練法和打法,迥然不同。比如,練法要「以身推肩,以肩推肘,以肘推手,直至練到川流不息的程度;而打法則先要將手鞭子一樣地甩出去,再以肘追手,以肩追肘,以身追肩,說到這裡唐師兩手拍了一巴掌,很響,說用身子拍手,就是打法了。 形意拳古譜上有「打法定要先下身」的話,說比武之前,先要練身子拍手的技巧,將渾身的勁改了,否則比武光陰有功夫,沒有速度和乾脆,必敗,但身上沒有功夫,就妄自練打法,會震傷關節和後腦,所以習拳之初是打法定勿先下身。 以劈拳為例,劈拳的練法是劈拳如推山,身上由後向前,一分一分的慢慢而推,推得越費勁越好,如此能長功夫,而劈拳的打法是劈拳如掄斧,山民掄父子劈柴,跟掄鞭子一樣,要個脆勁,否則父子就只能砍進木頭裡,無法一下劈成兩半。 李存義在寧河的徒弟,有唐維祿,有果子張,還有位經常路過寧和的人是位捉通輯犯的警察, 他獨往獨來,捕著犯人,本人一個人押送,一次犯人搶他腰裡的槍,都抓到手了,他在犯人腦門上抽了一巴掌,犯人握著槍傻獃獃的坐在了地上,一連幾天都恍恍惚惚,可能被震成了腦震蕩。這是打法,在間不容髮的一瞬,以快取勝。 這位師叔一次在煙台,他的手掌在捉犯人時受了傷,醫院說得將大拇指切除,他知道李存義把藥方傳給了唐維祿,便託人帶話說,只要徒弟的葯能救我,唐師配好葯讓我給他送去。 我走到煙台,遠遠看見一個人跟我打招呼,原來是這位師叔的徒弟。他對我說我一看就知道是你,我們是同門,走路姿態都一樣。這位師叔的手掌的傷就慢慢好了。 他後來在押送途中,中了劫犯人的匪徒的亂槍而死。這位師叔打法精深,他應該還有傳人在世,希望形意拳的這一脈能夠延續。 唐傳形意拳八卦掌 唐勝軍 曾祖父唐維祿教授形意拳八卦掌時,首先教導弟子注重武德,根據師傳祖訓強調:「三教三不教」、「三懼三不懼」 。同時常說,練形意拳八卦掌時要練有練法,操有操法(單操法、雙操法), 用有用法;在這三方面,形意拳前輩尚雲樣、薛顛、傅劍秋都各有所長。曾祖父汲取各師兄弟的特點。在和師兄弟們交流技藝中,揚長避短。曾祖父對本人的掌門弟子鍺廣發說: 「我的腿快,沒有尚雲祥的腿腳份量重; 我的手法刁拿,不如薛顛, 他有鷹爪力、五法(試力、發力); 我的手法、掌法變化,不如傅劍秋的手法賊, 他有程傳八卦(即程有龍), 有劉鳳春、孫祿堂八卦的特點」。後來鍺廣發在天津學習薛顛的五法,在北京學習尚雲樣的單操手、腳打、抖大杆子,攔、拿、崩、抖、扣、扎(即趙子龍的十三槍)。在蘆台學習傅劍秋教授程傳四門龍形掌、劉鳳春的八卦三十二掌、孫祿堂的八大掌。在天津跟李存義弟子張洪慶學習龍形八卦掌、形意內功、胎息、逆式呼吸法。在當地是有名的形意八卦拳師。 1925年,曾祖父唐維祿和師弟傅劍秋收到了中華武士會的請貼。以李存義弟子和張占奎弟子的身份聚會天津。前來聚會的還有形意拳師孫祿堂、直隸總督李景林(後任民國地方武術館副館長)。當時集合地點在天津河北公園處。聚會時孫祿堂和傅劍秋對手。傅的手法快,孫的腿腳快、身法活,兩人戰了數十個回合,難解難分。傅一個敗式,抄起一盆水潑向孫, 孫一個蜻蜓點水, 騰空而起, 貼在牆上,名曰「牆上掛畫」。在場的眾人無不叫好。孫傅二人互相稱讚,成為好友。韓慕俠和李景林表演了劍法。韓的劍法剛柔相濟,李的劍法揮灑自若。 曾祖父唐維祿也同李景林交手試藝。他的捋手炮拳, 「心如火藥,拳似彈,靈機一動鳥難飛」。讓李景林很佩服。聚會結束後,李景林勸曾祖父去部隊擔任武術教宮, 但被謝絕了。 曾祖回鄉務農,在鄉下設場教徒。教授形意的練法、樁法、三體式、單重、雙重、拉弓式和握球式、八卦轉掌、拉弓式、五形十二形練法的多樣化。五形十二形七拳打法(頭、肩、肘、膀、膝、足、手)、八卦掌八八六十四掌、定架子、活架子。套路練多樣化,練進退,練閃展。器械有形意大槍(趙子龍十三槍)、五形棍、連環十三棍、形意朴刀、春秋刀。還傳了雙操、單操、圓滿手、扳子手、雲法進退、手出手人和大度械峨眉刺等。 曾祖所傳拳藝,根據身法,隨意變化。劈拳單操、拉弓式、撕綿式、進退反覆摸勁;龍形單操、蛇形單操、身台形單操、熊形單操、燕形腿單操反覆發力;八卦轉掌單操、拉弓式、按球式、托天式(大鵬展翅)、摔蓋掌反覆習練。 雙操練五形相生相剋,練進退,練閃展;雙人八卦走圈練進,練閃,練化,練磨。 曾祖所傳形意八卦掌的用法是:守中用中,硬打結合,在運動中破打。硬打硬進無遮攔。用氣打人,神情在先,斷斬梢節,制斬中節,拔打根節。其中有進法、退法。閃就是進,進就是閃。有截法,有追法。講究的是「五形本是五道關。無人把守自遮攔」。十二形是十二種動物的專長。人意圖加以領會採用七拳打法,如虎形的頭打、扑打、虎擺尾;蛇形的肩打。龜形肘打;鷧形的膀打、掌打。雞形的膝打、頭打;猴形的足打、抓打;鷹形的刁拿等。 曾祖父唐維祿的八卦掌也有獨特之處。練法次要以走轉為主。運用腿法有八卦暗腿、玉環套腿、三穿點蹬、鴛鴦巧蹬、野馬闖槽、截腿、蹬腿。