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氣吞聲的小美同學的一生
為什麼有些人總是在迴避衝突,害怕跟戀人為小事吵架、慪氣?
覃宇輝,武大心理系/提供遠程諮詢
先假設一個例子:小美生活在一個並不和諧的家庭。父親脾氣暴躁,經常責罵小美「廢物」「沒用」,並不關注她的成長。母親是個家庭主婦,每天默默操持家務,忍受父親的打罵,只敢在背後抱怨對父親的不滿。她常對小美說:「這個家都是爸爸撐起來的,你要好好聽話,忍一忍就過去了。」
小美忍氣吞聲了很多年,但她的心裡並不平衡。她不希望和母親一樣沒有工作,發生衝突時要順從父親,擔心被拋棄。因此,她認真讀書,努力工作,成為能力被人稱讚的職業女性。
雖然在工作上獲得成功,但感情卻成為小美的心病。迴避衝突成為她幾次戀愛分手的原因。前男友們抱怨說:「小美,有什麼事你說啊,總賭著氣這日子怎麼過啊。」而小美則會說:「和你說有什麼用呢,你又不會改的。」
在新的一次戀愛中,小美似乎能預感到同樣的結局。她工作之餘還要操持家務,十分疲憊,希望男友小宇能夠在家務上幫幫忙。但小宇一回家就躺在沙發上玩手機,看視頻,漠視她的疲憊,這讓她很生氣,開始與小宇冷戰。晚上休息時,回想起從前的戀愛經歷,小美感覺很恐慌:我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我總是在迴避矛盾,有話不敢好好說?這段感情會不會也是以賭氣而告終?
小美的例子,其實是典型的迴避衝突。這與她的原生家庭有很大關係。她的父親可能面臨事業,身體狀態的下滑,產生中年焦慮,不敢面對衰老的,無力的自己。因此,他會把這種自卑感投射到小美身上,責罵她「廢物」「沒用」,將她變成忍氣吞聲的受氣包,最終體驗到權力感和掌控感,補償了自身的無力感。而小美也無意識地認同了父親對她的自卑性投射,認為自己是「沒有價值的」「沒用的」。再加上母親做了一個「卑微者」示範,忍氣吞聲,害怕被拋棄,感覺到沒有自信的小美,也會無意識地學習母親的策略:一聲不吭,迴避衝突。雖然她努力學習,工作,成為職場女強人,但辛勤付出只是為了通過外界的讚美來獲得對自身價值的肯定,填補早年自尊和關愛的缺失。她的潛意識裡,仍然住著一個自卑的,對親密關係缺乏安全感的女孩。她會害怕如果發生衝突,自己的男友會拋棄自己,就像父親威脅母親那樣。
在小美的成長經歷中,並沒有人能夠容納她的不安全感,讓她有一個安全面對衝突的環境。心理學上認為,我們會將自身的焦慮投射到他人身上,如果他人能夠容納我們的焦慮,讓我們感覺到安全,那我們會有更充足的信心去面對壓力事件,探索世界。容納也是安全型依戀的重要因素。只有看護者能夠包容我們對於未知世界的恐懼,給予我們探索未知的安全感,我們才能勇敢地面對分離體驗和外界事物。
而小美的爸爸對她動輒打罵,漠視她的安全感需要;母親唯唯諾諾,不能給予她有效的保護。在小美的成長中,她學會的更多是壓抑痛苦,逃避屈辱的現實,對於安全感的體驗是十分匱乏的。因此,在親密關係中,她會害怕衝突,擔心戀人並不能夠容納自己的焦慮和恐懼,拋棄自己。她會更傾向於自己熟悉的壓抑和逃避的防禦機制,不說,也不去面對,消極地迴避衝突。
由於早期的經歷,小美對於親密關係也缺乏邊界感。早期小美的父親拿她當受氣包,沒有尊重小美作為獨立的人的邊界,給予她足夠的空間。因此,小美對於親密關係的邊界是很模糊的。她會認為,親密對象是自己的一個延伸,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一種共生關係。因此,男友小宇其實也被納入小美的自我中,成為她自我概念的一部分。而和小宇發生衝突,一方面會喚起小美潛意識裡做受氣包的經歷,產生對衝突的恐懼,另一方面,也讓她的自尊受到威脅:「小宇也是我選擇的人。如果他不好,那也代表我眼光不好,選錯人了」,讓她難以面對。因此,小美會下意識地逃避與男友的衝突,覺得自己應該多忍耐一些。
最後,迴避衝突也是因為小美難以接納自卑的自己。之前說到,小時候被忽視和打罵的經歷,一方面會讓小美很自卑,另一方面,自我實現的傾向和生的本能,也讓小美把早期的屈辱和痛苦壓抑到潛意識裡,反向認同,樹立一個自立自強的自我形象,成為職場女強人,通過外界的讚美補償早期的自卑感。而與男友發生衝突,實際上會喚起小美對早期衝突性親密關係的回憶,逼迫她重新面對被父親當作出氣筒,沒有安全感的自己。那種屈辱和無力感會讓她對親密關係中的衝突產生抵觸。實際上,她是擔心在親密關係中發生衝突會重蹈覆轍,再次體驗不安全感和被拋棄的恐懼,難以接納從前自卑的自己。
給一些調整的建議:(1)容納對衝突的恐懼,體驗安全感。如果小宇要幫助小美走出心理陰影,那他需要回應小美對衝突的焦慮和恐懼,給她安全的環境去認識和面對衝突。比如在小美不說話的時候,小宇可以耐心詢問,接納她的「冷臉」,鼓勵小美說出自己的想法,並按照小美的意見進行調整。如果小美能夠意識到,小宇能夠接納自己的焦慮,不離不棄,那她會體驗到更多的安全感,更有勇氣釋放真實的自己,安心面對衝突。
(2)外化問題,把人和問題分離開來,打開問題解決的思路。敘事療法認為,我們的生活就是一個「故事」,而我們每個人都是故事的主人。如果我們把故事看成和人是一體的,那會感覺問題的改變相對的困難。如果我們把問題外化,把人和問題分離開來,那我們就能更理性地看待問題,更客觀地認識自己,給問題的解決打開思路,留出更多空間。小美可以把自卑感客觀化,問自己「自卑感如何讓我不敢面對衝突」,或者給自卑感命名,將它擬人化,稱呼「自卑是個小惡魔」「自卑那傢伙「,從而把自卑問題與個體分開看待,客觀地認識自己的長處(充滿耐心,包容別人,共情能力強),避免在親密關係中將自己看得一無是處。
(3)尋找例外,積累積極的自我認同。我們的人生有挫折也有認可和讚美,有點像太極圖,黑與白是共生的。如果我們只感受到消極的自我,把積極的一面壓縮,那就是」黑「大於」白「,會感覺自己一無是處,十分沮喪;如果我們能擴大」白「的部分,不斷積累積極的自我認同,那我們的信心也會從薄到厚,不斷增加。因為早期的創傷性經歷,小美在親密關係中更多地體會到恐懼和不安全感,因此對衝突性親密關係缺乏信心。如果能夠不斷尋找」例外「——即親密關係中被容納的例子,那積極的一面會不斷積累,最終量變引起質變,幫助小美在親密關係中形成積極的自我概念,自信地面對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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