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經》原文及譯文(二)

第六十二章 1道者,萬物之奧14>。善人之寶,不善人之所保15。2美言可以市尊,美行可以加人,人之不善,何棄之有? 3故立天子,置三公,雖有拱璧,以先駟馬,不如坐進此道。 4古之所以貴此道者何?不曰有求以得,有罪以免邪?故為天下貴。 譯文 1道是萬物的主宰,善人的寶貝,罪人的中保。 2美好的言詞固然可以博取尊榮,美好的行為固然使人得到敬重,然而人的不善怎能被剔除棄絕呢? 3所以,就是立為天子,封為三公(太師、太傅、太保),財寶無數,榮華加身,還不如坐進這大道里呢! 4古時候為什麼重視道呢?不就是因為在他裡面,尋求就能得著,有罪能得赦免嗎?所以道是天下最尊貴的啊! 第六十三章 1為無為,事無事,味無味。 2大小多少,抱怨以德。 3圖難於其易,為大於其細。天下難事,必作於易,天下大事,必作於細。 4是以聖人終不為大,故能成其大。 5夫輕諾必寡信,多易必多難。 6是以聖人猶難之,故終無難矣。 譯文 1把清靜無為當成作為,以平安無事作為事情,用恬淡無味當作味道。 2以小為大,以少為多,以德報怨。 3在容易之時謀求難事,在細微之處成就大事。天下的難事,必從容易時做起;天下的大事,必從細微處著手。 4所以,聖人自始至終不自以為大,而能成就其偉大的事業。 5輕易的許諾,必不大可信;看起來容易的,到頭來必難。 6所以,聖人猶有艱難之心,但終無難成之事。 第六十四章 1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謀。其脆易泮,其微易散。為之於未有,治之於未亂。 2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台,起於累土;千里之行,始於足下。 3為者敗之,執者失之。是以聖人無為故無敗,無執故無失。 4民之從事,常於幾成而敗之。慎終如始,則無敗事。 5是以聖人慾不欲,不貴難得之貨;學不學,復眾人之所過。以輔萬物之自然,而不敢為。 譯文 1安然平穩,便容易持守;未見兆端,可從容圖謀。脆弱不支的,容易瓦解;細微不顯時,容易消散。要趁事情未發生時努力,要趁世道未混亂時治理。 2合抱的粗木,是從細如針毫時長起來的;九層的高台,是一筐土一筐土築起來的;千里的行程,是一步又一步邁出來的。 3人為努力的,必然失敗;人為持守的,必然喪失。所以,聖人不是靠自己的作為,就不失敗;不是自己努力去持守,就不喪失。 4世人行事,往往是幾近成功的時候又失敗了。到最後一刻還像剛開始時一樣謹慎,就不會有失敗的事了。 5所以,聖人要世人所遺棄不要的,而不看重世人所珍惜看重的;聖人學世人以為愚拙而不學的,將眾人從過犯中領回來。聖人這樣做,是順應萬物的自在本相,而不是一己的作為。 第六十五章 1古之善為道者,非以明民,將以愚之。 2民之難治,以其智多。故以智治國,國之賊;不以智治國,國之福。 3知此兩者亦稽式。常知稽式,是謂玄德。 4玄德深矣,遠矣,與物反矣,然後乃至大順。 譯文 1古時善於行道的人,不是使世人越來越聰明,而是使世人越來越愚朴。 2世人所以難管理,就因為人的智慧詭詐多端。所以若以人的智慧治理國家,必然禍國殃民;若不以人的智慧治理國家,則是國家的福氣。 3要知道,這兩條是不變的法則。能永遠記住這個法則,就叫至高無上的恩德。 4這至高無上的恩德啊!多麼奧妙,多麼深遠,與一般事理多麼不協調,甚至大相徑庭,然而,唯此才是通向大順的啊! 第六十六章 1江海所以能為百穀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為百穀王。 2是以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後之。 3是以聖人處上而民不重,處前而民不害。