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顥、朱熹的這些小詩,抬高了宋詩的整體藝術水準

《春日偶成》

雲淡風輕過午天,傍花隨柳過前川。

時人不識余心樂,將謂偷閑學少年。

這首清新可愛的小詩,出自北宋理學大儒程顥筆下。詩人用白描的手法,勾勒出風和日麗的春日景色,並且把柔和明麗的春光同自己自得其樂的心情融為一體,抒發春日郊遊的愉快心情以及對自然和宇宙的認識。全詩色澤協調,情景交融,詩風平淡雍容、樸素自然,營造出了一種閑適恬靜的美好意境。

程顥和他的弟弟程頤,人稱「二程」,同為北宋著名的理學大儒,兩人早年曾就學於宋代理學派開山鼻祖周敦頤——就是寫《愛蓮說》的那位。在哲學思想上,他們發揮了周敦頤的性理之學,建立了以「天理」為核心的理學體系,成為宋明理學的奠基人,對後世產生了很大影響,南宋的朱熹、陸九淵和明代的王陽明等人正是繼承和發展了他們的學說。

二程在關注天人之際,探究心性之理的同時,也創作了不少獨具特色的小詩,尤其是哥哥程顥,數量和質量都頗為可觀。比如下面的這幾首。

《夏》

百葉盆榴照眼明,桐陰初密暑猶青。

深深重幕度香縷,寂寂高堂聞燕聲。

《秋》

洗滌炎埃宿雨晴,井梧一葉報秋聲。

氣從緹室葭莩起,風向白蘋洲渚生。

《郊行即事》

芳原綠野恣行時,春入遙山碧四圍。

興逐亂紅穿柳巷,困臨流水坐苔磯。

莫辭盞酒十分勸,只恐風花一片飛。

況是清明好天氣,不妨游衍莫忘歸。

《秋日》

閑來無事不從容,睡覺東窗日已紅。

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

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風雲變態中。

富貴不淫貧賤樂,男兒到此是豪雄。

《題淮南寺》

南去北來休便休,白蘋吹盡楚江秋。

道人不是悲秋客,一任晚山相對愁。

《秋月》

清溪流過碧山頭,空水澄鮮一色秋。

隔斷紅塵三十里,白雲紅葉兩悠悠。

這些小詩,並不刻意選擇或描摹外在的景物,而是直接取材於尋常而平凡的生活,看似信手拈來,實則充滿了理學家的體道之樂。風格雍容平和,從容自在,言理而不拘於理,寫景而不滯於景,不僅充滿了日常的生活意趣,而且於平淡無奇中蘊含對理或道的真切感悟和體會,十分清新可愛。

朱熹

程顥之外,南宋的理學大儒朱熹也寫有不少類似的小詩,試舉幾首:

《春日》

勝日尋芳泗水濱,無邊光景一時新。

等閑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

《活水亭觀書有感二首·其一》

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雲影共徘徊。

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活水亭觀書有感二首·其二》

昨夜江邊春水生,艨艟巨艦一毛輕。

向來枉費推移力,此日中流自在行。

《偶成》

少年易學老難成,一寸光陰不可輕。

未覺池塘春草夢,階前梧葉已秋聲。

《水口行舟》

昨夜扁舟雨一蓑,滿江風浪夜如何。

今朝試卷孤篷看,依舊青山綠樹多。

一般認為,宋詩的成就以絕句為最高。宋代理學大儒筆下這些清新可愛的小詩,大多也以絕句為主,它們無疑為壘高宋詩的整體藝術水準作出了巨大貢獻。事實上,無論是放在宋詩的園地里,還是整個中國詩歌史上來看,這些小詩都稱得上是難得一見的精品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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