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立理想，主動出擊，襲人一招讓晴雯斃命

作者：楊 慧

看過《紅樓夢》的人定會知道襲人，她是賈寶玉的貼身丫鬟，第三回就出場，並且交代了她的簡歷：

這襲人原為賈母之婢，本名珍珠。賈母因溺愛寶玉，生恐寶玉之婢無竭力盡忠之人，素喜襲人心地純良，克盡職任，遂與了寶玉。

寶玉因知她本姓花，又曾見舊人詩句上有「花氣襲人，遂回明賈母，更名襲人。

可以看出賈母因覺得她心地善良，對工作能夠恪盡職守，才把她安排到賈寶玉身邊，讓她竭盡全力伺候寶玉。賈母還是蠻欣賞襲人的。

在怡紅院襲人逐漸成為賈寶玉身邊十幾個丫鬟中排名第一的大丫鬟，並且寶玉的母親王夫人把她作為姨娘的後備人選，把丫鬟事業干到了巔峰。這其中的原因首先是有賈母這靠山，賈母一開始就對她有好感，更重要的還是憑藉她自己不懈的努力和奮鬥。

樹立理想

在《紅樓夢》里作為一個丫鬟，最好的人生結局也許就是成為姨娘，成為姨娘就可以擺脫奴才的身份成為主子，由伺候人變成被人伺候，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賈政的妾趙姨娘和周姨娘就是丫鬟出身。要不然就到了一定年齡由賈家做主，配給一個小子，這個小子其實也是奴才，擺脫不了奴才命運。或者是被父母花錢贖回去，這種可能性比較小，因為家裡窮才把她們賣掉的，大部分丫鬟根本就沒什麼親人。最慘的是犯了事兒被攆了出去，那就只有死路一條，金釧和晴雯就是這樣的下場。

賈寶玉初試雲雨情，對象就是襲人，襲人因此招來了罵名，說她生活不檢點，太隨便。其實從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襲人老早就樹立了遠大的理想，下定決心要成為姨娘，要做賈寶玉的小老婆了。不然不會把自己的貞操隨隨便便給了寶玉的。

賈寶玉要和襲人同領警幻所授雲雨之事時，襲人的想法就說明了一切：「襲人素知賈母已將自己與了寶玉的，今便如此，亦不為越禮。」

在那個禮教極為嚴酷的環境中，她認為不越禮，就說明像襲人這樣的丫鬟最終是要做賈寶玉的妾的，或者是賈母已經給她透露了讓她做姨娘的想法了。此處甲戌雙行夾批：「寫出襲人身份。」襲人的什麼身份？就是姨娘後備人選的身份。

後來襲人母兄要贖她回去，襲人就哭鬧一場，說至死也不回去。有機會獲得自由，卻哭鬧著不去，就說明襲人已經規劃好自己的人生，確定了自己的發展方向了。

襲人被賈寶玉誤踢一腳，晚上一口鮮血吐在地上。襲人見自己吐的鮮血在地，心裡也就冷了半截。且看她的想法：「想著往日常聽人說：『少年吐血，年月不保，縱然命長，終是廢人了。』想起此言，不覺將素日想著後來爭榮誇耀之心盡皆灰了，眼中不覺滴下淚來。」

好一個「爭榮誇耀」，一個丫鬟平日里想著爭榮誇耀，這志向不可謂不遠大，這理想不可謂不崇高。

克盡職任

襲人「伏侍賈母時，心中眼中只有一個賈母」，就是在賈母哪裡工作出色，才被委以重任，調到了賈寶玉身邊。她服侍寶玉時「心中眼中又只有一個寶玉」。

第九回寶玉要去上學，襲人的一番準備和囑咐，就可以看出她對待自己本職工作的認真態度。

「至是日一早，寶玉起來時，襲人早已把書筆文物包好，收拾的停停妥妥，坐在床沿上發悶。寶玉醒來，只得伏待他梳洗。」

襲人在寶玉起床之前就早早的把上學需要的筆墨紙硯等物品收拾停妥了。可見襲人做事非常乾脆利落，不拖拉，幹完工作就可以坐在哪裡發獃。更重要的是她對寶玉一番語重心長的囑咐。