是以天下樂推而不厭。 4以其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譯文 1大江大海能匯聚容納百川流水,是因為它所處低下,便為百川之王。 2若有人想在萬民之上,先得自謙為下;要為萬民之先,先得自卑為後。 3聖人正是這樣,他在上,人民沒有重擔;他在前,人民不會受害。所以普天下都熱心擁戴而不厭倦。 4他不爭不競,謙卑虛己,所以天下沒有人能和他相爭。 第六十七章 1天下皆謂我道大,似不肖。夫唯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細也夫。 2我有三寶,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 3慈故能勇,儉故能廣,不敢為天下先,故能成器長。 4今舍慈且勇,舍儉且廣,舍後且先,死矣。 5夫慈,以戰則勝,以守則固。天將救之,以慈衛之。 譯文 1世人都說我的道太大,簡直難以想像為何物。正因為他大,才不具體像什麼。若具體像什麼,他早就藐小了。 2我有三件寶貝,持守不渝。一是慈愛,二是儉樸,三是不敢在這世上爭強好勝,為人之先。 3慈愛才能勇敢,儉樸才能擴增,不與人爭強好勝,才能為人師長。 4當今之人,失了慈愛只剩下勇敢,失了儉樸只追求擴增,失了謙卑只顧去搶先,離死亡不遠了! 5慈愛,用它來征戰就勝利,用它來退守必堅固。上天要拯救的,必以慈愛來護衛保守。 第六十八章 1善為士者不武,善戰者不怒。善勝敵者不與,善用人者為之下。 2是謂不爭之德,是謂用人之力,是謂配天,古之極。 譯文 1真正的勇士不會殺氣騰騰,善於打仗的人不用氣勢洶洶,神機妙算者不必與敵交鋒,善於用人者甘居於人之下。 2這就叫不爭不競之美德,這就是得人用人之能力,這就算相配相合於天道。上古之時便如此啊! 第六十九章 1用兵有言:「吾不敢為主而為客,不敢進寸而退尺。」是謂行無行,攘無臂,執無兵,扔無敵。 2禍莫大於輕敵,輕敵幾喪吾寶。 3故抗兵相若,哀者勝矣。 譯文 1用兵者有言:「我不敢主動地舉兵伐人,而只是被動地起兵自衛;我不敢冒犯人家一寸,而寧肯自己退避一尺。」這樣,就不用列隊,不必赤臂,不需武器,因為天下沒有敵人了。 2最大的禍害是輕敵,輕敵幾乎能斷送我的寶貝。 3所以若兩軍對峙,旗鼓相當,那悲傷哀慟的一方必勝無疑。 第七十章 1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 2言有宗,事有君。夫唯有知,是以不我知。 3知我者希,則我者貴。 4是以聖人被褐而懷玉。 譯文 1我的話很容易明白,很容易實行。天下的人卻不能明白,不能實行。 2(我的)話有根源,(我的)事有主人。你們自以為有知識,所以不認識我(的話和我的事)。 3明白我的人越是稀少,表明我所有的越是珍貴。 4所以聖人外表是粗麻衣,內里有真寶貝。 第七十一章 1知不知,上。不知知,病。 2夫唯病病,是以不病。 3聖人不病,以其病病,是以不病。 譯文 1知道自己無知,最好。無知卻自以為知道,有病。 2隻有把病當成病來看,才會不病。 3聖人不病,就是因為他知道這是病,所以不病。 第七十二章 1民不畏威,則大威至。 2無狎其所居,無厭其所生。夫唯不厭,是以不厭。 3是以聖人自知不自見,自愛不自貴。故去彼取此。 譯文 1當人民不再敬畏任何人的權威時,真正的大權威就來到了。 2不要妨害人們的安居,不要攪擾人們的生活。只要不令人們生厭,人們就不會厭惡權威。 3所以,聖人深知自己,卻不自我炫耀;他珍愛自己,卻不自我尊貴。 第七十三章 1勇於敢則殺,勇於不敢則活。此兩者,或利或害。 2天之所惡,孰知其故? 3天之道,不爭而善勝,不言而善應,不召而自來, 然而善謀。 4天網恢恢,疏而不失。 譯文 1有勇氣自恃果敢,冒然行事的,必死。有勇氣自認怯懦,不敢妄為的,得活。