掌法有摔蓋掌、單換、雙換、截打、挑打、老金推山雙撞掌、風輪劈掌、烏龍纏腰、猛虎扒心、怪鱗翻身、青龍探瓜、泰山打穴、倒掛金鐘、腰橫玉帶、白蛇吐信、白猿擱繩、童子拜佛、陰陽魚、九宮八卦掌等。 總之,在走轉中化打。在八卦走轉中,運用形意手法斬截裹胯,挑頂雲領。用八卦手法推託帶領,搬扣劈進,對方手法一來,不要想固定手法;要見手說話,來手化打結合。最終達到形意第三層功夫化勁。正所謂「拳法意來本五形。生克裹鑽變化精。要知識者真音訊。只在眼前一寸中。手腳齊到才為真」。 「一 個 頭 」見 薛 顛 李仲軒 我的第一個老師是唐維祿,最後一個老師是薛顛,便以此標題概括我習武的大致經歷。 我母親的太爺是王錫鵬,官居總兵,於鴉片和平時期陣亡,浙江定海有留念他的「三忠堂」。王照(王小行)是我姥爺的弟弟,我叫他「二姥爺」,官居三品,他後來發明了「國音字母」(漢語拼音的前身),聽說某些地區的海外華人仍在運用。 我的父系在明朝遷到寧河西關,初祖叫李榮,當時寧河還沒有建縣。舊時以「堂」來稱呼人家,我家是「務本堂」,民間說寧河幾大戶的俏皮話是「酸談、臭杜、腥於、嘎子廉,外帶常不要臉和老實李」,我家就是「老實李」。 清末時,天津的教官(市教育局局長)叫李作(字雲章)是我家大爺,我父親是李遜之,考上天津法政學堂後,本人剪了辮子,被認為是革命黨,因此肄業。他有大先生架子,高不成低不就,整日喝酒,他的朋友說他中了「酒劫」,他的詩文好,但沒能成就。 唐維祿是寧河的大武師,他的徒弟是李存義,綽號「單刀李」。刀刃叫天,刀背叫地,刀鍔叫君,刀把叫親,由於刀是張揚的外形,所以刀鞘叫師,接受老師管束之意,刀頭三寸的地方才叫刀,人使刀普通用天地,大劈大砍,而李存義的刀法用刀尖。 唐師是個農民,早年練燕青拳,到天津找李存義拜師,李存義不收,唐維祿就說:「那我給您打長工吧。」留在國術館作了雜役,呆了八九年,結果李存義發現正式學員沒練出來他卻練出來了,就將唐維祿列為弟子,說:「我的東西你有了,不用再跟著我,可以活你本人去了。」 我敬慕唐師,就把家裡的老鼻煙壺、玉碟找出一包,給了唐維祿的大弟子袁斌,他拿著鼻煙壺喜歡得不得了,在大街上溜達時說:「瞧,老李家把箱子底的東西都給我了。」是袁斌將我舉薦給唐師的。 唐師有個徒弟叫丁志濤,被稱為「津東大俠」。天津東邊兩個村子爭水,即將演化成武鬥,丁志濤去了。動手的人過來,他一發勁打得人直愣愣站住,幾秒鐘都抬不了腳,這是形意的劈拳勁,一掌兜下去,能把人「釘」在地上。他「釘」了十幾個人,就制止了這場武鬥,也因此成名。丁志濤有三個妹妹,後來我娶了他妹妹丁志蘭為妻。 寧河附近的潘庄有李存義師兄張子蘭的傳人,叫張鴻慶。唐師讓我多去拜訪這位同門師叔,並對張鴻慶說:「我徒弟去找你,你多鼓勵。」張鴻慶腦子非常聰明,令我有受益。他精於賭術,一次作弊時被人捉住了手,說他手裡有牌,他說:「你去拿刀,我手裡有牌,就把手剁了。」刀拿來,他一張手,牌就沒了——可想而知他的手有多快,手快腦子就快。 我行二,大哥是李轅(字捷軒),隨唐師習武后,寧河人管我叫「二先生」。有一個人叫李允田,練「單刀拐子」,對我師弟周錫坤說:「二先生有什麼本事,見面我就把他敲了。」周錫坤就跟他動起手來,用橫拳把他甩出去了。李允田回去約了東黃庄一個姓侯的人來報復,周錫坤聽到音訊就避開了。 他倆四處找周錫坤時,有人告訴我說:「周錫坤打李允田是因你而起,他們找不著周錫坤就該找你了。」我當時正和父親鬧矛盾,心境非常惡劣,從家裡搬出來,住在母親家的祠堂里,我說:「我正彆扭呢,誰找麻煩,我就揍他。」那兩人最終也沒來找我,周錫坤回來後,也沒再找他。 寧河附近唐師有個師兄弟叫張景富,綽號「果子張」,我們一班唐師的徒弟都喜歡呆在他家,他為人隨和,也情願指點我們。一天我帶了一個朋友去果子張家,正趕上午飯,就在果子張家吃了飯。我跟這位朋友說過,按照武林規矩,只需來訪的是武林朋友,要管吃管住,臨走還要送路費。 沒想到這朋友後來本人跑到果子張家吃飯去了,一去多次,還帶了別人。果子張有點不高興了,我就去找那朋友,不要他再去,他說:「你不是說練武術的,來人就管飯嗎?」他是借著聽錯了去吃飯。當時寧河發大水,鬧了饑荒,紅槍會趁機招會眾,參加就管飯。唐師的徒弟廉若增亦因飢餓參加了紅槍會,他的爺爺和我奶奶是親姐弟。 唐師、丁志濤都對紅槍會反感,說:「不能信那個,一信就倒霉。」我勸過廉若增:「義和團也說刀槍不入,結果槍也入了刀也入了,過多少年了,紅槍會還玩這套,你怎樣能信呢?」他說:「我就是去吃飯。」紅槍會嘍羅楊三是治安軍督辦齊燮元的表弟,他知道我收藏刀槍,就讓我捐給紅槍會,我認為他們是騙人去送死,所以把刀槍藏在神龕下面,對他說:「我放在四十里外了。」 楊三說:「快給我取去。」我說:「如今發大水,過不去。」他又沖我呼喊,當時是我心境很不好的一段時期,一下就發了火,說:「二先生說在四十里外,是給你面子下台,如今告訴你,就在這神龕上頭,離你五步遠,你敢拿就拿。」