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車馬衣裘與朋友共:富有俠義之氣的子路為什麼會「不得其死」
孔子的眾多弟子之中,子路是比較有特點的一個,《論語》對子路的描寫,雖寥寥數語,卻給我們描繪了一個敢說敢為、廣交天下朋友的人物形象。
【好勇的子路】
0507子曰:道不行,乘桴浮於海。從我者,其由與。子路聞之喜。子曰:由也好勇,過。我無所取材。
正是因為子路好勇,孔子才會說能和他一起乘桴浮於海的,恐怕只有子路吧。
1723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義以為上。君子有勇而無義為亂,小人有勇而無義為盜。
子路本就好勇,他問孔子:君子是否應該尚勇?大概是想得到老師的肯定。而孔子因材施教,就告訴他,君子應以義為先,無論是君子小人,有勇而無義都沒有好處。
0711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唯我與爾有是夫。
子路曰:子行三軍,則誰與。
子曰: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
孔子說:「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雖然他沒有明說,但顏回和子路都明白,老師說的就是子路。
因為子路好勇,所以他才敏於行,什麼事都是說干就干。
0514子路有聞,未之能行,唯恐有聞。
對於宰我,孔子說要「聽其言而觀其行」,因為他不一定能說到做到。而子路則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好勇是子路最大的特點,好勇固然有暴虎馮河的缺點,但也有果敢、善於行動的優點。從老師那裡所聽聞的教導,子路有的未能做到,他就害怕再有所聞。
1122子路問:聞斯行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聞斯行之。
冉有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
公西華曰:由也問聞斯行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赤也惑,敢問。
子曰:求也退,故進之。由也兼人,故退之。
好勇必然容易「聞斯行」,「聞斯行」必然容易「兼人」。子路好勇,敢作敢為,因此也頗有俠士的風範,他輕財物,重義氣,不拘小節,這樣的人誰不願意和他做朋友?
【富有俠義之氣的子路】
0526顏淵季路侍。子曰:盍各言爾志。
子路曰: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
顏淵曰:願無伐善,無施勞。
子路曰:願聞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
子路,《孔子家語》說子路又作季路,大概是季與子通用。《論語》中有的作子路,有的作季路。但在這一章里,一作季路,一作子路,同一章里就有兩種寫法,是抄錯了嗎?恐怕不應該,這個問題令兄弟百思不得其解。
盍,何不。
本應為:車馬衣裘。無輕字。後人誤加。皇侃的《論語義疏》云:車馬衣裘,共乘服而無所憾恨。可知正文中本無「輕」字,今本的皇疏《論語》中有輕字,應是後人依通行本而增入。
敝,敗衣也,泛指衣服破舊,後來引申為事物敗壞。
伐,誇也。無伐善就是行善而不自誇。
無施勞:不施勞役之事於他人。
子路之志,看出其廣交天下豪傑的俠義之氣。顏回之志,能看出他德行方面的修為。無伐善,無施勞。這個要比子路之志更難實現。王侯將相能征服天下,卻不能征服自己。而顏回之所志,正是要征服自己。
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
孔子之志,解釋起來有些麻煩。這三個「之」字,分別是指老者、朋友和少者呢,還是指孔子自己呢?朱熹將這兩種說法都列舉出來,說都能講通。但毫無疑問,孔子說這句話時,意思只有一個。
若是「之」指孔子自己的話,則安、信、懷這三個動作,皆是老者朋友和少者所為。說朋友信任孔子,少者心中念著孔子,這說得過去,但是老者「安」孔子怎麼解釋呢?無論如何也說不通暢。
