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能讀懂他的人都不一般!
他曾是清華全能男神,
卻跌下神壇淪為廢人,
而多年後又是他,
在許多人心目中,
再次如同神一般的存在。
你的閱歷越廣,越能讀得懂他,
因為在他面前,
談苦難太矯情,談生死太幼稚。
他是傳奇,
而他已漸漸被世人淡忘,
今天,就讓我們一起再讀他。
他,就是史鐵生
1951年1月4日,他出生於北京,
中學就讀於清華附中。
他是千里挑一的頂尖學生,
不僅成績好,還多才多藝。
他會朗誦,
一首詩歌被他朗讀得抑揚頓挫,
同學們聽得心弦顫動,如醉如痴。
他喜歡物理,懂無線電。
他還是個運動健將,
乒乓球、排球、籃球樣樣精通,
尤其擅長80米跨欄,
只要有比賽,一衝他就是第一。
身材健碩,風華正茂、才華出眾的他,
當年是全校女生崇拜的男神。
按照這樣的人生軌跡走下去,
不出意外,
他將來定會成為一個優秀的人才,
或是物理學教授,或是工程師
......
可命運卻偏偏跟他,
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
史鐵生(右二)和清華附中的同學們在教學樓前
16歲時,他初中畢業,
卻正逢「文革」而中斷學業。
18歲那年,他去陝北關家莊插隊,
這裡環境極其惡劣,
到冬天,窯洞冷得像冰窟窿,
碰上下雨下雪,就只能鑽進,
儘是糞尿的牛棚,連打盹的地方也沒有。
20歲那年,他在山裡放牛,
突遭暴雨和冰雹,無處可躲,
大雨過後,一向強壯的他,
發了高燒,卧床不起,
病情稍稍緩解後,也難以正常行走。
他本以為扛一扛就過去了,
結果,晴天霹靂!
他竟被宣判:下肢徹底癱瘓,
從此再也不可能站起來!
延川縣永坪鎮關家莊男知青後排左起第二人為史鐵生
而命運給他的苦難才剛剛開始。
1980年,他又得了腎病,
連正常排尿都是問題,
醫生說:
他一生只能插著尿管,帶著尿壺,
不僅不能遠行,
而且身上永遠都會沾著尿味。
這樣的活不如死,
他不想成為家庭的負擔。
他曾三次自殺,但都未遂,
最危險也是最後一回,
是因電燈短路才倖免。
他早已放棄治癒的希望,
可有一個人說什麼都不肯放棄,
那就是,他的母親。
醫院已經明確表示沒救了,
母親卻還到處找大夫,打聽偏方,
洗、敷、熏、灸,樣樣都試過。
他對母親說:
「別浪費時間啦! 根本沒用! 」
母親卻每一回都虔誠地抱著希望:
「再試一回,不試你怎麼知道會沒用?」
母親不斷到勞動局低聲下氣地,
為他申請正式工作,
但每次都遭遇冷漠的拒絕。
那年頭,生活對於一個,
癱瘓在輪椅上的殘疾人,
是難堪和屈辱。
死不了,他曾如死般的活著。
他拿起筆,開始零零星星地寫文章,
看到他對文學上心,
母親又到處去給他借書,
頂著雨或冒雪推他去看電影,
一如當初為他打聽偏方那樣,
懷著滿滿的希望。
他那時脾氣壞到極點,
經常發了瘋一樣地離開家,
獨自去附近的地壇待上大半天,
從園子回來又中了魔似的什麼話都不說。
他一心以為自己,
是世上最不幸的一個,
卻不知道兒子的不幸,
在母親那兒是要加倍的。
母親知道他心中苦悶,
所以從來不攔著他去地壇,
只是每次無言地幫他準備,
幫助他上輪椅車,
看著他搖車拐出小院。
有一回他搖車出了小院,
想起一件事又返身回來,
竟看見母親仍站在原地,
還是送他走時的姿勢。
她想陪他一起去地壇,
害怕他獨自在荒僻的園子里發生什麼,
在他不在家的時間裡,
母親總是心神不定坐卧難寧,
可她只能這樣告訴自己:
「反正我不能不讓他出去,
未來的日子是他自己的,
如果他真的要在那園子里出了什麼事,
這苦難也只好我來承擔。」
他的脾氣變得越來越暴怒無常,
望著天上北歸的雁陣,
會突然把面前的玻璃砸碎。
聽著李谷一甜美的歌聲,
會猛地摔起東西。
母親愛花,可自從他癱瘓後,
母親養的花就都死了。
她總是想帶他去北海:
「聽說北海的花兒都開了,
我推著你去走走。」
而他每次都拒絕了:不,我不去!