這兩種勇氣,一個有利,一個有害。 2上天所厭惡的,誰曉得個中原委呢? 3上天的道,總是在不爭不競中得勝有餘,在無言無語中應答自如,在不期然時而至,在悠悠然中成全。 4上天的道,如同浩瀚飄渺的大網,稀疏得似乎看不見,卻沒有什麼可以漏網逃脫。 第七十四章 1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2若使民常畏死,而為奇者,吾得執而殺之,孰敢? 3常有司殺者殺,夫代司殺者殺,是謂代大匠斬。夫代大匠斬者,希有不傷其手矣。 譯文 1人民若不怕死,以死來恫嚇他們又有什麼用呢? 2如果先使人民懼怕死亡,有為非作歹的人再處死,這樣誰還敢為非作歹呢? 3冥冥永恆中,已有一位主宰生殺予奪的。企圖取而代之去主宰生殺予奪的人,就好象外行人代替木匠砍削木頭。代替木匠砍削木頭的人,少有不傷著自己手的。 第七十五章 1民之飢,以其上食稅之多,是以飢。 2民之難治,以其上之有為,是以難治。 3民之輕死,以其求生之厚,是以輕死。 4夫唯無以生為者,是賢於貴生。 譯文 1人民吃不飽,是因為統治者吃稅太多,所以吃不飽。 2人民不好管,是因為統治者人為造事,所以不好管。 3人民不在乎死,是以為他們追求今生太過份,以致不在乎死。 4所以,唯有不執著於今生享樂的,比那些過份看重今生的人更高明。 第七十六章 1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堅強。 2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 3故堅強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 4是以兵強則滅,木強則折。 5強大處下,柔弱處上。 譯文 1人活著的時候,身體是柔弱的,一死就僵硬了。 2草木活著得時候,枝葉是柔脆的,一死就枯槁了。 3所以堅強的,屬於死亡;柔弱的,屬於生命。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 4軍隊一強大就要被消滅了,樹木一強盛就要被砍伐了。 5強大的處於下勢,柔弱的處於上勢。 第七十七章 1天之道,其猶張弓歟?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餘者損之,不足者補之。 2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餘。 3孰能有餘以奉天下?唯有道者。 4是以聖人為而不恃,功成而不處,其不欲見賢。 譯文 1上天的道,不就像張弓射箭一樣嗎?高了向下壓,低了向上舉,拉過了松一松,不足時拉一拉。 2上天的道,是減少有餘的,補給不足的。人間的道卻不這樣,是損害不足的,加給有餘的。 3誰能自己有餘而用來奉獻給天下呢?唯獨有道的人。 4所以,聖人做事不仗恃自己的能力,事成了也不視為自己的功勞,不讓人稱讚自己有才能。 第七十八章 1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以其無以易之。 2弱之勝強,柔之勝剛,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3是以聖人云: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不祥,是為天下王16。 4正言若反。 譯文 1天下萬物中,沒有什麼比水更柔弱了。然而對付堅強的東西,沒有什麼能勝過水了。這是因為水柔弱得沒有什麼能改變它。 2這個柔弱勝剛強的道理,天下的人沒有不知道的,卻沒有能實行的。 3所以聖人說:那為國受辱的,就是社稷之主;那為國受難的,就是天下之王。 4這些正面肯定的話,聽起來好像反話一樣,不容易理解。 