所以,兄弟還是贊同另一種說法,三個「之」分別代指老者,朋友和少者,安,信和懷的施動者是孔子。老者,孔子使之生活安定,頤養天年,朋友孔子要使之相信自己,信是使動用法。少者,孔子懷之,相當於懷柔,使之歸附於己的意思。
眾所周知,天下有道是孔子最大的志向,而使天下有道是使天下之人如何如何,而不是看重別人對自己如何如何。孔子在描述他心目中的理想社會時說「使老有所養」「幼有所長」,孟子也說「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這都是安老懷幼的意思。
所以,這句話如此劃分句讀更為恰當: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
0927子曰:衣敝縕袍與衣狐貉者立而不恥者,其由也與。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子路終身誦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敝,敗衣也。
縕,舊絮也。
忮,音志,恨也,嫉也。
用,通由。
臧,善也。
「不忮不求,何用不臧」這句話出自《詩經》,不嫉妒,不貪求,怎會不達至善的境界呢?子路聽了孔子的話,終身吟誦這句詩,以此警戒自己。子路穿著一個破舊的棉袍,裡面的棉絮都露出來了,即便他與一個穿著高檔皮衣的人站在一起,也不以為恥。正說明他的不忮不求,即便別人穿著比自己華美,子路也不嫉妒,不貪求物質享受,所以孔子引用這句詩來肯定子路。
是道也,是,此也,代詞。道,方法也。是道,即是子路終身誦之這個做法。只是時時吟誦「不忮不求,何用不臧」這句話,還不夠,不會做到善。孔子這是在勉勵子路,不能沾沾自喜,滿足現狀而止步不前。
子路不以「敝縕袍」為恥,正是做到了孔子所說的「士志於道而不是惡衣惡食為恥」,這一點真的令兄弟敬佩不已,說實話,我就有一個玻璃心,若是衣著打扮和日用器物之上不如別人,我總覺得低人一等,在別人面前也會很拘謹自卑。不知道是我天生如此還是後天的經歷有關,我想改變這種心理,但很難改。
【善於軍事的子路】
1103德行: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游,子夏。
0508孟武伯問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問。
子曰:由也,千乘之國,可使治其賦也。不知其仁也。
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
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帶立於朝,可使與賓客言也。不知其仁也。
賦,兵賦。治其賦,即主管一國的軍事。
子路雖然好勇兼人,但也有為政方面的才能。孔子將他歸為政事一科,還說他「千乘之國,可使治其賦也」,這都是例證。
1212子曰:片言可以折獄者,其由也與。子路無宿諾。
片言,隻言片語,三兩句話。
折,制也。制,裁也。折獄就是判案斷獄。
子路僅憑自己的幾句話就能把案子判清楚,說明他言辭簡略卻又擊中要害,因此依片言就能令罪人折服。由此亦可見其為政的才能不一般。
【子路會不得其死】
1113閔子侍側,誾誾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貢,侃侃如也。子樂。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有的版本「閔子」作「閔子騫」,若由也前有一個「曰」字。
誾,音銀,誾誾如也,和悅而諍的意思,顏色和悅而不阿諛奉承,剛柔得中。
行行如也,大概是形容子路衝動好勇,什麼事都是二話不說,想干就干,經常是聞斯行諸,隨時挽起袖子大幹一場。
侃侃如也,和樂也,大概就是不緊不慢、舒適和緩的意思吧。
不得其死,即是不能壽終正寢、不得好死的意思。
閔子騫、子路、冉有、子貢都是當時數一數二的人物,孔子看著這幾個高徒,心裡很高興。但是看到子路的樣子,不忘警告他,若是繼續好勇兼人,恐怕他難得壽終正寢。不幸的是,子路的結局被孔子言中,真的是「不得其死」。
【衛國的那場內亂】
子路最後死於衛國的一場內亂,要了解這場內亂,還得從衛靈公和南子說起。
