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假,先從鑒定師開始

文物收藏市場魚龍混雜,贗品橫行。如何鑒定真偽?為什麼專家總是「看走眼」?為什麼10個鑒定家會冒出七八種意見,普通收藏者該何去何從?   文/唐騁華「確實,現在有些鑒定家水平有問題。」上海市戰略與管理研究中心文博研究所所長劉超在接受生活周刊記者專訪時表示。他還舉了個業內最近流傳的一件糗事:前不久,南京某位考古副教授去台灣訪問,就餐時在圓山飯店的廁所里「發現「了一幅明朝的名畫,如獲至寶,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布此事,還估價1萬美圓。惹得台北故宮博物院趕緊聲明:這只是印刷品,原作好好地保存在博物院內!

一個收藏愛好者在古董市場鑒定古錢幣鑒定者眼光不如造假者這些頻頻看走眼的專家,劉超分析他們學養深厚、理論基礎紮實,一般收藏者絕對沒法「搭脈」,但他們多集中在博物館、研究所、高校等機構,平常過目的主要是真品。於是問題來了。「這樣的鑒定者很少去古玩市場、地攤上逛,沒看過多少贗品。所以鑒賞真品很在行,識別贗品就缺少實踐經驗了。」比起擁有過硬的學識,缺實踐經驗的鑒定師,當下活躍的一些所謂「鑒定師」,就連學識都難以過關了。劉超介紹,隨著近些年的「收藏熱」,冒出了很多「文物培訓班」,學幾個月出來就是四級、五級「文物鑒定師」。劉超就遇見過。今年5月,他在上海某古玩城和藏友交流心得,其間一名姓馮的先生忽然插進來,想看看他們正把玩的古董。劉超請他坐下,拿出一隻花瓶,禮貌地說:「請賜教。」只見馮先生掏出放大鏡和手電筒,左看右看、橫看豎看,過了5分鐘得出結論:贗品。理由?「花瓶底部有個小氣泡,明顯是新仿的。」說著他從包里拿出4件青花瓷,宣稱「這才是真古董」,要賣給劉超等人。劉超哈哈大笑:「你這幾件才是贗品啊!」隨後仔細剖析,把馮先生說懵了。經詢問,原來馮先生三十齣頭,只學了4個月文物鑒定,就以「鑒定專家」的身份混跡收藏界了。「儂記牢,凡是拿著放大鏡、手電筒看個沒完的,肯定是大興的。」劉超很不屑地說,這些人只會按照書里的內容、照片去鑒定,「可造假者就是按照這些照片仿冒的,你怎麼可能認得出來?」這類「鑒定師」嚴重降低了文物鑒定的水準,難怪玥寶齋郭慶祥對記者說:「假貨泛濫,因為鑒定者的學問還不如造假者!」砸錢買經驗但也並非沒有合格的鑒定師,這些人往往是市場里摸爬滾打出來的,最大特徵是一看、一摸便心中有數,「古董像老熟人,一眼就能認出。」兩年前,赫先生花了4萬元買了一隻宋代「官窯」瓷香爐,經名師「掌眼」確定為真貨。宋代有汝、官、定、哥、鈞五大名窯,「官窯」價格在7位數以上,這令赫先生喜不自禁。次日,赫先生邀劉超賞玩這個寶貝。「新的。」才瞄了一眼,劉超就脫口而出。赫先生急了:「亂講,我請過名家掌眼,是真的。」其實劉超也後悔了,倒不是因為真的看錯了,而是說得太直接,朋友下不了台階。原來按業內慣例,給人掌眼時如說「看不好」「蠻好」,就意味著贗品,懂經的人不會再多問;如說「嗲的」,那才算真品。吃一塹長一智,劉超為他分析原委。這隻瓷香爐的釉色不均勻,一邊很濃,另一邊裡面的胎都露了出來;還有,瓷香爐的三隻腳之間距離不等。「官窯瓷器是獻給皇帝的,拿這種廢品去進貢,不被殺頭才怪呢!