第七十九章 1和大怨,必有餘怨,安可以為善? 2是以聖人執左契,而不責於人。有德司契,無德司徹17。 3天道無親,常與善人。 譯文 1用調和的辦法化解怨恨,怨恨並不能消失貽盡,這豈算得上良善呢? 2所以,聖人掌握著欠債的存根,卻不索取償還。有德之人明潦欠債而已,並不追討;無德之人卻是苛取搜刮,珠鎦必較。 3上天之道,公義無私,永遠與良善的人同在。 第八十章 1小國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遠徙。雖有舟輿,無所乘之,雖有甲兵,無所陳之。 2使民復結繩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樂其俗。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 譯文 1國家小,人口少。即使有十倍百倍於人力的器具也不使用。人們畏懼死亡而不遠行遷徙。雖有車船,卻沒有地方使用;雖有軍隊,也沒有地方部署。 2讓人們再用結繩記事的辦法,以其飲食為甘甜,以其服飾為美好,以其居處為安逸,以其習俗為快樂。鄰國的人們相互可以看見,雞鳴狗叫聲相互可以聽到,但人民直到老死也不相互往來。 第八十一章 1信言不美,美言不信。 2善者不辯,辯者不善。 3知者不博,博者不知。 4聖人不積,既以為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 5天之道,利而不害。聖人之道,為而不爭。 譯文 1可信的不華美,華美的不可信。 2良善的不巧辯,巧辯的不良善。 3真懂的不廣博,廣博的不真懂。 4聖人不為自己積攢什麼:既然一切都是為了世人,自己就愈發擁有了;既然一切都已給了世人,自己就愈發豐富了。 5上天的道,有利於天下,而不加害於天下。聖人的道,是為了世人,而不與世人相爭。 注釋 本譯文的參考,除流行古本王弼、河上公外,又馮達甫、揚家駱、劉思、任繼愈、陳鼓應等,後者均瑰集了諸家成說。神光之下,廣覽博採,不拘一格,以求融通老子微言大義。不及之處,破讀而就,以道貫之。凡此,見注。 通常譯為「可以說出來的道,就不是永恆不變的道」,強調道是不可言說的。但這樣的翻譯,等於一開始就剝奪了老子言說真道的可能性和可靠性。其實「常」字在《老子》中多為「通常」之意。另一方面,「道」字,到老子之時,已經用得很泛:有「道路」之意,如《易經》「履道坦坦,幽人貞吉」;有「王道」之意,如《尚書》「無有作好,遵王之道」;有「方法」之意,如《尚書》「我道惟寧王德延」;又有「言說」之意,如《詩經》「中 之言,不可道也」。《尚書序》(相傳為孔子所作)說:「伏犧、神農、黃帝之書,謂之三墳,言大道也。少昊、顓乙、高辛、唐、虞之書,謂之五典,言常道也」。這裡用了「常道」一詞,指一般的道理。又有馮友蘭先生考證說,古時所謂道,均為人道,到了老子才賦與道形而上學的意義。可見,老子要宣示上天大道,必須一開始就澄清概念,強調他下面要講的道,絕非人們一般常指的道,不是一般的道理,即非「常道」,而是……是什麼呢?就要聽老子娓娓道來了。詳見本書引言之四「大道之言」。 很多人用「吾不知其誰之子,象帝之先」一句,證明老子用「道」來否定上帝,破了古代的宗教迷信。這種解釋不確切。這句話里的「帝」,顯然並不是今日所言上帝。有人說老子原文的「象帝」就是上帝,這是不對的。「象」就是象,是「形象」的意思,不是「上」的借用。因為老子常將「上」字用於「上天、上德、上士」等等,顯然老子並非不懂「上」字的用法,也並非不能使用「上帝」一詞。老子不用「上帝」一詞,顯然是因為這個「帝」不是至高無上的,不配使用「上」字作定語。因為唯有老子的「道」,才與今日所言「上帝」之無限、永恆、自在的內涵相一致。詳見本書第一章第二節之五「《老子》中的神與帝」。 釋德清註:「致詰,猶言思議」。又馬王堆甲乙本「致詰」作「致計」,均有深究之義。 