據《衛康叔世家》記載,衛靈公三十九年,太子蒯聵與靈公夫人南子有惡。有惡即是交惡,惡從何來呢?據說是因為南子與宋朝私通,國人為此還作歌來諷刺他們。太子蒯聵深以為恥,就指使人要在宴席上殺了南子。結果,行動時殺手後悔,猶豫不決,當時在一旁的太子蒯聵不停對他使眼色,被南子察覺,對衛靈公驚呼:太子要殺我。靈公大怒,蒯聵畏懼,出奔宋,後來又投靠晉國的權臣趙氏。
蒯聵出奔之後,靈公對太子既失望又怨恨,欲令小兒子郢繼承君位,在一次郊遊時還對郢說,我將立你為太子。郢卻拒絕道,自己無能,不足以辱社稷,請國君另立他人。當年夏天,靈公卒,南子便命郢繼位。郢仍不同意,說蒯聵雖然出奔,他兒子輒還在,不應該立我。於是南子立輒為君,便是衛出公。
對於一般人家,兒子比父親有出息,達成了父親做不成的事,有時父親比兒子還要高興。對於一般人家,父親常會對兒子說,我掙得的一切,最後還不是要傳給你。對於一般人家,兒子孝順父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俗話說父死子繼,而輒作為兒子,他的父親蒯聵還沒有死呢,就登上國君之位,不管是何種隱情,這終歸是不孝。古人云:最是無情帝王家。在帝王之家,因為涉及至高無上的君位,一切都異於常人。在帝王之家,最先考慮的是權力關係,而後才是夫婦之恩,父子之義,手足之情。
此時流亡於晉的蒯聵,看到君位被兒子繼承,他不是高興,不是欣慰。本來應該屬於自己的君位,本來應該屬於自己的權力,即便奪走它的是自己的兒子,他同樣是心有不甘,同樣想要奪回來。此時的衛國新君甫立,政局未穩,正是採取行動的最佳時機。而收留蒯聵的趙簡子也想讓蒯聵奪回君位,鄰國的國君若是自己的親近之人,對晉國、對趙氏都是有利的。
於是,趙簡子首先派兵將蒯聵護送至衛國的戚邑,並令陽虎(陽虎為亂於魯,被伐後出奔齊,後來又投奔了晉國的趙簡子)帶領十餘人披麻戴孝,偽稱他們是從衛國國都來的,到戚邑來迎接太子回都繼位。因為衛靈公卒,國人都要穿孝服,所以陽虎等人披麻戴孝可以迷惑人,讓人誤以為他們真的是衛人所派,讓人誤以為迎太子蒯聵回國繼位亦是衛國之人心所向。趙簡子這麼做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使得助蒯聵奪回君位師出有名。
作為人子,衛出公輒首先考慮的是保住國君之位,若是蒯聵成功回到衛國,即便自己是他的兒子,到時被置於何地也不好說。於是在第二年春天,衛國聯合齊國發兵,圍攻戚邑。當然,衛國的出兵,或許國君輒也是迫於南子的壓力,其中真相已無從得知。不過,齊國派兵助衛攻擊蒯聵及晉人,也有自己的考慮。當時齊國與晉國爭霸,之前衛國叛晉而附於齊,而蒯聵依附晉國趙氏,若是他成功返衛,當上衛國國君,於齊則大為不利。
但是,當時在位的衛出公派兵攻打自己的父親,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不過也有觀點認為,出公此舉實屬無奈。立蒯聵之子輒為君是衛靈公的意思,輒不能因為父親出逃在外而違背祖父的命令,也不能因家事而廢國事。
還有人認為,派兵圍攻蒯聵並不是衛出公輒的意思。靈公夫人南子受寵,雖然靈公已死,但南子在衛國尚有一定勢力。派兵圍戚,多半是南子所主導,因為南子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蒯聵回到衛國。不過,這一切都是「會之於虛」,真相究竟如何,我們已無法知曉。
兄弟之所以要浪費筆墨介紹這一段歷史,是因為《論語》中的很多對話都發生在此一背景之下,不了解衛國這段歷史,就不能全面了解孔子師徒的話是因何而發。
0715冉有曰:夫子為衛君乎。子貢曰:諾,吾將問之。
入曰:伯夷叔齊,何人也。曰:古之賢人也。
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
出曰:夫子不為也。
冉有和子貢之間的對話正是發生於齊、衛發兵圍戚之時,孔子師徒正在衛國,受著衛出公輒的奉養。
《史記·孔子世家》上說:
是時,衛君輒父不得立,在外,諸侯數以為讓。而孔子弟子多仕於衛,衛君欲得孔子為政。
俗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孔子食衛君之祿,能不為衛君做事嗎?所以冉有才會問「夫子為衛君乎」?為,助也。冉求想知道,孔子會不會幫助在位的衛出公來抵制他的父親蒯聵。
而子貢進去之後,並不是直接問老師「您要不要幫助衛君」,而是以伯夷、叔齊為話頭,這正體現子貢在言語上的高明之處。那麼伯夷、叔齊是何許人也,子貢為什麼要借他二人為話頭向老師提問呢?
