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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唐代墓誌可能超越了歐陽詢《九成宮醴泉銘》!

瓜瓜君最近在學習一塊唐代墓誌,叫《唐趙君夫人姚氏墓誌》(下文簡稱《姚氏墓誌》)。該墓誌拓本2010年始由故宮博物院整理、紫禁城出版社出版。當年剛買到這本字帖時,翻開一看,嚇了一跳,因為它跟歐體很像。再仔細看,更震驚,覺得它可能超過了歐體。該墓誌並無署名,不知道書寫者和刻者姓名。

它長這樣:

不好意思,圖片有點模糊。

既然說它像歐體,我們不妨將《姚氏墓誌》和歐陽詢的《九成宮醴泉銘》做個有趣的對比:摘取其中相同的單字若干,看看效果如何。

《姚氏墓誌》局部

《九成宮醴泉銘》局部

單字選摘。每組前者為《姚氏墓誌》,後者為《九成宮》:

前者撇畫有弧度,捺畫有波動;後者撇、捺都比較直挺。

前者結體趨扁,撇捺舒展;後者撇捺勁挺。

二字體勢極像,所不同者,前者兩橫的收筆,保持了墓誌的傳統,自然出鋒;後者的兩橫,則有千軍不可奪之筆力。就撇、捺而言,前者舒展,後者森嚴。

計白當黑,可以觀察兩個字兩橫之間的黑地,前者活潑,後者工整,這正是橫畫本身的走勢造成的。而對於撇、捺的不同,你更喜歡哪一個呢?

兩個「建」最明顯的區別在第二橫,前者不計後果地朝左戳出去,超過了點和下方短橫的最左端,這個處理有勇有謀;後者寫得保守點。再看底部的平捺,前者活潑,後者嚴肅。

前者軟耳旁的長豎,向左傾斜,因此耳朵與右邊的部件形成撐拄之勢;後者左豎直挺,整字密不透風。捺畫的區別也比較明顯:前者放鬆,後者嚴整。

如果去臨寫這兩個字,會發現,前者較好寫,因為它的筆畫都從中間核心區出發,呈輻射狀,容易找到落筆處;後者很不容易寫好,因為很難確定每一筆的起筆之處。

由此,我們大致能得出以下結論:《姚氏墓誌》結體不失靈活,筆畫舒展大方。《九成宮》結體森嚴峻拔,筆畫容不得半點差池。兩塊碑的共同點是中宮緊湊。

可以說,這塊來自唐代的《姚氏墓誌》,造於歐陽詢死後不到十年。它在保持了魏碑方筆起收、左舒右展的特徵之外,似乎融入了歐楷結體密緻的特徵,不過總體上看,它主要還是魏碑的傳統,雖然它是唐代的石頭。瓜瓜君在臨寫它時,幾乎感覺不到唐楷的存在,反倒強烈感覺到撲面而來的隸書筆意。事實上,《姚氏墓誌》左右舒展的體勢,正是隸書的孑遺。

另一個感覺是書寫心情:臨寫《九成宮》,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稍不留神,字就毀了。臨寫《姚氏墓誌》,輕輕鬆鬆,如沐春風,稍不留神,就寫好了。有人可能會說,容易寫好,正說明它沒有《九成宮》高超。瓜瓜君覺得書法的邏輯不是這樣的。

如果我們從魏碑一路看下來,到唐初諸家,可能會發現:楷書到了歐陽詢這裡,算是徹底成熟了,但同時也有喪失生命力的危險。我們看看幾塊北魏和隋代的碑誌吧:

北魏《元楨墓誌》

北魏《張玄墓誌》

隋《董美人墓誌》

隋《解方保墓誌》

隋《蘇孝慈墓誌》

上述墓誌,各家面目清晰,家家好看,隋代的書寫,趨於典雅秀美,又不失魏碑的活潑。瓜瓜君覺得它們都不輸於歐體。可惜的是這些墓誌大都沒有署名,無法知道書寫者和刻者。這些墓誌上的書法,結體靈活,筆畫存有隸意,再加上魏碑特有的方筆傳統,真的是一件件絕世之寶。相較於唐楷,這些墓誌讓人有豁然開朗之感。

歐陽詢一出,森嚴的法度就此確立,楷書面貌為之一變。儘管唐代民間還有諸多像《姚氏墓誌》一樣風格的書寫,但名家的效應力量似乎更大。後來又有顏真卿出來,楷書的面貌完全變了,那是另外一個話題。

那麼,對於學習楷書的我們來說,究竟應該學哪家、哪件作品?瓜瓜君覺得,歐體不是不可以學,但它難度太大,不大適於初學。要說,寫到一定功夫後,如果去學習歐體,主要是學習它的「險」,而不是追求它的刻板法度,而「險」恰恰是最難學的,好比在懸崖上走鋼絲。後世學歐者往往不解其意,一味模仿,結果字越寫越板,越寫越,完全沒有了生命力。

比如清代書家姚孟起臨寫的《九成宮》:

乍一看,真漂亮,彷彿歐公再世。但這字也只能止於漂亮了。這位書家更像一台複印機,其實他是給《九成宮》去了勢,把《九成宮》的險絕之姿剔掉了。這樣的臨寫,對於普及工整美觀的書寫,有一定好處,但對於要法古為新的書法,就有點南轅北轍了。

如此看來,學歐一定要慎重。

不過話說回來,瓜瓜君也不是說一定要從魏碑學起。魏碑數量眾多,水平參差,總要選擇精美的去臨摹。當今人寫魏碑,強化方筆,肆意變形,刻畫到家,自己寫得很爽,其實是入了野路,所謂過猶不及也。瓜瓜君始終覺得,今天的我們,躁厲粗放已太多,精美優雅則太少。

感謝北魏開國者拓跋氏。拓跋氏屬於突厥人,對於中國來說,完全是外國人。拓跋氏的漢化,在文字方面形成的魏碑體,正是外來文化為漢文化注入新鮮汁液的一種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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