此處之「常」,絕非今日唯物論者所謂「規律」。王弼注為「性命之常」,河上公注為「使不死」,均是永恆、永生之意。 「式」,即「丁」,古代太史占天文的工具,在兩塊木板上刻者列干支,可以轉動。此處用來喻聖人成為人們認識上天大道的工具。又見二十八章。 反,有相反、返歸二意。二意相通:反於世界,返歸於道。詳見第三部一章一則「反」。 後人的解釋要麼依據唯物辯證法,要麼依據陰陽學說,均非老子本意,在《老子》其他任何一章中也找不到任何一節來證明。莊子對此早有精妙的解釋,在老子通篇中都可以找到佐證。莊子說:「既然是『一』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呢?然而,既然稱之為『一』了,豈不是已經說出口了嗎?這個『一』,與我們對它的言說,就是『二』了。『二』,再加上『一』原本的存在,就是『三』。所以從無到有,到『三』為止(《大宗師》)」。莊子所說的三個「一」,很繞口,其實就是「道的表像、道的名份、道的實在」這三者。此處譯文即根據莊子,以道解道。王弼亦明顯參考了莊子。道的名、實、像及其三者的關係,在《老子》一、四、六、九、十四、二十一、二十五、三十二、四十一和四十二章等,都有論及。詳見第一部二章一節之三「辨析一二三」,五章三節之二「名實像、三合一」、之三「老子談名實像」。 道是「其上不 、其下不昧」的純粹光明,是「一」。萬物卻有向光與背光的兩面,故曰「抱陽而負陰」。向道與背道這兩面相互激蕩,靠「氣」(靈?)而平和。 「無常心」,有本作「常無心」、「無心」,即無私心。馬王堆本「常」為「恆」,「無恆心」亦即不固執一己之心。 「歙」,音「吸」,納氣入內。「歙歙焉」,有靈氣運行、並非人意之狀。 從韓非子注。不論生死,人皆有四肢九竅;送生致死,亦以此四肢九竅。聯繫上句「出生入死」的總概括,以及後面的「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的總結論,此意順達。有人將「十有三」譯為「十分之三」,不和此章深意。 「德」,有品德、恩德、得著、感德、屬性等意。用於大道者,當是恩德。 「奧」字,河上公注為「藏」,王弼注為「庇蔭」,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帛書甲、乙本均作「注」,讀作「主」。其實,道作為萬物之「主」,已將「保藏、庇蔭」萬物的意思涵括進去了。 「保」字,任繼愈和陳鼓應的譯文,均依河上公「道者,不善人之所寶倚也」,說「道也是惡人所要處處保持的」。這話顯然不妥,因為惡人即不道之人,這是盡人皆知、亦老子明明判了的(18,19,53等),惡人怎能處處保持道呢?王弼注為「保以全也」,馮達甫據此譯為「道為不善人所賴以保全」,即「不善人雖未嘗重道,但能保持道亦可全其身」。這種解釋恐怕連解釋者本人也會感到牽強附會的。「善人之寶」與「不善人之所保」兩句相對應,「之所保」顯然是被動式語態,意即不善之人被「道」所擔保,即為中保;「善人之寶」是主動態,意即善人視「道」為至寶,用來救人。兩句聯起來,意思很明白:「道」是善人所用之「寶」,用來「保」不善之人。這可以聯繫前面老子所說「聖人常善救人,無人被棄之不顧;他是不善人之師,不善人是其資材」(27:3-6)的話來看,所謂「保」不善之人,就是使他們坐進大道里,使其不善得以遺棄,使其罪得以赦免,這正是老子接下來所強調的(62:2-4)。詳見本書第二部第二章第二節。 國之污垢,即罪惡;擔其罪,即受辱。不祥,即凶殃;承其凶,即受難。 古時借債,刻在一塊板上,劈開,債主存左邊,債人存右邊;此為「司契」。「司徹」則是貴族按成徵收稅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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