——這也是我獨一的一次自稱是二先生。 楊三沒拿,轉身走了。後來別人告訴我,有人問楊三:「楊三爺怎樣吃這癟,一個毛孩子都弄不動?」楊三說:「他六叔李牧之十九歲就當了同知(比知府低一級),如今的官比我表哥大。」 紅槍會和日本人開了仗,幾乎全部陣亡,河裡都是死屍,寧河話叫「河漂子」。只要一個人生還,叫李銳的十四歲小孩,也是為吃飯進的紅槍會,算起來還是我本家的弟弟。日本人拿機關槍對著他,他嚇得直擺手,那日本兵也擺擺手,意思讓他快走,他就從死屍堆里走出來了。 可能還有一個。紅槍會的服裝是一身黑,一個生還者躲進我住的祠堂,求我救他。當時日本人開著快艇在河道轉,見到人就掃機關槍。日本人要上岸搜尋,祠堂臨街,是躲不過。我說:「你呆在這必死,翻牆吧,不斷向北翻,北邊河面上沒日本人,過了河就安全了。」我教給他作「水褲」,將棉褲脫上去,吹足氣,紮上褲腳就成了氣囊,浮著過河。也許他活上去了。 因我與父親鬧矛盾,唐師說他有個徒弟叫郭振聲,住在海邊,讓我去散散心,給我一塊葯作見面憑證,是李存義傳下的「五行丹」。我拿著葯到了渤海邊的大神堂村,然而郭振聲不在。 他是此地的「請願警」,戶籍、治安都是他一個人,當時有一家大戶被匪徒綁票,索要兩千大洋,郭振聲讓朋友湊了十八塊大洋,留了九塊給母親,一個人去捉匪徒了。 他在黑魚籽村的旅館裡空手奪槍,捉住了兩個劫匪。其中一個竟然是大土匪頭子劉黑七,不遠就是他的老巢,郭振聲知道憑本人一個人,沒法將他押走,就把槍還給了劉黑七,說:「綁票我得帶走,你要不仗義,就給我一槍。」劉黑七連忙說:「那我成什麼了?」拉著郭振聲講:「你知道我以前什麼人嗎?」原來這劉黑七以前是天津有名的大飯莊「登瀛樓」的少東家,由於打死了客人,才逃到海邊作了土匪。他向郭振聲保證,只需他活著,大神堂村再不會受土匪騷擾,還要給郭振聲三十塊大洋,郭振聲為不掃他面子,拿了兩塊。 郭振聲帶著人票回來,整村人慶祝,我就跟著大吃大喝。那時我曾經在大神堂村住了十多天,我把葯一拿出來,郭振聲就認了我這師弟,給了我五塊大洋。我從大神堂村回來後,唐師就帶我去了北京找他的師兄尚雲祥。 尚雲祥年輕時求李存義指點,練了趟拳,李存義就笑了:「你練的是挨打的拳呀。」一比試,李存義沒用手,一個跨步就把尚雲祥跨倒了。尚雲祥要拜師,李存義說:「學,很容易,一會就學會了,能練下去就難了,你能練下去嗎?」尚雲祥說:「能。」李存義只傳了劈、崩二法。隔了十一二年,李存義再來北京,一試尚雲祥功夫,感到很不測,說:「你練得純。」對別人說:「我撿了個寶。」從此正式教尚雲祥。 唐師與尚師交情深,每年到了季節,唐師都從寧河來京給尚師送螃蟹。尚師屬馬,家住觀音庵,以前是住尼姑的地方,當時已沒尼姑了,住了幾家人,尚師家是東廂房三間,院子很小。 尚師早年是作帽子的,暮年生活來源的一部分是徒弟單廣欽的資助,單廣欽作水果、糕點生意,送錢時常說:「作我這生意的,現錢多。」單廣欽比我大三十歲。尚師開始不收我,唐師好話說盡。 我的姥爺叫王燮,是掌門長子,在清末任左營游擊,官居五品,先守北京東直門後守永定門,八國聯軍進北京時因抵抗被殺害,他在北京市民中有名譽。唐師把這情況也講了,尚師說:「噢,王大人的外孫子。」 尚師對我獵奇,但他從來不問我家裡的事。清末民國的人,由於社會貧窮,大部分是文盲,尚師只是粗通文明,但他很有涵養。我進入尚門後,師兄們跟我說,在北京一座大廟(遺忘名字)院子里有尚師年輕時踩裂的一片磚,由於廟沒錢換磚,這麼多年還在,要帶我去看看。尚師說:「去了也就是瞅個稀罕,有什麼意思?」沒讓我去。 天津沒有尚師的徒弟。我開始住在北京學拳,後來住回天津,早晨出發,半夜到了北京,吃完午飯後去尚師家,所以我跟尚師習武的近兩年工夫里,大部分是在半夜學的。 尚師一天到晚總是那麼精神,沒有一絲疲勞或是略微神志懶惰的時分。對於這一點,越跟他相處越覺得神奇。 孫祿堂的《八卦拳學》上寫道:「---近於形神俱妙,與道合真之境矣。近日深得斯理者,吾友尚雲祥。其庶幾乎。」我們這一支的師祖是劉奇蘭,他師弟是郭雲深。孫祿堂是郭雲深的傳人,他曾發揮腿功,驚嚇了民國總理段祺瑞,被多家報紙報道,有盛名。 我想找國術館館長薛顛比武,被唐師、尚師制止了。後來唐師給我說:「別比了,你跟他學吧。」聽了薛顛的事迹,我對這個人很佩服,覺得能跟他學東西也很好,唐師對尚師說:「我讓他去見見薛顛?」尚師也贊同了。 去見薛顛前,唐師怕薛顛不教我,說:「見了薛顛,你就給他磕一個頭。」在武林規矩里磕三個頭曾經是大禮了,而磕一個頭比磕三個頭還大,由於三個頭是用腦門磕的,這一個頭是用腦頂磕的,「殺人不過頭點地」的「頭點地」指的就是這個,要磕得帶響,是武林里最重的的禮節。 我見了薛顛,一個頭磕下去,薛顛就教我了。薛顛非常愛面子,他高瘦,骨架大眼睛大,一雙龍眼盼顧生神。他第一次手把手教了「蛇行」、「燕形」、「雞形」。