「襲人笑道：『這是那裡話。讀書是極好的事，不然就潦倒一輩子，終久怎麼樣呢。但只一件，只是念書的時節想著書，不念的時節想著家些。別和他們一處頑鬧，碰見老爺不是頑的。雖說是奮志要強，那工課寧可少些，一則貪多嚼不爛，二則身子也要保重。這就是我的意思，你可要體諒。』襲人說一句，寶玉應一句。」

這番話是勸學，說學習是重要的事，不要貪玩，但也不要拼了命去學，一是貪多嚼不爛，二是要保重身體，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襲人沒有上過學，不識字，這勸學進退適度，其實已經超出她能力和操心的範疇了，說明她花了不少心思。

襲人又道：「大毛衣服我也包好了，交出給小子們去了。學裡冷，好歹想著添換，比不得家裡有人照顧。腳爐手爐的炭也交出去了，你可著他們添。那一起懶賊，你不說，他們樂得不動，白凍壞了你。」

對生活上的關心就更不用說了，細緻入微，看了讓人感動，她已經不像個丫鬟了，更像是姐姐或者母親，她依然是把工作當作事業來做了。

對工作「克盡職任」還表現在每晚服侍寶玉睡下後，要將項上的通靈玉摘下來，用手帕包好，塞在褥子下面，怕第二天寶玉戴時涼著脖子；

第三十二回寶玉出來的慌忙，沒有帶扇子，襲人怕他熱，忙拿了扇子趕來送給他；第三十六回寶釵去怡紅院，要和寶玉說說話以解午倦，到了怡紅院，

「只見外間床上橫三豎四，都是丫頭們睡覺。」來至寶玉房內，寶玉在床上睡覺，襲人坐在身旁邊做針線邊給寶玉趕蚊子。夏日中午，其他丫鬟都睡了，只有襲人還在工作，敬業精神令人欽佩。寶釵看到襲人費大工夫給寶玉做的肚兜，也不禁讚歎：「也虧你奈煩。」

像這樣的事例還有很多，不再贅述。如果怡紅院要評勞動模範，襲人當之無愧。

主動出擊

賈寶玉被他父親打了之後，爬在床上起不來，王夫人派人來叫寶玉跟前的人過去，想問問寶玉的傷勢如何，襲人去了。像這樣的小事襲人完全可以派其他人去，她親自去說明她對寶玉盡職盡責，事必躬親。

其實她主要還是藉此時機有話想和王夫人說，得到王夫人的信任，鞏固自己姨娘後備人選地位。像她這樣的貼身大丫鬟是姨娘人選，好像已經成了慣例，但這也要得到王夫人的認可。因為寶玉跟前的丫鬟還有很多，誰都有機會，要想成功就得主動出擊。

她對王夫人說的話就是寶玉也應該讓老爺教訓兩頓，若老爺再不管，將來還不知做出什麼事情來呢。

賈寶玉為什麼挨打，用賈政的話說就是：「在外流蕩優伶，表增私物，在家荒疏學業，淫乳母婢。」並且提出了建設性的意見：找機會讓賈寶玉搬出大觀園。她的理由是：「如今二爺也大了，裡頭姑娘們也大了，況且林姑娘、寶姑娘又是兩姨表姊妹，雖說是姊妹們，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處，起坐不方便。」

就是賈寶玉喜歡整天和女孩子混在一起，現在漸漸地大了，應該有男女之分。害怕寶玉和園裡姑娘們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襲人的擔心正中王夫人下懷。感動的王夫人連連直叫「我的兒」，已經把襲人當成自己的孩子了，關係更親近了一步。

最後王夫人說:「你今日既說了這樣的話，我就把他交給你了，好歹留心，保全了他，就是保全了我。我自然不辜負你。」

襲人聽了這番話，心裡肯定很高興，她得到了王夫人的信任，給王夫人進言的目的達到了。「我自然不辜負你。」

如何才不辜負？那就是確定襲人的身份，讓她成為準姨娘。後來王夫人指名送給襲人兩碗菜，襲人說這是從來沒有的事，自己覺的不好意思。寶釵就說以後更叫你不好意思的地方還有呢。

確如寶釵所說，不久王夫人就把自己每月的月例銀子拿出二兩銀子一吊錢來給了襲人，並且吩咐管家王熙鳳：「以後凡事有趙姨娘、周姨娘的，也有襲人的，只是襲人的這一分都從我的分例上勻出來，不必動官中的就是了。」

