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東北非強人末路錢江晚報

本版撰寫：本報記者 尹維納

　　2011年，始於突尼西亞的變革在北非、西亞乃至整個阿拉伯世界誘發了翻天覆地的社會和政治海嘯，中東動蕩大潮中，突尼西亞總統本·阿里、埃及總統穆巴拉克、利比亞領導人卡扎菲、葉門總統薩利赫等四位強人相繼下台。他們當中，本·阿里在洶湧民意中最早「崩潰」，乘夜出逃、流亡國外。穆巴拉克在軍方干預下和平交權，束手就「審」。至於卡扎菲，其屍體在被當眾展示4天後，最終埋葬於利沙漠中一處秘密地點。強人下課、中東經歷動蕩後，相對弱勢的政府要掌控局面亦非易事，使國家回歸穩定發展正軌勢必費時更久。四位強人的統治雖然已經終結，但這些國家依然存在許多變數，前途如何讓人難以預料。

　　@卡扎菲：40年強權成空

　　雙眼半睜、面目模糊、上衣因被血漬浸透而難辨顏色……在利比亞「過渡委員會」今年10月20日公布的錄像中，失蹤近兩個月的利比亞前領導人卡扎菲再度「現身」，在意識迷離的情況下被數人拖動向前。

　　這段時長1分08秒的視頻隨後被證明是卡扎菲69年「瘋狂人生」的「最後一幕」。

　　今年2月中旬，數百名利比亞民眾在該國第二大城市班加西舉行抗議活動，與當地警方和政府支持者發生衝突。示威者高喊「結束貪污腐敗」等口號，並投擲石塊和燃燒瓶；而警方與政府支持者則使用橡膠子彈加以還擊。隨後持續的騷亂演變成內戰，卡扎菲不斷露面警告反對派，他的空軍不斷轟炸「叛亂城市」。人們發現，他看起來更像是要「血戰到底」。今年3月，聯合國通過保護利比亞平民議案，西方國家終於對卡扎菲採取軍事行動，美國、英國、法國，加拿大、義大利、比利時、荷蘭、丹麥、挪威等國加入，進行持續空襲。

　　5月27日，八國領導人在峰會後發表聯合聲明，指出：「卡扎菲和利比亞政府已不能繼續履行保護利比亞人民的責任，並失去所有合法權力，他在一個自由和民主的利比亞沒有前途，他必須下台。」6月27日，位於荷蘭海牙的國際刑事法院(ICC)宣布對利比亞領導人卡扎菲發出國際逮捕令。

　　卡扎菲1942年生於蘇爾特的游牧部落家庭。年輕時的卡扎菲是個腦袋裡裝滿了「革命和解放」念頭的理想主義者，他試圖在利比亞實施國有化和私營結合的經濟模式。他的軍隊紀律嚴明。對於鄰國，他希望大家聯合起來一致對外。他一直倡導在阿拉伯世界建立起一個不分國界的統一國家。

　　執政前30年，他熱衷於各種激進活動，被美國總統里根呼作「瘋狗」，被小布希打入「支恐」陣營。

　　1988年的洛克比空難，更是卡扎菲政權反西方的極致。卡扎菲堅決抵制英美要求其交出洛克比涉案疑犯的要求，結果遭到美國戰機轟炸，並對峙長達十年。

　　2006年，利比亞與美國復交。然而，西方世界對卡的態度始終模糊兩面。當今年利比亞出現抗議示威活動後，西方國家立即站到了利反對派一邊，要求卡扎菲下台。北約在利比亞建立禁飛區，使得利比亞反對派開始在戰場上佔據上風，最後攻下首都的黎波里。當時，卡扎菲曾稱法國總統薩科齊，「我的朋友一定瘋了」，他未想到似乎與之交好的薩科齊竟是最出力支持反對派的國家領導人。卡扎菲還致信奧巴馬，稱其是「我們的孩子」套近乎。而結果是，西方力挺反對派，卡扎菲強人末路，最後丟了性命。