他是結合著古傳歌訣「八打」教的,蛇行是肩打,雞形是頭打,燕形是足打,不是李存義傳的,是他從山西學來的。其中的蛇行歌訣是「後手只在胯下藏」,後手要兜到臀後胯下,開始時,只要這樣才能練出肩打的勁。簡略一談,希望有讀者能領會。 薛顛管龍形叫「大形」,武林里講薛顛「能把本人練沒了」,指的是他的猴形。他身法快,比武時照面一晃,就看不住他了,眼裡有他,但確定不了他的角度。這次一連教了幾天,我離去時,他送給我一本他寫的書,名《象形術》,其中的晃法巧妙,他跟我作試手,一晃就倒。回來後,尚師問:「薛顛教了你什麼?」我都逐一說了。 第二次見薛顛是在1946年的天津,我在他那裡練了一天武,他看了後沒指點,說:「走,跟我吃飯去。」吃飯時對我說:「我的東西你有了。」——這是我和薛顛的最後一面,薛顛沒有得善終,我對此非常難過。 我二十四歲時父親死了,我卻不能回家。二十五歲時,天津財政局局長李鵬圖叫我到財政局工作,也不給我安排事情作,只讓我陪他去看戲、吃飯,我一看這情況,等於給作了保鏢。他也叫我「二先生」,其實他是我按照李家各房大排名算的三叔,他知道我練武。 我以前是個少爺,練武后穿著就不講究了。一天到捐物處去辦事,我戴個美國鴨舌帽,上下身都是灰布,下身還破了個洞,漏著棉花。當時天津的捐警名聲不好,幹什麼都是白拿白占。捐物處門口是個斜坡,我蹬著自行車直接上去了,到崗亭,一個捐警一腳揣在我的自行車上,我摔倒後,他跑下去抽了我一個耳光,還罵:「打你個XX,誰叫你下去的。」 我起來後,說:「你會打人,我也會打人。」拎住他抽了四個耳光,他就叫喚開了。捐物處有四十個捐警,平時總有二十個人在,一下都出來了。我考慮這場架怎樣打,我如今是財政局人員,如果打重了,財政局和捐物處都不好開場。形意拳有個練身法的訓練叫「轉七星」,我跟他們轉七星,手上像狗熊掰棒子似的,抓了帽子就往腋下一別。 我想:「我能摘帽子,也能摘腦袋——只需他們想到這點,就會住手。」但他們想不到,掉了帽子還追我。捐警小隊長,他拎著槍上去,看那架勢要崩了我,但他認出了我,就把那幫捐警轟跑了,對我說:「您沒在我們這打人,您給面子了。」我摘了十幾頂帽子,隨抓隨掉,還剩下四個,就把這四個帽子遞給了他。 捐物處處長叫齊體元,李鵬圖給他打了電話,說:「二先生沒打壞你們一個人,這是給你齊五爺維住了面子,你也得給二先生個面子吧?」齊體元說:「行,二先生還給我們四個帽子,我們就開除四個捐警吧。」捐警外快多,被開除的四個人非常恨我。 ——這件事出在我身上,我覺得不自在,李鵬圖也看出我不願作保鏢。我喜歡武術,但我作不來武師,我開始絕口不提我練武了,後來到天津北站當了「牙行稅(海運)」卡長,離開了財政局大樓,更是沒人知道我練武。 只是在我大約37歲時,有一件武林糾紛找上了我。燕青拳名家張克功年老後,從東丰台遷到了盧台,收了幾個小徒弟,他是唐師的朋友。當地的大拳師是傅昌榮的傳人王乃發,他的徒弟把張克功的匾給偷跑了。 唐師去世的時分,吩咐我照顧他的老朋友們,我就找王乃發要匾。王乃發說:「摘匾的事我不知道,但摘了匾再送回去,我也下不來台呀。」我說:「要不這樣——」我就給王乃發鞠了一躬,把匾取走了。 解放前夕,我來北京找到了會計師的工作,那潮流師已去世,當年舊景只能令人徒生感傷,無意與同門相敘,從此徹底與武林斷了關係。 象 形 術 淵 源 談 李仲軒講述 李贈寬整理 編者:薛顛所傳之「象形拳術」是一種別樣的形意拳,那麼怎樣「別樣」和為什麼「別樣」呢?李仲軒先生在本文中,講了一些他所知道的形意門中有關的說法,一家之言,並非定論,只是希望給有興味進一步研討的人提供一些材料。 我們劉奇蘭派系形意拳的輩份字型大小很嚴厲,有了下一代傳人,要按規定求字型大小取名字,我們的字型大小是「心存劍俠,志在建國」,後面還有,但我不收徒弟,無意求這些,這麼多年也就記不得了。尚雲祥號劍秋,傅昌榮也號劍秋,倆人重了名號。唐維祿是唐劍勛,我是李藝俠。 形意門老輩出名的人都在「心存劍俠」,但形意拳不止「心存劍俠」,這是復興的形意拳,還有未復興的形意拳,薛顛的象形術便來源於此。以前反清的白蓮教致圳練形意拳,失敗後,清兵見了練形意拳的就當是白蓮教的,非關即殺,練者只得隱逸。後來一個叫姬際可的人在古廟撿到了形意拳拳譜,他又訪到了隱逸者,形意拳在他手裡得到了復興。 他復興的是後來李洛農這一系,郭雲深不是李洛農教出來,他是另有師傳(有說是家傳),由於這李洛農這一支見了光,所以來受教歸附,與劉奇蘭稱了師兄弟。形意拳書面的歷史自姬際可開始,但還有史前的形意拳,不斷並存。薛顛的《象形術》書上說象形術傳自虛無上人靈空長老,這就不免讓人想起《紅樓夢》上的茫茫大士渺渺真人。《紅樓夢》是曹雪芹寫的,但曹雪芹本人說是茫茫大士渺渺真人傳給了賈雨村,賈雨村再傳給他的。茫茫渺渺、假語村言都是「並不是有其人」的意思,饒了一圈,還是說本人寫的。薛顛的象形術能否也是這種情況,說是別人教的,其實是他本人發明的? 