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貓 : 大和尚們的艷事
元朝滅宋那陣,宋陵被挖開了,肥了一批人。其中就有個大和尚,名叫祖傑。這位大和尚手握不明來路的巨資,居住在浙江永嘉的江心寺里,還給自己造了個大宅子,命名為春雨庵,華麗之至。
祖傑收了個徒弟如思,如思本是當地里正,被大元折騰得日子過不下去了,只好出家。自己三個兒子,留一個在家,另兩個也去雁盪做了和尚。
有錢有勢的和尚誰不愛呀?祖傑就結交了不少官員。其中有個總管,認為祖傑路子廣,托祖傑給找個美女帶家來。別說,祖傑還真有本事,美女找到了,美得不行,和尚也動心,祖傑來了個捷足先登。之後,美女就懷孕了,留在廟裡不是事兒。祖傑也有辦法,把她嫁給了如思的兒子——就是留著看家的那位。
嫁是嫁了,但祖傑依舊定期去找美女約會,樂此不疲。一來二去,飛短流長,街坊議論紛紛,如思一家壓力大啊,終於扛不住了。於是,如思的兒子帶著自己的「妻子」,藏了。
祖傑大怒,立刻出大招,找人把如思家的祖墳給刨了(真不愧是挖墳的專業戶)。
師徒二人就此反目。如思一家把祖傑告官。然而並沒有什麼用,倒是如思挨了頓板子。如思不服,「訴之廉司」,找了紀委,可祖傑也有辦法,將許多刀槍兵器藏在如思家,官兵一查,嘿,私藏軍火,如思又挨了頓板子。如思上訴到行省,行省里祖傑也行賄了,案子被發回本縣審理,「復受杖」。這如思也是擰,決定帶全家去大都上訪。
走了沒多遠,就遭到祖傑的截殺。如思一家老小全都沉了湖,那名美女孕婦死得更慘,被開了膛。祖傑這麼做,是想知道胎兒是男是女。
斬草除根,這下踏實了吧?還沒有。有個和尚看不慣祖傑,又把他告發了,說他殺人滅口啥的。有司認為,此和尚與祖傑案無關,不予「立案」。可私下裡,卻送來二十錠銀鈔當封口費。當官的向老百姓行賄,可是舉世罕見。於是,舉報的和尚拿著鈔票,直接舉報了向自己行賄的官員,這才引起了重視。
這個時候,出現了一件蹊蹺事。遙遠的江西平江的官府向永嘉官府發出了一紙公文,大意是如思等一家七口在本府陳訴官司——言外之意,他們都沒死。永嘉的官員們這次留了心眼,專門派人去核實,對方的答案是:我們沒有發過公文,而且有司也沒有資格向你們發這樣的公文。
不用說,這事是祖傑乾的,只不過畫蛇添足,欲蓋彌彰。偽造公文這事誰都擔不起,於是開始捉拿祖傑。中間也是費了許多周章,終於把祖傑及其同夥捉拿到案,但卻跑了兩個人,一個是祖傑的心腹陳轎番,很多事情他都有參與。另一個是祖傑的手下普通和尚,傳言這位普通和尚攜巨資去了大都,那是尋求外援去了。
祖傑在審訊中一直矢口否認對自己的指控。也是天要絕他,就在他要被從縣級的監獄移送到州府的時候,陳轎番出現在圍觀的人群中,被一舉拿下。陳轎番一招供,祖傑的心理防線就崩潰了,一五一十全都招了。接下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還沒完。那些得到過祖傑好處的人,拚命想拖延此案的程序,把著給上級的申報文書不發,就想耗時間,別忘了還有個找救援的在外面,他們要耗到救星來的那一刻。
這時候,群眾不幹了。那時候也沒個自媒體,有人就把祖傑的事編成了戲文,四處傳看,動靜也是越來越大。
永嘉的官員們坐不住了,這樣下去,祖傑和自己的種種關聯,那就全得露底啊。得,一不做二不休,弄死他得了。於是「斃之於獄」。一人閉嘴,大家閉嘴嘛。
祖傑死後五天,釋放他的赦令到了永嘉。
這個案子記載在《癸辛雜識》中。之所以詳盡地複述出來,也是因為,它看著挺眼熟。
和尚能不能娶妻娶妾,搞男女之事,最早社會上也沒明文規定。出於信仰或修行的需要,抑或戒條,有些和尚會自律,也有些和尚則不然。到了宋朝,規矩逐漸嚴格起來,不過元朝掃蕩南方,一些規矩和程序也受到破壞和改變,有權有勢的和尚們甚至還搞起了腐化。《癸辛雜識》還說了另外一個比較典型的例子:和尚們要求尼姑侍寢。浙江臨平有個明因寺,是尼姑寺院,規模挺大,但「往來僧官」,往往要求年輕的尼姑陪睡,讓寺院苦不堪言。於是尼姑們想出個辦法,建立了一個「尼站」,讓違反寺規有污點的尼姑住進去,以供不時之需。