他狠命地捶打起自己的雙腿,
這樣活著還有什麼勁啊?
母親撲過來緊緊抓住他的手,
哭得難以自已,只是不停地說著:
咱娘兒倆在一塊,
好好兒活,好好兒活……
那天他又獨自坐在屋裡,
母親帶著央求般的神色,
再次對他提起:北海的菊花開了,
我推著你去看看吧?
這一天他竟然同意了,
母親頓時喜出望外,
高興得一會站,一會坐:
「那就趕緊準備準備。」
「哎呀,煩不煩?幾步路,有什麼好準備的!」
沒想到,母親走出屋子去準備,
卻再也沒能回來……
他一直不知道,
母親患有嚴重的肝病,
經常痛得整夜整夜睡不著覺。
鄰居把她抬上急救車時,
她還在大口地吐著鮮血。
也許是母親料到自己時日無多,
所以才又一次提出一起去北海,
可她就這樣匆匆的離開了。
母親去世後,他再次來到地壇,
突然聽見兩個散步的老人說:
「沒想到這園子有這麼大。」
他這才猛然發覺,
當他一次次跑到地壇閑逛時,
母親該走過了多少焦灼的路,
才在偌大的園中找到了他。
現在的他,終於明白了,
要麼好好活著,要麼立馬死,
縱有一萬種選擇去死的理由,
但死卻是一件,
無須乎著急去做的事,
是一件無論怎樣耽擱,
也不會錯過了的事,
一個必然會降臨的節日。
從此,他心中有了一個動力,
那就是:讓天堂的母親感到驕傲。
他開始不停地寫作,
他的《我與地壇》被公認為,
中國近50年來最優秀的散文之一。
有人甚至說:到北京可以不去長城,
不去十三陵,但一定要去看一看地壇。
在苦海泛舟的歲月里,
他總共創作了20部短篇小說、
6部中篇小說、2部長篇小說、
18部隨筆散文、2部電影劇本。
一把輪椅,
讓他度過了絕望狂躁的青年,
也使他參悟透,多變無常的人生。
此後聲色犬馬的慾望人生,
在他的面前變得蒼白庸俗。
他的小屋只有六七平方米,
朋友們去看他,以為他會沉默自閉。
沒想到,他異常開朗,
聊起天來滔滔不絕。
文學,體育,歷史,旅遊,
天南海北,無所不聊。
尤其愛聊吃的:
「羊肉還是牛街的好!
醬牛肉還是白紙坊的地道!」
......
作家王安憶第一次去看他,
以為他會講述人生無常,
結果他從頭到尾,聊的都是餃子。
王安憶感嘆道:
他的樂觀和率真,
讓我們這些身體健全的人都自愧不如。
還有一次幾個朋友去看他,
趕上飯點,他拉著他們說:
「都別走,我給大傢伙兒做飯。」
然後就坐在輪椅上,
擼起袖子開始炒菜。
一邊炒一邊和大家有說有笑。
那頓飯,幾個朋友都吃得淚流滿面。
原來,
命運可摧殘一切光鮮皮囊,
卻殺不死堅強樂觀的靈魂。
真正的強者不是沒有眼淚,
而是能含著眼淚依然奔跑。
現實是殘酷的,生活是艱難的,
但他卻用微笑,
努力讓一切變得柔軟。
他從未曾奢求過愛情,
而愛情卻悄然而至了。
她叫陳希米,比他小10歲,
因為太喜歡他的文章,便和他通信,
他們之間寫了上百封信後,
1989年,兩人初次見面了,
愛情,並非電光火石般的絢爛,
而是像見到了故人,一眼便是一生。
他對陳希米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你正是我想像的樣子。」
在此後二十年的婚姻里,
陳希米成了他的雙腿,兩人相濡以沫,
日子清貧艱苦,卻過得有滋有味。
他對她說:
你來了黑夜才聽懂期待,
你來了白晝才看破樊籬。
她對他說:
我是鐵生的妻子,
所以才要做更好的陳希米。
陳希米和史鐵生
生活的幸福美滿,
讓他有了源源不盡的創作靈感,
他的作品影響力越來越大,
各種獎項、邀請,紛至而來,
導演陳凱歌也讀他的書入迷,
將他的小說改編成了電影《邊走邊唱》,
......