實踐上,虛無和尚確有其人。象形術是老樣的形意拳?還是老樣形意拳的發展?如果是後者,那麼是在虛無和尚前成熟的,還是成熟在薛顛身上?——這我不知道,但當時武林公認薛顛確是世外高人所傳,由於一搭手就領會出他的東西特殊。老輩的武師講究串東西,互相學,見面就問有何新發現,一搭手就彼此有了底,說「晚了」就表示輸了一籌。薛顛是一搭人手,就告訴別人:「你晚了。」別人還沒反應過來,再搭,薛顛做得明確點,別人就本人說:「晚了,是晚了。」那個時代由於有這風氣,每個人的份量大家都清楚,所以沒有大吹大擂的事。甚至不用搭手,聊兩句就行,不是能聊出什麼,而是兩人坐在一塊,彼此身上就有了感覺,能敏感到對方功夫的程度。 那時有位拳家說:「誰要是躲過了我頭一個崩拳,我第二個崩拳才把他打倒,他可以驕傲。」此人有真功有天賦,說的話也做到了,但限制在跟他交手人的範圍里。而尚雲祥、薛顛是當時形意門公認的成就者,他倆的拳都是「要著命」的拳,如果是不熟習不相關的旁人,就沒有搭手一說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由於形意拳就是這麼練的。除非武功相差十萬八千里,否則他倆要人命,你不要他倆的命是打不敗他倆的。把尚雲祥、薛顛打飛了而又沒傷亡——能給尚雲祥、薛顛留這麼大餘地的人,最少當時出名的人中沒有。高功夫的人之間不用比武,也無法比武,一旦動手,都不敢留餘地,沒有將人彈開一說,手上的勁碰到哪就往哪扎進去,必出人命。 練武者要能容人,但不能受辱,這是準繩。薛顛脾氣很好,但自尊心強,受了辱,天塌了也不管。尚師是連續幾日的腹瀉後去世的,唐師也是這樣,均算是沒有苦楚的善終。丁志濤是自殺而死,薛顛的暮年我了解不詳細,如果他犯了脾氣肯定會闖禍。薛顛的武學如今流傳得不廣,但也可以說流傳得很廣,由於當時練形意拳的人多串走了薛顛的東西,有的是本人來串的有的是派徒弟串的。串走的次要是十二形,當時劉奇蘭——李存義派系大多數人練形意拳就是練五行拳,對十二形有傳承,但只練一兩形或乾脆不練。其實功夫成就了,練不練十二形無所謂,但對十二形不詳細,傳承上就不齊備了。薛顛從山西學會了十二形,就無私地串給同輩人。所以這一系各支不斷都稱有十二形,其真實有的支派中十二形一度中綴,他們如今的十二形不是傳承來的,而是串來的。當然,不見得都串自薛顛。至於書中提到的薛顛徒弟李振邦,薛顛也未對我說過,我就只知道薛顛早年受李存義教授,李振邦有可能是傳給薛顛十二形的徒弟。 至於虛無上人靈空長老,他不是行腳僧,而是有廟定居,薛顛說他求學那幾年剃光頭穿僧衣,住廟練武。他是輸給了傅昌榮賭氣出了家,碰巧廟裡有高人?還是看到老和尚練武后投身入廟的?他連他能否正式出過家,都不說,這兩個成績我更無法回答。「虛無上人靈空長老」不見得是老和尚的真法號,薛顛說不好這老和尚的年齡,遇到時大約一百出頭,書上說「兩度甲子」,一甲子是六十年,說有一百二十歲。這種世外高人,不求名利,越是無聲無息越好,作了他徒弟的不能隨意問。薛顛的含糊是真含糊,不是憑空編了個老和尚。 因有住廟的經歷,薛顛知道佛學,他還研討《易經》(也正由於看《易經》所以對八卦掌獵奇,但從尚雲祥處學了八卦掌,他能教會別人,本人卻不練。)其實他什麼都不信,練武得出神,不出神不上功,練武人有本人一套,佛道只是參考。他是精細較真的人,但一論武就出神,我拜師時沒錢,他怕我送他禮,就說:「什麼也別給。一個棍子能值幾個錢,劍我有的是。」由於他一天到晚只要練武的心思,一聽說送禮,第一反應就認為是送兵器。 練武的心思怎樣動?練拳時,好象對面有人,每一手都像實發,是像實發而非實發(只能這麼說,否則越說越說不清),本人要多安排幾個假想的對手,慢慢地練拳,但一拳出去要感覺是以極快的速度冷不防打倒了其中一人,其別人還盯著你呢。不要想著正式比武,要想著遭人暗算。 等真比武腦子就空了,一切招式都根據對方來,等著對方送招,對方一動就是在找挨打,所謂「秋風未動蟬先覺」,不用秋風掃落葉,秋天有秋天的徵兆,一有蟬就知道了。比武就是比誰先知道,形意拳的後發制人,不是等對方動手了我再動手,而是對方動手的徵兆一同,我就動了手。不是愛使什麼招就使什麼招,要應著對方,合適什麼用什麼,平時動心思多練,一出手就是合適的。只要練拳時方方面面的心思都動到,在比武電閃雷鳴的一瞬,才能變出東西來。 站樁時,也要動起步趟進、側身而閃的心思,表面看似不動,其實裡面換著身形。要靜之又靜,長呼長吸,站空了本人。如何是站樁成就了?薛顛定下兩個標準:一、一站兩小時;二、手搭在齊胸高的杠子上,姿態不變,兩腳能離地——不是較勁撐上去,而是一搭,身子浮起來似的,這表明身上成就了。這兩點薛顛都做到了,我做不到,我是落後的,只是沒落伍而已。我就一個渾元樁,旁的不練。當時沒有薛顛,大多數人不知道有站樁這回事。李存義有樁法,但他本人不站樁,他的樁法都溶在拳法里了。