【推位讓國的伯夷、叔齊】
《史記·伯夷列傳》記載:
伯夷、叔齊,孤竹君之二子也。父欲立叔齊。及父卒,叔齊讓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齊亦不肯立而逃之。國人立其中子。
於是伯夷、叔齊聞西伯昌善養老,盍往歸焉。及至,西伯卒,武王載木主,號為文王,東伐紂。伯夷、叔齊叩馬而諫曰:「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謂孝乎?以臣弒君,可謂仁乎?」左右欲兵之。太公曰:「此義人也。」扶而去之。
武王已平殷亂,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齊恥之,義不食周粟,隱於首陽山,採薇而食之。及餓且死,作歌,其辭曰:「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農、虞、夏忽焉沒兮,我安適歸矣?於嗟徂兮,命之衰矣。」遂餓死於首陽山。
首陽山的伯夷叔齊之墓,當然了,這是後人所立。
伯夷、叔齊,兄弟讓國,俱不貪戀權位,遠適他方,又義不食周粟,最終餓死。子貢先以伯夷、叔齊二人作比,問孔子對他們的評價,孔子說他們是古之賢人也。而二人放棄本屬於自己的國君之位,離開故國,最終餓死他鄉,以常情推測,他們應該怨恨非常。所以子貢又問:怨乎?孔子說:求仁而得仁,又何怨?
聽了老師的回答,子貢便已知道了孔子的想法,就沒再多言。出來後,他告訴冉有說:夫子不為也。子貢是如何推斷出這個結論的呢?
0413子曰: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不能以禮讓為國,如禮何。
0801子曰:泰伯,其可謂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
孔子提倡應以禮讓為國,泰伯三以天下讓,便認為他是「至德」。 而伯夷、叔齊,兄弟二人能以國相讓,又義不食周粟,可謂賢人。他們不重權位而重仁德,其舉動便是為了求仁。二人求仁而得仁,即便最後餓死也是無怨無悔。
相較之下,當時的蒯聵與輒為了君位,父子相爭,則是不仁已甚。太子蒯聵在靈公在位時得罪君父,出奔他國,已屬有罪。而出公輒繼位之後竟然大逆不道,出兵攻伐父親。子貢由孔子對伯夷、叔齊二人的稱讚,反向推斷出老師對蒯聵與輒父子二人的否定。所以子貢說:夫子不為也。他不但不會助當時的衛君輒,也不會助蒯聵。
【魯、衛兩國半斤八兩】
孔子曰:「魯衛之政,兄弟也。」是時,衛君輒父不得立,在外,諸侯數以為讓。而孔子弟子多仕於衛,衛君欲得孔子為政。
子路曰:「衛君待子而為政,子將奚先?」
孔子曰:「必也正名乎!」
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何其正也?」
孔子曰:「野哉由也!夫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錯手足矣。夫君子為之必可名,言之必可行。君子於其言,無所苟而已矣。」
——《孔子世家》
1303子路曰:衛君待子而為政,子將奚先。
子曰:必也正名乎。
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
子曰:野哉,由也。君子於其所不知,蓋闕如也。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於其言,無所苟而已矣。
奚:疑問代詞,相當於哪裡。奚放在先的前面是為了強調,正常語序應是先奚,即是從哪裡開始的意思。
必也正名乎:其中的也與乎皆是助詞,表達孔子說話時著重強調的語氣,與「鮮矣仁」中的矣一樣。本來只要必正名三個字即可,加上也和乎,我們可以想見孔子說話時的神情和語氣,一定要從正名開始。
迂,曲也,避也。通俗點說即是繞路。
子路聽了老師的回答,頗不以為然,說,還有這回事?您真是迂腐不知變通,您說要正名,正什麼名呢?子路稱正名為「迂」,即是說正名並非為政的當務之急。敢這樣和老師說話的,諸弟子之中恐怕只有子路一人吧。
野,粗鄙無知之意。孔子說:仲由,你真是個沒見識的鄉下人。你不懂就說不懂,不要自以為是胡亂評斷。隨即說了一大通,名不正、言不順、事不成、禮樂不興、刑罰不中、民無所措手足。