　　@穆巴拉克：鐵腕總統籠中受審

　　在埃及首都開羅民眾聚集解放廣場大規模抗議18天之後，副總統蘇萊曼在今年2月11日以寥寥數語，宣布82歲的穆巴拉克辭去總統職務。埃及民眾的喜悅之情頓時爆發，展開大規模慶祝活動。對於多年來以仁善、勤勉、愛民的國家捍衛者形象示人的穆巴拉克來說，這是雪上加霜的恥辱。

　　穆巴拉克的支持者們可以說，在1981年伊斯蘭極端分子刺殺他的前任薩達特後，是穆巴拉克力挽狂瀾，使埃及免於混亂；在1979年埃及與以色列簽訂和平條約後，也是穆巴拉克修復了埃及與其他阿拉伯國家的裂痕，避免捲入戰爭；儘管拖延多年，但也是穆巴拉克主導埃及經濟開放，刺激經濟增長。

　　但另一方面，穆巴拉克頑固拒絕改革他所繼承的腐敗、專制的政治體制，也導致了嚴重的社會問題。

　　在其執政生涯戛然而止之時，穆巴拉克也終於承認自己可能犯下一些錯誤，並向埃及人民道歉。下台後，穆巴拉克面對的是無盡的恥辱。5月，他曾經想用1.43億美元個人財產「買」回自由，但遭拒絕。8月3日，穆巴拉克父子三人首次出庭，同月15日第二次出庭。穆巴拉克前兩次均是躺在擔架床上，與兒子一起在鐵籠內接受審理。三人否認所有罪名指控。穆巴拉克9月5日第三次出庭受審，檢方指控的罪名包括下令殺害示威者。法官禁止電視直播這次審理，以保護控方證人。這一次，穆巴拉克仍躺在擔架床上，狀態極為不佳。

　　@薩利赫：掌國33年無奈交權

　　葉門總統薩利赫11月23日晨離開葉門首都薩那，前往利雅得參加權力移交及實施機制協議簽字儀式，結束33年執政生涯。

　　按照美聯社的說法，薩利赫老謀深算，可算是中東地區最圓滑的政治強人。

　　葉門經濟落後，部族勢力強大，不同地區之間爭鬥激烈。

　　薩利赫展現權力運作技巧，有效平衡部族利益，平息爭執，獲得部族領袖支持。西方國家稱他是「蛇頭上跳舞的人」，善於平衡、借力國內各個派別。

　　在民眾抗議聲、部族武裝與倒戈軍隊的槍炮聲以及地區和國際壓力下，薩利赫出人意料地長時間「彎而不折」，從簽署協議本身看，可做到和平交權、全身而退。但他領導33年的國家，局勢已從內亂向內戰演變。葉門此次亂局的直接原因，本來是圍繞薩利赫交權的角力，但到薩利赫交權時，亂似乎已成葉門的一股巨大慣性。如今，交權協議雖簽，但從葉門動蕩過程看，當事方仍可能有變，局勢發展也還存在著變數。

　　@巴沙爾：子承父業窮兵黷武

　　2011年席捲阿拉伯世界的政治動蕩，如今似乎只剩下一個焦點：敘利亞總統巴沙爾，會不會成為下一個卡扎菲？

　　今年3月爆發反政府遊行；4月，敘利亞軍隊開火；5月，美國歐盟紛紛介入，現在，俄羅斯跟美國針鋒相對，政府和反政府力量劍拔弩張，隨時有變成戰爭片的危險。

　　11月26日，阿盟通過對敘利亞經濟制裁決議，被敘利亞認為是「經濟絞殺」——對阿拉伯國家出口占敘利亞總出口的一半，敘利亞近1/4貨物需要從阿拉伯國家進口。巴沙爾以行動表現了對制裁的蔑視，11月30日，繼續出動坦克鎮壓示威者。

　　敘利亞總統巴沙爾·阿薩德及其父親哈菲茲·阿薩德，苦心經營40年，把這個國家打造成中東政治大國，「天堂之地」成了美國、法國、俄羅斯的必爭之地。此次敘利亞動蕩中，巴沙爾動用的鎮壓手段讓很多人看到，這位曾經謙和甚至有些優柔寡斷的總統，越來越像他的父親了。雖然他的父親曾經成功地運用武力壓制了人民的怒火，但顯然巴沙爾卻是在用這種窮兵黷武的方式讓自己在世界政壇上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