站樁要力丹田,一力丹田就顧不上累了,樁法能溶在拳法里,拳法也能溶在樁法里,領會不到丹田,跟高手過一次招就明白了。 力丹田不是鼓小肚子。獵人捉狗熊,要先派狗圍著咬,那些小狗非常亢奮,由於它們骨子裡怕極了,狗熊一巴掌能把它們抽得血肉模糊,但為什麼撲上去狗熊也畏縮?由於小狗力了丹田。跟高手比武,精神一亢奮就覺得有種東西興隆起來,這就是力了丹田。說不清楚,只能領會,給人打出了這個東西,站樁就興隆這個東西。 李存義不用轉樁也成就了,立站樁為法門是薛顛留給我們的方便。薛顛的國術館在天津河北公園裡,公園沒有圍牆國術館也沒有圍牆,練武踩出來的地就是國術館的院子,國術館有耳房兩間,正房只要三間,再加上沒有圍牆,所以被稱為「小破地方三間房」,但就是這麼個小破地方,令很多青年嚮往。 當時薛顛將他的徒孫們招來集訓,親身教,他們見了我就說:「小李師叔來了?」我跟他們一塊學的,但就大了一輩。在薛顛這裡沒有「點撥三兩句」的輕巧事,一教就粘上你了,練的都沒耐心了,他還沒完沒了,他就是喜歡武術,沒旁的癖好,五十多歲才會喝酒,從不抽煙,他教你拳他本人也過癮。 人目光散了幹什麼都沒勁,站樁要眼毒,不是做出一副狠巴巴的樣子,而是老虎盯著獵物時乘機而動的形狀——這也不對,由於太緊張,要不緊不慢方為功,肌肉緊張出不了功夫,精神緊張也出不了功夫,站樁時肌肉與精神都要「軟中硬」,眼神要能放於虛空,就合適了。 還有,丹田不是氣沉丹田,要較丹田,肛門一提,氣才能沉上去了,否則氣沉丹田是句空話,上提下沉這就較上了。較丹田的好處多,學不會較丹田,練拳不出功夫,等於白練。站完樁要多遛,這一遛就長了功夫,遛是站樁的歸宿,遛一遛就神清氣爽,有了另一番光景。薛顛說站兩個小時,是功夫達標的衡量準繩,是功夫成就了,能站兩小時,練功夫時則要少站多遛,不見得一次非得兩小時。 還有一個長功夫的標誌,就是站樁站得渾身細胞突突(高密度高深度的顫抖),由突突到不突突再突突,反覆多次,這就出了功夫,站樁能站得虎口指縫裡都是腱子肉,這是突突出來的。此次談象形術淵源,講上了樁法,當前再解釋象形術晃法與形意拳虎撲、雲法與橫拳、旋法與崩拳的類似性,為有形意拳基礎的人自學象形術提供一點方便。 另,我三十多歲時,在宏順媒窯住過一段工夫,礦工中有個五十多歲的通背拳武師叫趙萬祥,能把石碑打得「嗡嗡」響,不是脆響,能打出這種聲響,通背的功夫是練到了家。他帶著徒弟在媒窯門市部後的空場里練,礦工們吃飯也多蹲在那吃,我有時出房能碰上,我從未表露過本人的武林身份。 我大半輩子都是旁觀者,這位趙徒弟和我算是個擦戶而過的緣份,如果他有傳人還在世,我情願相見,續這箇舊緣。 薛 顛 的 晃 法 李仲軒講述 贈寬整理 晃法不是搖晃的晃(huang),而是虛晃一槍的晃(huang) 晃法不是搖晃的晃(huang),而是虛晃一槍的晃(huang)。薛顛的象形術公開時,並沒有惹起非議,由於形意門承認它。作為形意拳的旁支,與形意拳的淵源,在拳架上表現得最明顯的就是晃法。 形意拳看似單純,其實精細,有許多小動作,比如炮拳的落式兩臂一磕,不是砸胳膊,而是一手的拳尖磕在另一手小臂的大筋上,劈拳的起式也要用指尖搓著這根大筋。對此,董秀升為李存義整理的《岳氏形意拳五行精義》上畫得很清楚,雖然有的地方畫清楚了卻沒寫,寫清楚了卻沒畫,但讀者只需懂得以文索圖、以圖索文,就知道這本書將功架交了底。 形意拳是屬蛇的,蛇就一塊肉,爬樹游水,什麼都幹了,形意拳一個五行功架,什麼都練到了,樁法、內功從里出,打法、演法從里出,唐維祿、傅昌榮、孫祿堂練形意拳甚至練出輕功來了。 五行拳是拳母,一輩子離不開,上手就受益。將五行拳的小動作都學到,方能出形意的功夫。十二形就是從五行拳里變出來的,而練象形術的人能變回五行拳,一練起來,就知道兩者是一個脈。 以上說的是練武練通了當前的情況,但在練武的過程中,象形術作為一個可以標新立異的拳學,有其特殊的教法。老輩人覺得薛顛法眼高,認為象形術將形意拳升華了一些,我揣摩不是指象形術比形意拳出的功夫大,而是指這個教法能選拔人。尚雲祥的教法是經驗感染,點滴之間就給出個整東西,唐維祿把同門師兄弟的好東西都摘進了自家門,要什麼有什麼,作徒弟的玩成什麼樣,他都能把你推上道。 薛顛的教法是立了一個新的功架,但我的個人領會是,練象形術的功架反而對形意拳領會更深,這立新架的教法很傑出,讓人本人摸出來。比如我年輕時在象形術上得了領悟,當前練武卻只是集中在形意的崩拳、蛇形上,與人交手也就是崩拳和蛇形便夠了。但我的崩拳一動,裡面就有象形術的飛雲搖晃旋含著,如果非要我用象形術打人,飛法一挑,形意拳的劈崩鑽炮橫都動了。 只用崩拳和蛇形,是我多年練武比武自然構成的。我的崩拳、蛇形都只是看似崩拳、蛇形的東西,究竟是什麼東西我也不知道,隨手就行了。學武得整個地學,練功夫的時分,一個動作,什麼都練在裡頭,比武的時分也要整個地比,什麼都帶著,管它用的是崩拳還是劈拳,一出手就是整個形意拳。