依《孔子世家》的記載,子路問孔子「衛君待子而為政,子將奚先」,子貢問孔子「伯夷、叔齊何人也」,這兩段對話發生在同一時期,針對的都是衛出公輒。孔子的很多弟子都在衛國當官,衛出公輒也想任用孔子為自己做事。或許衛君輒已經向孔子正式發出了邀請,要委以重任。因為當時衛君輒以子拒父,形勢危急,再加上晉、齊兩個大國都摻和進來,更不好對付。
冉有和子路被孔子許為政事方面最優異的弟子,他二人都明白此時衛國政壇的複雜情勢,如果孔子此時答應衛君出仕,會很難做。所以冉有才會問「夫子為衛君乎」?他關心的是孔子會不會答應衛君。子路也問「衛君待子而為政,子將奚先」?他關心的卻是如果出仕該怎麼辦,從何處著手。
此二人之問,也反映了他們性格的不同,一個保守,一個衝動。冉求關心的是老師會不會答應衛君的要求,而子路考慮的卻是孔子一旦答應出仕先要從何處著手。孔子說「由也兼人」,說「求也退」,真的不錯。
1307子曰:魯衛之政,兄弟也。
孔子將魯衛之政形容為「兄弟」,即是兩國政情差不多。兄弟嘛,出自同一父母,各方面都會很像。但問題是,魯衛之政,是差不多一樣好還是差不多一樣壞呢?當然是差不多一樣壞!魯國有三桓勾結共逐魯昭公,衛國有出公輒拒其父於國外。君臣相害,父子相殘,都不怎麼樣。
一般來說,形容兩人某方面都很強,不分高低,叫「不分伯仲」。形容兩人某方面都很差,都不怎麼樣,叫半斤八兩,一丘之貉。而兄弟,屬中性詞。若不是太史公有這樣一段記述,我們還真看不也孔子是在誇讚魯、衛還是在批評魯、衛。
【名正才能言順】
孔子要正的名主要是世子蒯聵之名,靈公死後,蒯聵雖然出奔在外,但名義上仍是世子,應由他繼承君位,而不是他的兒子輒。所以聽到孔子的「正名」之論,子路才會說老師迂。因為當時輒已在靈公夫人南子的支持下嗣立為君,他這麼看重你,邀請你出仕,你卻要正蒯聵之名,那你又打算將輒置於何地呢?所以子路才會說老師迂。
孔子大談正名,雖是就蒯聵與輒父子爭立這件事而言,但他的正名之論在一般意義上來說也是成立的。所以,馬融將「正名」解釋為正百事之名,而不是專就某人某事而言。馬融這樣解釋雖然沒有講明孔子所言是為何事所發,但卻有助於將孔子之道推而廣之以適用於為邦治民的大境界。
孔子也說過:「惟器與名,不可以假人。」人們常說師出有名,總之只要是從輿論上被大家認為是正義的,符合道義的東西,皆是「名正」的東西。時代不同,「名正」之所指也會不同。如在封建帝制時代,忠君是名正言順的,而今天忠於黨忠於人民則是名正言順的。資本主義價值觀下,強調個人的自由是名正言順的。在社會主義價值觀下,集體利益至上才是名正言順的。1978年之後,改革與發展是名正言順的,之前階級鬥爭與革命才是名正言順的。
但是,無論何種時代,何種社會,孔子的正名之論永遠是不錯的。名正才能言順,言順才能事成,事成才能禮樂興、刑罰中,由此民眾才可知何為可行,何為不可行。當然了,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民不會明白為什麼此名正而彼名不正,為政治民者只能告訴他們何者名正,何者名不正,使他們有所措手足即可。
【子路之死】
蒯聵一直謀劃奪回君位,最後,在他的兒子做了十二年衛君之後,與衛國大夫孔悝勾結作亂,終於奪回君位,他的兒子衛出公被迫逃往國外。當時子路正仕於衛,聽聞此事,急忙趕回衛都。孔子的另外一位弟子子羔見出公出奔,大勢已去,就勸子路還是離開為好。子路不聽,說「食其食者不避其難」,進城之後當面責問站在高台之上的蒯聵和孔悝,還要求蒯聵將孔悝交出來,子路要殺了他。蒯聵不答應,子路就在台下放火要把他們燒死。蒯聵害怕,派人攻擊子路,子路敵不過,纓斷而亡。
子路曾說「君子之仕也,行其義也」,所以能食其食者不避其難,但太過好勇,孤身一人就敢質問國君,還敢放火要燒死他!孔子曾提醒過他,要「臨事而懼,好謀而成」,子路完全把老師的教導拋諸腦後。孔子預測子路會不得其死,不是他未卜先知,乃是依據其性格作出的判斷。
電影《孔子》劇照:子路死時也六十多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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