1990年,許晴搭檔黃磊主演,陳凱歌執導的電影《邊走邊唱》
可上天似乎一直在為他,
設計不公的命運。
此後他的腎病越發嚴重,
最後惡化為尿毒症,
一個星期三天都在醫院透析,
每次透析4個半小時,
看著動脈、靜脈點隆起成蚯蚓狀,
這樣的日子,整整持續了12年。
可他卻非常樂觀,總是不停地笑著說:
其實醫生早就跟我說,
透析是遲早的事,
如果10年前做透析,
醫療水平肯定不如現在,
所以說我已經很幸運了!
雜誌主編許慶亮去採訪他,
試探地問他,病情會不會好起來?
他從容回答:
「肯定有這麼一天啊,那一天我就死了嘛。」
許慶亮沉默了,他卻哈哈大笑,
還打趣道:
我的身體就是一架飛機,
兩腿是起落架,兩個腎是發動機,
它們一起失靈了。
我這個機長就要走出來,
請身體各部門留些遺言。
他是北京各大醫院裡的常客,
住的最多的是北京友誼醫院,
10幾間病房幾乎他都住過,
熟悉他的護士都說:
「你的名字真沒取錯,你的命比鐵都硬。」
他是真的不懼怕死亡,
從來沒有一個人像他這般,
對於即將到來的死亡如此懇切。
他還如孩子般天真地想像,
倘若有來世,希望自己,
能健美如:
卡爾·劉易斯一般的身材和體質,
能瀟洒漂亮如:
周恩來一般的相貌和風度,
能聰明智慧如:
愛因斯坦一般的大腦和靈感。
在《「透析」經驗談》中,
他這樣寫道:
快樂並且有所作為地再活上幾十年,
而非自暴自棄地去等那最後一刻……
把疾病交給醫生,把命運交給上帝,
把快樂和勇氣留給自己。
他的身體,
被上帝的手摁著坐了下來,
但他的精神,
卻超乎常人地堅強站立起來!
中年之後,他的每一張照片上都是燦爛地笑,彷彿苦難從未降臨在他的身上
然而,那樣的一天終究是來了!
那是2010年的最後一天,
12月31日,他做完透析回家,
突然感覺頭部劇痛,
等被送到醫院時,他已經昏迷了。
2011年1月1日凌晨3時許,
他停止了呼吸,再也沒能醒來,
享年59歲。
他早早就立下了遺囑:
只要我身上有一樣東西,
能留下就留下。
他希望器官的新主人能幫他,
繼續看著這個美好的世界。
而他身體里唯一完好無損的,
就只有肝臟和眼角膜了。
在他去世的第四天,
他的肝臟被成功移植給了,
一個天津肝病患者身上。
而這一天,
剛好是他60歲的「生日」……
他和陳希米愛了整整21年,
而這份愛還在繼續。
他走後,
陳希米總是隨身帶著他的骨灰,
以前他坐輪椅時常跟她說:
很想念坐火車的感覺。
她就帶著他的骨灰,
去坐火車一路向南。
他還曾對陳希米說喜歡德國,
她就帶著他的骨灰一起去了德國。
在德國小鎮羅騰堡,她長久地駐足,
在露天廣場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
他就坐在電動輪椅上,
還是穿著那件藍色的風衣,
就在她的身邊,也在這樣看著
……
到了夜晚,她總是會想起他,
想起他的身影,想起他的話語,
想起他的一切。
君埋泉下泥銷骨,
我寄人間雪滿頭,
即使陰陽相隔,
我對你的愛,從未停止。
她時常看著他的照片喃喃自語:
別忘了,
你說過的下輩子還要娶我,
還要娶我……
他們幼年時期各自的照片,被PS在一起,陳希米曾在書中說:感謝現在的ps技術,讓我和他「青梅竹馬。
他生前常說:
」我常感恩於自己的命運,
人的命就像這琴弦,拉緊了才能彈好,
彈好了就夠了,
我儘力了,所以沒有遺憾。「
莫言說:
「我對史鐵生滿懷敬仰之情,
因為他不但是一個傑出的作家,
更是一個偉大的人。」
作家何立偉說:
「史鐵生就像一座佛,
參透了生死、貧富和一切慾望。」
尊嚴地生,莊嚴地死,
他一生只活了59歲,
在殘疾病痛中過了38年,
佔了他人生的三分之二,
就是這樣一個幾乎一生坐在輪椅上的人,
卻比很多站立的人身影更長,靈魂更高。
今日讀他,
你的閱歷越廣,越能讀懂他的曠達,
你的挫折越多,越能讀懂他的堅強,
你的苦難越深,越能讀懂他的樂觀。
他的靈魂,充盈、深邃而慈悲,
我們紀念史鐵生,
就是在紀念一種偉大的存在,
紀念一個不死的靈魂!
同時更能讓我們每個人,
為自己這短暫的一生,
好好的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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