——這是練武人最終必須達到的,而在習武之初,只用崩拳、蛇形,就是另一個說法了。練形意的人是屬蛇的,由於形意拳打法的初步,先要作到「無處不蛇形」。首先形意拳是「地行術」,蛇是肚皮不離地,一鼓肚皮就彎曲上了,形意拳是腳不離地,腳下一鼓就換了身形。形意拳是一動就有步數,身形得換在點上,看著你的動靜,變得越快越好越小越好,猶如好朋友見面一下就搭上了肩膀,得一下就近了敵身。 身形得靈活,身子靈活腦子就有靈性,古譜說:「寧在一絲進,不在一絲停。」猶如蛇在地上盤來繞去,比武時不能想,步數不能斷,沒招也忙活,忙活來忙活去地就打了人了。 所謂「合身輾轉不停勢,伸展之下敵命亡」,比武不會換身形不行,蛇形就是練這個打這個。 形意拳的身法不彎腰不抻腿,從不岔胯,從這個身形換成另一個身形,就是伸展。身形伸展了勁也就伸展了,碰上就傷,所以形意拳練時怪模怪樣的,打時還怪模怪樣就不對了,伸展是比武要訣。練得越難看,打得越漂亮,這才是形意拳。 形意的拳母是五行拳,而五行的拳母是橫拳,橫拳屬土,萬物歸於土,土含育萬物,生髮著劈崩鑽炮,所以橫拳是有形的,橫拳勁是形意拳最獨特的東西。薛顛在《象形術》上說,練拳既不是練重也不是練輕,而是練一個能輕能重的東西。比如象形術飛法輕靈,一挑即撤,搖法沉厚,貼身摔人,但飛法一挑,碰上就是重創,從搖法里可以打出很快的拳頭。勉強說來,橫拳就是這個「能」。 橫拳是有形的,而有形的橫拳就是蛇形,一橫身子,就有了兜裹丟頂。我年輕時與人試手(試手是試試,較量是拚命),一下把人打出去了,本人卻奇怪上了:「這是個什麼動作?」回味一下覺得像是蛇形,連帶著橫拳也明白了。 以練八卦出名的申劍俠有個侄子叫申萬林,隨唐維祿習武,一年初二給唐師拜年,唐師說:「我也給人拜年,跟著我走吧。」唐師有個朋友是開鏢局的,一去拜年,知道一夥跤場的人幾天前到鏢局打架,把鏢局弄得要開業。唐師就管鏢局要了三塊大洋,帶著申萬林去了跤場,說:「一個跤三塊錢,賭不賭?」 形意拳的功夫在腳下,摔跤也是腳下功夫,繞著圈子跳跨,當時賭跤的規矩是「穿上搭練,摔死無論」。唐師和申萬林都是兩條大長腿,唐師手小,而申萬林是大手大腳,他不會摔跤,下了跤場就跟人耍蛇形,走幾步就把人甩出去了。 跤場管事的人攔住他,說:「賭三十塊,再來一跤。」其實整個跤場也沒三十塊大洋,是管事的人急了,請出個能手,申萬林一撞他,感到跟城牆似的,但換了幾次身形,還是用蛇形勝了。唐師也沒要錢,把來意一說,跤場就表示不再找鏢局的麻煩了。 對於蛇形,薛顛說:「一動手,就是這事,沒旁的事。」象形術的搖法對練蛇形有啟發,蛇形也對搖法有啟發。其實任何一個法都打不了人,打人的是以法練出來的功夫,有了功夫人就活了,天地開闊,無所不是。 至於我所擅長的崩拳,也可以說是蛇形。郭雲深有「半套崩拳打遍天下」的名譽,他歸附在一品官金祿門下,在滄州打死了人,縣官在監獄旁給他蓋了院子,關了兩年,算是償還了人命。由於金祿總在光緒父親奕面前說郭功夫高,出獄後,奕就讓郭雲深教他,郭雲深來時給王爺磕了頭,就說:「我這拳是拜師磕著頭學來的,我不能磕著頭教出去。」王爺就免了郭雲深當前再磕頭。崩拳古傳有九法,郭雲深教形意的行勁,必然教到崩拳的旋環崩(轉環崩),教到這就不情願教了,說:「您不用學那麼多,我包你半套崩拳打遍天下。」 崩拳比武最方便,伸手就是,崩拳如箭,發中同時,這份利索是高東西,沒法練,修為到了才能有。我習崩拳的感悟在轉環崩上,轉環崩是槍法,槍法中有轉環槍,就是一槍刺過去,被對方兵器架住,不用換動作,槍杆子一轉就勢扎過去。將這有形的大槍杆子旋起來,就是轉環崩。轉環崩厲害了,等於耍大槍。這個轉環崩似乎是蛇形。 把直來直去的拳打轉了,把轉著的拳打直了,這是崩拳的練法。尚雲祥的崩拳如箭,我只能作到耍大槍,尚師說:「練得多,還得知道的廣,最要緊得有個獨門的。」練拳得找機緣,找出個怎樣練怎樣上癮的拳架,一猛子扎進去,練的時分一通百通,比武的時分也就一通百通了,手伸在哪都降人。別人一站到你面前就覺得冤枉,這才是形意拳。 「崩拳有九,鑽拳有六」,鑽拳的六個變招中,學會了兩個就全有了。一個是前手壓住對方,扯帶得後手攆錐子似地攆進去。另一個是,前手一晃,你就撞在他後手上了,變魔術普通,不是障眼法,而是他換了身形。兩者的前後真假不同。全體說來,鑽拳不是鑽拳頭,是鑽身子。舊時代北京很冷,冬天商店掛著輕飄飄的棉帘子,人進商店,前手一撩門帘,身子就往裡鑽,身子一動,手上搭的份量就卸了,人進了門帘子也剛好落下,有道縫就進了人。這是生活里轉換真假的景象,形意拳的「換影」也是這個。 象形術的晃法類似鑽拳的這一變。一晃即逝,讓人摸不著你的真實,說不真實,虛裡面隨時出真實。捕住真實一較勁,真實又跑了,能跑在你前頭也就打了你。所以象形術的晃法不是搖晃,而是虛晃一槍。 