《南村輟耕錄》里講到嘉興有位白縣尹,想去姚庄廟裡轉轉,路上看見了許多濃妝艷抹的女子。他問跟班們這些人幹嘛的?有人回答:這兒的風俗就是這樣,年輕貌美的,都是和尚的情兒,年齡姿色稍微差點的,全歸老道了。可見當時和尚道士泡妞,都公開化了。白縣尹聽聞後詩興大發,在牆上題詩一首:紅紅白白好花枝,盡被山僧折取歸。只有野薇顏色淺,也來鉤惹道人衣。寫完了,得意了一陣,又覺得不妥,命人塗掉,可晚了,已經被人「秒截抄」,傳開了。
和尚道士,與女眷同居,稱為「火居和尚」或「火居道士」。到了明朝,對火居和尚和道士的約束嚴了起來。洪武年間有個奇特的規定:火居的人,許人索銀三十兩或五十錠銀鈔,拿不出來,打死勿論。這事情到了正統年間有了實在的案例:當時山西有個和尚夜入民宅強姦女性,不知道出了什麼幺蛾子,被同夥給打死了。當時初審,判兇手死刑。很快就有大理寺的官員指出:舊例,和尚有老婆的,眾人可毆打辱罵,並且索要五十錠銀鈔,沒錢,打死勿論。現在這個和尚是強姦女人,比有老婆還惡劣,打死他的人應該罪減一等。這個辯護成功了,兇手最終得到的處罰是充軍戍邊。
不過,明朝的規矩嚴,但執行力顯然是不夠的。《萬曆野獲編》說:「今陝西、西寧諸衛土僧,俱仿西番有室,且納於寺中。而火居道士則遍天下矣。又僧之犯奸者,近止令追牒還俗,正墮其計中。」
幾乎前後腳,正統八年,陝西石厓寺靜悟禪師,和自己的侄女搞到一起去了,岷州衛的群眾舉報了此事。對於這個醜聞,皇帝採取了抹稀泥的辦法:出家人怎麼會有這樣的事呢?放過吧。就沒再追究。原因么,這位禪師是「番僧」,名叫阿難答。外來的和尚,有自己的規矩,也沒法一碗水端平。
嘉靖年間,江南出了一位著名和尚,叫做雪浪。此人出身名門,通曉梵文,聰慧能詩,而且身材容貌都好,善於辯論,據說曾和傳教士利瑪竇進行過論戰,簡直沒一點缺陷了。當時金陵大報恩寺有座寶塔,號稱海內第一,不幸火災燒掉了,是雪浪募資重修,讓寶塔重現舊貌。這麼有能耐的人,人氣躥升,也是很正常的。
就一點,雪浪這個人,不拘小節。例如哥們會「挈之游狎邪」,逛逛娛樂場所,或者喝酒啊看戲啊,他都去。這也就算了,最要命的是他還和教坊的女明星寇四兒交往甚密。寇四兒經常做個私家飯,請他親臨閨閣,十分頻繁,有關雪浪的各種八卦也就傳開了。
最煩雪浪的,是南京的國子監祭酒郭明龍,他把搜集到的雪浪的種種淫亂傳聞寫成信,寄給各路好友,要發起一場「驅逐雪浪」的運動。其結果是,雪浪離開了大報恩寺,開始「汗漫江湖」,每到一處,「士女如狂」,「受戒禮拜者摩肩接踵」,「城郭為之罷市」。現在就是最耀眼的明星,也達不到這個高度吧?
雪浪四處轉悠,排場也相當大。他帶著幾個侍者,都是「韶年麗質」,綾羅綢緞加身,內衣也是紅色或紫色,引領時尚潮流,「幾同煙粉之飾」。這說明他根本不在意別人說什麼,而且越說還越嘚瑟呢。《野獲編》的作者沈德符,曾經問國子監的前任祭酒馮開之:「和尚這麼做,和他們的戒律真沒抵觸嗎?」這位馮老先生不僅是郭明龍前任,還是他的哥們,但對雪浪的態度卻截然不同:「其實和尚和我們一樣。我們家裡有幾十個婢妾,有礙於他日去西方極樂世界嗎?」
雪浪六十三歲時坐化,弟子眾多。他弟子憨山為他寫了傳。臨終前,憨山等人問他有什麼話留下,他答:如空中花,本無所有,說個什麼?
和尚也好,大師也好,跟常人一樣,有看得開的,也有看不開的,有被繁華富貴遮了眼的,也有心裡清凈的。事還是那些事,有人留下醜聞,有人留下美名,區別還在於內心有沒有修行,修行有多高吧。人生苦短,莫害他人,自己盡興。
(註:圖文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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