襲人漲了工資，享受上了姨娘的待遇。王夫人還對眾人說：「寶玉果然是有造化的，能夠得他長長遠遠的伏侍一輩子，也就罷了。」至此襲人姨娘的身份得到了王夫人的認可。

搞好人際關係

襲人在大觀園裡用賈寶玉的話說是頭一個出了名的至善至賢的人。她對誰都和氣，不曾有意得罪一個人。她對待上級不用說，服侍誰心中眼中只有誰。就是對待下級，也從來不會擺譜耍威風。大家都是人前人後的誇她。

在處理人際關係方面晴雯和襲人形成了鮮明對比。晴雯也是賈寶玉的貼身大丫鬟，她在怡紅院丫鬟中的地位僅次於襲人，排名第二。她生的比襲人漂亮，長相和性格都有點像林黛玉。也比襲人有能耐，第五十二回晴雯帶病修補雀金裘，為什麼帶病修補？因為只有晴雯會界線的技藝。然而最終襲人成為準姨娘，晴雯被攆出大觀園慘死，原因之一就是她們處理人際關係的不同。

寶玉留給晴雯的豆腐皮包子被寶玉的奶娘李嬤嬤拿走之後，晴雯就如實的告訴了賈寶玉，致使寶玉發火摔了茶杯，要攆李嬤嬤出去。寶玉給襲人留的酥酪被李嬤嬤吃了，襲人為了息事寧人，就說自己吃上肚子疼，李嬤嬤不吃就白糟蹋了。李嬤嬤知道後肯定是嫉恨晴雯，感激襲人了。

晴雯對待級別沒有她高的丫鬟也是非打即罵，小紅給王熙鳳辦事，晴雯就罵她是爬高枝去了。墜兒偷了平兒的蝦須鐲，晴雯就把墜兒打了一頓，並攆了出去。小紅和佳蕙在背後評論，最服的是襲人，最不服的是晴雯、綺霞等人。可見襲人平時的為人。

李嬤嬤因為襲人躺在炕上，見她進來也沒有理她，就罵襲人是忘了本的小娼婦，一心只想裝狐媚子哄寶玉，還要拉出去配小子。襲人分辨說病了，蒙著頭出汗，原沒有看見你老人家，並沒有和李嬤嬤吵鬧。只是又愧又委屈地哭起來。當時林黛玉對寶玉說：「那襲人也罷了，你媽媽再要認真排場他，可見老背晦了。」此處庚辰雙行夾批：襲卿能使顰卿一贊，愈見彼之為人矣。批註的意思是襲人能得到林黛玉的稱讚，更能看出襲人平時為人了。

晴雯別說這些奶子嬤嬤並大小丫頭，就是對她的頂頭上司賈寶玉她也敢頂撞。她把扇股子跌折，寶玉說了她兩句，她就說了一大堆，氣的寶玉渾身亂戰，襲人來勸，還夾槍帶棒的把襲人羞辱了一番。寶玉發狠要打發她出去，最後還是襲人帶領眾丫頭跪下求情，才把晴雯留了下來。可見襲人心胸寬廣，以德報怨。

奮鬥的結果

晴雯等被攆這件事把襲人推上了風口浪尖，讓她成了《紅樓夢》中爭議最大的人物之一。喜歡晴雯的人說告密者是襲人，喜歡襲人的人說晴雯是咎由自取。襲人是或者不是告密者都能找出一大堆理由。作者並沒有明示，寫的很隱晦，讓讀者自己去領悟，這其實就是作者塑造人物的成功之處，也是《紅樓夢》的魅力所在了。

不管襲人是不是告密者，但在襲人身上體現出來的積極進取的奮鬥精神是值得肯定的。她為了自己能過上美好的生活而兢兢業業、積極爭取、小心謹慎，這些都是無可厚非的。不管是古代還是當下，不管在小說里還是現實中，努力奮鬥都是正能量。

根據襲人的判詞和前八十回故事裡的伏筆，襲人最終是嫁給了戲子蔣玉菡，雖然沒有達到她預期的人生目標，但是在《紅樓夢》里那些女兒中是結局比較好的一個。這是她奮鬥的結果。喜歡此文，請關注微信公眾號：珍愛紅樓夢。作者：楊慧 通訊地址：陝西省榆林市府谷縣府谷教育局教育督導室。