象形術的拳架沒形意拳精細,它就給出個大的動態趨勢,該練什麼本人玩去。這個基本的動態,《象形術》一書中畫得很明白,至於它所引發的變化,就沒法逐一畫了,否則讀者莫衷一是,反而不利於自學,所以它的拳架一定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薛顛寫書就是希望不會武的讀者也能夠自學,強國強種。我覺得練形意拳人有可能自學成功,而沒練過形意拳的人便不好說了。 先不管這個理想能否完成,明白了薛顛寫書是這麼個做法,對於揣摩此書會有協助。而徒弟教徒弟,會和書面教授不同,所以我所學的晃法比書上的拳架略有不同,披顯露來,希望能對如今照書自學的人提供個參考。 薛顛傳我的晃法是,一個類似於鑽拳的動作,接一個類似於虎撲的動作,再接一個類似於虎托的動作,循環往複。練的就是移形換影,跑真實。三個動作,變化無量,真假不定。開始練時可以將真實「跑」在虎撲上,鑽拳一晃,兩手就撲上敵胸膛,要真實得能穿膛破胸。虎托可以更真實,也可以將真實跑了,兩手一攪和,變撲為托,真實就不知道給兜到哪去了。就著這個糊塗勁,又晃上了鑽拳。 留意,形意拳由於小動作多,所以練時越是一招一式越長功夫,而象形術不是一招一式的,晃法的三個動作是一個動態,鑽拳、虎撲、虎托都含在這一個動態里。可以說它就是一個虎撲,只不過虎撲的起手勢游移了點,可以說它就是一個鑽拳,只不過鑽拳的落勢有點托泥帶水,可以說它是虎托,只不過托得有點不著邊際。說它什麼都不對,勉強稱為晃法。 以上講的是拳法,拳的根本是「舌頂上鄂,提肛,氣降丹田」,沒有這個,練拳等於瞎跑趟,較上丹田有立竿見影之效,動手能增兩百斤力氣,不較丹田,比武要尋思怎樣動勁,而較上丹田,不知不覺就動上了勁。 練拳有練悚了的,一練拳就害怕,這是不較丹田的緣故,練得本人中氣不足,憑空耗費。較丹田還能治病,我五十幾歲得重病,兩個月低燒,渾身疼,就較丹田來止痛,跟抽鴉片一樣上癮,哪裡痛就自然地調理上哪。 但手電筒不能總開著,丹田也不能總較著,該關就關。練拳是靈活的事,本人照顧本人。尚師不站樁不推手,身子一動,劈崩鑽炮橫就有了。我向薛顛習武后,將薛顛教的都向尚師作了彙報。尚師聽了我學的樁法,就說:「站完樁練練熊形合頁掌,有好處。」合頁就是門開合的鐵片子,這個熊形的動作就是兩手在腦門前來回蕩悠,忽然向左右撐出去再縮回來,繼續盪悠。站樁孕育有開合力,這個熊形能把站樁修得的功夫啟發出來。 尚師有言:「全會則精。」全都會了,自然就精明,精明了,隨意練點什麼就全都練上了。不能融會貫通,就練不了形意拳,對於修習形意的人,象形術是個啟發。 象 形 術 的 旋 法 李仲軒 整理者:整理完這篇文章後,象形術的五法就算講完了。由於想多保留一點兒李老師講述時的原句,所以文章的條理轉機上可能零亂了一些。以前的文章,總是想提煉李老師的口語,現隨著李老師健康的日差,我們在心態上越來越珍惜李老師說話時的原腔原調。如果這種寫法上的小變化讓讀者感到了不便,在此就敬請原諒了。 飛雲搖晃旋逐一這五個字便可令人受益,由於將比武的要點揀出來了,知道如何比武,練武也就有了方向。如今讀者看《象形術》一書,往往在飛雲搖晃上能找到技擊用法,而看旋法就沒了眉目,其實旋法是比武的第一關鍵。 近來收到讀者來信,有三個成績都是問站樁,拳法與樁法是一個東西,此次講旋法,便一併講了。這三個成績是: 一、李存義不站樁卻成就了功夫,樁法如何溶入拳法中? 二、您屢次說用腦子練拳,光想想就行嗎?請您闡明想與動的關係。 三、我近來站樁總感沉重,好像壓了一座大山,請問這是何景象? 老派的形意拳不說站樁,只說是"校二十四法",二十四法是三頂三扣三抱三圓三擺三垂三曲三挺,不知二十四法就不知人體之妙,如"虎口圓則力達肘前,兩弘圓則氣到丹田",有過多少理論方能得出這結論。形意拳任何一個招都可以站樁,但要求一站就要二十四法齊備,否則比武必敗,沒二十四法甚至不敢練拳,由於五行拳功架聯繫著五臟,一法不到身體就受了損傷。 練武最容易傷的一是腦子二是眼睛,覺得腦子糊塗眼睛有壓力,要趕快以二十四法來校副本人。《象形術》也是以二十四法為篇首,它是形意拳的根本,猶如和尚的戒律,自學者找不到老師,就要以二十四法為師,時辰保持警醒之心。 剛開始學拳不敢動,就是在校二十四法。而站著不動地校正,是唬不了本人唬得了別人,站了一段工夫後,別人瞧著是模是樣,可本人知道差得遠。練拳是唬不了別人唬得了本人,一旦活動起來,就什麼都顧不上了,一動就沒,本人還覺得挺帶勁,而別人眼裡看去,毛病全顯出來了。 所以練拳要有老師看著,否則對本人越來越滿意,麻煩就大了。練拳的第一個進境,就是有了盲目,能知道本人的毛病。站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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