而且必須當場敲掉,別人不準用。」赫先生仍有疑惑:賣家說這是盜墓得來的。「這完全是外行話,官窯專供皇帝,代代相傳,你要麼扒了皇陵,否則絕對不可能流出來。」「我也是練出來的。」劉超感嘆,「都交過學費。」劉超1990年代初踏入收藏界,某回,他在福佑路古玩街的地攤上看中了幾枚孫中山開國紀念幣。當時市面上最高賣到200多元一枚,這裡總共只要40元。「撿漏的機會來了。」劉超二話沒說,全買了。不久之後他碰見了一位錢幣收藏家,對方一看就斷定是假的:「大興得過頭了,澆鑄的模具太次。」劉超懵了:40元,一個月工資全打了水漂。此後,劉超潛心研究古玩,他總結了「四多修行」:多買、多看、多聽、多問。所謂多問、多聽,即為提高眼力四處求教,淘寶時請行家掌眼、講解。多看指讀遍史書,搜集古玩鑒定書籍,撰寫鑒賞文章。劉超特意強調多買,「這是很重要的,只有真捨得砸錢,才能『買』到經驗啊。」斷代,鑒定的關鍵一名合格的鑒定專家,應該如何呢?劉超認為最重要的是「斷代」——確定一件文物的真偽、朝代、年份。以瓷器為例,首先是看顏色,每個朝代顏色不同,如宋、元、明均有差異。即便同一個朝代,不同時期也會有差異,「康熙和光緒就完全不同。」接著看釉色。真品因年代久遠,不夠光澤,贗品是新出的,就有「賊光」。仿製者可以用硝酸等把「賊光」洗掉,以假亂真,但這騙不了行家——雖然洗掉了,但釉色很乾澀,不是自然流露的。「自然的東西你是永遠偽造不了的!」劉超說,這也是為什麼高科技製作的仿品能騙過儀器,卻仍然瞞不過專家的火眼金睛。最後是看胎骨,「有一定年代的比較干,新仿的比較滋潤。」「斷代」極其重要,劉超強調,而且不僅僅是斷到哪個朝代就夠了。例如清朝有268年歷史,「你鑒定,起碼得搞清楚是康熙的還是乾隆的?如果是康熙的,康熙朝有61年,那麼是康熙早期的、中期的還是晚期的?」劉超指出,這並非抬杠,「要知道鑒定錯了就是錢。」在市場上,古玩的年齡相差200年,就是一兩千萬元的出入。鑒定家怎能不慎之又慎?可惜,當下的收藏界良莠不齊,有些「鑒定師」只是「半瓶醋」,就敢到處冒充專家。更有甚者,一些真正的鑒定專家受利益驅使,在「鑒寶」節目中給贗品貼上「防偽標籤」。「太丟人了。」劉超氣憤地說。經常有人來找他,請求幫忙鑒定所謂古青銅器。「我不看都知道,肯定是南石山村仿製的。」這些高仿品售價動輒一兩百萬,如果劉超予以「認證」,能撈到不少好處費。但他一概回絕,「我在行里混了二三十年,靠的就是信譽。我可不想讓人家戳著脊梁骨罵:喏,他就是劉超,賣贗品的!」面對機關重重的古玩市場,普通收藏者該如何應對呢?劉超給出了自己的建議。第一要請師傅,稱為「借眼光」。可托熟人介紹,要捨得出鑒定費。「老法師出馬,一兩萬總要的,不是貪你的錢,就是這個身價。」第二多讀書,了解古玩的來龍去脈、現實情況。第三也不能迷信書本,要多參加活動,聽聽資深藏友的經驗之談。最後就是要放平心態,「收藏是一種投資,但又不只是投資。為收藏而收藏,只是個保管者,真正的玩家會通過研究藏品的價值和內涵,提升自己文化品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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