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野「龍」方蟄——辛亥年前的袁世凱

【民國往事系列18】

光緒和慈禧相繼死後，清朝內部開始了重新洗牌。

首先被趕下牌桌的重量級人物，是「北洋軍之父」袁世凱。

寫到這裡，不能不稍微敘述一下袁世凱的有關情況。

袁世凱，字慰亭（又作慰庭），號容庵，河南項城人。其叔祖父袁甲三以平捻發跡，後官至署理漕運總督，為淮軍重要將領。其叔父（也是其嗣父）袁保慶曾在袁甲三軍中帶兵，後官至江南鹽巡道。這也就為袁世凱後來的發展，提供了一定的基礎。

世家出身的袁世凱，似乎從小就有些不凡。

他十三歲就賦詩「大野龍方蟄，中原鹿正肥」，以潛龍自詡、以逐鹿自勵；弱冠更是要「殺氣直上干雲霄，一口吞盡胡天驕」（按：胡天驕或指日本之謂也）；年僅二十七歲就在李鴻章的賞識下，成為了朝鮮監國（「駐紮朝鮮總理交涉通商事宜大臣」，位同三品道員），實際上也就是高麗棒子的「太上皇」。

而這樣一個少年得志的人物，在那個「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年代，竟連一個秀才功名也不曾考取，不能不說是一位運氣逆天的「大牛」。（想一想清末的其他「大牛」，如曾國藩、李鴻章、張之洞之輩，哪一個不是有著進士功名、翰林身份？而後來老袁力主廢科舉，雖是時代潮流使然，也未始沒有摻雜老袁想出口惡氣的隱秘心理。）

袁「大牛」此後的人生更是多姿多彩。

甲午戰爭爆發前夕從朝鮮化妝成平民逃歸的袁世凱，不但沒有被朝廷鎖拿問罪，反而因李鴻章等人的保薦，而得以領銜在天津小站練兵。

小站練兵，也就奠定了袁世凱此後一生事業的基礎。

在這裡，他建立起了自己的班底，他所一手建立起來的軍隊，後來發展成了名震一時的「北洋六鎮」。

到1908年慈禧死去之時，以「北洋六鎮」為班底，袁世凱已經經營出了一個龐大的北洋軍事政治集團，其手下人才濟濟，心腹布滿朝廷，幾乎已成尾大不掉之勢。

所以，慈禧咽氣之後，攝政的載灃念茲在茲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設法除掉袁世凱。

除了「奪權」這個最重要的因素，載灃在個人感情上對袁世凱也銜恨極深。他對他那個苦逼的哥哥（光緒）深抱同情，但他自然沒有勇氣去責備慈禧這個罪魁禍首，只好把一腔痛恨發泄在其實只不過是「不幸」被捲入光緒事件中的袁世凱身上。（有關戊戌變法的最新研究可參看當代著名史家茅海建先生的相關著述。）

因此，載灃上位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想把袁世凱除之而後快。

於是他找來慶親王奕劻和張之洞商量辦法。

然而立馬遭到反對。

慶親王搖頭道：「殺袁世凱容易，可是，殺他，罪名不彰，死不以罪。如果人殺了，北洋軍起來造反怎麼辦？」（注意，所謂「罪名不彰」就是沒有拿得出手的罪名，不過袁某人權勢太顯赫，令攝政王寢食難安罷了。）

張之洞

張之洞更是直接勸載灃打消這個主意：「主少國疑，此時萬不可輕易誅戮大臣！」

載灃一下沒轍，因為按照當時成例，所有諭旨，須有軍機大臣副署才能生效，有這兩人帶頭，其他軍機大臣都不會附和載灃。載灃自然可以不循成例下旨，但是他並無下此決斷的魄力。

最終，載灃只好以袁世凱「現患足疾，步履艱難」為由，打發他「回籍養痾」。

於是，1909年1月6日，冷風料峭之中，被剝奪了一切權力、但僥倖逃過一劫的袁世凱，不得不從北京凄然回到老家，開始了他此後將近三年的「蟄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